发泄谷欠望的时候也是。
上一世,他是想过,君怀心里清净寡欲,才能做到如此面不改色。
可要真是如此,那君怀总是觊觎着的这个位子,又算什么?
他突然想看看君怀的脸色变没变。
便反手握住了君怀的手,轻笑了一声。君怀见他有了转变,稍稍退了一步,面色惊喜地看着他。
凤璃辰又没了兴趣,心里也有了一股倦意。便不由分说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从旁边拿过一个暖炉递过去,“你若是冷,便抱着它。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若无事,就回去吧。”
君怀定定地看着他,嘴角边的笑意一经消失殆尽,他站在那,就是不动。凤璃辰也不管他,把暖炉放下了转身便往内室走。
这些天忙,还有很多事都等着他处理。原本废后、易帝的事,他计划得很好,每一项要做的事情都已经交代下去了,却没想到算错了君怀和凤璃天这一步棋。
以前他在乎君怀,愿意花时间在他身上,有时候一天快过完了,他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完,只能把事情堆在晚上处理,心念着的却还是君怀。现在不一样了。他既看得开,也就不用再劳累自己,把这些宝贵的时间花在没用的人身上。
可君怀扯住了他的袖子,他声音低沉得有些黯哑,“璃辰,你拒绝我,我心里很难受,我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很沉重,要坠落下去似的。我想,上一世,我对你那么不好,你肯定比我还要难受,你那么爱我……我的感情自然是比不上你的,我知道,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呀……”
他这话,就像是把上一世凤璃辰的感情置于不顾,不说还好,一说,凤璃辰只觉得自己刻意去忽略的伤疤又被他狠狠地撕开。
“你这话说的,又成了我的不是。”凤璃辰转过身,嘴角的笑意淡淡的,带着几分凄凉,“上一世的事情就算了,这一世,你为什么还觉得我会付出自己的时间只为了来等你的感情呢?”
君怀被这话噎得面色苍白,凤璃辰推开了他,后退了几步,“更何况,追根究底,上一世我那么执着于你,也不过是小时候那点执念罢了,去掉这一点,比起你,凤一和凤迩更值得我去陪伴。”
“……这不一样”,君怀看着他的眼,眸底神色深沉,“他们总会有自己的人生,你需要一个可以常伴你一生的。”
“你吗?”凤璃辰反问。
君怀不说话,但他脸色没有动容半分,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你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可你是不是忘了,一生很长,你又能保证你能坚持多久?”
“你不相信我?”
“你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凤璃辰自嘲地笑着,“你这么聪明,你也能想到的是吗?”
君怀不说话,抿着嘴,一双眼泛着光,就这样盯着凤璃辰。
凤璃辰也不管他了,直接搬了一堆折子在桌边坐下,使唤着奴才磨墨。君怀就自顾自地坐在一边的贵妃椅上认真地看着。
这一看便觉得那奴才在这个氛围下显得尤为碍眼,他便趁着那奴才出去换浓墨的时候,跟了上去,跟他说了句“你不用进来了”。
帝后的话不能不遵从。
那奴才就把墨盘给了君怀。
凤璃辰以为君怀走了,所以抬头往门口方向看,冷不防地便看到了君怀那张脸。他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还来不及收敛错愕,便看到君怀缓缓地勾着嘴角,“我没走,我来给你磨墨。”
他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便“嗯”了一声,埋头继续处理他的事。脸侧停留着几分窘迫。
君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守在他的桌边,单手撑着头,双眸含笑。目光如炬,饶是凤璃辰一再告诉自己不用在乎,可是转过头看到他眼底的感情,心里还是不可控制地触动着。
“这里的名字写错了。”
君怀笑着,出声提醒。
凤璃辰眨了眨眼,看到自己将丞相与御史的名字写错了位置。他苦笑了一声,静静地把折子放在一边,垂着头望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干净白修,修长又骨节分明,他自己看着也觉得漂亮。
上一世的手,是蜿蜒着恐怖的伤疤的。
他低声笑了,看向了君怀,“你还记得上一世你为了凤璃天,刺进我手掌心的那两刀吗?”
鲜血淋漓,君怀怎么会不记得。他有时候想到了,也会后悔,想到凤璃辰当时看他的那副绝望的表情,他的心也会不可抑制地疼痛。
他直起了身子,凤璃辰突然提到这件事,让他有些惊慌。
凤璃辰却重新把折子拿了回来,他语气淡淡的,“你仔细看我的手。”
他写字写的很认真,一笔一划,写得有慢的,也有快的。
他的手在颤抖。君怀也看到他极力地在克制着,可是写着写着,他的手也还会突然颤动一下。
不管是写字,还是作画,只要这些都出自凤璃辰的手,形态之间,便是格外地让人惊艳。可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折子,所有凤璃辰的字,都再没有这种感觉。
他想着凤璃辰刚刚说的话,他不傻,话里的意思他能明白几分。
可说来说去,能说出口的,也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凤璃辰同样不要。
“这一世,这双手还是很好看的。”他说,“可是你看,造成的伤害远不能用时间来消除。我这里也是。”
他指着自己的心,“这里啊,给你的那颗心已经被你碾碎了,这一颗,你就留给我,好不好?”
第99章 苦肉计
夜,黑沉沉的,还冷。从凤璃辰的寝殿走出来,君怀从不觉得自己的脚步有这么沉重过。他裹紧了衣袍,想着凤璃辰的话。
心里难受,是因为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有一天不在了;疑惑,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对凤璃辰抱有怎样的感情。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这个过程,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君怀不喜欢凤璃辰。
这是凤璃辰自己说的,他当时表情很淡,但是语气十分地笃定。他自己心里原本有些许的动摇的解释也因为这句话变得苍白无力。
刚到誉鸾殿,虚弥便告诉他凤璃天已经等了他有好些许了。
他略微猜到了凤璃天此番的来意,前世所经历的事情,让他心里对凤璃天这个人感觉得越发怪异。
君怀刚出现在门口,凤璃天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欣喜地朝着他跑过来,君怀微微地侧过了身子,又觉得这样太过明显,便解释道:“我身上冷。”
凤璃天笑得有些僵硬,同君怀寒暄了几句,便问道:“怀哥哥坚持不愿废后,是为什么?”
君怀以为凤璃天来询问的,是凤璃辰下旨立新帝的背后意图所在,没料到他会问这些。当即有些愣,反应过来后便反问了一句,“你不愿承位又是为什么?”
凤璃天的容颜与上一世相较,并没有多大的变化。看着还是人畜无害,笑起来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眼里仿佛盛着无尽的水光,潋滟模样,不似凤璃辰那双紫眸般看得高冷孤傲,倒是能依靠着人怜弱的心思。
他还是浅笑着,只是语气淡漠了稍许,“我想怀哥哥的心思总不该是与我一样的?”
君怀望着他,深沉的眼神仿佛要将人从这层漂亮的皮囊里看透。他直截了当地掀开了凤璃天上一世藏着的心思,“你喜欢你皇兄?”
那一刻,凤璃天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他看着君怀的脸,严肃的表情让他有些忍俊不禁,“什么嘛,我以为我藏得很好,没想到怀哥哥你居然看出来了……”
“所以你也很讨厌我吧?”君怀问。
凤璃天收住了脸上的笑意,毫不犹豫地点头。
君怀想着凤璃天上一世与他说过的话,又问:“恨不得我去死?”
凤璃天不说话了。
君怀下了逐客令。
夜深时分,君怀想着凤璃辰和凤璃天,想着上一世和这一世,辗转难寐。后来猛然想起虚弥还被自己晾在前厅,随手套了件衣裳,便去前厅找人。
只是虚弥不在前厅,他守在君怀门外。君怀刚打开门,他便站了出来,把人给吓得连退了两步。
当即低下头,准备挨训。
君怀喝了口茶,语气悠然问道:“倘若你喜欢一人,可知怎要他倾心于你?”他是想到了前世凤迩与虚弥之间那点事,觉得虚弥这个脑袋,应该也不是平时看着那么木。
可虚弥没遇到凤迩之前就是个榆木脑袋。
他要君怀去向凤璃辰取经。
“主子,若是有个人像那位对你一样对我,我估计早就喜欢上对方了。”
君怀半晌都没有说话,思考着虚弥话里的意思。他想,他若是像凤璃辰一样付出这么多,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么?
沉思的模样有些严肃,目光有些冷。虚弥为自己的注意出了一身冷汗,而后颤颤惊惊地说道:“主子,我再去给你想想别的方法。”
君怀准了。
躺回床榻上,又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孤枕难眠。
第二日一大早,虚弥便来寻他,给他递了一张纸,“上面写的都是方法。”
他说的是昨晚的事。
君怀打开,看到第一条“一哭二闹三上吊”便已经黑了脸,稍稍抬眼,看到虚弥的头越垂越低。
他冷笑了一声,继续看,下面的法子还算靠谱,便忍着没有发作。将纸张折叠好放在桌案边,他问:“这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
“仙醉楼。”
仙醉楼,临安城最奢华的烟花之地。
君怀冷哼了一声,说:“以后不可再提这事。”
虚弥走了之后,君怀便去了厨间。他想到凤璃辰以前很喜欢做东西给他吃,只是他自己每回都不吃,当着凤璃辰的面践踏。
只是下厨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他不知道凤璃辰喜欢吃什么。只能凭着为数不多的回忆,做了两盒不一样的糕点。
他知道凤璃天很喜欢吃糕点,所以以前经常做给他吃。不过,若是凤璃辰看到了,也会不甘心地从他做的糕点里挑出几个吃。
君怀理所当然地以为凤璃辰喜欢吃糕点。
他做完了,掐着点,给凤璃辰送过去。
这一世,凤璃辰的寝殿不再任由他随意出入。凤璃辰还未回来,他只能在殿外等着,寒风似刀,刮得他脸侧有些疼,他便侧着身子,站在石像后面。
负责照顾凤璃辰起居的几个丫鬟路过了,看到了有些于心不忍。虽说帝上寝殿不能随意进,可这个人毕竟是当朝国师,是帝后,受到如此怠慢,总是不好的。
她们便从内殿拿了两个暖炉给君怀抱着,只是,脸色有些许惊恐。
君怀想到了自己上一世对凤璃辰身边下人的作为,将暖炉接过来的时候,他优雅地弯着嘴角,说了声“谢谢”。
他让他们把糕点带进去,他说到时候冷了帝上吃了不好。
那些个丫鬟一个个扭扭捏捏红着脸跑了进去。
君怀望着他们的背影,眼底升起了些许自嘲。他想,自己还不如这些个丫鬟。
约莫是过了一个时辰,君怀还没有等来凤璃辰,他以为今日朝廷是有什么大事,凤璃辰还没有下朝。他便放下有些冷了的暖炉,朝着銮殿的方向去。
在御花园他遇到了几个大臣,一番问话才知道,朝会在两个时辰前便已经散了,至于凤璃辰去哪了,他们也不知道。
君怀便回了自己的誉鸾殿,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一想,一天就这么过了。到了晚上,他又是沐浴完,就想往凤璃辰寝殿跑。
只是刚出门,他便想到了那张纸条上的第二个计策,苦肉计。
他特地少穿了一件衣裳,又在冷风里光着脚站了半个时辰。等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套上外裳,老老实实穿上鞋,朝着殿外走去。
第100章 你的嘴很软
君怀从小便不是个轻易折腰的人。而现在,他为了博得一个男人的心,也用了这种法子。
苦肉计,他从心底以为这不过是卑鄙之人为了留住自己的心爱使的卑贱手段,以前凤璃辰也会在他面前这样做,但他那时候只觉着厌恶。
现在自己反倒也用上了,他所为不齿的,是因为他曾经不在乎。
到了凤璃辰的寝殿,在外等了半个时辰,凤璃辰才宣他进去。进了殿,暖意袭来,让满身寒意的君怀感觉好了不少。他便稍稍松开了衣襟,望着坐在玉椅上的凤璃辰。
凤璃辰显然是刚沐浴完,头发还是湿的。明亮的烛火下,他长长的羽睫染着水意,那双紫眸也被热水浸得带着丝丝涟漪。
他轻眨着眼,那双眼泛着动人的光,慵懒,又性感。
前世,君怀便是喜欢这张脸的,有时候把凤璃辰弄得意乱情迷,那张脸会染着迷惑人的色彩,那双漂亮的紫眸也会带着几许诱人的绯红,叫人欲罢不能。
那副身体,可以摆出各种妖娆放浪的姿态,他也是喜欢得很。
只是,前世他深受祖训荼毒,又挣脱不开两人身份的禁锢,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喜欢,承认了,他便觉着自己是与凤璃辰一样的人。
他那时候以为凤璃辰是卑劣虚伪的,是他深恶痛疾之人。
持着自己的清高,他不愿为伍。
“璃辰。”他轻唤着他的名,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去。
凤璃辰轻拧着眉头,站起身来,说道:“听他们说,你今天送了糕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