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破(韩子高传)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嬴政的小可爱

作者:嬴政的小可爱  录入:05-23

  罢罢罢,既然心意如此,那便本该怎样就怎样,想这么多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嘛。
  绍泰二年三月一日,徐嗣徽五千精兵至石头城。
  三月三日,徐嗣徽于南秦淮河南岸筑两栅,与梁军相拒。
  三月三日晚,胡墅败将柳达摩逃溃至石头城,并散兵三百,与徐嗣徽同驻石头城。
  三月五日,徐嗣徽率军攻冶城栅,陈霸先亲率铁骑精甲出明门袭击,徐嗣徽攻而不得。
  相隔三百里的大航城内,候安都披甲挂带,正襟危坐,正欲出征北上。
  早上刚刚收到冶城捷报,陈霸先击退叛军,恐叛军从河道遁逃接应北齐援军,命候安都率军截堵。
  “韩子高!”候安都扬声叫到。
  “末将在!”韩子高那身黑色的甲胄仍然显得有些违和,但在胡墅一战后,随军同站的这五千军士卒,再无人敢去取笑和质疑那身老成杀伐的甲胄下单薄却蕴含着爆发式力量的身躯。
  “本将出征之时,着你暂接领将之职,管三军悉事!”
  “末将听令!”韩子高应声,单膝跪地领命道。他墨发尽数笼在漆黑虎头的铁盔中,顶端一缕红缨耀眼夺目,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扬起。
  候安都满意地点点头。
  把这大航交给韩子高,他竟然很放心。自收到捷报和军命后,他就在想让韩子高暂且担任主将,独守大航。他问过自己,韩子高太过年轻,是否堪当如此大任?但是相较之下,也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此时看到韩子高的模样,竟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战场上的韩子高,和平日里的韩子高,似乎没有什么差别,但若细细思量,便会感觉的到,此时一身甲胄的韩子高,周身隐隐弥漫着从容不迫,骁勇决断的气度和那不易察觉的杀气。许是他的面容过于出色,总让人不自觉看了他堪比皎月的面容,而忽视了他周身的气度。
  这样的人,有时让人容易轻视,却又有时,让人觉得不容小觑。
  可无论怎样,候安都这些日子倒是更深刻的了解了韩子高——这个人,任何时候都绝不会像面上那般好对付。
  “好!”候安都长啸了一声,拍马转身,声音亮如洪钟,“出发!”
  候安都的背影消失在大航城外韩子高视野能及之地。
  韩子高抿着唇,目光看着候安都离去的方向,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别处。无论这徐嗣徽拦不拦的住。北齐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建康城一战,绝对无法避免。
  只是,陈茜他,究竟为何让他和候安都守着这大航城,这几日修缮侯景故垒时,他把这大航城周边也转了不少,以他拙见,这大航距离中南一带的路途并不十分顺畅,更是易守难攻之地,只要这故垒修缮完成,任他五万军马,也抵挡的住,就算在北齐大军来时还未修缮好,也能抵御一二,所以,北齐从此处攻来的可能性,可谓是少之又少。
  还有一件事也让韩子高心中生疑,当初率军赶来援助候安都之时,陈茜只说了让他等拦截柳达摩物资,以断叛军军需,可这驻守大航,却是丝毫也未提及。如今,所缴船只粮草马匹,已派人沿江绕道直送冶城和建康,而候安都应陈霸先令,西行拦截徐嗣徽,他一人领这胡墅六千降军并自己编下一百人驻守大航。把这六千降军滞留于大航,是否过于浪费和小家子气了。降军不能担大任,却也不能不用!韩子高当初有信心凭借一己之力说服降军,却并不代表他有信心安抚投降却无法征战以戴罪立功的惶惶不安的心!
  以他对陈茜的了解,他断不会做这等既无用又有些隐患的事。难道是有特殊情况?还是......出了什么事?
  韩子高目光望着远方吴兴城的方向,心下,隐隐的不安。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第 96 章

  侯安都果然在黔境河道附近拦住了徐嗣徽,彼时,徐嗣徽一百艘轻船,正顺江急下,被侯安都守在江口的大军拦了个正着。
  此事本已是陈霸先交代过得,侯安都倒没什么感觉,只一件事,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竟在拦截徐嗣徽的地方,和一人不期而遇。
  周文育!
  这是侯安都怎么也没料到的人物。
  “常侍大人!”侯安都惊地跳下马来,快走几步向周文育行礼。
  “免礼免礼。”周文育指指前方乱成一团的江口,“这是......”
  侯安都拱手道:“叛军欲从此道迎北齐援军,末将奉命堵截。”
  “原来如此。”周文育只见得江面上百艘蚱蜢小船在急流中穿梭,岸上的士卒纷纷朝江面射着箭,前方拐弯的江口处隐隐可见得竖起的宽阔高大的竖防。周文育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侯安都,喝了一声,“本将祝你一臂之力!”
  他挥手下令,一艘精巧的浑底生铁的小船被军士抬了出来,几人合力一推,将那小船推入了江中,周文育在船入江的那一刻,脚尖一点,飞身上了船,“待本将擒那贼人回来!”
  侯安都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出话,就见的急流中的精巧小船眨眼间便飞出了十几米开外。
  侯安都心下一惊,急跑了几步冲放箭的士卒吼道:“停箭!”
  不间断的箭雨瞬间停了下来,方时被箭雨困住,行程颇艰难的叛军船只此时却像是猛虎下山般冲出了包围。
  侯安都瞪眼瞧着船只中那艘灵活穿梭的精巧船只,眉宇深深皱在一起,右手间“啪”地折断了彼时还握着的箭矢。
  助我一臂之力?!简直是笑话!!
  到底是助我,还是压我!!
  半个时辰后,蔓延十几里的防线到了尽头,徐嗣徽百艘轻船只剩下了二十余艘。纵然如此,却还是让他闯出了包围,被几艘船护在中央下了长江主道,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本将便助你至此,本将还要去讨那湓城,只等来日再叙!”周文育笑着拱手告别。
  侯安都嘴里咯吱一声响,差点没咬下一颗牙来。
  他双手猛地抱拳,腕甲间沉重的撞击声显得有些突兀刺耳。
  “末将谢过大人相助!”
  他真该好好“感谢”周文育的一番相助,害得他本胸有成竹能拿下的徐嗣徽此时逃个无影无踪!
  他真该,好好“感谢”!
  侯安都死死盯着周文育率军离开的背影,右拳狠狠砸在了江岸边的石头上,石面上粗糙不平的刮面和他手背擦过,霎时刮出几道血痕来。侯安都似毫无所差般咬牙看着周文育愈来愈远的背影,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冷笑。
  讨伐湓城是嘛?我倒要看看你会讨伐出怎样个结果!
  “将军!我等接下来该如何打算?”一旁的参将观察着侯安都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侯安都冷着眼,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他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让人望而生寒。
  “去秦郡!”
  参将一愣,秦郡,地处三洲之间,正是所叛郡县中央之地,可谓是虎穴之中,这会去秦郡,岂不是鸡蛋撞石头,赶着去送死吗?
  参将嘴角蠕动了下:“将军......”
  “去秦郡!!”侯安都唰地拧过头来,目光似箭地射向参将,“怎么,你想抗令!!”
  参将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属下不敢!”
  “那还不去准备!”候安都指节捏的咔咔作响,死死盯着前方。
  “是!”参将领命而去。
  候安都握掌成拳,将拳举在面前似是在细细打量手背上的擦伤。
  “秦郡......徐嗣徽......逃是吗?我叫你逃......”他的嘴角扯动了一下,恍惚间竟露出几分残忍。
  吴兴城的夜景向来十分不错。
  夜市热闹非凡,人群熙攘交错,孩童嬉戏玩闹偶有啼哭。
  与城内各街道上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北一所荒废了了有些时日的城隍庙。
  庙宇破败萧索,也不知那正院中栽着的芭蕉树若有灵性,可否会为今日里的破败而感伤一二。
  可此时,那本该空落无人的庙宇中,多了两个一身黑衣的人。
  其中一人恭敬跪在地上,面庞垂在胸前。另一人身形高大,负手背立,夜行服下的肌肉微微鼓起,似是在积蓄着什么力量般,他背着月光,面庞掩在夜色下看不清面容。
  “......伪造信件,据悉韩,候二人驻大航,后候又自水道拦阻援军,此后不得知......”那恭敬跪着的人垂头说着什么。
  “驻守大航......”立着的高大身影轻轻晃了一下,他的手指捏住又松开,捏住又松开,此番三四遍后才缓缓问出下一句。“可查清来源?”
  “冶城。”跪着的人答了一句,不觉间将头又低垂了几分。
  “冶城......”负手而立的人低低重复了一句,慢慢转过身来,露出半张脸。隐隐可见得脸上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幽暗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不知名的光,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这眸子更黑,还是夜色更黑些。他的唇瓣略微丰厚,此刻紧紧抿着,压着那汹涌的怒火。
  “可需属下至大航召回......”跪着的人张口急言道。
  男子打断了他的话:“不行!”
  他的声音坚决有力,几乎是那跪着的人刚刚出口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那人的话。
  “继续探查,切不可打草惊蛇。”男子说着,眼神闪了闪,“还有一件事,我曾命你去查的......”男子说了一半便不再说话,只是将目光轻轻落在跪着的人身上,无声地压迫着。他的神色看不清楚,但那目光如同刀剑般,让跪着的人不由又低伏了几分。
  “属下无能,除了最稀松平常的事实外,毫无所查。”
  “毫无所查?”男子眯了眯眼,眼中带上了一丝兴味。
  “请主上治罪!”
  男子微微摇了摇头,神色间略过一丝恍惚,又很快回神,正色道:“不是你的错。你且去吧,万事小心行事。”
  “是。”跪着的人应了一声,悄声无息地隐在了夜色中。
  夜空中繁星璀璨。
  这样的夜晚,通常没有明亮的月光。
  高大的男子立了许久,才轻吁了一口气,轻轻踱了几步。他抬眸看了看挂满了繁星的夜色。星光璀璨,将他的面庞照亮了个七七八八,却正是吴兴太守——陈茜。
  这样的大好河山,谁不想要?可即便他也宵想过几分,也断无和叔父争夺的念头。可如今之势,却成了不得不争,不得不抢!
  调周文育去湓城也就罢了,如今竟然伪造自己的信件将韩子高和侯安都远调到了大航!
  这是想要把自己彻底陷入孤立无援之地!直接葬送于张彪之手最好,如果侥幸逃脱,也大可以治自己一个玩忽职守之罪!他向来敬重叔父,如今却......无论是何原因让叔父待自己变成此等模样,有一件事,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叔父想要他的命!
  想要他陈茜的命!!
  陈茜慢慢抬起手来,张开五指,有些恍惚地打量星光下隐约的厚茧。他七岁习武,十七岁从军征战,如今已有十四年,也曾在凶险至极时担心这条命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可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命,就如同一条将断未断的藕丝,丝的那一头,是他的至亲。
  当真是可笑至极!
  不知不觉间,他的身边竟遍布了叔父的耳目,逼得他在这么个破败的庙里与属下商议事宜!
  陈茜将张开的五指渐渐聚拢,紧紧捏在了一起。
  既然如此,他怎会坐以待毙!
  可别忘了!他是陈茜!是在征讨侯景时立下汗马功劳的吴兴太守!是征战十四年从无败绩的信武将军!
  这条命,无论何时,还轮不到别人来决定生死,无论何人!既然那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想至他于死地,那这份血缘,不要也罢!!
  虽然如今自己的处境不容乐观,但既然冶城处已经传了假令把韩子高和侯安都调到了大航,那他便不能打草惊蛇召他们回来。
  如今这囹圄之境,总要先尽力撑过!只要撑过这一劫,那以后的路,他绝不会再让这种境况有机会发生!
  至于有的人,也该早做处理和打算了。
  高大的身影闪身跳了几下,消失在了夜色中。
  天琼酒楼是吴兴城里最好的酒楼,总共四层,属第三层视野最好,透过窗户恰恰可以把街道上的热闹和繁华净收眼底,又不显太过遥远模糊。不过,这一层的好处可不仅仅是视野——器具物件一应清雅名贵,上好焚香缭绕,佳肴满桌,更兼有数十乐女弹唱拉奏。
  以往这地方,是吴兴城里达官贵人,风流雅士最爱去的地方,整日里总缺不了十来人觥筹交错,或畅谈,或饮酒,或对诗。
  天琼楼之所以生意极好,除了美味佳肴和极好的环境外,还离不开店家的殷勤侍奉。天琼楼里的小二是整个吴兴城最周到热情的,绝对担得上这整个吴兴城最让人舒坦畅快之名。
  可今日里的天琼楼,总有种奇怪的气氛,让吃茶饮酒的众人不觉间都压低了声音。而那第三层,更是一反常态的寂静无声,有那好奇的人从外朝三楼的窗户望,却只见得两大汉立在窗边,面若门神,让人见之心惊。
  陈茜缓缓将茶杯端起,左手端在杯底,右手轻轻拿开杯盖,在杯沿上刮了两下,玉器撞击间清脆的声响在空旷寂静的房里显得异常得响亮。
  那桌上另坐着三人,都正襟危坐,不发一言,此时听得那突兀的茶杯撞击声,有一人肩膀不禁轻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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