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归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林子律

作者:林子律  录入:06-06

  皇帝嗤笑一声:“你有你的顾虑,这思量不差,只是稍欠缺一点。”
  高景道:“儿臣想过,只放李环,留下傅春笙继续为质。李环是个尊师重道之人,势必顾忌礼义廉耻。”
  这下皇帝微微愕然地看向他,片刻后露出个满意的神情:“好!不愧是朕的皇儿,看来这监国的日子,你学了不少。”
  高景道不敢:“确实仰仗了皇伯父与太师襄助。”
  皇帝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高景这才伸出手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那当中的茶已经有了三分凉意,下肚并不暖心。他喝得战战兢兢,唯恐下一秒皇帝就提到出宫之事——
  “方才文德门有人报到朕这儿来了,你今天出宫了一趟?”皇帝状似无意提起,高景连忙要跪,被他悠然拦住,“慌什么呢?得沉得住气。”
  高景执意跪下:“儿臣偷跑出去,请父皇责罚。”
  “上元佳节,皇子与民同乐,朕不罚你。”皇帝一笑,亲手扶他起来,正在高景以为过去了的时候,他却收敛了温和,“谁同你去的?”
  这一瞬间让高景立刻想起了那一年七月的夜晚,也是这样的神情,无波无澜,却冷到骨子里。他说错一句话,贺兰明月便替他受了罚。
  他才刚答应了自己,不会旧事重演。
  高景抿了抿唇:“父皇,是儿臣执意要出去。”
  皇帝明白了:“是你那个总跟在旁边的护卫吧,朕也没想到他居然还在。”他深深看向高景,道:“他叫什么?”
  “哎?”高景惊讶地抬头。
  “叫什么。”皇帝加重了语气,期待一个记忆中的名字。
  高景喉头微动,实在拿不准皇帝的心思,只得如实供述了。
  “叫……贺兰明月。”


第35章 好灯怎奈人心别(二)
  听见期待中的名字,皇帝闭了闭眼,脑中竟只有二字“报应”。
  他良久不语,又见脸色发白,高景慌了,叠声喊了两句父皇唤回皇帝神智,这才关切道:“方才是怎么了?这人……可有异常?”
  皇帝缓和神情,慢慢地摇头:“不,只是让朕想起了从前的事。”
  高景道:“儿臣洗耳恭听。”
  “你可还记得大宁立国时的塞北三卫?”皇帝见他点头,继续道,“那当中,数贺兰氏最骁勇善战,后来道武皇帝封其族长为陇西王,封地足有二十城,几乎胜过所有的诸侯王,彼时朝中议论不断,而今看,道武皇帝有他的思量。”
  高景道:“儿臣听太傅提过,那二十城中,有七城与柔然接壤,人口不多,但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封给陇西王,亦有让西军驻守戍卫边疆的作用。”
  皇帝道:“不错,可朕偏偏反其道而行,将西军拆散,朝中那些个元老们都说朕是容不得西军、容不得贺兰氏……你知道为何吗?”
  窗外有一条影子惊鸿般闪了闪,高景没注意到,只观察皇帝的神情:“儿臣猜测,贺兰氏居功自傲——”
  “呵呵。”皇帝低笑,抬手打断了高景的妄断,“贺兰茂佳此人,朕再熟悉不过。他少时居住在洛阳城,常常来往漱玉斋,与朕、与豫王都十分亲近,为人谦逊,进退有度却不趋炎附势,是竹一样的君子,于军事作战一道又果断坚决,如磐石难移。”
  高景思及贺兰明月说过的话,试探道:“既如此,为何陇西王会谋反?”
  皇帝目光如炬,问:“谁告诉你他是谋反?”
  高景匆忙放下茶杯,不敢隐瞒:“朝中……提到他时,都是这么说的,因谋反获罪,牵连家人,银州从此为陇右都督府统辖。”
  皇帝叹道:“你那时还小。”
  高景察言观色后拿不准皇帝心思:“或许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么?”
  “那时……”皇帝低头拨弄茶杯装饰处的一枚翡翠,陷入久远回忆似的,“朕接到奏表,说陇西王攻城后生擒南楚大将罗敬屏,朕令他将战俘送至洛阳,他也照做。可行至崖关,罗敬屏忽然失踪,有人传他把人放走了。朕当然很生气,要他给一个交代。”
  “若真私放敌将,是该治罪。”
  “可朕信他。”皇帝道,剧烈咳了两声,“咳咳……三日后,在往南边的路旁发现了罗敬屏的尸体,南楚闹了好一阵子。验尸时,仵作从罗敬屏身上搜出一封密信。”
  “与陇西王有关么?”
  回想到那时场景,皇帝手颤抖着,想去端茶,高景忙送到他掌中。一摸,他发现皇帝手是冰凉的,听他声音也老了不少:“信中写,罗敬屏与茂佳是做戏,假意被俘,此后返京途中再借机起事,取高氏代之。”
  从未了解过这些往事,高景信中震动,没来由地想:不知明月听了会如何?
  他尚在惊诧,皇帝绷紧了侧脸,咬牙切齿道:“朕从未想过,他真会有了谋反的心……纵然还未真正起兵围城,而后,朕决定给他一次机会,命他把西军留在梓州,独自回京向朕解释。”
  高景听得入迷,闻言自然地接口:“他回来了么?”
  皇帝苦笑,良久才道:“没有,他独自出发的一天后,西军围了梓州城,听闻是他一个副将……要拥立他,煽动西军。朕出兵镇压,就在崖关外一场恶战。茂佳再回洛城,是被押解在囚车中的。”
  高景情不自禁道:“若分明不是他要谋反,父皇又何必——”
  皇帝冷哼一声:“军心已不稳,朕要治他御下不严!朕本意放他一马,可他帐中搜出与南楚重臣来往书信若干,甚至有不少如意与银两……”
  言及此,不必再赘述。后来贺兰茂佳为证清白,在狱中自尽,西军随之不复存在,贺兰氏也就此销声匿迹。
  高景犹在尘封往事中无法自拔,皇帝忽道:“景儿,知道父皇为何对你说这些?”
  烛火明灭,阴影打在皇帝脸上看不真切,高景垂着眼,注视自己因为寒冷天气而泛红的指尖,心跳如雷:“父皇,儿臣不知。”
  “有些事朕本不愿告诉旁人,但朕如今……不得不告诉你。”
  高景握紧了指尖。
  他身后,那条影子退远了一步。贺兰明月倚窗而立,他听闻皇帝找到高景,没有披外衫就出来了,恰好听见了从陇西王起兵到后面的一段,不忍再听,又不想就这样走开,正是踌躇时,远处走来一人。
  贺兰明月生怕被看见偷窥,轻身一旋,隐匿了身形。
  走近的人是皇帝的护卫林商,他身披风雪,握刀站在门边。有摇光阁中的宫婢端来一杯热茶,林商婉拒了。
  贺兰明月略一思忖,不好再近身,只得抱憾离去,回到寝阁当中。
  正厅里,皇帝抬起头,似乎在认真打量高景的五官,又似透过他想要看见哪个故人,缓慢开口:“二十余年前,你大哥还活着。司天监占卜未来一甲子的吉凶,这回的预言,只有十个字。”
  司天监是北宁开国时一位谋士创立,据说那人夜观天象,得知百年龙气落在了道武皇帝身上,这才决定辅佐他。而道武帝登基后投桃报李,依照他的意思,不封将不拜相,只将他放入司天监。从此司天监每一甲子一卜,预言只有皇帝与司命知道。
  这是个近乎神秘的组织,高景甚至错觉自己从未见过当中的人。也有传言,司天监在上次的占卜后已经被皇帝全部灭口了。
  说到此处,高景问道:“他们说的当真都准么?”
  皇帝不置可否:“宁可信其有。”
  高景道:“那十个字,父皇愿意说给儿臣听?”
  皇帝不语,请了纸笔来。灯火微晃,高景俯身过去,见他笔走龙蛇,只看不真切,勉力辨认,才知前面两字,念出声来:
  “明月出……西山,紫微……堕中天?”高景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却道:“朕今日让你知道,你该懂朕对你的器重——北辰离奇失踪,死不见尸,恰好应了这后半句,大宁险些后继无人。”
  高景喉咙发紧,艰难道:“那……前半句?”
  皇帝凝视他,看不清表情,只听见声音渐渐变冷:“北辰死后第二年,朕尚在悲痛中,贺兰茂佳的夫人刚好生了个儿子。他自尽时,独子四岁。如今十七年过去,若没死,也合该超过二十岁了。”
  高景猛然抬起头。
  皇帝道:“那孩子正是叫……贺兰明月。”
  明月出西山,紫微堕中天。两件事恰好应验在了一年之内,莫说皇帝多想,高景都会认为这个名字不是巧合,西山的西,便是西军的西吗?
  那意思不就是这孩子未来会搅起大风浪?
  他良久不开口,皇帝若有所感地瞥过高景,轻笑道:“莫要太往心里去,这人如何来的,朕已经不再关心。他长得太像茂佳,就算今日朕看不出来,总有人会来提醒朕。景儿,你把他留在身边就该想到这一天。”
  似有所指,高景脊背发冷,硬着头皮道:“他……或许并不知情。”
  皇帝道:“朕也知因为一个预言随意主宰他人性命太荒谬,但事已至此,朕不能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地离朕愈来愈近!”
  高景双唇颤抖:“那父皇何不当年就杀了他?”
  “王兄求情,朕也念幼童无辜给他一个机会,但又怎知……”皇帝似笑非笑,起身将那张纸揉皱了扔到一旁,“罢了,都是命,许多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不过一介凡人,怎能随意窥得天机。夜深了——”
  高景揖礼道:“儿臣恭送父皇。”
  皇帝临走前深深看他一眼:“景儿,你有鸿鹄之志,朕能许你。但凡事都有代价,你想的位置能否得到,还要看你的决心。”
  窗外树影摇晃,一阵风吹过,夜雪翩然。
  “十七年前,朕说此生都不会再见贺兰氏。时局作祟,他既活到了今日,朕也决不允许贺兰氏接近朕的太子。”
  高景心中不安,却没敢望向皇帝:“父皇……?”
  “今年的三月二十是个吉日。”皇帝背过手,“也是朕给你的最后期限,高景,杀了贺兰明月,朕才立你为太子。”
  没有“否则”,也没有“不然”,一切都是无法回头的路。他知道皇帝说一不二,也知道许多潜台词——他不是皇帝唯一的选择,后妃里多的是年轻的女人给他生十个八个的皇子,他有时间也有精力栽培新的继承人。
  本朝立贤不立长,但谁算贤才不过皇帝一句话。高景,你懂他的意思了么?
  直到皇帝离开,高景都有些发抖。
  他呆愣半晌,瘫软在座椅上,良久找回知觉,连声喊:“来人!来人!”
  内侍七手八脚地扶起高景,他喝了口茶:“送……送孤回寝阁。”
  贺兰明月坐在桌边翻一本书,他不是很看得懂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从书页中找高景写的红色批注看。
  高景行事风格和皇帝很像,杀伐果断,写的批注也尽是命令的口吻,对前人总结不屑一顾,与他平时偏温和的做派大相径庭。贺兰明月想,他亦是被高景迷惑了,才会觉得他软糯好拿捏,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竟会爱上。
  他微微发愣了,低头继续看下去。这本是前朝的兵书,说的北方蛮族入侵,后被平远侯设伏反败为胜,蛮族仓惶逃走时屠戮了一个村落的事迹。
  视线落在高景一行批注上头,“虐杀妇孺,懦夫所为。孤恨不能提枪纵马,收复北疆!”贺兰明月失笑,暗道他竟是热血男儿。
  北疆如今归属柔然,此前割地求和,银州以北荒漠之外都被送给了柔然。后来大宁兵强马壮,也未有讨还的意思。高景此言恐怕还在为割地一事愤愤不平,但当年若不是委曲求全,恐怕北方与南楚两面夹击,大宁已经不复存在了。
  “看事儿还是有些冲动。”贺兰明月心道,合上书页。
  门外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他心跳漏了一拍,起身出去。正好见两个内侍扶着高景,对方手胡乱地要去推门,贺兰连忙一把接住。
  “怎么回事?”他失声道,“不是去见陛下了吗?”
  “无碍。”高景道,挥挥手示意那两个人退去。
  贺兰明月却道:“青草,劳烦你给殿下打点热水来。”他低头一摸高景额头,更是诧异:“怎么会这么烫?”
  将人抱到榻边脱了鞋袜,正好青草也端了热水,问道:“可要请御医?”
  高景皱着眉只是摇头,想是昏昏沉沉了,贺兰明月略一思忖:“还是请吧,殿下在发烧。”青草听后,忙不迭地跑走。
  他搂着高景,厚厚的锦被遮到高景胸口,倾身拧干了毛巾给他擦干净一身冷汗。敞开的衣襟,贺兰明月摸了一把,身体和额头一样烫得吓人,料想还是今夜受了风寒,又不知他与皇帝后来说了什么……
  关于西军和那场谋反,贺兰明月听了个大概,尽管是皇帝亲口所述,他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呐喊:“不是这样!不全是这样!”
  贺兰打定主意,若高景要告诉自己,那就随便听听,若高景不说,自己也不会主动提。他虽不平,可要待在高景身边就势必有所舍弃。
  只是他想再赌一次,舍弃去追求真相,能换来高景的心吗?
  “明月……明月?”高景迷糊地喊,贺兰明月握他的手,口中轻声地哄,听他继续颠三倒四道,“我……好冷,父皇……父皇走了吗?”
  贺兰明月哄他:“陛下走了,只有我在。”
  听了这话,高景握着他的手蓦地收紧,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你不要走!”
推书 20234-06-05 :寄召伯先生家书[古》:简介:(入库时间2020-06-04) 晋江2020-06-01完结总书评数:4 当前被收藏数:12人道富不过三代,可沪城方家不晓得祖坟上插了什么高香,竟然一口气兴隆了十六代!期间,方家出过富商、出过神童、甚而出过临时政/府的大总理!可不晓得为什么到了最簇崭新的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