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归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林子律

作者:林子律  录入:06-06

  他不在紫微城了,而那把燕山雪也离开了身边。
  屏风透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个轮廓稍显熟悉,是谢碧。他点亮了灯,手持烛台绕过来晃了晃:“啊,醒着呢……我道你睡了,都没敢说话。”
  接着,另一个人也转过来,贺兰明月还未看清她的模样,先听见熟悉声音:“明月!”
  她话语中含着失而复得的惊喜与小心,贺兰明月一愣,没诧异她为何叫自己的名字如此顺理成章,先回应道:“是……徐将军?”
  徐辛穿着一身夜行衣,头发束成一把,是男人般的装扮。她半跪到榻边,一下子握住了贺兰明月的手,目光扫过他身上透出来的绷带,嘴唇不可思议地动了动,立刻红了眼眶:“怎会伤成这样?”
  贺兰明月欲言又止,抬眼看向旁边的谢碧。
  对方似乎懂了他的顾忌,把烛台放下,捂着自己的眼睛念念有词“非礼勿视”,不顾贺兰瞪他,扮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出门。
  他不知徐辛为何对自己这般亲切,抽回手:“我没想到将军自己来了……”
  徐辛意识到方才不合适,重新落座,尴尬地双手交握,笑道:“你瞧我,太激动了,一时都失了分寸。”
  “无妨。”贺兰说得真心实意,“能再见到将军,我亦是十分庆幸。”
  徐辛解释道:“今日凑巧要回泉水巷的府邸,遇见那小兄弟四处打听徐府,便上去与他搭话。听闻他那位伤重的朋友叫‘贺归迟’,我不知如何就觉得一定是你……只是白天不方便,直到现在才前来……那日,听说你、你——”
  说到最后她又有点哽咽,贺兰明月皱眉道:“此事说来话长,您如何听闻?”
  徐辛道:“高泓在宫内一向有自己的眼线,那夜听说文思殿起了变故,不多时陆怡回报陛下发现你的身份,逼殿下杀你。高泓不信殿下真下得去手,后来是林商替他……这才信了陆怡。”
  贺兰明月道:“差不多便是如此,我什么都没弄清楚,他……他突然要我死,说得只有这样,江山方可稳固似的。”
  “陛下疑心病太重,拿着司天监的预言奉为圭臬。朝中不少知情的臣子都隐隐反对,但谁也不敢当面说。”徐辛冷哼道,“高泓这人也不是个东西,眼睁睁见你落入他们手中,竟不知给你留一条后路!”
  贺兰不好说他与豫王闹的那场,一时无法接话,暗道:徐将军说到他皆是直呼其名,他们二人不是夫妻么?怎么倒像是仇人?
  见他不语,徐辛擦了擦眼角:“事已至此,一再埋怨当初也没用。你现在找我,是想离开京城了?”
  “我没主意到底能去哪儿。”贺兰侧过脸语气平淡道,“过去近二十年都被困在不同的地方,如今竟以这种方式获得自由……本应不胜欢喜,我却只茫然。能做什么,该去哪儿,好像都没想法,空落落的。”
  听他言语,徐辛一阵酸楚,不禁摸了摸贺兰的头发:“莫要这么想,你还年轻。不论作何决定,我都会帮你。”
  贺兰明月问道:“将军,为何你要这样?”
  徐辛心知此时再隐瞒也没有意义,道:“之前你在皇城,当局者迷。如今出来了,不如实话实说罢。我对你好,都是为了报答陇西王。”
  他精神一振,这天被谢碧的胡说八道一顿涮,竟不知兀自想了什么前尘旧事,臊得自己脸颊滚烫,说话也结巴:“您与、与父亲……”
  说出这话时贺兰喉头也哽住了,他仿佛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在有整段记忆而来郑重称呼贺兰茂佳。
  父亲二字一出,他像忽然意识到了曾经有个人与他血脉相连,眼见着昔年不以为意的“一抔黄土”也能叫他满心酸楚。
  徐辛没察觉他的异常,点点头道:“我认识将军时,只有十三岁。
  “我少时喜欢舞刀弄枪,后来父亲早逝,托孤给了相熟的禁军将领。那年初见将军,就是在禁军中。他对我道:‘女孩儿为何来这种地方,难道无人告诉你最好该躲在房中绣花织布么?’我一听,顿时怒不可遏,抄起长兵要打他一顿,反被三两下制服了,不忿道:‘为何女子不能在这儿,我还想要上阵杀敌呢!’话音刚落,将军便笑了,连说几句‘有志气’,问了我的姓名,我才知他是故意激我。
  “没过多久,有人带我去了女卫营。再见将军那时,他刚从塞北回来,大胜碎叶国,银鞍白马,意气风发。他见了我,道:‘小丫头,这下满意了吧?’我道:‘女卫营虽好,仍是只呆在洛阳,我要去沙场!’他问:‘你不怕出生入死?’我反问:‘难道你怕吗?你若不怕,那我也不会怕!’将军又笑,摸了摸我的头发。我想再多同他说些话,可有人来通报陛下传他,将军便急匆匆地走了。”
  说到此处,徐辛神情有些恍惚,倏地停顿了。
  贺兰明月不禁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么?他开始教我兵法和骑术,叫我无论怎样坚持自己,勿管他人闲话。虽然在一起的时间短极了,可若没有他当年的开导,我定然入不得女卫营习武,更不可能成为大宁开年以来第一个女帅。”
  贺兰明月知道她或许与西军有所关联,这时听说竟有这样的往事,愕然之余又对记忆中的父亲十分敬佩。
  徐辛怅惘道:“没有贺兰将军,就没有今日的并州军督。”
  贺兰道:“将军听见当初事变定然心痛无比……”
  她替贺兰明月掖紧了被角:“是啊。那时……他方才在南楚打了胜仗,谁也没料到竟会……仔细想想那日场景,我还在宫内呢,陛下召见豫王,过后就传来将军身死狱中,我大受打击,自行从女卫营请命前往并州……”
  “父亲如果能知道将军今日成就,会欣慰的。”
  徐辛释然笑了:“我一直想能与他并肩作战,可惜时间不等人。”她替贺兰明月倒了杯茶,“遗憾是从前不曾见过你,一度以为他满门没有活口。多方打听后偶然得知消息,你被豫王秘密保护起来了。”
  贺兰明月喉头一哽:“不是保护。”
  “他对你当然另有所图,但现在满盘计划几乎全落空了。”徐辛话里有话,“明月,你最好离开京城,别被从前牵绊住。那些大人物,现在的你一个也惹不起。”
  “我知道,可……”
  豫王难道有什么计策?
  徐辛看出他所想:“他原先想用你牵制高景,如今被陛下抢先一步除掉了这层禁锢。他们兄弟二人斗法多年了,你只是个牺牲品。”
  此前所想,徐辛定然为某一方效命,贺兰明月问道:“将军也在局中吗?”
  她抚摸过贺兰的头发,轻声道:“我么?我只坚持自己的对错……至少,在那道旨意查清之前,我不会有事的。”
  贺兰明月不语,徐辛又道:“你伤得太重,先不要思虑太多了。这些日子你可慢慢地想,到底该想去哪儿,想走哪一条路。等你好了亲自来寻我吧,届时咱们从长计议。”
  “咱们?”
  “明月啊,从前踽踽独行,三番两次险些送命,以后不会了。”徐辛站起身,重新披上了那件暗色的外衫,“有徐姨在,你就不再是一个人活着。”
  言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贺兰明月躺在榻上,用力地盯着房梁。这些日子许是因为病痛,又或者难得想清楚一些事,他常常陷入无端的伤感。
  今日和徐辛一谈,虽然鼻酸眼热,贺兰明月却前所未有地明朗起来。
  门外闪进谢碧,诧异道:“哎,走了?”
  贺兰明月听他这千回百转的语气就烦,没好气道:“走了。”
  谢碧道:“我以为将军会多呆些时候呢!你们二人差点就见不到面了,居然也没互诉衷肠?说得忒少了……”
  贺兰明月警告道:“你再胡说,等我好了走着瞧。”
  谢碧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片刻后,到底压抑不住好奇心,神秘兮兮地凑过去:“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莫非,她是你后娘?”
  贺兰明月一时语塞,扬手打翻了个茶杯,粗声粗气骂:“滚吧!”


第41章 归帆去棹残阳里(三)
  立夏,阿芒领着人往东宫的书房走。她身后,几个内侍抬着刚从冰窖取出来的冰块,正要送去给屋内降温。
  走路无聊,相熟的内侍朝阿芒搭话道:“姐姐,你有没觉着今年天气怪得很?冬天里多雪,春天也迟迟暖和不起来,这会儿才刚入夏,都热得要取冰了……真不知三伏天还能怎么过呢!”
  阿芒笑道:“就你鬼话多。”
  那内侍又道:“说来也奇怪,殿下都住进东宫快俩月了,册封的诏书却迟迟未发,也不知何时才给咱们殿下一个名分。”
  提及此事,阿芒表情有一丝不自然,她警告那内侍道:“对我还好,出去了可别乱说,在殿下面前更不可随意提。”
  内侍忙道:“晓得晓得,多谢姐姐提点!”
  阿芒与他们打趣几句,说话间就到了东宫。已经到了下朝时分,高景却并未直接回到东宫,有人传话,说他被陛下召见,正在紫宸殿处理一些政务。
  东宫听着身份尊贵,但住起来着实不如摇光阁舒适。
  因为已有近四十年无人居住,平日里虽定期打扫,未升温的时候仍然阴冷冷的,到了夏天又闷热难耐。
  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珠,她指挥着人把冰块置于书房四角,对着打扇。
  丝丝清凉,阿芒叹了口气,想起晚膳的事,急忙提着裙子出去小厨房张罗。一通忙碌还未结束,有个小宫婢前来:“阿芒姐姐,外头有人找你!”
  “谁呀?”阿芒一出院门见到来者,竟有点不知所措,“啊……是杨娘娘。”
  杨芙蕖小心翼翼地扭着衣袖,站在当中,见了阿芒方才有一些轻松似的,走过来:“今天实在是……本不该过来的,但有话想问女官大人。”
  她对摇光阁众人都带了莫名的尊崇,与身份其实很不应当。自从那夜后独孤氏不再处处为难,高景将她安顿,也只尽了点义务而已。后来她随高景住到了东宫,占据一方小小的偏院,平日只有两个宫婢服饰,着实像个透明人。
  阿芒可怜她,温柔道:“杨娘娘多礼了,不知有什么事?”
  杨芙蕖思来想去,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大家都……忙,妾身不该打扰,但妾身这几天睡觉多梦,醒转后汗津津的。”
  阿芒道:“无妨,稍后奴婢为您请御医来诊脉。”
  杨芙蕖道:“不、不是这个,应当没有大碍。只是妾身心慌,一件事压在心里,想问又不敢问,时间久了才会这样。”
  阿芒已经有所预感,低声道:“您想问……贺兰侍卫吗?”
  杨芙蕖低着头,片刻后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那模样既不像女儿娇羞,也不似柔肠百转,说不出的牵挂。阿芒握住她手,不知该不该告诉实情,可实在不忍她一直被蒙在鼓里,早晚又要知道,便说:“您对他,千万不要有了感情。”
  杨芙蕖忙道:“我……我知道!对贺兰侍卫,我万万不敢有别的念头,只是他常年随侍殿下,却好长时间没见着人了……”
  “他不在了。”阿芒道,感觉那双握着的手狠狠抽搐了一下。
  眼前的女子仍垂着颈子,看不见表情如何,阿芒别过头,宽慰道:“奴婢不想瞒着您,知道您定为他伤怀,只是——”
  “我……我没事。”她摇了摇头,呆呆地松开阿芒,往自己的偏院走,喃喃道,“我怎敢为他……为他做些什么呢……”
  望向她远去的身影,阿芒叹了一声造孽,飞快地跑上去,生怕出意外,亲自将人送回偏院,叮嘱那两个宫婢好生照应,又去请了御医为她开药。
  忙完这一切,高景却还未回来。
  阿芒暗道不对劲,这都要入夜的时间了,高景为防皇帝知道自己的眼疾,每天必然会在入夜前回到自己的宫室。但宫婢不能涉足前朝,纵然她是贴身随侍,此刻除了在这儿焦急地等,也没有办法。
  她突然想到了贺兰明月,心口便轻轻地疼了。
  事情过去两个月,高景看着已经走出来一般重回正轨,所有的都按他预想中轨迹发展。
  贺兰明月的离开并未带给高景太大的影响,甚至第二天他就平常地去上朝,结束后与皇帝长谈。在别人眼中,他越来越像年轻时的皇帝,喜怒不形于色,识大体,明大局,政见也多次得到朝中赞赏,无疑成了个合格的帝位继承人。
  但阿芒知道,高景是如何一点一点熬过这段时日的,她都看在眼里。
  起先害怕他出事,阿芒直接睡在了寝阁与他床榻屏风之隔的外间,她听见高景夜里梦呓,喊着“明月”,颠三倒四地说“我错了”之类的絮语。
  后来夜里能勉强入睡,白天的话却少了。很长一段时间里,高景常坐在书房发呆,手里拿着的书册半晌也难翻动一页。他不让人随侍,所有的宫婢内侍都要保持至少五步远的距离,皇帝派了两个新的侍卫,高景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直到现在,高景自己呆着的时候总算好了一些,至少不会动辄神游天际。可阿芒觉得他像少了点什么似的,不爱笑,也不闹了,常把自己关起来,那个深沉莫测的样子,让人看了既担心又害怕。
  她靠在宫门边,望向紫宸殿的方向,天色一点点地暗了。
  “……儿臣以为,南楚大势已去,现在就像奄奄一息的野兽,如果贸然开战,说不定那边临死一搏,大宁反而得不偿失,只需坐收渔利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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