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归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林子律

作者:林子律  录入:06-06

  “知道了。”高乐君的声音平静,“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南楚质子爱上北宁公主,又不是在写话本,能有几分真情。罢了,大郎他对我好,我看得出来。”
  高景默然,脑中浮现出如花如月的那一夜。
  高乐君忽道:“你知后来我也恨过父皇。”
  “什么?”
  “不如说我一直恨他。”高乐君回忆从前,表情变得有些恍惚了,“我恨他不给我自由,恨他装腔作势,恨他的掌上明珠与江山相比毫不犹豫就能舍弃。后来……你知道,父皇大约也要和我说清楚……”
  高景轻声道:“父皇临终时想见你,你不来。”
  “我太恨他了。”高乐君摇摇头,“出嫁那天之后,就算相对而坐我也不看他一眼。等父皇驾崩,消息传到平城,不知怎的……居然哭了好一场。”
  高景道:“我都明白。”
  高乐君不再提往事,她拈起一朵落在凉亭内的花细细打量,忽然叹息一声,来不及听清便散在了和煦春风里。
  “时至今日,我才知自己为什么而哭——高景,我后悔了,那时我应该见他的。”
  某两个字落入高景耳畔,他如闻雷鸣一般,蓦地抬起了头。
  四海皆知,北宁高氏如有神助,立国至今百年,四代帝王,无数宗室子弟……谁没做过错事,可也从来没有谁说过后悔自己所为。
  “后悔”这种心绪仿佛他们天生就不会有。
  高沛生前囚禁赵太后直到饿死对方,错信预言以至贺兰氏一脉忠臣蒙受灭族大祸。对内不孝,对外不仁,哪怕他功绩能与道武皇帝比肩,他不在意旁人如何书写自己的功过了,他有过类似的感慨吗?
  他突然想到父皇临终的那一夜,昏沉中把自己认成别人,然后反复说着“可惜”。那一声声“可惜”与“恨”中,也有过一点悔意吗?
  父皇如此,高乐君如此,那么王叔呢?其他人呢?说不定早就逝在风中的高昱也曾后悔是不是应该早一步说开吗?
  此时诸多无奈,若不能诚恳以待正视自己的心,他会不会也抱憾终身?
  风停云散了。
  “姐姐。”高景对高乐君道,再一次诚心诚意地感激她,“多谢。”
  高乐君莫名其妙。
  午后,红日当空,贺兰明月结束第一次施针后走到院中想伸展筋骨,见到的就是坐在四轮车上、停靠花树的高景。
  从不亲人的飞霜警惕地立在他的手腕收着爪子,高景对着他目光躲闪片刻。
  “贺兰,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你还记得杨芙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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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ky怕了,公主那些话真的就纯为了杠高景不要自己脑补哈。感恩。


第79章 我有迷魂招不得(三)
  “你还记得杨芙蕖吗?”
  落花无声,这一句却让贺兰明月原本松懈的心情蓦地紧绷。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高景,对方始终低着头不回以目光。
  甜粥的味道经过数千个昼夜还在他舌根萦绕不去,每次想起来,那个快腻死人的香味,过分柔软的躯体与高景在耳边的低语纠纠缠缠,最终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苦味。他记得那个夜晚,他永远不会忘。
  紧随其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永远不会忘。
  他以为自己不提,那件事就会这么过去,如同他对高景的爱也好恨也好,都慢慢地被时光稀释成平淡如水的回忆。
  可利用他,让他做这件事,和后来生死边缘无关……
  这是他想问高景后不后悔的全部源泉。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人看?
  高景突兀提起,似乎有只手攥紧他的心脏又缓慢放开,贺兰明月不知自己还能作何表情,强压住泛酸的呕吐感。不止他自己是受害者,贺兰明月曾经想过那个女人,后来他们没见过了,他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原来叫“芙蕖”,和他一样,都是高景的棋子。
  贺兰明月喉头动了动,竟还能问出口:“她活着吗?”
  高景沉默地摇头,贺兰明月料到了——就算高景容她,紫微城这个能吃人的地方也容不下她的,正欲说话,高景又道:“她自己投湖了。”
  贺兰明月“嗯”了声,这话题让他久违地感觉和高景对话那么艰难,想找个理由离开。可还没容他想清楚,高景红着眼圈道:“我不想这样的。”
  以为他在说杨芙蕖的死,贺兰明月却半点没安慰他的念头。
  女子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本来就为了替家族赎罪生育工具一样地嫁给高景,连个名分也没有,还被迫与“夫君”的侍从做那事……
  这不是在逼她去死吗?
  “她后来……葬在哪里?”贺兰明月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有没有厚葬她,我回去后要凭吊。”
  高景抿着唇,半晌才道:“是以皇妃之礼下葬的,即位后我想追封,还没来得及。”
  “什……”贺兰明月没想到,而他也隐隐意识到有内情。
  “很奇怪对吧?生前不过一个妾侍,死后怎能以皇妃之礼下葬?”高景自嘲道,手指几乎攥出红痕,指节发白,“她……留下了一个女儿。”
  贺兰明月脑内“嗡”地一声,霎时完全蒙了。
  他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高景在说什么:“你……”
  “我没碰过她。”
  高景说完,其他的话便无需赘言。
  贺兰明月脸色煞白,那层疲倦全部因为过度惊愕而褪去了,牙关打颤险些咬着了舌尖,口中却无端泛起浓郁血腥。嗡声不止,他耳鸣愈重,浑身的伤口都开始叫嚣,却也比不上旧伤疼痛。
  他声音发抖:“你在说什么疯话?”
  高景仍不看他的眼睛:“已经封为公主了。”
  闻言,那双浅灰色瞳仁中蕴藏着兵荒马乱、天崩地裂的震动,贺兰明月不自禁握住那把剑,居然第一次对高景起了杀意。
  燕山雪寒光一闪,剑刃指向了它曾经的主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疯话?!”贺兰明月低吼,剑尖还差寸许就抵在了高景心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啊!你疯了吗?!”
  高景轻声道:“不然呢,你希望我杀了那孩子,还是连母子一起杀了?”
  贺兰明月无言以对。
  雪亮剑光就在眼前随贺兰动作有些颤抖,高景看他一眼,单手握住了燕山雪锋利的剑刃。他的手掌几乎立刻便被划破,暗红的血顺着掌纹、腕骨一路滴落在他素色的袖口与搭着膝盖的薄毯然后迅速晕开。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你以为别人没劝过我?母后连堕胎药都送了三次,我要愿意,杨芙蕖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
  “我想着她是你的女儿。”高景颓然道,“我下不去手,她的眼神和你一模一样。”
  咫尺之地,树枝迎风招展的花朵火红,与血色相映,居然只让人觉得悲哀。
  贺兰明月对他的决定完全不可理喻:“高景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简直是个疯子……”
  高景眼睛里尽是哀伤,扬起嘴角笑了笑,看向他后缓慢放开了剑刃。他眼圈通红,血顺着手指尖一路滴下,湿淋淋的都是罪孽。
  “我疯不疯,你才知道么?”
  燕山雪铿然落地。
  原本停在高景小臂上的飞霜见势不对已经攀去树枝,此时察觉贺兰明月情绪不对,连忙叼着一朵花飞到他肩上。鸟头一偏,本意想给他簪花,但贺兰明月头发微微凌乱架不住那朵红色,风一吹便翩然落地。
  飞霜愣了愣,展翅欲走,才感觉抓着肩膀的主人一直在抖。
  他早该知道高景是疯子的吗?
  但高景提到那是他的女儿,他的心里只有恐惧如影随形让他彻底不能动弹。是不是说明他也冷血,也没有一星半点人的情感?
  那他比高景又好在哪儿呢?
  手掌被横断的伤口还没止血,高景徒然地捂了一会儿仍不见效心如死灰地撒开,任由那处淌血不断濡红了衣襟,开口却是个奇怪的问题:
  “你不问她如何了吗?”
  青天白日,但内心却一片灰暗,贺兰明月闭了闭眼:“如何?”
  “她生辰在九月初一,景明十八年的九月初一。父皇赐了‘思’为名字。那天……其实很凶险,差点一尸两命,我以为这是老天决定了后路,但刚回东宫就听见了她的哭声,我那时想,这是一条命。”高景恍惚间自言自语一般,说话声音很轻,时而笑,时而皱眉,倒真像痴癫了。
  “她五官都像你——其实背地里说闲话的人不少,觉得丢皇家颜面。再说刚出世也看不出来,但我就是觉得像,以为睁开眼也会和你没差但她眼睛是黑色……明月,我太想你了……我也觉得自己是个疯子,怎么能任由杨芙蕖生她出来!
  “后来也许是我的错全报应到她身上,没多久,杨芙蕖就投湖了。我当时想,这下可好,没人知道她双亲俱不在,只能我来抚养。可我讨厌孩子,实在很难全情全意地喜欢她,太吵了太吵了整天都在哭个不停!
  “王叔骂我不想让人好过,她还小,没学会说话就生了病,差点烧坏脑子——我那时真怕她变得和晟弟一样,晟弟也是少时这样的经历,至今思绪都不清不楚!于是我天天守着,想看,又不敢看,怕她懂事太早知道我舍不下她……后来治好,太医说已是万幸,她却再没说过话。
  “御医院检查过许多次,他们说她是健康的孩子,喉咙耳朵都没问题,可她就是不开口。女医对我解释,兴许大病时听不见外面的声音,那时本该学说话,她没学到,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对不起,对不起,明月,我不是故意的……
  “我从来没想她真的成残疾,但她……她说不定哪天又能说话了呢?明月,她很聪明,认字很快,比昱弟也不遑多让……”
  他诉说那个孩子时,贺兰明月也陷入两难。
  分明和自己无关,高景一说,一颦一蹙,仿佛就真的与他从此血肉相连。贺兰明月不知道怎么面对内心,他刚是确实起了杀意。
  做了那么多错事却还被放不下,他说是“我太想你了”。
  贺兰明月觉得自己内心也扭曲得毫无原则,明知高景危险,疯魔,工于心计。他可以离开高景,不原谅他,不回头,但他没法不爱。
  哪怕有这么多难以释怀的回忆喧嚣,沸反盈天。
  爱就是爱,恨就是恨。
  高景就是个疯子,他就是爱这个疯子。
  不知过了多久,贺兰明月深深呼吸总算平复心绪,他明白再怎么无法接受都已经成了定局不如先让自己稳定下来。见对方还手足无措,一直哭,他走过去撕下腰带一片绑在高景手腕替他止血。
  伤口不深,但抹开时高景仍直抽气,贺兰明月攥紧手腕时高景吃痛,又不敢喊或者小声说疼,只得忍住所有。
  “发生了什么事你也知道,我一早觉得洛阳危险怕高泓会针对她,早便托皇姐带到平城抚养了——她现在就在这儿。”他仰头看向贺兰。
  “你想看看婵娘吗?”
  贺兰明月手指力度逐渐加大,要捏碎他的腕骨一般。
  面前那张如春晓花、如中秋月的俊秀容颜经过许多年后轮廓不再青涩,但五官映出的仍是他记忆最深处第一次感觉到光与暖的人。
  高景对他有十二万分的坏,也有最初最早十万分的好。
  脸上因为疼痛绯红颜色更深,高景始终没有避开,执着道:“千错万错,那也是一个生命——你不喜欢,皇姐也不愿让她同我回洛阳。但是,你想看看吗?”
  他宁愿高景说需要皇族有后才出此下策,也不愿一切都因为“我太想你了”。
  “见一见她好不好?”
  “……”
  “你不肯,以后就不见了。”
  有滴热泪似是而非地落在他捏着高景的手指上。
  贺兰明月一怔,松开高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发现从某个不知名的时刻鼻腔酸楚一路淌入他的心底。
  红花翕动,风动,池面冰解,微皱。
  他莫名听见那瞬间的破碎之声。
  公主府邸西苑外,贺兰明月孤身一人按高景所说靠近了。他拒绝高景与自己同来,看出他心乱,高景并不勉强,手上带了新的伤痕他也要处理。
  贺兰明月一阵浑噩地站在西苑半圆门洞边,暖春时节,阳光正盛,白墙垂落几缕藤萝,上面已经可以看见几朵纤细的白花了。
  从门洞而入,一方小小院落便呈现眼前。此处没有森严守卫,也无人声,一切都显得十分宁谧。活水从中穿过,宛如小桥流水的景象却要细微得多了,大约未防止孩童落水,溪流极浅,水声潺潺甚是好听。花木繁盛,处处布置都用心,唯一的大树挂着秋千,旁边就是通往书房的一条小径。
  贺兰明月没来由松了口气。
  他可以回去了,已经跨出去这一步剩下的都无所谓了。
  这么想着贺兰明月立刻转身,下一刻,从大树后转出个一丁点儿大的孩子——之所以说一丁点儿,在贺兰看来她实在太小了,像个被包裹得圆滚滚的团子。
  团子扎着两个发髻,额前细碎刘海精心搭理过,衣服合体,绣鞋鲜艳,无一处不昭彰她确实被好生照料长大。看见眼前着胡服、不加修饰仍挡不住逼人英气的陌生男子,她微微歪头,接着朝他跑了两步,在那条细小的溪流对面隔岸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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