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王朝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叶遍华

作者:叶遍华  录入:06-14

  伴君如伴虎。
  新婚之夜皇帝亲临,昏暗烛光中面目并不清楚。“真好看。”他凝视着他,重衣绾发,描金刺红,俊美如画中人,他原来也这样衬北齐的红色,“一会儿同朕去喝酒。”
  阳渊眉心一跳,多年的默契令他轻而易举明白了宇文羿的意思,只是他现下再不能心安理得、以至愉悦沉湎地同他欢好。
  这座宅子是他的家,青庐之中是他的妻子,而宇文羿并不是这里的主人。
  “臣今日成婚。”他垂下眼,状若顺服忠诚,却显然是抗拒宇文羿的邀约。他明显感受到宇文羿的不悦,可最终他并没有发作,而是拉起他的手,替他系上一根红线。
  宴过三旬,他带着酒意入了青庐,揭过团扇后他望着他妻子绯红的脸颊,心想她何其无辜。
  “我会对你好的。”他朝她笑了笑,将团扇置于瓜果之下,亦悄悄将红线扯脱。夫妻一体,他们同未来的孩子,也可以是一个家庭和归处。
  离约定的北伐之期愈发得近,而宇文羿对他并无任何任命,他有心想去打探军情,亦一无所获。
  上朝之时,他请旨出征,宇文羿却当即将玉管掷到他脚边,他跪在大殿之上,听见他愤怒咆哮:“朕派谁出征,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吗?”
  雷霆之怒。他抬起头,明堂之上宇文羿面容模糊不清,而身后打量审视的目光渐渐令他发颤发冷。
  他忽然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恐惧,那他本以为不必在领会的恐惧:一直令他安心依靠着的墙壁骤然缩回一尺,他一个踉跄,那堵墙仍然近在眼前,他却不敢再依靠。
  他亦在此刻产生出一种寒颤的恐惧:如果宇文羿不再信任他,那他所掌握的在北周立足的资本,岂不成了引皇帝猜忌的由头?
  他深吸一口气,请罪称多言,而后行礼如仪。归家后他妻子迎上来,满面娇羞,他一问,才知是有身孕了。
  再过数月,便有个人能唤他阿爹,他儿时所未曾有半分印象的阖家团圆之景,往后能领会到。
  “你要好好休息,莫要辛苦。”他拢着元月华乌黑的发鬓,喃喃道,“还有很多美好的日子要我们一同度过。”
  元月华脸上绯红之意更甚,她依附他如若女萝,而他本也可做为人攀援的乔木。
  他不再认为自己还能再如从前般随意出入宫禁,宇文羿传召他时他亦处处谨慎,他每日处理完朝务后便回家陪伴妻子。她从皇后那里听到些风声,亦曾忧虑他处境,他只漠然笑道:“不会拖累你的。”
  她是贵女,姐姐贵为皇后,即便有一日宇文羿容不下他,也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她欲言又止,而他心事重重,自未深究她此刻心思。
  大军出征次日,宇文羿召他到近侧,询问他对此战可有思虑:“非臣之职,莫敢置喙。”他轻声道。
  宇文羿笑容愈深:“那便去看看军情罢。”
  此战由上柱国尉迟肃主理,齐周互通军报皆在他处有存档。“何故布兵于平阳方向?”他望着地图,心生疑虑。
  “大军至朔州后,可阻止平阳守军相救。”尉迟肃道。
  阳渊不可置信,却犹抱了一丝希望:“大军分明是往灵武走!”
  “行道未远,陛下已派轻骑送信,改弦易辙。”
  他怔在原地,霎时间明白宇文羿打算:他并未真心想同北齐结盟,他真正的图谋是同突厥一道破齐,不许他插手军务,是不想他察觉异样。
  他疯了吗?阳渊撑住身侧木柜,忽然想起,军报之上,北齐朔州率领先锋骑兵倾巢而出的人,是卫映。
  他的外甥。
  他知晓宇文羿让他看军报可能是刻意,知晓尉迟肃亦不可信,知晓送信的轻骑可能是另一个陷阱,但想到卫映,想到高珩,他根本没有半分犹疑的余地。
  他回府之后立刻策马而出,一路快马加鞭追上轻骑:“奉陛下命,不必传旨。”他喝道,拿出宇文羿昔年赐他的腰牌,见此令者,如帝亲临。
  车队犹疑,终还是交出圣旨,他迫不及待打开,却见其上空无一字。
  是陷阱。而剑刃已抵上他脖颈,天使幽幽道:“陛下亦有圣命,若是遂国公来了,即刻押解回京。”
  “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是他见到宇文羿后的第一句话。宇文羿气得面容扭曲,狠狠抓起他手腕间镣铐将他拽到地上:“朕还没论你假传圣旨、通敌叛国之罪,你还敢先要挟朕?”
  “请陛下收回成命。”他恍若未觉,只一味哀求,宇文羿更怒,掐住他脖颈几乎教他不能呼吸,“你,你,你还不知错?”
  “臣知错,任陛下处罚,可陛下,您不能背盟!”他倒在地上,呛咳几声后仍嘶哑着开口,哀求道,“如若背盟,北齐举国必恨周至深,而突厥亦不会轻信,琅琊王韬略冠世,一击得手,也不会自此一溃千里,即便伐齐事成,治国亦难.......”
  “你还敢提他!”宇文羿厉声喝道,狂风大作,吹得他脊背发凉,他森森冷笑,竟是将多年怨愤倾泻而出,“朕早就知晓你们有勾结!早在雁门关你便同他不清不楚,你去晋阳议和他不难为你,你伪造文书潜入北齐他把你放了回来,狮城,狮城他原本根本没有议和之心,你同他独处一夜,他便答应了-------你们私下算计了什么!”
  “果然!”他忽然切切冷笑,一字一句道,“朕早就知晓,你忘不了你齐人的根,你永远不配做周人!”
  “你说什么.......”他怔怔,窗外雷雨大作,眼前模糊而扭曲,那一瞬间他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气:宇文羿在说什么,他难道不该说,朕有帝王之尊,有愿与你白头偕老、相偎相依的情分,这样的情分,能决断你是周人。
  他忽然哈哈大笑,于此刻明白了他一厢情愿的可悲天真:他以为宇文羿爱他,以为他的爱能让他在长安扎下根,可这样的根基是为宇文羿一手把控的,他早早就在怀疑他,怀疑他和高珩有私,怀疑他的忠心和爱情。
  他一念之差,他的依仗便能土崩瓦解,他同那些北周的权贵重臣一样,从来都觉得他是异乡人。
  他听到耳边的宇文羿在咆哮,抓住他的头发和手脚不住殴打,最后他两腮被掐住,唇齿被迫张开,宇文羿厉声喝道:“来人!拿五石散来!”
  五石散。
  他知道这个东西,令人神智癫狂、体质虚弱的东西,一旦沾上便不得戒除。他想要躲避,宇文羿一把按住他,呛灰苦涩塞了满嘴,他感到那物事渐渐滑入喉腹,一层又一层的绝望渐渐袭来。
  他的身体在发热,心底却是彻骨的寒冷:没人能救自己,他的哥哥远在敌国,他的外甥生死未卜,他的阿爹埋骨泉下,他曾经深爱的人正将他推下深渊。
  宇文羿抓起镣铐,将他按在了地砖上,衣襟散开,脖颈传来被啃咬的痛楚,指甲蛮横地在他身体上抓出血痕,阳渊勉强提起神,挣扎着想爬开,而宇文羿更加恼怒,一掌又一掌抽打着他脸孔,血流入他发鬓与肩胛。
  “放过我......”他喃喃道,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已然不属于自己,交合之时剧烈的疼痛令他不住痉挛发抖,宇文羿一下下抽插着,在他身体之中翻搅又直入,他疼得几欲即刻死去,原先难耐的滚烫却为此微微纾解,以至于能觉察到快感。
  这样的认知比身体的痛苦更令他绝望。阳渊面色惨白,任宇文羿不住凌虐,惊恐地意识到未来的他哪怕尚能思辨,这会为药物控制的身体也将是缠住他的无形锁链,将他余生都绑缚在一室一寸之间。
  他最后连意识都没有了。
  没有意识、没有理智,身体变成被欲/望支配的工具,每次清醒过后便被再次灌下药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何地。他开始陷入长梦不得苏醒,梦里有他阿爹高大沉默的背影,有高珩温柔缱绻的笑,还有个看不清面目的美丽女子,他靠在她怀中,唤她阿娘。
  然而撕裂的疼痛总是能一次次将他拖出美梦。他半梦半醒间看到宇文羿狰狞的脸,他强暴他,鞭打他,不住拷问着他的不忠与不义,不给他一点争辩与陈词的余地。
  他不能这样下去。他要赌一个机会,哪怕这个机会需要漫长的等待也好过毫无希望。
  他渐渐能在幻境中保持一星半点的清醒,借着这点清醒的间隙他开始叫宇文羿的名字。泪流满面,哀怮不已。
  终于有一天,他醒来之后没有立刻再陷入幻境。宇文羿坐在他床边,唇角勾起一点消息:“恭喜,夫人给你生了一个儿子------不过皇后与宜国公以为你同元夫人感情不睦,欲将夫人接回娘家。你可同意写这放妻书?”
  阳渊动了动嘴唇,第一刻却不觉惊讶。
  他乃降臣之子,宜国公愿意将嫡女嫁给他是因为宇文羿的宠眷,而没有这宠眷、甚至他已然朝不保夕了,元氏趋利避害,乃情理之中。
  “若是陛下希望如此,臣便写罢。”他垂首,宇文羿轻笑,俯首道,“那便先回国公府罢。”
  阳渊麻木的心脏微微牵动,却终是一语不发。
  他同宇文羿回到了国公府,见到院里元月华的箱笼,廊下乳母正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宇文羿睨视着她,发号施令:“不让做父亲的抱抱小公爷吗?”
  乳母忙将孩子抱给阳渊,阳渊凝望儿子的眉目,心中百感交集:他曾经那样期待他的出生,期待他与他的母亲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而他的儿子也要如他一般幼而无母吗?
  有珠翠作响的声音传来,阳渊抬头,看到元月华正提裙踏出内院,见他和宇文羿在门边,呆了呆,而后慌忙行礼。
  “恭喜。”宇文羿亲自扶起元月华,“待你嫁了忠城王,朕便该叫你一声嫂子了。”
  “妾不敢。”元月华慌忙地回避着,面上尽是羞色,宇文羿睨视着她,忽又道,“当然,你与遂国公有画眉之乐,朕也实不忍拆散一对恩爱夫妻------你若是不想嫁忠城王,可留在遂国公府,宜国公和忠城王那面,朕会出面摆平。”
  院中众人皆惊,阳渊心跳极快,元月华的答案竟令他如此焦急:无论是否应允,他都不得泰然。
  “皇后娘娘与妾的父亲已经答允了忠城王,妾怎能毁约?”须臾,元月华却盈盈一福,语气轻松不少,“妾与遂国公缘分已结,不必陛下多劳。”
  “也好。”宇文羿甚是满意,又转眸看向阳渊,“重源,元夫人如此,你便将放妻书写了,要说好,是你自惭无才无德,故遣妻另嫁,否则旁人还以为是王妃抛夫弃子,有损王妃清誉啊!”
  元月华闻言更是羞惭不已,而阳渊木然许久,好半天才缓缓道:“臣自会写的,如若......王妃有所不便,臣可以义兄名义送王妃出嫁,旁人断不会诽谤王妃半分。”
  次月忠城王续弦,帝后亲临,将元月华送上婚车后,宇文羿见阳渊神色仍麻木而怔忪,心中更加不满。他将他抵在墙角,抬起他下颌讥嘲道:“现在便伤心了?来日若是再见到,你还要不要颜面了?”
  “来日还会再见到吗?”阳渊抬起头,漆黑的眼眸直直注视着他。
  他确实是不会再放他出去了。宇文羿微微眯起眼,端详起阳渊的脸。
  他穿着暗红色的衣袍,长发亦高高束起,一眼望去,倒教他想起了他成婚那日。
  一般的俊美如画中人。而现下他苍白忧郁许多,虽削瘦了些,却也更为迷人。
  冷风微凉,他解开他衣袍,将他抵在粗糙的树身上。阳渊的手腕为他高高吊起,那上边是鞭痕和刮伤,未曾愈合,正缓缓渗着血。
  五石散会彻底摧毁他的身体,他所受的伤不能再愈合,他的皮肤会越来越薄,终有一日他会浑浑噩噩、哭闹着向他索求情欲和药物。那样的他或许不再能叫他喜爱,却也总好过他为他欲仙欲死,而他会为了别人忤逆他。
  阳渊感到他背脊被树皮磨破,尘土掺进了伤口,一下下磨痧着皮肤之下红嫩的里肉,宇文羿冲撞着他,鲜血包裹滋润着他的器物,撕裂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他发出尖厉的惨叫,换来一个狠命的耳光。
  “你儿子可就在房中,你是想把他吵醒,还是想要朕当着你的面摔死他?”
  脸颊刺痛,而宇文羿的话更令他恐惧不堪。“不要......”他喃喃,哀求着将自己的身体更贴近他,“不是他的错,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意你的骨肉,你假传圣旨时可没想过你妻儿还在长安。如此说来,元夫人还真是明智清醒,早日离了你这不忠不孝、抛妻弃子的渣滓!”宇文羿颇为满意,他更近地贴着他,舔舐着他的耳垂,“不过朕杀不杀他,从来不会看错在不在他!”
  他猛力冲撞,几近将他贯穿,阳渊疼得面目扭曲,却克制着不要尖叫以免令宇文羿不快。他的痛苦是真实的,他的忍耐也是真实的,他现在终于为他控在掌中任他予取予求,这样很好,这样比他们朝夕相对、亲若夫妻,他却始终惴惴他是否真的全心全意爱他好。
  全心全意,全心全意.......他求不得的真心,他给了谁?是那个传言风华绝世的琅琊王,还是那个令他功亏一篑的卫将军!
  “你说,琅琊王殿下知晓你娶妻生子,会作何想?”他忽然放缓了力道,近乎是温柔地捧起他脸孔,他看到阳渊脸上迷茫隐痛,不仅又妒又羞。
  “我也不知晓他知不知道,往后也应当不能知晓了。”他半垂着后颈,语气小心翼翼,“陛下会帮臣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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