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所有皇子之后[古代架空]——BY:禁庭春昼

作者:禁庭春昼  录入:06-19

  只是再这样下去他离上年画当门神不远了,就差一个传奇的死法。
  他想,谢淳若要捧杀,这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灾情过后,让他离奇地死去,连现成的借口都有了,天神归位嘛。
  皇帝再下圣旨表彰,百姓为立祠,说不定百年之后他真就成了神谱上的人。
  灾难过了,他这个功高震主的死了,皇帝面子还上过得去。宣和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委实不错。
  虎牙轻轻咬了咬舌尖,他倒不担心谢淳,别人就难保了。
  谢淳近来已经开始收到给宣和上眼药的折子了,还有地方上直接递上来的,正是旱灾十分严重的地区。
  折子上说当地百姓只知秦王而不知陛下,恐秦王有不臣之心……
  谢淳却从未在朝上提过,更没有对宣和说。
  宣和这,是白修远说的。
  他默默收好了名册,有些想笑,这还真有几分党同伐异的意思在,随即又敛了笑意,想来是他好事做太多,叫人忘了他的本性。
  万寿节的宴席上,他端着酒杯像那名册上的大人一个一个地敬酒。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敬酒,反而叫人万分惶恐。
  他知道了。
  他如何知道?
  他想做什么?
  谢淳坐在最上方没有什么反应,大有两不偏帮的架势,宣和知道他们心中煎熬,愈发从容,一手酒壶一手酒杯,不紧不慢一个一个敬,殿中的谈论渐渐停了,连呼吸都凝重起来,一时间只余丝竹之音,有些空洞。
  一壶酒将尽,宣和倒出最后一杯,将酒壶随手扔给侍从,便向着下一个目标举起了酒杯。
  谢淳终于说话了:“阿和。”
  众人都松了口气,看来圣上还是有底线的。
  却见宣和换了方向,向着他遥遥举杯:“臣敬陛下。”
  谢淳无言,半晌,也拿起酒杯向他示意。
  无声的交锋,宣和胜。
  谢淳看了一眼朱公公,朱公公会意,宣和再拿到手中就成了极淡的果酒,宣和喝了一口便挑眉看向朱公公。
  朱公公笑得讨巧,低声道:“饮酒伤身,陛下心疼殿下呢。”
  宣和瞧了一眼御座上的人,倒是没有坚持,他酒量好了许多,方才那一壶下去也已是微醺,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要教训人罢了。
  谢淳到底是向着他的。
  宣和高兴了,被他抓着喝酒的却差点哭出来,敬完了一轮这祖宗也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开始敬群臣,一会儿是御史台,一会儿是六部,被点到最多的还是上书说过他坏话的。
  原以为皇上是向着他们,会叫秦王适可而止,没想到他竟是纵着秦王。
  他们喝着陈年佳酿,秦王饮着闺中女儿爱的果酒,十个也喝不过他一个啊。


第86章
  宣和生辰那日,不但有名下店铺为他庆生,各种珍宝从各地运送回京,更有百姓自发为他祈福,动静比第二日的万寿节,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经了万寿节这一遭,暂时没人敢找他麻烦。
  群臣都将参他的折子压下,言官都暂时没敢找他麻烦,唯独一人,不但没有压下,反而在大朝会上进了一道万字的折子,讨伐秦王。
  大朝会除了地点不同,参加的人更多一些,奏议的内容同平时的朝议是差不多的。讨论的事,一部分是皇帝提前定下的,一部分是朝臣上奏,这其中也包含了工作汇报,或者某些政策提议,不管是哪种,上奏的朝臣都要都要先写好折子,然后再在朝上进行口述奏答。
  这位新科状元受封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若非是在御书房行走,跟在皇帝身边,连参加大朝会的资格都没有。
  状元三年一个,考上了自然是风光无限,前途不可限量,但今日朝上就有三位状元。
  说到底,前途也只是前途,没有真正成为现实之前,一切都是虚的,在大部分人眼里,他也不过是刚入朝的晚辈。
  他忽然站出来说“臣有本奏”时,所有人都以为是皇帝授意的,毕竟在御书房行走,怎么也能算是天子近臣。
  先帝时,常有人揣摩上意,上些折子试探皇帝的意思,有时候这也是皇帝对朝臣的试探。但谢淳登基这几年来,大家也摸透了他的脾性,他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愿意听听建议,采纳与否在他,而他若有要做的事,众人的反对意见从来没有做效,他们只能完善。
  除了秦王,秦王的话往往都是代表皇帝的意思,或者说,只要是亲王说的,多半都会成为帝王的旨意。
  因而这两年来,这类的试探是越来越少了,状元郎这一道折子,若真是皇帝的意思,那可真有意思了。
  状元郎年纪轻轻又在御书房行走,面圣的次数可不少……
  陛下宠幸秦王已经三年,若是倦了,也是有的。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静静旁观。
  朱公公将折子呈到御前,谢淳翻开折子,又听状元郎说:“臣要参秦王结党营私,魅惑君主。”
  莫非陛下要下手了?
  也是,秦王在民间的声望,过高了。
  谢淳却说:“此事押后再议。”
  帝王若不想听,凭你说什么也白搭,状元郎只好不甘不愿地退下。
  倒是宣和,慢悠悠地站出来,草草行礼:“臣倒是想知道,臣是如何结党营私,”他笑了一下,与御座上的帝王遥遥相对说出了后半句话,“魅惑君主的。”
  说完他上下看了一眼向新科状元,言语间带着些漫不经心:“关大人请说。”
  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差距,以秦王一惯的作风,他不该这样客气,这样客气,反倒是透着些轻慢。
  这无疑是更叫人愤怒了。
  谢淳一点头便状元郎便洋洋洒洒地说了起来。
  许多人背下折子上内容就够吃力了,这位关大人能考上庄园是自然头脑不俗,不但将这万字背下来了,还有延伸,引经据典的骂着宣和拐着弯地说他祸国殃民。
  别说,宣和虽然读了点书,但还真不是所有典故都能听懂的,他听不懂,便不痛不痒的,还有些无聊。
  早上起得有些晚,吃得少,下了朝再用些。
  状元郎一口气说了许久,宣和只听了开头结尾,大概也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这番话总结下来就是:陛下英明神武,拯救苍生,秦王结党营私魅惑君主,陛下宠幸奸佞小人,上天这才降下天灾警示。
  结党营私,说的是藏书楼,不少人借藏书楼之便,结了书社,进京之后发现了别地的书社,自然是要交流一番,宣和又在放榜当日延请了所有上榜之人,明目张胆地笼络新科进士。
  至于魅惑君主……大概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稍作思考,宣和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在摘星楼宴请进士的时候谢淳也来了,大约是有什么亲密的举动被状元郎看见了吧。
  宣和依稀还记得当日他是第一个走的。
  知道就知道,朝中猜到他们关系的人也不少,都是在官场中浸淫多年的人,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便是那刚入朝的,也都谨言慎行少说多看,当然,大部分人也没时间说谁能想到状元郎这般不忌讳。
  他也不怕触怒了皇帝。
  宣和兀自想着,状元郎已经停下看着他,似乎是要同他对峙,宣和觉得有几分好笑,他的建议,谢淳采纳是谢淳英明,他跟谢淳搞在一起就是他的错,这是什么傻缺谢淳毒唯?
  “关大人,本王有惑,还望大人解答。大人一边说着陛下英明,一边说他宠幸奸佞,这岂非是自相矛盾?”
  “陛下自然英明,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时被迷了眼也是有的。”
  宣和想,这状元怕不是读书读傻了,还是他想入御史台?
  他有意要同人辩上一辩,谢淳却不愿意他被人一口一个奸佞地叫,打断他们:“够了。”
  说到底,状元郎也没什么证据,一切只看皇帝态度,他说秦王结党营私,那就是结党营私,说他魅惑君主,那就是魅惑君主。
  皇帝说够了,那就是够了。
  朱公公站出来正要说退朝,又被宣和打断了。
  谢淳略过了这事,宣和却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
  如今连个新科状元都能踩到他头上,他跟谢淳的关系放在那,这满朝上下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双标狗,没有人会找君王的错处,那错的自然就是他,这次他若是善罢甘休了,将来还有宁日么?
  “言官不因言获罪,可没说翰林不因言获罪,若是栽赃之人不付出什么代价,将来朝中岂不都是都是相互攻讦党同伐异之人?”
  谢淳知道宣和的意思,只是状元郎身份敏感,他是太师的关门弟子,高中状元,代表天下读书人,他若是治了罪,无疑是将宣和放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因而即便宣和这样说了,他也不过是轻轻放下,一句发罚俸三月这事便算是过了。
  这一次朱公公片刻都不敢耽搁,赶紧宣布了退朝。
  宣和脸色不大好看,谢淳轻轻揽着他:“你是什么身份,同他计较作甚。”
  他近来有事在忙,是宣和不知道的事,他也曾打听过,但谢淳瞒得很紧,只知道多半是好事,大部分时候谢淳都很愉悦。
  宣和知道乾清宫已经修缮好了,可能是和这事有关吧。
  也或许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宣和想。
  为了这不知名的惊喜,加之他也知道谢淳是不想他在朝上同人起冲突,就没再同他计较,只是借着职务之便将状元郎叫来了户部。
  户部问翰林院借人,理由还十分敷衍,说是要找些典籍。
  人到了户部,自然是任他差遣,这般过了几日,宣和消了气,就放了人回去,没成想,第二日大朝会,状元郎摘了官帽上谏。
  不论对错,他都占据了有利的位置,谢淳处置了宣和自然是因为他直言进谏,若是没有,那就是他直言进谏遭了帝王忌讳。
  宣和冷笑:“好一个忠君爱国的状元郎。”
  这一次,谢淳说他僭越,罚了人在家思过,没有提官职的事。
  在宣和看来,这就像是教导主任的处罚,看起来严重,实质上没有任何影响。
  人家自己都摘了官帽了你还护着。
  宣和知道,谢淳这样做必然有他的理由,但不论他怎么问,谢淳都不说。
  宣和气急了便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说着还真起了疑心,这状元郎长相比不得他,却也是斯文俊秀的好相貌,谢淳莫非真是看上人家了?
  谢淳安抚他:“没有人比得上阿和。”
  又说:“他是太师的弟子。”
  宣和更不满意了。
  太师的弟子,那又如何?
  太师就算了,虽然没有掌实权,却是文坛泰斗,太师的弟子他还得忍?
  谢淳没有说太师要告老,这位就是他选出来的接班人,将来或许就是清流中的领袖。
  他自有为位宣和正名的办法,只是还要些时日。
  “不必急于一时。”
  谢淳既然不松口,宣和索性不再提这事,思忖着贵妃曾说过的话,真心换真心。心中有几分茫然,又有几分委屈,他如今还不够真心么?
  从前横眉竖眼的,如今他将谢淳放在心上,自然舍不得他难受,几乎是百依百顺。
  大约还是他太好说话了,宣和想,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第二日早起,宣和便出了宫,一直到傍晚宫门落钥也不见人。
  宣和宿在宫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谢淳也不拘着他,确定他的安全便好,只是今日,宣和没有派人进宫传话。
  偏偏今日宣出去时还和没叫人跟着。
  谢淳稍加思索就明白阿和在同他闹脾气,他一边准备着赔罪的礼物一边不断派人去寻,找遍了宣和常去的几处也没见着人,谢淳开始有些担忧了。
  他只怕宣和一个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出什么事。
  下人来回禀找到人的时候已经是月亮已经悄悄爬上屋檐,谢淳顾不得着许多,快马加鞭赶到了太庙。
  宣和已经缩在蒲团上睡着了,脸上还依稀带着泪痕。
  听看守之人汇报,宣和今日过午便来了太庙,而后在里头呆了一天,供奉先皇帝的大殿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宣和迟迟未出,他们才进宫禀告。
  宣和不是受了气会哭的人,别说是千里迢迢地跑到太庙来哭。
  显而易见就是故意的。
  谢淳心知肚明,但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宣和的眼泪叫他心疼。
  更叫他想起先帝在时宣和恣意放纵的样子,那时可没有人敢在朝上这样同宣和作对,诚然那时宣和不涉政,但这事说到底也是因为他没有好好护着人。
  他虽是为了宣和,却是实实在在叫他受了委屈。
  罢了,阿和想如何便如何,左右有他在一日,便护着他一日。
  当夜,一到圣旨传出宫,状元郎被革职了。革职的状元郎什么都不是,白修远拟了圣旨摇头暗叹,分明提醒过他了。
  太师前些日子病了一场,精神不大好,刚下床就听说了这消息,讲将弟子唤到府上。
  “你为何要同陛下对着干?”
  师徒如父子,他们之间不需要打官腔。
  状元郎紧紧抿着唇:“直言进谏。”
  太师叹口气:“秦王做了祸国殃民的事了么?”
  “可是他同陛下……”
  太师打断他:“你又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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