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美镇国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米粒儿艾

作者:米粒儿艾  录入:06-21

  萧玉山看也不看一眼,转身即走,面如寒霜。手下方要将人按住,却见赫连王子与他们摇头:“随他去,你们且吃喝你们的。”
  “是。”
  如此一来,一餐草草果腹,再无他话。
  入夜时分,萧玉山辗转难眠,蹙眉望着窗扉外,孤坐到天明。漠北这一行人天亮即起,又强带他离去。
  临别以前,老叟趁着四下无人,曾塞了锉刀与萧玉山。原来,这老叟有几分眼里,单看着萧玉山通身气势与不凡样貌,也不似奴仆。几番思量之下,他竟是夜不成眠,生怕这位公子教异族人拐了去,才今晨乘人不备,送了锉刀与他。
  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萧玉山将那东西藏于衣袖之中,与老者眼神致谢,继而登车离去,不露一丝异常之色。
  车辇行路北去,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又过十数日,终见得黄沙绵延万里,直至天际仍无边无垠。这一路行来,赫连归雁警觉万分,萧玉山竟未寻到逃离之机。
  踏入漠北以后,便是站在赫连氏领地之上了,虽然逃离机会愈发渺茫,但也并非毫无转圜之望。
  萧玉山按而不发,只等他们自以为情势已定,心神松懈,再伺机逃离。如今细细算来,他已失踪二十余日,只怕宫里头早已乱作一团,若再不会回去,必引得朝野动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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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将阳城内,宫闱之中,此时当真是风起云涌,波浪滔天。
  皇后坚守皇帝寝宫,不许闲杂人等进去半步。在此期间,晋安王主持大局,虽有服人之能,却也压不住流言四起。
  新帝登基不过一年有余,竟忽然抱病在身,不能上朝理政。现如今,后宫之内妃嫔鲜少,更无子嗣,连立太子以备不时之需,都寻不到人选。如此一来,便有朝臣提议,迎皇四自入将阳城。
  皇四子从前不得先帝之心,早被遣往亓东。现如今,有人旧事重提,又要拥立这位皇子。
  晋安王自不能任他们胡作非为,当即驳斥,只道自先帝在世之时,便有言在先,皇四子德行有亏,故遭贬黜,无召不得入宫。现如今陛下只不过抱病在身,哪用得上请皇四子归来?
  此言一出,众人再无他话。
  安风已调用亲信搜遍将阳城周遭,只可惜终不见萧玉山身影。叶文卿见他忧心如焚,又心生一计,只说道:“安大人何不将守城官兵寻来,一一询问有无可疑之处?”
  “全城搜检了这些时日,陛下定已不在将阳城内。”安风经得他点拨,终归恍然大悟,“于将阳城外搜检也有十数日之久,我深感茫然,只觉得如此搜索与漫无目的无异。”
  “召守城门禁军前来询问,倒是良策。”说罢,安风旋即传了人来,一一询问。
  禁军原是两人一组,又各领六名下层兵卒驻守城门。安风虽只召禁军前来,但仍旧引来许多猜疑。
  六名禁军面面相觑,不知安统领心思,抓耳挠腮想了半晌,却也不知何为“异常”。
  便在安风心灰意冷之刻,忽而有人说道:“若说异常,小的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安风心中一惊,忙说道:“快些说下去!”
  “约莫半个多月以前,赫连王子曾在出城之时,带走女子一名。”那人回忆道,“乃是关内人面相,甚是好看。”
  “女子?”安风虽心有诧异,但转念一想,赫连归雁身为漠北藩国王子,若是看上某个关内女子,带回去做姬妾也在情理之中。
  此事哪算得上“异常”,安风又有些心灰意冷。
  “是。”回想当日情形,这人面露嗤笑之色,又答道,“那时候,赫连王子与那女子在马车之内亲热,好生……好生色急。”
  赫连归雁再如何荒诞无礼,但到底还是漠北王子,焉有不顾忌身份,于大燕国都之内荒淫无度之理?安风又是心神一振,暗道必有隐情,少不得与这名禁军再确认一回:“你是说,赫连王子白日宣淫?”
  “是。”这人回答,“小的不敢编排赫连王子,今日所言皆是亲眼所见。”
  萧玉山生得貌可倾国并非笑谈,教人当做女子也不无可能。一时之间,安风疑心更胜方才,却不能就此断定,只试探问道:“那名女子可曾说话?”
  禁军回忆一番,答道:“女子倒是不曾说上只言片语,但赫连王子出言训斥过小人。”
  漠北王子带走一名女子本不稀奇,奇的是依照赫连归雁城府之深,岂会授人以柄,于将阳城内白日宣淫?那人由始至终不曾说过只言片语,焉知不是因遭赫连归雁挟持之故?再者,依照萧玉山那副模样,教人当做女子也实属情理之中。
  安风越想越后怕,素来喜怒不行于色如他,亦是眉宇深锁,满面忧戚。待那几名守城禁军离去,安风便与副将道:“寻几个手脚麻利之人沿路追寻漠北使团踪迹,须得格外注意赫连王子动向。”
  赫连归雁乃漠北王子,贸然跟踪使团,只怕引得两国不睦。副将不解安统领之意,犹豫道:“这是——”
  “你尽管办事去,若要问责,我一力担下便是。” 安风晓得他因何犹豫,旋即给他一颗“定心丸”。
  安统领向来言出必行,副将心中安定,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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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行路难 (下)
  赫连归雁先使团众人一步归来, 却未回王宫,在遂玉城外与亲信分道扬镳。
  有亲信一人蹙眉望着萧玉山许久,犹豫半晌, 终与王子问道:“这个人——”
  “这个人由本王来处置,你等不许伸张,更不能与父王讲。” 赫连归雁笑望向萧玉山, 这一路走来总是风尘仆仆, 亦不曾折损其容颜, 当真是一颗明珠。
  萧玉山感知到那人灼灼目光, 却不曾回应,只撇过脸去,满面寒霜一如往昔。
  那漠北汉子心直口快,直言相问:“殿下可是要带他去辉月行宫?”
  赫连归雁却不曾恼怒, 反倒笑问他:“怎么, 此人入不得辉月行宫?”
  那人见赫连归雁大有心意已决之态,遂把心一横, 抱拳道:“此人来历非同小可,即便不杀,也应交由王上处置。恕属下直言,殿下带他去辉月行宫,实为不智。”
  赫连归雁纵使教下属冒犯,亦是笑意不减。只是这笑意并未走入眼中, 那双琥珀珠子骤有森冷之意,如利刃出鞘:“本王行事哪容得你来置喙?”
  那属下还想再谏言, 却教同行之人拽住, 终归闭口不言,转身却又直朝萧玉山瞪眼。
  萧玉山恍如未曾瞧见这人神情, 纵使身戴枷锁,沦为阶下囚,倨傲之势亦未折损分毫。
  这副模样落在赫连归雁眼里头,别有一番趣味,他忽而叹道:“明珠纵使蒙尘,亦是价过千金之物,岂是鱼目可比拟的?”
  萧玉山知晓此言所指之人乃是自己,却无心感谢赫连归雁慧眼识珠,冷声应道:“明珠蒙尘,必有原由,赫连王子大抵最有心得。”
  “你这是怨我请你来漠北一游?”赫连归雁启唇而笑,倏然俯身,箍住萧玉山腰身,双臂一托,便将人托上骆驼坐着,堪称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萧玉山猝不及防,险些惊呼出声,顿时疾言厉色问他:“你做什么?”
  赫连归雁翻身上去,将人环在怀中,一扯缰绳,直走向远方:“邀你做客。”
  方才他们所言,萧玉山皆听在耳中:“辉月行宫是什么地方?”
  赫连归雁一直远方,又见得黄沙万顷,无边无垠,朗声笑道:“一个极乐的好去处。”
  萧玉山见他好生得意,不由冷笑,反唇相讥:“赫连王子莫不是带我去享乐的?”
  “陛下远道而来,本王理当尽地主之谊。”说话之间,风沙骤来,赫连归雁为萧玉山戴上锥帽,只说道,“明珠美玉哪经得风沙磋磨?从前我无权过问,但日后你当万分爱惜这幅皮相。”
  萧玉山本听惯了褒赞样貌之言,如今听得赫连归雁这一席说辞,也不由嗤笑出声:“我无需以样貌侍人,又谈何爱惜皮囊?”
  赫连归雁听得此言,却是不以为然:“但臣却觉得,陛下以美镇国之说并非空谈。”
  他虽用敬语,语气却极是轻佻,带着些许谐谑之意,将温热气息尽数洒落在萧玉山耳后。萧玉山惧痒,不禁瑟缩,又引来赫连归雁一声轻笑。
  萧玉山大有恼羞成怒之意,厉声问他:“你究竟在盘算什么?”
  赫连归雁不曾回答,以长鞭一指远方,只说道:“你看,辉月行宫——”
  萧玉山循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得无垠沙海之中,骤现一簇绿意。待到再行片刻,便见得葱绿林荫,竟是一片沙中绿洲。
  赫连归雁似是快活极了,朗声大笑,与天上鹰鸣相和,端的是豪气干云。
  绿洲之中,有行宫一座,与漠北素喜色彩斑斓习俗不同,只以白为底色,以金漆绘各式纹样于穹顶,放眼望去,当真如异域月宫。
  一处碧水绕绿洲一圈,再经得人工引流,正好穿过行宫。萧玉山行至近处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偌大一处绿洲,都算得辉月行宫地界。
  于沙海之中辟一处绿洲,无异于到了世外桃源,当真是一处极乐之地。
  “赫连王子归来了!”
  不知何人一声惊呼,林荫之中,本有奴仆劳作,乍然听得此言,纷纷跪在地上迎接。
  继而又有衣着光鲜之人上前为其牵引缰绳,一路开道,好不殷勤,直走入绿洲中去。那人边在前头走着,边频频回首,时而望向萧玉山,时而与赫连归雁颔首而笑。
  那异族少年不过十六七的年岁,生得唇红齿白,好似个瓷娃娃。萧玉山见得,不免暗生疑惑,若说他是奴仆,穿戴却是不凡;若说他与赫连归雁一般,皆是漠北贵胄,又怎会亲自牵缰绳开路迎接?
  赫连归雁却不曾将这殷勤效力放在眼中,只问他道:“次迦人在何处?”
  “许在后头训雏鹰,一天到晚看着两只扁毛畜生,好似个看出朵花来。”这少年虽生得好模样,可惜言谈举止粗鄙不堪,一旦开口说上三五句,就教人喜欢不得。
  赫连归雁并不与他计较,翻身而下,又回身亲自接萧玉山下来:“我这地界大漠连天,鲜少骑马。”
  萧玉山冷漠相应,挥手拂开赫连归雁臂膀,兀自稳稳当当下来,再一扬下颔,似有挑衅之意。他却不知,越是这般桀骜不驯,便越引得赫连归雁兴致昂扬,征服之心如火焰高涨。
  少年见此人身戴镣铐,不过囚徒一名,不仅有幸与赫连王子同骑而行,甚至还有胆子不假辞色,不由面满惊诧。
  难道是自恃生得比旁人好些,故而目中无人?
  少年骤觉惊心,三步并做两步跟上去,只想一探萧玉山容颜。偏生那人还身披斗篷,头戴锥帽,掩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瘦尖尖下颔来,雾里探花似的瞧不真切。
  辉月行宫之内雕梁画栋,一步一景,那穷奢极欲之状,当真是只差以黄金砌成墙,白玉铺作地。且不说旁的,便是将阳城内大燕皇宫,也不及此地奢华。
  才进正厅,便见一行仆役次第而来,解去二人身上斗篷,再捧金壶为赫连王子净手洁面,洗去一路风沙。赫连归雁一面捧水,一面问道:“次迦怎还不见踪影?”
  “方才有事在身,故而慢行一步。”
  人未到而声先至,嗓音极是清冷,与那名引路少年极力献媚之态截然相反。
  萧玉山抬眼望去,只见得素白纱幔飞舞之处,有绯色人影渐行渐近,穿行其中,一如雾中花。
  便在奴仆也为萧玉山褪去锥帽与斗篷之时,那绯衣男子终归现身,二人遥遥相对,引得四下一阵惊呼——
  “这……这是?”方才那名引路少年最为惊愕,来回打量二人,瞠目结舌,“怎会如此?”
  原来,那名唤次迦之人与萧玉山竟有五六分肖似,若非此人生得褐发蓝眸,便就有七八分相像;如若再学得萧玉山凛冽神韵,便又再多一二分,凑得满满十分。
  不说旁人惊愕,便是萧玉山也心生恍惚之意,饶是费尽心思,也揣测不得赫连归雁此举用意何在。
  次迦那面便却已满面了然之色,兀自走上前来,也不与赫连归雁施礼,反倒站定于萧玉山跟前,倦懒垂眸,一瞥镣铐,猝然勾唇而笑。
  “如今终归得见正主,在下当祝赫连王子心想事成之喜。”这笑意之中,有几分嘲讽,也有几许冷漠疏离,并非针对萧玉山,而是自嘲,次迦说道,“也恭贺这位公子。”
  次迦再望向赫连归雁之时,只颔首垂眸,仍不与主人行大礼,继而悠悠转身,拂袖而去。
  引路少年见他这样,好似终归抓着了把柄,忙不迭扬声说道:“这个次迦,再放肆不过,殿下可不能——”
  “算了,他从来都是这样。”赫连归雁不曾将这小小冒犯放在心里头,转而与门前恭迎之人说道,“这位公子乃本王座上宾,不可怠慢分毫。”
  萧玉山听闻此话,猝然冷笑:“座上宾?”
  赫连归雁似不曾听出萧玉山口中讥笑,一双琥珀珠子似的眼望过来,实在诚挚万分:“我不远万里‘请’了你来,自不能薄待贵客。”
  “请?”萧玉山抬腕,镣铐一路不曾取下,已将玉似的腕子磋磨出一片青紫。
  赫连归雁并无半点心虚,谈笑之时微露一对尖牙,又露豺狼之相:“此也是无奈之举,但我漠北男儿素来盛情,定教贵客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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