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吃穿都得用最好的,上了客栈自然也是要了间上房,要小二有什么好酒好菜,全往她房里端。
她的作风太过张扬,很快荣廷派来寻她的官兵便找上了门。但她也不笨,发觉不对立刻走人,官兵们扑了个空。
有了一次经验,南宫雪干脆女扮男装,换了个公子哥儿的身份住进另一家客栈中,继续吃香喝辣。
她住了几天,店家见她出手豪迈,还特意为她找了一堆歌女、舞女助兴。谁知她美艳惊人,尽管男扮女装,那群女人在她面前也相形失色。
一下子某客栈里面有个出手阔绰的美男子的事,便在歌女圈中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眨眼间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于是某天南宫雪还在饮酒作乐时,官兵踹开了她的房门。她赶紧要跳窗逃逸,但荣廷已经在窗外等着她。
江小满看了这段故事,深知住在客栈风险太高。客栈里人多嘴杂,指不定他才刚住进去,消息便到了荣廷耳中。
江小满在树下看小孩玩了半晌,最后找到了他想找的那个男孩。
“小弟。”
江小满叫住那个小男孩,那小男孩个头不高,脸上还挂着鼻涕,叫做小原。
这小原在小说里曾因落水而被南宫雪救过一次,只是为了凸显南宫雪心善而短暂出场的路人角色。但那一段作者随口提了一句,说是小原的母亲是个寡妇,独自一人拉拔儿子,还被家里的租客欺负,十分辛苦。因此南宫雪救了小原一命,他母亲还给南宫雪磕头谢恩。
小原落水的那日江小满早早便让荣廷命人在水边等着,因此他还没落水便被人扯到岸上,是故虽无南宫雪,却也毫发无伤。
而如今江小满来找小原不为其他,正是为了找到自己今后的住所。
江小满问:“你们家还有空房间么?”
小原吸着鼻涕打量江小满,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要租人?”
江小满一笑,“我就是知道。”
进京赶考的学子众多,不少人会在附近的民居里租房居住,也有不少居民出租家里空房来添补家用。
小原见江小满生得好看,便也猜江小满是个书生。
“娘!”小原把江小满领回家去。
前一任租客刚走,后一任租客便来,江小满为人客气,又一次给了三个月的房租,小原他娘自然欢迎江小满。
离开皇宫的第一日,江小满顺利在一处民宅住下。
寡妇家甚为简陋,但胜在收拾得干净。江小满租下的那房间不大,只一张床,一张小桌,一个小柜子便将房间塞得满满的。
然而江小满也不甚在意,只要能够藏身,哪里都可以。
夜里,江小满躺在木板床上,手里抓着个东西。
我是个坏人……江小满心里想着。
不只是个骗子,还是一个小偷。
他张开紧握的手心,露出他抓在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条白色,毫无花样的手帕。
是荣廷的。
他生病那会荣廷给他喂粥,就是用这条手帕给他擦脸,他还记得。
那天他把他的小宝贝们还回长乐宫时,已经要走了,却瞥见桌上放着这条手帕。也不知怎的,他便偷偷将它藏入怀中。
江小满抓起手帕轻轻一嗅,上头还有荣廷身上的薰香味。
不知荣廷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恨他骗了自己。
与此同时,长乐宫中。
“殿下,您歇下吧,睡一会。”同光担心地看向荣廷。
荣廷三天没睡了,他面容憔悴,双眼发红,手上还抓着江小满留下的小金猫。
“睡,孤怎么能睡?”荣廷粗喘着气。
三天了,一队亲卫把宫里翻了个遍,宫外的客栈也找了个遍,却一点线索也找不到。
他的小仙人太能躲了,而躲就算了,他怕的是小仙人在外头出了个意外。
他的小仙人笨呼呼傻憨憨的,平常有点小事就要往他怀里扑,难过了要他安慰,受惊了要他哄,如今自己一个人在外,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难过了怎么办?
而且小仙人生得这么可爱,要是被人抓去卖了又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满满就是出去玩几天,很快就会回来哈,大家别紧张
第68章
转眼,江小满已经在外头住了七天。
那日他除了房租以外,还给寡妇一笔钱,央她准备伙食。因此每到了饭点,小原便会端饭进来。
江小满深知自己带出来的钱只减不增,因此对饭菜的要求极低,几乎是寡妇家吃什么,他便吃什么,不再额外要求。
是故他每餐不过一碗粥或馒头,再加点小菜。
先前在皇宫里锦衣玉食,要说如今没有一丝不习惯,江小满也不敢承认。
然而吃饭时他想得最多的却是荣廷,他还记得最开始进长乐宫时,荣廷每顿饭不过两道菜,吃得极为俭朴,还是为了和他吃饭,桌上的饭菜才越来越多。
如今他不在了,也不晓得荣廷还会不会好好吃饭。
想到这,江小满便厌厌地提不起精神来。
江小满平日都关在房间里,尽力把自己还记得的知识点都写下来,准备以后有机缘了,再托人交给荣廷。
有时写得倦了,他便到院子里去帮忙干点活。
“姐,我来砍柴吧。”
已经入冬了,过冬需要砍柴,而这家的柴火多是小原在附近的山里捡的,还需另外砍劈成适当的大小。
江小满看寡妇一个人砍柴辛苦,便想帮忙。
那寡妇一见江小满拿起斧头,吓都快吓死了。她见江小满细皮嫩肉,就像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就怕江小满只是想玩玩,待会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手都给砍下来。
“公子,这怎么能让你来呢!快点放下,你这双手是读书人的手,哪能干这粗活!”
她话音未落,江小满已经抡起斧头,一斧劈下。
那一下劈得精精准准,分毫不差,她一下就安静了。
江小满动作没有停,边劈柴边道:“我哪是什么读书人。”
以前在山上生活,他爷爷奶奶还用柴火烧饭,因此砍柴劈柴的工作是他每天的日常,这点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那寡妇见他干来有模有样,不禁松了口气,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在旁客气道:“辛苦你了,你砍个两块便好,其他留着等小原回来。”
江小满笑笑不说话,那寡妇见江小满生得斯斯文文,这些天相处下来又极和善,不禁对这年轻人心生好感。她道:“公子可有婚配?”
“哎?”江小满手一抖,斧头落歪了。
“公子若还未成亲,”寡妇掩嘴笑道,“我有一个表妹,年方二八,生得可水灵了。”
“这这这……不好吧!”江小满脸红。
“哪里不好?”寡妇见他害羞,继续道,“我那表妹手脚俐落,可勤快了!安排你们见见?”
江小满尴尬至极,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道:“我回屋读书去了!”
说完斧子一放,一溜烟回到屋里去。寡妇见他表现得如此青涩,更觉他这人可爱。
江小满回屋去时脸还是红的,他往床上一坐,心想他这到底是什么命,走到哪里都有人要为他作媒,在这是表妹,而在宫里时是荣廷……荣廷、荣廷……不知荣廷是否安康。
江小满重重叹了口气。
江小满每天关在屋里,除了写那些知识之外,再无其他事情能做。
他原以为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自己的心能越来越平静,可他却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浮躁,尤其想到荣廷便心烦意乱。
这日,他又烦得一点也写不下,他坐不住,干脆推门出去,坐在小院里发呆。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所迎接的第一个冬天,今日的温度又比昨日低了些,风吹在脸上冰冷冷的,即使太阳还未落下,阳光却已带不来一点温暖。
他抓着荣廷的那条手帕,下意识地又去闻那条手帕上的味道。手帕上的薰香味越来越淡了,那点属于荣廷的味道快消失了。
想到这,他也不知为何便是一阵难过。
“公子可是在思念哪家姑娘?”那寡妇的声音突然出现,江小满吓了一跳,回头就见寡妇坐在院子的角落拣菜。
“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好一阵子了。”寡妇笑道,“你可专心了,竟然都没发现我。”
江小满讪讪一笑,寡妇问道:“想你心仪的姑娘了?”
江小满一愣,“什么?”
“别骗姐姐我了,姐姐都明白。”寡妇指指江小满手上的手帕,“那手帕是谁家姑娘给你的?”
“才不是。”江小满忙否认。
“不是么?回回见你拿着那手帕长吁短叹,一脸害相思的表情。”那寡妇还不待江小满回话,又道,“难怪上回要给你说亲你不同意,原来是心有所属。”
“你要是喜欢,就回去看看她。”
“我没喜欢他!”
“就是喜欢了。”
“不喜欢!”
“那你成天拿着人家手帕做什么?”
“就拿着耍耍!”
江小满被说得满脸发红,脑袋发热,他忙将手帕收入怀里,又匆匆站起,小声道:“我出去走走。”
说完便推门出去,落荒而逃。
自从搬入此处后,江小满便再没有离开过这个小院,这回还是第一次走到街上。
已经是傍晚了,外头又比方才冷了些,江小满穿得不多,不禁发颤。然而他不想回去,只能够把手藏在怀里,一股劲的瞎走。
他不敢抬头,就怕他的通缉令已经贴得满街是,一眼便被认出来。
然而他走了一会,见街上一如往常的热闹,似是没什么变化,也没有想像中大街小巷贴满他的画像,便又放下心来,同时纳闷官府为何没来抓他。
他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街边的店有些熟悉,一回想,原来他走到了那日中秋时荣廷带他逛过的地方。
不远处杨柳夹岸,河堤便在不远处,那日荣廷便是在河边同他告白。
一瞬间他有拔腿就跑的冲动,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又往河岸边走。
岸边的垂柳已不复那日青翠,柳叶落了大半,余下的那些泛起枯黄色泽,死气沉沉。远方夕阳将落未落,天色一片阴郁,照得万物朦胧一片。
河岸边有少许游人,江小满朝着那日两人所站的位置去,还未走近,却见远处一个高大的黑影立在那。
那身影极为熟悉,江小满不必走近,便知那人正是荣廷。荣廷似乎似乎瘦了些,但侧脸依然英俊。
那日如繁星一般布满河面的水灯早已消失无踪,傍晚的河水一片幽黑。一身黑衣的荣廷身型挺拔如昔,可孤伶伶地站在那,却有着说不尽的寂寥,仿佛是个守在河边千万年的孤灵魂。
朔风猎猎,荣廷与江小满的衣服随风翻飞,江小满隐约在风中闻到荣廷身上那股淡淡的薰香味,险些又想如过去一般,笑着朝荣廷扑过去。
这么冷的天气,他肯定要一口气跳到荣廷的背上,要荣廷背他,荣廷会给他买刚烤好的红薯,他一口,荣廷一口,再边走边说些悄悄话,笑笑闹闹地回去……
江小满还是忍住了,匆匆转身离去。
远处,荣廷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急忙转头看去。
然而他所见之处一片朦胧,游人的影子模模糊糊,却仍没有那个令他日夜思慕的身影。
荣廷一下急了,猛地咳了起来。他咳得狠了,苍白的脸上却毫无血色,死了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主要是笨瘸子看错边了,他要是转头看另一个方向,就能抓住跑得很慢的臭满满
笨,不能怪谁
第69章
那日江小满遇见了荣廷,便不敢再出门一步,又在寡妇家里关了数日。
距离他离开皇宫已近一个月,气温越来越低,隐隐有下雪的迹象。
“嘶--”江小满冻得发颤,他裹在被子里,蜷得像一只小虾,双手不断地摩擦着。
这种时候富贵人家已经开始在屋里烧起火炉取暖了,出外也得攒个小怀炉。但这寡妇家堪称是家徒四壁,而江小满走得匆忙,他的小袖炉没拿,离开皇宫时又未入冬,宫里来不及给他备上冬衣,如今他也只能穿着一身秋衣,
“不行了……”江小满受不住,他推门探头出去,“小原!”
他想着央小原去成衣铺给他买些冬衣,然而一看,小原也躲在屋子角落瑟瑟发抖,小脸冻得通红。他一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实在不忍让一个小孩冒着寒风出去为他办事。
没办法,他只好把带来的衣服全穿到身上,穿得圆滚滚像颗小球,战战兢兢地推开大门。
门一推开,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他冻得一个激灵,差点又躲回门内。
街上的人多数已换上冬衣,江小满冻得要死,但看大家都有厚衣服,心底还是高兴的。同时又心想,如果能的话再让荣廷给穷苦人家发点衣服,荣廷肯定不会拒绝。
他想得开心,随后才又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荣廷了。
江小满叹了口气,吐出的气息化为白色水雾消散于空中。
江小满最后给自己买了一件厚棉袄,又给寡妇和小原各买了一件。那大姐虽然有些八卦,但对他还是很不错的。
江小满换上棉袄后不再像方才那般冻了,忍不住在市场里多晃了一圈。
不远处,一群人聚在一起,江小满好奇上前去,发现是在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