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之认真的神色化去,笑意涌上面庞:“师兄有心就好了。”
有份关心,就挺好的。
别的,我可以自己动手。
正好来时没注意你,这回送你一程啊!
吴双喜,来而不往,非礼也。
景行之数了数手头可以用的东西,神色轻松地问李云玺:“师兄,我们那日回去啊?”
而对面坐着的李云玺见景行之转瞬间就云淡风轻,心里更是觉得他少年心情,天真单纯,有一点儿关心就满足了。
这么好的孩子,要是朕的儿子,太子早不知道去那个旮沓了。
吴双喜啊吴双喜,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李云玺笑着回答小师弟:“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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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师兄弟二人曝光了吴双喜的“良苦”用心。
那厢吴双喜则在暗自恼怒。
她暗恼那些敌国的人,大老远跑来暗杀皇室,难道就不能派些身手更好一点的人?!
就算跑不掉,全部自杀也好啊!还留下了活口,一旦被问出什么,死了那么多的人,就都白死了。
吴双喜颇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她本来以为就算景行之没出事,那些人也不会被抓住才对。
往年敌国暗杀的人马一波又一波,也没听见几回抓到过活口,这一波的水平真是太差了。
不过自己行事完全没有任何证据,查也查不到什么。这让吴双喜稍稍放心。
再说了,宁雍远同样受伤了,还有在边疆打仗的宁海波,两者都能保她不受猜忌。
吴双喜饶是再聪明,也猜不到方启晨这个老头儿,什么都和李云玺说。就他们家那点子事,李云玺现在清楚得很。
就是因为李云玺这个意外,所以查到一点儿的异常,信息足够的李云玺就把事情推测得大差不差。唯一推理错了的,还是因为不熟吴双喜的性格和行事,将她的目的猜错了。
但经由了熟知她的景行之的参与,加上李云玺的消息,那就可怕了!两者结合起来,吴双喜这条藏着的毒蛇已经被暴露在阳光下了。
当然,以上吴双喜毫无所知。
吴双喜甚至还抽出了时间,去宁雍远的屋子上演了每日三场的母子情深。
吴双喜坐在宁雍远床头,柔声道:“伤口过几日就好了,注意饮食,要忌口,不然伤口好得慢。”
宁雍远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在想:你光知道忌口,知道要忌口什么吗?
吴双喜当然不知道,她坐了一会就施施然地离开了满是药味的房间。
等她一走,宁雍远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呢喃道:“过年那会,父亲应该会回来了吧?”
等宁海波回来,就是景行之这个真的侯门之子继承“宁”这个姓氏的时候,他就可以走了。
不知道,那会儿他能知道自己真正的爹娘是何许人吗?
宁雍远眼前,不禁浮现出各种各样的中年夫妻模样,可能男人不够俊朗英武、女人不够漂亮,但都笑得很真!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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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风和日丽,是个好日子。
浩浩荡荡的队伍启程回京。
路上有一条长河,马车可以打比较平缓的桥面上驶过。
倘若在桥上的时候掀开马车的帘子,便能看到长河渺远的风景。
吴双喜今日坐在马车上,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气闷,她索性就掀开了半角帘子,吹着风走。
路过长桥时,走到最中间的高点处,河面扑面而来,吴双喜露出微笑,深吸了口气。
可忽然她的车马就猛地晃动起来,拉车的马像是疯般转头,朝着桥的护栏冲了过去!
眨眼的功夫,马车车夫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那马带着车,还有车上两个武婢以及吴双喜,冲进了河里,掀起一个巨波,溅起了无数水花。
第89章
“吁!——”
马匹长嘶, 声音响彻桥的前后。
走在外面的众人举目张望,马车里的人也纷纷掀开了帘子探出了脑袋。更甚者,已经叫了下人替看。
景行之丢下手里的纸片马,也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听动静是没有误伤的,那无辜的车夫也被抛了下来。不过辛苦的成果,我们看一眼总不过分吧?
掀开了帘子的景行之瞧见水花飞起, 在阳光下下透射出七彩的光, 好看得紧。
可惜了,此等美景, 那开船的船夫不在, 不能体会一二。
哦, 景行之想起来了,那人还在坐牢呢。不怪他,不怪他。
马儿嘶鸣几声后,终于因痛楚低沉下来, 人的叫喊声就透了出来。
那两个武婢哗惊叫出声, 手忙脚乱地从马车里翻出来。
车夫跑到护栏边,看着往下沉的马车,哭丧着一张脸。
看到两个挣扎的武婢,车夫提醒她们:“夫人!夫人还在里面呢!”
两个武婢闻声, 只能对望一眼, 又重新往马车里钻。
可惜这会儿那马儿也嫌弃后面的马车太重,死命挣脱了缰绳,吁吁痛叫着自己溜了。
马一走, 那马车咕嘟一声就往底下沉!
两个武婢也是力气好,居然险险将吴双喜拉了出来,留下对方一双腿卡在车里。
吴双喜昂着头颅,嘴里吐出一口水,眼睛却紧闭着。
她头上发饰早丢了,头发乱糟糟的像是水鬼一般吓人。她身上也不知道在水里伤到了哪儿,导致河里面往外冒腾着诡异的丝丝红色。
吴双喜被捞出来这么一瞬,看得围在桥护栏边上的人呼吸都要紧张得停了。可下一刻,更吓人的又来了!
两个武婢浮在水里,没力气了,无奈之下只能任由吴双喜一点点滑落。
肉眼可及的,能瞧出两个武婢没力气了。
桥上面有人大声喊:“坚持住,就来帮忙!”
其中一个武婢听了想骂娘,坚持住?
在水里没个借力的地方,人带人,你一边划水,一边能拖得住???
反正老娘是不行了,这武婢感觉再不松手,等会自己都要沉了。她狠狠心,感觉小命要紧,撒手了。
另一个武婢感觉自己这边力道忽地变沉,立马也撒手了。
很多人下了马车,在桥的护栏边上紧张地张望。
景行之倒是没下车,他心里知道结果看缘分。
他不想直接沾惹人命,所以吴双喜落水是死还是不死,他真没把握,万一对方命大呢。
说起来,河啊湖啊可真是危险,上回不就是有两个倒霉蛋落水嘛。
不说那两人,这回选择让吴双喜落水,算是景行之回报她第一回 的“看重”。
——那艘想载他和小方方的船,他记着没忘呢。
要是吴双喜命大,那还有后头,咱慢慢来。
你想要我的命,我不想给你。
让你活着,你怕是还想要我的命,所以死道友不死贫道。
迟早送你去奈何桥加个塞,免费配送地狱洗脑、投胎一条龙服务,且——不收费。良心服务,不过如此。
景行之叹气一声自己的亏本生意,手上收拾了下马车里的东西,把做法痕迹都抹去。
景行之刚收好东西没一会,章通就费力地抱着李嘉福,把李嘉福送到景行之这儿来了。
章通把李嘉福放下来,讨饶道:“四殿下,你在这好好呆着,桥边真不能去。你人小,掉下去可怎么办?”
说完,章通又笑着地看向景行之:“景公子,能劳烦你看着点四殿下吗?我去帮圣上看看,那镇远侯府夫人怎么样了。”
“好,章大人你且去吧。”
就算章通目光扫了两遍景行之的桌子,景行之还是对他笑得很自然。
无他,不是章通也是别人,他那个师兄肯定会叫人过来看看。
吴双喜出事,景行之嫌疑太大了。
何况就在昨天,吴双喜得罪死了景行之。景行之口口声声吴双喜要对付自己,李云玺不怀疑一下都对不起皇帝多疑的名头。
但是景行之手段非常人,无所谓李云玺怀疑不怀疑。反正你怀疑,你也找不到证据!
景行之好歹是李云玺师弟,翻动东西偷偷找这种事,现在只有一点点怀疑的李云玺是做不出来的。
而一旦过了这阵儿,吴双喜的事是谁,谁还记得。
章通笑着点点头,放下景行之马车的车帘,转身往桥边去。
走出去几步,章通还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景行之的帘子合得严严实实,一点儿没有掀开的意思。
景行之当然不会再去看章通,那样显得心虚。
他在马车里抓住李小四的胳膊,把帘口处的小孩挪到自己侧边位置,问他:“怎么不乖乖呆着?桥边不许去。”
“嘭——”李嘉福两只小手张开举高,然后鼓起脸颊,发出一个“噗”的声音。
他模仿的是马车砸进水里,溅起的水花落下去的声音。
景行之笑:“还挺像。”
李嘉福听到夸他,也笑了起来。然后李嘉福反应过来自己的遭遇,收了笑,气愤地指控半路拦住他的章通:“章章不让,去桥边。我听话,不去。非、非抱我!”
景行之翻译道:“你想去,章大人不让你去。你听话不去了,他还不信,非得把你抱过来,是不是?”
“嗯!”李嘉福重重地点头,清澈的眼睛里亮着光,心里欢喜腾腾地上涨。
小师叔叔真厉害!能听懂他所有的话。
等等!是小师叔,不是小师叔叔,被小师叔带坏了。
景行之可不知道,这么一会,李小四对他好感又暴增了。从唯一的朋友,变成了贴心的朋友。
景行之只是对着可爱的小孩,又伸出了罪恶的手,忍不住戳了下李小四的脸蛋。
嗯,手感真好。
回头自家宝宝出来,脸蛋儿是不是更嫩更滑?
小宝贝这种生物,真是可爱,让人期待万分。
景行之对李嘉福道:“等明年,你就有小弟弟了。”
李嘉福瞪大眼:“父皇的,哪、哪个妃妃嫔嫔?”
我怎么不知道?李嘉福心里疑惑,也好奇是哪个母妃或者母嫔怀了小弟弟。
景行之摇头,跟小屁孩炫耀道:“不是你家的,是我家要多小孩了,现在在我夫郎肚子里呢!”
身体是哥儿的话,生出来的宝宝不是哥儿就是不会怀孕的男人,所以从景行之的角度讲都是儿子,也就都是李嘉福的小弟弟。
李嘉福眨眨眼,反应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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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章通看着好些人水里扑腾半天,终于把镇远侯府夫人吴双喜捞了出来,又看着吴双喜在太医妙手下有了气,就转身回去伺候他的圣上了。
回到李云玺马车上,章通蹲在一边的小马扎上汇报情况。
“圣上,吴夫人被救起来了。她也真是命大,在哪里泡那么久,居然还挺着。不过我听太医的意思,可能水里泡久了,怕是以后脑子会不好使……”
“活的就够了。”李云玺淡淡道。
吴双喜在李云玺心中,现在就是个毒妇。
这种毒妇,死不死真没什么,唯一受影响的就是在边疆的战事和宁海波。
眼下吴双喜是众人亲眼所见,马匹发疯掉下河里去的,可不是他李云玺干的。
不是他李云玺干的,也没死,那就不存在他这个皇帝迫害臣子家眷的狗屁倒灶事。
所以吴双喜……只要活着,就够了。其他的,与李云玺无关。
李云玺比较介意的,是吴双喜出事的原因,是不是自己怀疑的那般。
李云玺目光定定地看向章通。
章通会意:“小的在路上遇见了四殿下,把闹着要去桥边的四殿下抱去给景公子照顾了。”
“送四殿下进马车的时候,小的瞧着景公子马车上没什么其他东西,说话也正常。”
“小的送完四殿下,出了马车,还回头看了几眼。”章通话说到这儿,停住。
李云玺笑了一下,心急催他:“然后呢?!你这个滑头瞧见了什么?”
“圣上啊!小的这不是什么都没瞧见,怕您怪罪嘛。”章通笑着道,神色放松起来。
在章通看来,这事儿不太可能和景公子有关,他可是知道景行之是个什么样的人,运道又有多好的。
章通想了想,干脆帮景行之说话:“圣上,我想起景公子拜师那回了,可不也是巧!”
上回是运气,合理推测这回也是运气。
李云玺一听章通的话,加上本来只是惯例疑心,就掉进了思维坑里,顺着章通的思路走了。
他越想,就发现自己可能是误会小师弟了。
小师弟这么好的人,还那么聪明,怎么会做出如此鲁莽的事?
吴双喜出事,一看就像现世报啊。
吴双喜这种人,怕是老天都不看不过眼了!
亦或者,是吴双喜那个抱养子,知道自己是因为吴双喜受伤了,心生报复之意?
而朕的师弟是个好人,好人不就该有好报嘛。
李云玺给这事想了好几个合理猜测,然后就更肯定自己误会师弟了。
他想到自己多疑这个毛病,也是头疼。
正是因为他近来和景行之亲近了,让他对于景行之的行止更为关注。也是因为亲近,所以急着想要个是否。
如果景行之能这样动手害吴双喜,那回头害自己怎么办?所以他忍不住多疑。
作为皇帝,他一边享受着全天下,一边又无比担心有人对他生出迫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