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睿心痛至极屏住呼吸将这股强烈的情感压了下来,但当再次看向启帝的脸时还是恍惚呢喃了一句:
“天下都握在手里了为什么要自杀?”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呢?
“老师说什么?”秦太傅的呢喃原启没有听清楚,本想站起身凑近一些却被安远抓住了脚踝。抓着他的手很用力,原启动作一顿重新坐了回去。他看不到安远的神情却能看到安远的手,那只手正顺着他的小腿慢慢的往上爬着。
原启觉得那只手不是爬在他腿上而是爬在了他的心尖上,好痒。于是原启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也不再去关注方才秦太傅呢喃了什么。尽管他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句话也许对他很重要。
桌布下的人随意的坐在地上,脸色阴沉眼睛嗜血。这样的安远必朝堂时戾气还重,像极了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此时他的脸朝向秦睿的位置,视线好似可以穿过桌布落在秦睿身上一般。
他的唇慢慢上扬舌尖滑过嘴角,原来是遇到了老熟人了。
秦睿回神方才察觉自己竟然吐出了心中所想,他赶忙回神道:
“无事。陛下没有觉得老夫和以往不同吗?”
他在向启帝坦白,只有信任才能交心。共事的同僚都发了他的变化,启帝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一世他定会不留遗憾,会好好的辅佐启帝不会让启帝再因为谁迷了心神。
想到启帝后宫空虚,秦睿眼睛眯了眯。
“无论如何您都是学生的老师。”原启摸上了镇尺手指在上面轻轻滑动了两下,秦太傅的话将他的注意力又拽了回来。他察觉到了老师的不对劲而老师竟然直接承认了,这就是老师回来的原因吗?
秦睿直接红了眼眶,他才是他看着长大的学生,愿意无条件的信任他!承认他!
“老臣辅佐陛下没有任何私心,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这句话他不是对站在他面前的启帝说的,而是对那个已死的启帝说的。
即便你怪我、厌我,都不会改变。
原启目光平静的看着秦太傅,不太明白老师的为何如此激动。他将“辅佐”二字在心中咀嚼了一番,老师从前不理朝堂之事如今是改变主意了吗?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因为安远而乱了心神。
原启突然红了脸、瞳孔收缩。安远的手竟然到了他的大腿,还……
“陛下,安远势力越来越大不能在放任下去,是时候该除——”
“唔……”原启没忍住发出了声音,手指紧紧的抓住镇尺。不能这样,也太刺.激了。
原启突然的发声打断了秦睿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他看着似乎很难受的帝王立刻站起身想要靠近。
“别动!”原启连忙阻止“今日学生身体不适,明日定前去拜访老师。三宝……额!一定要将老师送到府上。”
原启面色通红似乎受了极大的痛苦,额间竟然流下了汗珠。而秦睿看不到的地方,某个人已经爬了出来坏心眼的凑了上去。
原启全身的力气都给吸.走了,哪里还有心思听秦睿说上什么。
“这……”秦睿无措的站在原地,他坦白了这么重要的事陛下竟然要送他走吗?
而三宝已经上前来跨住了他的胳膊。“太傅,奴才送您回去。”
“额……”他的裤子已经落到了地上,安远的……好烫。
秦睿走到门口了还忍不住往后张望,因为他又听到了启帝痛苦的声音。他看着搀着他的小内侍有些焦急的问:
“请太医了吗?到底是什么病?可是在安城时落下的?”
三宝胡乱点头:“请了请了马上就到,太傅您别担心会好的会好的。”
……书房内,原启眼神湿润的坐在椅子看着安远的头顶,他知安远是故意想要赶走秦太傅可还是忍不住纵容。
手指摸向了安远的头发,甚至拉起一缕凑近细闻,这是他喜欢的味道。那人抬头眼神勾人,原启没忍住将其抱了起来。
二人接吻,相互拥抱不想分开。
“陛下想要除去我?”安远挑眉问道。
“我怎么舍得……”原启将安远抱起,放在了矮榻上。
他怎么舍得除去安远,他要和安远在一起长长久久。原启耳朵动了动,怎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和安远在一起呢?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书房的温度一升再升。当双方都满足之后,原启搂着安远深深睡去。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逸亲王还活着而他竟然小小年纪就当了皇帝。
深秋落叶纷飞,御花园的湖边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枫叶。红色枫叶上面躺着一个男人,黑色长袍随意披在肩头,他望着平静的湖面喝着酒似乎无聊至极。
原安面色苍白似乎生了病,在他的不远处有一个小身影正在快速的靠近着。身穿明黄衣服的小豆丁噔噔噔跑来,却在凑近那个人的时候慢了下来。
小豆丁小小年纪便板着脸,明明是来找这个人的却偏要作出一副路过的样子。他目不斜视往前走着,似是根本没有发现湖边有人。
湖边的男人转过了头,似是意外一般的挑了挑眉毛:
“陛下?”
小豆丁挺了挺胸一副\'刚看到是你\'的模样,道:“摄政王。”
低低的笑声自湖边传出,还带着深深的醉意。那人问:
“陛下不怕我吗?”
小豆丁开口:“不怕。”
“小骗子,不怕为什么脸红?”
那人将小豆丁拉入了怀中,非常稀罕般的揉着他的小脑袋。小豆丁挣扎着从男人怀中爬出,脸都憋红了。他退后两步大声喊道:
“我没有!”随即,噔噔噔的跑远了。
湖边的男人又笑了,举起酒壶狠狠的喝了几口。而那个跑远了的小豆丁竟然又回来了,捏捏扭扭的到了男人面前:
“你要少喝酒。”说完,再次跑了出去。
原安抱着酒壶愣了愣随即又哈哈大笑……阴霾散去的双眼好看极了。
画面一转,原启竟然已经长大甚至看面貌比他现在还要成熟一些。此时两人正坐在一张小桌的两边,桌上摆着几碟佳肴还有两壶美酒。窗子打开着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他与皇叔的说话声音。
原安端着酒杯抬眼去瞅那个看起来有些激动的人问道:“陛下真想与我喝酒?”
原启点头甚至快速的拿起了酒杯,“我敬你!”
原启说着便要举杯饮尽却被那只苍白的手拦了下来,“小孩子家家的饮什么酒,都是我的。”
原安说着竟然将酒杯端到了自己的面前,又将一个碗碟推了过去:“多吃饭,好长高。”
原启脸色涨红忍不住瘪嘴,皇叔又欺负他了!他都二十三了怎么不能喝酒了,虽然喝了以后会耍酒疯。但是只喝一点点的话,是没关系的。
“陛下。”
“嗯?”原启抬头,看向喊他的人。
原安端着酒杯正仔细的打量着上面的纹路并没有看向原启,他说:“你要做一个好皇帝。”
原启扭头,他的皇叔总是这么喜欢唠叨。
“其实我在朝中还有一些人手,还有一些私兵,不如送给陛下?”
原启惊讶转头,原来皇叔不是无权无势只能住在皇宫混吃等死吗?
原安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眉头皱了一下舔了舔红艳的唇,随即举起酒壶将一壶酒灌了进去。
“陛下也该长大了。”
原安说着一歪头趴在了桌子上,像是睡着了。
原启看着一口闷之后就趴下睡觉的皇叔有些不满意,他还想要聊天呢怎么可以喝完酒就睡。
“皇叔你醒醒,皇叔你——”
原启无措的抱着口吐鲜血的原安,崩溃大哭。
“皇叔?皇叔你怎么了?来人!太医!!!”
吱呀……开门声响。一个老人走了进来,正是大月的丞相秦睿。秦丞相看着被启帝抱在怀中的人眼中有快意闪过,他深吸一口气开口:
“陛下,摄政王已经去了。”
原启立刻通双眼红、额头脖颈皆有青.筋暴起。他这时才反应过来,酒中有毒。
“酒……酒是老师给我的。老师这酒里有毒!竟然有毒!”
“酒中没毒,但杯子上的毒药是老臣亲自抹上去的。”
原启一愣,随即便像是疯了一般:
“老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毒酒!”
身穿官服的老人胡子颤了颤开口:“陛下!原安知道了你不是皇室血脉!不是礼亲王的孩子!你知道这传出去会发生什么吗!你会死而他会再次登上这个位置!大月就完了!再次战火!再次民不聊生!”
原启单手擦着原安嘴角的血迹,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泪水止不住的流,他癫狂开口:“他知道!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和我争王位!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我!啊!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年轻的帝王抱着怀中的人崩溃大哭,努力摇着怀中的人想让他睁开眼睛。可是那个会欺负他会对着他坏笑的人,再也没有反应了。
这一日摄政王突然暴毙,启帝精神崩溃差点杀了秦丞相。重伤的秦相被侍卫抬了出来而启帝抱着摄政王的尸体不让任何人动,呆愣愣的坐着。
怀中的人不再温暖了,再也不会为他擦去眼泪了。原启低头,手指触碰着原安的眼睑。他的手指上还沾着原安的血液,染红了原安的眼角。他低声喃喃:
“皇叔,我爹的死明明和你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抗下罪名?”
“皇爷爷明明不是你毒死的,你为什么不解释?”
“全天下人骂你辱你,你为什么不反抗?”
“皇叔你好狠的心啊,明知道是毒酒为什么要喝。难道我已经不足以成为你活下去的理由了吗?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要痛死了!要痛死了!”
“没关系皇叔,你还有我。原安你还有我,你还有我!我给你正名,我会保护好皇姐。你想我当个好皇帝我便是个好皇帝,可是皇叔……请你等等我。等等我吧,求求你等等我。”
他的手指温柔的拂过原安的鼻尖:“这一世你不回应我的感情没关系,来世回应我好不好。原安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下去陪你。”
……
大战胜利之时忠亲王挚爱被杀,得了皇位却失了爱人。忠亲王疯魔后消失。礼亲王的儿子原启登基,逸亲王成了摄政王。这个摄政王只有个好听的名头却并无实权,他的唯一作用便是辅佐启帝。
为什么非要让他辅佐启帝,老神算公孙羊给出答复:若原安不是这样偏激的性子那么皇位根本没有忠亲王什么事,无论忠亲王多么得老皇帝喜欢都不会有机会。既然原安犯下了错,那便让他教出一个好皇帝来赎罪。
时隔二十多年,启帝亲自为自己的父亲翻案。原礼入宫并非谋反是听了假消息入宫救驾,这假消息的来源便是逸亲王和忠亲王。
原礼死于饮酒过度而非逸亲王下毒,老皇帝死于怒火攻心而非逸亲王下毒。
而民间也有了流言:
要么登上皇位、要么死,逸亲王与忠亲王谁也不会让步、必是你死我活。
这逸亲王败了才会被各种辱骂、各种栽赃陷害,其实本心并不坏。
逸亲王在位时间虽然短,却从未伤害过百姓什么。他虽然性情癫狂双手染血,他可曾杀过一个好官?
即便是那些不服逸亲王的老臣也只是被□□了起来,在忠亲王大军压城时他更是没有下令反击。若是没有他的命令城门会打开吗?
这死的人啊,都死在了皇权争斗之中。无论是大臣还是士兵,都是皇权争斗的牺牲品。
逸亲王有错却也在恕罪,只可惜寿命太短了。
这流言迅速传了开来,那些曾经受过逸亲王恩惠的人也忍不住出来为他说话了。仅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流言传遍了大月国。
有心人想要阻止却在得知散布流言的人是谁之后收回了手,启帝想要为逸亲王正名他们谁也拦不住。
罢了毕竟逸亲王也死了,他们何必与一个死人计较?更何况那些流言也并非假话只是成王败寇罢了,话语权永远掌握在权利最高的那个人手中。如同当初的忠亲王也如同现在的礼帝。
自逸亲王也就是摄政王死后,启帝性格大变原本温和的帝王不见了踪影。那原本被□□起来的逸亲王的女儿也被放了出来,甚至被启帝封为了公主。
大家本以为这是启帝与逸亲王的补偿却没想要启帝还亲自将其领入了朝堂。
百官哗然皆反对,然而所有的反对都被启帝狠狠打压下去,即便连秦相也无可奈何。这时众人才不得不面对现实:启帝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听话的帝王了。他们甚至从启帝的身上看到了逸亲王的影子,逸亲王癫狂时期的影子。
在启帝的纵容之下公主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了,启帝从不反对公主的任何要求哪怕是公主想要上战场。
启帝将自己的四十万将士送到公主的手中,他说:“我不求皇姐胜,只愿皇姐安。”
大家都没指望公主能带着军队打胜仗,只希望公主不要将陛下的军给打没了。然而事情与他们想的恰恰相反。
本以为会大败的仗却是赢了,曾经柔柔弱弱的公主成了大将军。这下即便大臣们多么不认同朝堂的公主,也不得不佩服战场上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