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菖蒲睁大了眼睛,紧张的看着白苏。“那你还会回去吗?”
“……”这反应,让人不想开心都难呢。“当然不,好不容易离了那深山老林,人世间的繁华享受都来不及呢。”
白苏靠着车厢,抱着怀里的人。吃吃豆腐,还要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编瞎话。穿越和精怪在这个朝代都是不得了的事情,可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告诉石菖蒲自己是精怪,那就是将自己的小命交到了石菖蒲手里。可如果告诉石菖蒲自己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人,那么想来石菖蒲最担心的恐怕就是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吧。
穿越这种事情,过来的时候白苏就没有发言权。能不能离开的事情,白苏自己也不敢做保证。自己都不敢保证的事情,拿去骗石菖蒲吗?
不想让对方担心,可又不想隐瞒自己的与众不同。白苏脑子一抽,就想到了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已经耗尽修为变成了人,已经没办法再回去了。”白苏说的越是云淡风轻,石菖蒲就越是深信不疑。
能让种子瞬间生长,本身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更何况他家白大哥通晓古今学识渊博,知晓的还都是别人不知晓的事情。
如果是山中的精怪的话……好像真的可以说的通?
想到这里,石菖蒲反而更紧张了几分。“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要让别人知晓了!”如果被别人知晓了,那些人一定会烧死白大哥的。
白苏换了个姿势抱着人坐着,和石菖蒲相比他反而淡然了许多。“我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连寿命也和普通人一样,也会生老病死。就算是大罗神仙下来,也看不出来我有什么不同。”
白苏带笑的目光看着石菖蒲,石菖蒲先是茫然疑惑,然后才反应过来白苏这话里的意思。他所有的一切,都只告诉石菖蒲而已。
石菖蒲的耳尖都红的充血了,再一次倒在白苏怀里将人紧紧抱住。“那我们以后死了,一定要埋在一个墓穴一个棺材里哦。”
白苏眼中的笑意,再也不用隐忍。抱着自家的宝贝,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心的人呢。
而且,这个人还是属于自己的呢?
两个人在车厢内玩闹说笑,明明已经算得上老夫老妻的一对,感情却更是深厚了几分。那种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骨子里的情感,都比往日里少了几分遮掩。
从陶良州到苏州有一百公里的距离,如果是以前不走上十天半个月的基本不可能到达。现在铺设了水泥板,白苏的双驾马车疾驰其上大概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能跑完。
白苏的双驾马车用的可都是品种优良的军马,是那种一个小时疯跑起来就能跑四五十多公里的好马。两匹马拉着,轮子又是在水泥板上跑,那速度简直算得上风驰电掣。
官府有规定,乡间的水泥路上不限制人走。可在官道上的水泥路一般行人是不准步行其上,这也是为了避免疯跑起来的马车直接撞了人把人撞死的结果。
随着水泥厂的产量越来越多,睁大大裕朝铺设水泥路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一开始肯定是紧着发达地区的,像是边疆小镇什么的肯定要排在后面。
在大部分地区还只能铺设单行道的时候,陶良州到苏州这条双车道的水泥板路已经可以算得上天恩浩荡了。
普通老板姓可能还发觉不到其中的关键,但只要是当官的,就已经没人怀疑白苏在圣人面前的恩宠程度了。
皇帝是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只差直白的说了这条路就是为了白苏两口子专门铺就的。
马车是经过改良的车厢,里面还有一扇隔门。两个车夫坐的车辕那边也有专门的挡风板和遮阳棚,马车风驰电掣的跑起来,带动的风都能吹眯了人眼。
白苏和石菖蒲在车厢里说话,不要说外面可能路过的人,就算是车辕那边坐着的两个车夫都不可能听的见。
这一次出行,白苏就带了两个能兼职车夫的下人。在车上看书并不是什么好选择,晃动的车厢会让人头晕目眩,低头时间久了就会开始犯恶心。
所以白苏没让石菖蒲看书,两个人就搂在一起说着小话。认了那什么精怪的身份,白苏‘编’起故事来就更得心应手了。
像是后世的一些事情,也完全可以说是在那什么妖精王国里发生的。石菖蒲信不信不知道,但是听的一惊一乍的却是事实。
一路上石菖蒲瞪的圆圆的眼睛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全部用来表达自己的震惊了。
早上出发的早,赶在午饭之前一行四人就到了苏州。
现在的苏州虽然也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称,但绝对还没到达苏州最美的顶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本身这句话是元朝人奥敦周卿在《双调·蟾宫曲》里写的词句。
西湖烟水茫茫,百顷风潭,十里荷香。宜雨宜晴,宜西施,淡抹浓妆。尾尾相衔画舫,尽欢声无日不笙簧。春暖花香,岁稔时康。真乃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奥敦周卿是直接点明,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说法在正史上却是在唐末就已经有了端倪。历史记载之中,差不多也是说是从唐代诗人开的先例,唐代诗人任华开的先例,白居易关键的品题什么的。
可惜了,前面有个双龙皇帝,直接让‘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穿越到了双龙王朝开国的时候,而任华还有白居易那些大诗人也全部被蝴蝶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后面的元朝还没到,所以白苏不能说什么,可前面的唐朝时间早已经过了,所以唐朝那些大诗人大词人什么的,算是彻底没有了。
惋惜之情有,不过借自己的口将那些诗人的千古名句流传下去什么的,还是算了。
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白苏得承认。他一个能全篇背诵汤头歌、本草纲目的人,在背诗上面真心不拿手。
像是什么山随平野尽,月涌大江流。像是什么乡书何处达,归雁入胡天,像是什么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此山中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像是什么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什么的,读起来自己都信了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可惜人家《石灰吟》里的是粉骨碎身浑不怕……
等等,我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吐槽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和我有关吗?
白苏难得茫然的抬头看天,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是怕那些真正的诗人棺材板压不住过来找自己的事儿。
所以说,自己身为一个精怪,现在好好做人就行了。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当不知道吧。
第106章
冒充伟大诗人的事情, 死在了记忆太过混乱上面。对于这个办实事儿比说大话更重要的朝代,白苏也不觉得他们缺乏什么文学修养需要自己去拯救。
还是那句话,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只要肚子都吃饱了,那么自然也就有时间和精力去追求更高的思想境界了。
那些,就不需要白苏去操心了。
苏州最大的官方书院叫做岳麓书院,白苏不知道这家和历史上记载的那家有什么关系。反正能叫的起这样名字的, 肯定是有一定本事的就是了。
石菖蒲已经有秀才功名,算是有了前往岳麓书院求学的资格。一般来说, 想要进入岳麓书院的秀才们还需要再经过一系列的考核, 最终相互确定师徒关系这才能进入书院学习。
石菖蒲直接越过了考核入门这一关, 进入了第二关——寻找合适的夫子。
就算没有找到, 也不影响石菖蒲进入书院学习的事情。
两个人抵达苏州的时候,刚好是中午吃饭时间。找了最大的客栈投宿, 留下两个下人在客栈照顾马车收拾房间, 白苏和石菖蒲直接去了岳麓书院那边。
苏州的岳麓书院, 整整占据了一个山头。和白苏位于陶良州那个穷山恶水的景观房不同, 这边的山头是那种海拔不超过一百米并且青山绿水占地面积极大的山头。
据说岳麓书院后院还有个跑马场, 骑马在里面飞驰都能跑上一刻钟那么大的面积。山门开在山上, 从苏州城出来缓步上山也算是一种锻炼了。
白苏和石菖蒲计算有点失误, 还以为岳麓书院这边和望江府的书院一条街差不多, 应该不会少了卖吃食的。还想着在这边解决午饭的同时,顺便打听一些小道消息什么的。
好在这里山路平缓放眼望去并没有什么阻碍,山脚的小摊贩贩卖的东西里面也有水果零食什么的。
买了四个大肉包两个酸菜包, 又买了几个果子两个人这才缓步上山。周围边走边吃的人也不在少数,倒也不显得太过特殊。
山脚到书院大门,足足走了半刻钟。岳麓书院的大门,是那种门板上楔了铆钉的大门,双开的宽度足足有两架马车那么宽。
门口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三阶石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吧。书院门前的空地,全部铺着方砖。那种灰白色的方砖,显得格外整洁还带着一点肃然。
大门口站着四个门房一样的人,穿着精干的短打精干中还带着一丝文气。好似就连看门的人,都是读过几天书的样子。
门房设置在门内侧,白苏和石菖蒲递上了官帖就直接进去了。这算是石菖蒲的录取通知书,而白苏就算是送学家属了。
门内的场景再次变化,一座假山充当了影壁。两条石砖路绕着假山而过,周围是修剪整洁的树木。
花卉很少,都是灌木和大树。郁郁葱葱的,让整个书院都多了几分清凉。
五月的苏州,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大。相比北方的物理伤害,这边更像是魔法伤害。明明不感觉有多热,可就是让你浑身黏糊糊的难受。
最关键的是,暴露在阳光之下,居然比北方太阳更能将人晒黑。白苏进城之前就已经入乡随俗的给石菖蒲买了不少苏州的夏季衣服,书生服外面还有一层特制的薄纱美观的同时还能防晒。
都说南方的男子多臭美,在白苏看来这臭美起码有一半是被逼出来的。不防晒,真的很伤皮肤。
岳麓书院既然是官方的书院,那自然有很多官宦子弟。这里三分之二的学子是凭真才实学考进来的,还有将近三分之一是各种官宦子弟或者其他后门进来的。
书院里面的势力也算是一分为二,没有中立那回事儿,天然对立。
“我家小菖蒲是自己考进来的,可是你夫君又是当官的,所以你应该算是哪边的呢?”
白苏牵着石菖蒲的手,漫不经心的调笑。石菖蒲作为要上学的人,自然比白苏多了几分紧张。手心都控制不住的湿润了几分,听到白苏的询问更是没好气的轻拉了白苏两下。
“我站地上。”
“哈哈,难不成你还想飘到天上去吗?”白苏笑着去戳石菖蒲的脸颊,就是不想看小朋友紧张的样子。
石菖蒲哪能不了解白苏,本来紧张的心情也是真的被缓解了不少。没好气的任由白苏戳着他的脸颊,还配合的抿着嘴角弄出两个小酒窝来。
白苏戳了两下,眼睛微微眯起。石菖蒲连忙张开嘴巴双手放在白苏胸前将人推着不让靠近,脸上也通红一片。
“你别闹!”
老夫老妻了,白苏这个动作石菖蒲哪里还能不明白白苏这是想要干什么呀。
白苏带着笑意,抱着人还是慢慢的靠近。反正这里又没人……
“咳咳!”
“……”打脸来的如此迅速,白苏眼中闪过一丝惋惜,而石菖蒲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稍微用力推着白苏站好,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本来推着白苏的手放下之后,倒是很自然的被白苏再次牵了起来。
来的人有五个,左边小道上站了两个,右边小道上站了三个。
冯健笑语盈盈的冲着白苏和石菖蒲拱手,之前出声的人就是他。相比起右边那三个脸上带着薄红的学子,左边这两个表情就淡然了许多。
白苏的目光快速在五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大致就已经了解了情况。左边两个身上虽说不至于绫罗绸缎镶金戴玉,但一种高级感还是能感觉到的。
右边三个同样二十来岁的青年,身姿挺拔自信傲然但身上的衣物多为普通的布衫甚至麻布。不过五人都目光清明神态带着一丝傲然却表现的很是恭谨,都是聪明人。
“在下冯健,见过白大人。早就听闻白大人和石公子夫夫感情甚笃今日一见果然是恩爱有加啊。”
“在下吴庸,见过白大人。”
左边的两人先开口,右边的三人也没落后多少。同样拱手施礼,依次报上名来。
“蒋华”“李上进”“杨子宜。”
五个人很快表明了来意,就像白苏猜测的那般算得上是学生代表。左边两位是官宦子弟的代表,而右边三位就是平民学子的学生代表。
石菖蒲表面淡然,抓着白苏的手却不自觉的用力了一分。抬头快速看了一眼白苏,和眼中带笑的人对视。石菖蒲眼中的无奈,都快要溢出来了。
总不能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吧,刚还在说学院里势力划分的事情呢。
“不知道石公子可有心仪的夫子,想主学的方向如何。李川然院长的名下,还有两位弟子名额……”
“主讲赋论的王浩然王夫子的名下也还有一位亲传弟子名额,如果菖蒲兄有意在赋论上深学倒是王夫子更为合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