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苟那一群衙役, 也被白苏派到了公告栏前面维护秩序。维护什么秩序呢, 只要是有脑子的都能想到。
“中了, 我中了, 我中了!”
拿出来的红榜长度,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测。要知道去年的童生, 也不过才录取了二十人而已。当时那一张红榜, 孤零零的挂在墙上。
而现在, 几名差役手捧着红榜站在公告栏下, 等人抹好了浆糊就贴上去。贴了一张, 贴了两张, 居然还在贴第三张。
差役手里的红榜都还没贴完呢, 已经有人喜极而泣大声怒吼了。红榜是从后面往前贴的, 所以怒吼的人基本都是挂在名次尾巴上的。
可你管他挂在哪里,上了红榜就证明他已经是童生了。
越来越多的人放声大哭,本来拥挤的人群更加躁动起来。参加考试的就有四百多人了, 过来看榜的人数能暴涨到上千人。
白苏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那边已经开始被人群挤着站不住脚的石菖蒲,站直身子想要过去。还没等他行动,倒是冯苟先一声怒吼。
“所有人,后退三米!”穿着衙役制服,一声怒吼还真的挺能吓住人的。本来还在努力往前挤的人,也在后面衙役的指挥下停下了动作。
所有人茫然的看向最前面,冯苟在张三和张六肩膀上拍了一下,那两人快速站到两张红榜下面。
“王向田”“李成才”“张俊明”“……”
两个人的声音穿透力十足,就算是站在最后面的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最关键的是,张三和张六念的还很快。一搭一唱之间,不过眨眼的时间五六个名字就过去了。
这么快的速度,的确比自己去挤方便了许多。
当然了,被念到的人和没念到的人,还都会不甘心的想要上前亲眼看一眼那张红榜。不过被人念了名字之后,那种焦急的感觉总算是可以控制了。
张三和张六站的地方,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那些听到自己名字的人,也赶紧记下张三和张六站着的位置,等前面的人不挤了再过去亲眼确认一下。
至于那些没被念到的人……
这红榜不是还没贴完吗?
红榜足足贴了六张,以一张上面写二十个人名的数量来看,这一次的录取名额足足有一百二十人。
反应快的人,已经开始倒抽冷气了。就算反应再慢的人,再看见那么多红榜之后,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全县前二十名他们自认为可能性不高,可是全县一百二十名,这希望还是大大的有的啊。
张三和张六一口气念了一百二十人,聚在一起的哥儿书院的人,已经快要傻了。所有被点名的哥儿不自觉的站在了一起,他们那边足足被录取了三十人!
而石菖蒲的名字,更是挂在了榜首的位置!
石菖蒲茫然的看着榜首的位置,所有人茫然的看着石菖蒲还有榜首的位置。一时间,竟然有种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感觉。
白马书院的人平均下来早就已经达成了全员童生的成就,所以这一次的考试自然是没人参加的。十里八乡所有私塾里的学生都站在榜单前面,没过多久关于‘石菖蒲是谁’的议论声就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毕竟白苏又不是银子,不见得人见人爱。更何况石菖蒲只不过是白苏的夫郎,现在这种情况心思阴暗一点的人自然就要往阴暗的方向去想。
白苏无视那些窃窃私语,还有或隐晦或直白的目光。手中捧着一圈桔梗勿忘我围住的小向日葵花束,在石菖蒲茫然的看过来的时候塞到了小孩怀里。
“似水年华,可要记住这段难忘的时光哦。”
石菖蒲脑子慢了一步,手却一点都没慢。接过花束,羞红了脸。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几分,也多了羡慕和惊叹的目光。
石菖蒲害羞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抬起头,咬了下嘴唇却又迟疑的看着白苏没敢询问什么。石菖蒲一个眼神,白苏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搂着小孩,顺着目光看向了榜首。没等石菖蒲询问,自己先说了。“阅卷不是我阅的,名词也不是我排的。我只是将我觉得能过的试卷挑出来,剩下的事情都是别人做的。”
白苏耸了耸肩,在石菖蒲的脸颊上捏了一把。“不过就是个童生第一吗,看把你紧张的。先不说你那比进士都还厉害的师父,光是给辅导的人不是大学士就是翰林的,你要是一个童生考不了第一那才是应该紧张的吧。自信点,我可没帮你舞弊。”
“胡说什么呢!”石菖蒲连忙腾出一只手,捂住白苏大大咧咧丝毫没有顾忌的嘴巴。舞弊那种事情,是能随便说的吗?
还有那什么比进士还厉害的师父,他自己都不知道啊。还有那什么大学士翰林的,谁啊,他完全不知晓啊!
石菖蒲紧张的捂住了白苏的嘴巴,白苏本人还是那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背后有人这种事情,我以为不要说整个望江府了,应该整个大裕朝的人都知晓吧。”
“啊呀,你快别说了!”石菖蒲推着白苏转了个身,连忙向着县衙后院去。两个人的时候说什么都无所谓,可是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很损害白大哥的威望的啊。
至于他那第一是怎么回事儿,石菖蒲已经彻底不在意了。
白苏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周围该听见的人,自然也都听见了。一时间,所有人看向白苏石菖蒲两口子的目光都诡异起来了。
那是羡慕,那是嫉妒,那是向往,那也是无以言表的纠结内心。他们的县令大人,总是这么的一鸣惊人啊。
好像不论什么事情发生在他们县令大人身上,都不会让人觉得惊奇啊。
惊奇的事情很快又发生了,县衙正堂那边,之前被征用当成阅卷室的地方,又出来了一群人。那些人手里捧着厚厚的纸张,看长度,看重量,再看那熟悉的模样,站在前面的考生瞬间就反应过来,那些应该都是答题的试卷。
阅卷官也是一群狠人,因着公告栏那边的地方完全不够用的缘故,直接将县衙的大门口征用了。
“为证白大人的清白,我们已经将上榜的一百二十三份儿试卷全部拿了出来。如果有人对榜上人员的试卷有所疑问,可以过来当场查询。毕竟不符合规矩,所以这事儿仅限今天。”那个京城派下来的阅卷官目光严谨表情正直,气度沉稳气场非凡。
已经快要被石菖蒲推出人群的白苏回头,眼睛里都是问号。自己清清白白做人,怎么就变成为证自己清白了?
我白苏,有做过什么不清白的事情吗?
考官貌似也感应到了白苏的目光,快速侧头和白苏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笑意。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古板。
你这么扭曲,你家主子知道吗?
“至于榜首的试卷,将直接展示出来,以供诸位考生学习参考。”
“???”这一次,换成石菖蒲回头满眼的问号了。又回头去看了一眼白苏,很想问问这考官是不是和他有仇。
白苏冷笑一声,毫不顾忌的翻了个白眼。“不招人妒是庸才,让他们折腾去吧。”
想到了什么,白苏直接拍了拍手,让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在白苏没走之前,就算谁心中对榜首有质疑也不敢过去查看呀。
“等下看完榜记得回书院啊,今天就把你们的奖励发下去。”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完白苏就拉着石菖蒲回了县衙。红榜前面,先是一片安静。然后下一刻那些考上的哥儿放声尖叫大笑,不顾旁人的目光三五成群的向着书院冲了回去。
自然也有还能保持矜持的人,像是李如意和白如玉,不过两个人往回走的脚步,也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考上的哥儿兴奋的跑了,留下一群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的人。一时间,就连质疑的心思都没了。
什么奖励,奖励什么啊,是不是所有童生都有啊,但是看起来好像只有哥儿书院那边有啊。这不公平啊,我们也是望江府的学子啊,我们也想要奖励啊!
我们也想要和白大人,关系那么好啊!
所有考生,哀怨羡慕的看着哥儿书院的方向,一时间心中像是有只小猫在不停的挠啊挠一般,让人痒的厉害。
第086章
考上童生一个人奖励一百两银子, 总共有三十二个哥儿考上了童生。三千两百两银子,外加每人一坛他之前就已经酿制好的桃子酒。
本来酿制一两个星期就可以喝的果酒,因着童生考试的耽搁硬是多放了一两个星期。所以本来只是甜味儿重酒味儿清淡的果酒,度数也增加了几分。
毕竟是喜事儿,送太过清淡的果酒也有点不尽兴,这样刚好。
白苏奖励的三千两百两银子,也直接走的是私人账户。一时间, 让那些因为气恼气愤甚至嫉妒想要攻击白苏的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毕竟, 白苏用的是自己的钱。
真的好气啊, 可还要保持微笑不能让人看出自己心性狭小。
随着童生考试的结束, 之前被压下的行程现在也可以提上日程了。就是那个, 改造粉红一条街。
说实话,那绝对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谁让白苏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还受了别人不小的恩惠。
虽然不见得是他想要的。
“考试考完了, 我带你去放松放松!”
白苏挤眉弄眼的一句话, 石菖蒲因着信任就真的跟了出来。等两人站定, 看着眼前的粉红一条街, 石菖蒲整个人都石化了。
目光呆滞的看着正前方因为天色渐渐变暗, 反而越发热闹的地方。看着那些站在门口轻轻挥舞着手绢, 笑闹着带出一片香气的女子。
看着那些站在二楼倚栏而立, 衣着暴露的漂亮姑娘,耳边听着那些靡靡的丝竹之音。
“你管这个叫放松?”石菖蒲快要被气死了,回头掐着白苏的胳膊压着嗓子努力。就算到了这个时候, 还是不想让白苏在这种地方丢人。
石菖蒲气的咬牙切齿,狠狠的掐了白苏一把转身就想走人。白苏动作飞快,一把揽住石菖蒲的腰身,带着人就往里走。
“你可不能走了,你要是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说的可怜,听的石菖蒲更气了。“我要是走你,你难道不应该追着我回去吗?你居然还想一个人继续去逛……,姓白的你太过分了!”
“啧啧啧,以前崇拜的时候喊人家白大哥,现在喊人家姓白的,啧啧啧,男人啊!”
“你,你这人!”石菖蒲被气的红了一张脸,被人揽着往前走。一时间都不知道是气恼还是恼羞,掐着白苏腰间的肉转了一圈。
直到看见白苏开始龇牙,才觉得出了点气。可等看见白苏一点都不迟疑的还是往里走,就又想生气了。
“哟,这两位爷……”老鸨的话戛然而止,瞪大了一双抹了浓妆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她家门口的两个人。
“县县县县县令,大人!”老鸨的脸都扭曲起来了,不是没见过当官的逛窑子的。可真没见过当官的带着家里那口子一起逛窑子的。
一时间,老鸨都不知道该用阴暗面去猜测这两口子口味重呢,还是用理智去猜测这位在整个望江府风评极限好的县令大人要干什么大事儿了。
望江楼和其他勾栏院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甚至光从名字上看,一般不知情的人都不见得能想象的到,这居然是一座勾栏院。
白苏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上面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本县叫做望江县,旁边有个湖叫望月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还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本县最大的勾栏院,却是取名叫做望江楼???什么意思,是在暗示整个望江府都是勾栏院吗?
脑子有病的人才能取出这样的名字吧,或者就是,和望江府有很大仇的人才能取出这样的名字吧。
可惜这楼是四十年前修建的,那时候取名的官员如今早已经离世了。要不然白苏真的很有写信过去询问的冲动,问问到底那人是自己脑抽还是上面授意的。
没有人会喜欢别人将自己和窑子联想到一起的,就算是白苏这种不地道的官员,也不想等自己以后升职或者离职之后,别人谈论起自己的时候说一句——哦,就是那个勾栏院县令啊。
这并不是什么好话。
望江楼的名字已经深入人心,甚至还有很多人给写了‘志’。白苏在阅读之后,觉得那些狗屁不通就是一群精虫上脑的人胡言乱语而已。
如果只是如此的话,给望江楼改个名字并不难。
现在,难就难在,【望江楼】这三个字在官方是有盖印的。官府那边出现的‘官妓’什么的,都是要送到这里的。
江南春之前,就是在这个楼里‘受刑’的。
白苏揽着石菖蒲一路笑着进了望江楼,老鸨子嘴巴抽了抽也没多说什么。甚至还很安静的跟在后面进了楼,想要看看这位县令大人到底要做什么。
从老鸨的工作态度就不难看出,这民营和国企之间的区别。望江楼在整个望江县绝对算是拥有了最大占地面积的营业场所,楼内还算精致的三层建筑内部的双开式楼梯在当年也算是引领的潮流。
不过鉴于里面从老鸨到龟公,从姑娘到调、教的人不是官府的犯人就是官府用固定工钱买断的人,所以这里的竞争意识是真的不激烈。
从官方的文件来看,官府对这边人的要求也就是每年每个人完成自己的‘任务量’就行。所谓的任务量,指的是赚到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