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顾澹冲杯热饮,递到桌上,武昕森站在一旁看他设计墙绘,看了很久。顾澹停下来喝水,武昕森才问:“不是说要招墙绘设计师,招到了吗?”
顾澹放下杯子,转过身说:“星期一能来上班。”
“既然如此,把电脑关掉,你看看几点了。”武昕森不只是说,还当即行动,伸手去触碰键盘。
“等我先保存啊,你别胡来。”
顾澹刚想挡,然而武昕森已经快速把他设计图存档,并且把电脑关闭,顾澹是服气的,抬头瞪眼。
“睡觉。”武昕森将人一把抱起,他力气大,顾澹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他一手托住屁股,一手搂住腰。
顾澹脸贴武昕森的肩,手搂脖子,像只大章鱼般趴在他身上。
第二日早上,顾澹醒来,见晨曦洒在床边,武昕森人不在枕边,他在庭院里散步。
庭院中的花草长得很茂盛,这些花草还是多日前,由他和武昕森亲手栽下。
往时不觉得这庭院有多舒适,直到见到武昕森闲庭信步的身影,顾澹意识到令他感到舒适,美好的不是庭院,而是这个人的存在。
午时,在家吃了顿饭,顾澹有事得去趟工作室,于是武昕森送他,两人一起出门。
车还没抵达工作室,顾澹的手机响起,还以为是工作室的员工找他,拿起一听,原来是顾灵。
顾灵第一句话就是:“哥,你能过来接我们吗?还是上次电影院外那家饮品店。”
“那两个男生还骚扰你们吗?”顾澹先前和顾灵询问过那俩男生来历,知道他们经常出没在饮品店对街的游戏厅里。
这两人是惯犯,喜欢骚扰路过的小女生。
“他们不敢,我今天叫来我们击剑俱乐部的所有女生,陪我过去那家店喝饮料。我们都穿着击剑金属衣,带着剑,那两个臭流氓看到我都快吓死了。”顾灵笑声愉悦。
她是学击剑的,周末经常在击剑俱乐部练习。
顾澹笑语:“行,我过去。你们总共几个人?”
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个妹妹为什么被同学称为“灵哥”。
“五个,有三个先走了,现在就剩我和叶姐姐。”顾灵回答。
顾澹和顾灵还在交谈时,开车的武昕森已经拐了个弯,走的正是去接顾灵的路线。
他们来到饮品店附近的路口,接到顾灵和一位大姑娘(叶姐姐),她们两人穿着击剑金属衣,手执头盔,携带长剑,真是英姿飒爽。
顾灵看到哥哥和他男友一起过来,十分高兴,跑到车窗前说道:“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好在有人来接我们。”
确实,路人一直在朝她们张望,因为她们的装束。
“都上车吧。”顾澹将顾灵和她的朋友唤上车。
两个女孩上车,武昕森将车开走。
车开至击剑俱乐部的大门口,将顾灵朋友放下,然后继续前进,来到顾灵家。顾灵下车,问顾澹:“哥,你们要进来坐吗?”
顾澹跟着下车,但他说:“你进去吧,我们一会还有事。”
顾灵看了看车内哥哥的男友,他还是一样静默,也不大搭理人,她小声说:“武叔叔再见。”
武昕森点了下头。
听到这句武叔叔,顾澹纠正:“叫武哥。”
顾灵站在院门口,挥挥手,笑道:“哥,武哥再见。”
她也不是有意要把老哥的男友叫老,就是觉得叫他武哥可能显得不尊重,毕竟武哥真得很有大佬的风范。
“武叔叔,换个位置。”顾澹手扣车窗,将武昕森叫下车。
一会顾澹要去工作室,这辆车是他的,让武昕森载他,怕员工会做多想。
武昕森下车,站在车门外,顾澹要进驾驶室,得挨着他身体,就在两人贴身时,顾澹勾住武昕森的手臂,武昕森搭着顾澹的肩,武昕森贴近耳边,嗓音低哑:“别瞎叫。”
顾澹脸蛋微扬,露出调皮的笑容。
他们挨靠在一起的暧昧姿势,可能不足三十秒,怎奈他们没留意到二楼的窗户前,就站着顾总。
顾澹坐上驾驶座,武昕森绕到车一边,准备去坐副驾驶座,他无意间抬头,正好发现二楼窗前的顾总。
仰首直视这位不怒而威的中年人,武昕森没有受到丁点威胁,他淡然地收回视线,潇洒钻进车中。
汽车启动,驶出一段路,武昕森才说:“你父亲刚刚就站在二楼窗前。”
“哦,这么说我爸看到你了。”顾澹反应很平静。
武昕森应道:“看到了。”
何止看到了,还对视了。
第55章
茶几上的小绿植开了朵花,花叶上缀着水珠,顾澹摸着绿叶,和武昕森聊电话,声音不大:“等下我得去找我爸,让我过去呢。他们在一家马术俱乐部里,有点远,我下午未必能回来。”
“我爸还让我务必把女朋友带上,也不能无中生友呀。”顾澹似乎听到对方说了什么,低笑,“想得美,没让你去。”
“嗯,没事,到了再联系,我先回家换身衣服。”顾澹笑着结束通话,被老爹喊去见面,他心里一点也不慌。
顾澹起身,往隔壁办公室走去,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对正在工作的设计师吩咐:“我下午不在,小徐他们要是回来,有事让他们打我电话。”
小徐也是顾澹的员工,是位女画师,正带领墙绘团队在客户家里作画。
设计师话不多,应声:“好。”
顾澹离开工作室,回了趟武昕森的家,他换身轻便的衣服,开车前往顾总所在的那家马术俱乐部。
他都没留意,他的大部分衣物,都放在武昕森家里,其实不只衣物,大部分生活用品也是。
汽车开出越城,来到城市周边的乡村,一座马术俱乐部就坐落在那里,俱乐部的场地很大,四周有林有水。
顾澹走进马场,见顾灵骑在马上,一位马术教练正在耐心指导她,董姨站一旁观看。不远处,顾总刚换好马术服,马场的员工牵来一匹高头大马。
“哥!”顾灵很快就看到顾澹,用力挥手。
顾澹朝她和董姨点了下头,随后往顾总身边走去,更衣室就在顾总身后。顾总看向儿子,见他一个人来,没说什么。
顾澹进更衣室里更衣,没多久,换了身马术服走出来,顾总人已经在跑道上,他骑着骏马,手执马鞭,正在打量儿子。
想他儿子个高腿长,风度翩翩,要是有心处个女朋友,又岂会没有女友。
顾澹骑的马儿是一匹温顺母马,再则有教练指导,没多久,他已经骑马进入跑道,绕着环形跑道溜达。
父子俩同在跑道上,但他们之间有一段长长的距离,顾总时不时回头看儿子,而儿子丝毫没有让马儿加快速度,跟上父亲的意思。
顾澹在跑道上骑了一圈,顾总骑了两圈,父子终于挨近,顾总说:“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学骑马?”
“记得,读初一的时候。”顾澹其实也是刚刚才忆起,他初一时,曾跟顾总到马术俱乐部里学骑马。好像也就学了四五节课,后来父母办离婚,他跟了母亲,就没再去过。
“走,咱们父子去林地逛逛。”顾总骑马离开跑道,在前头引路,回身招呼顾澹。
顾澹骑马跟上,仍旧骑得很慢,一位教练陪伴在他身旁。
来到一片林地,顾总下马,顾澹跟着下马,并让教练不用再跟随,表示他们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儿子这么自觉,顾总反倒有些不自在,见教练走远,顾总才问:“你女朋友呢?”
“没来。”顾澹摸着马头,心想这匹马真温顺,眼神特别温和,不像武昕森那匹战马,他都不大敢挨近。
“为什么没过来?”顾总身穿扣得严实的黑色骑士服,深色手套,长筒马靴,手中还执条马鞭,他发出灵魂质问。
顾澹目光落在顾总手中的马鞭上,快速计算和顾总的距离,还有马鞭的长度,目测会被打到,果断选择沉默。
大概过了一分钟,顾总不耐烦地摘下一只手套,说道:“其实没有女朋友是吧?”
“没有。”这次,顾澹倒是回得挺快。
顾总不再询问,转过身去,动作敏捷地跨上马背,他居高临下注视儿子,眼神特别严厉。
在顾总这般严厉的注视下,顾澹神态自若,他爬上马鞍,握住马缰,并不动声色地撤离顾总身边,待在马鞭能触到的距离外。
顾总原地不动,盯住儿子,厉声:“你自己知道,自行改正,日后再不许与那类人来往。”
林风沙沙,顾总的话语落下,顾澹仰起脸,声音不高不低,特别稳:“爸,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你别管。”
顾总又惊又怒,大骂:“我不管,你妈管?”
紧随着骂声,“啪!”一声响起,顾总的马鞭抽空了,距离太远,没打着儿子。
“教练!”
顾澹及时喊教练,教练就待在不远处,闻声要过来。
顾总的马鞭还没再次举高,已经放下,顾总仍怒不可遏,压低声:“赶紧给我分了!你什么毛病?”
此时教练已经走到跟前,顾总不再说话,脸色阴沉,如黑云压城般,顾澹一脸倔强与不忿,父子俩都骑在马上,大眼瞪小眼。
不就离开一小会,完全不清楚状况的教练一脸懵。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休息区,顾总下马,顾澹也下马,顾总进休息区,顾澹往外走,去看顾灵骑马。
顾灵慢悠悠骑着马儿,来到顾澹跟前,她看来玩得挺开心:“哥,这里有个大湖,可以钓鱼,我们晚上再回去。”
“再说。”顾澹摸出手机,他的手机在响,没接也知道是武昕森。
把电话接通,果然听到武昕森的声音,顾澹走到树荫下接听,他说:“刚刚,差点挨着顾总的马鞭,没事,等会儿我就回去了。”
“不用不用,你不许过来,我能应对。董姨和小灵都在,我现在没跟他独处。”顾澹机智着呢,让武昕森别担心。
“小澹,小灵!”董姨在休息区外头招手,喊着。
此时烈日当空,得找个地方避避太阳,再说也到午饭时间了。
午时,一家子在俱乐部里边的餐厅吃饭,餐厅人不多,食物还行。
餐桌上氛围十分紧张,堪称剑拔弩张,顾总不搭理顾澹,顾澹也不搭理顾总,各吃各的。
吃完这顿饭,顾澹立即起身跟董姨告别,顾灵送他出餐厅,顾总黑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顾灵小声问:“哥,你和爸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走了。”顾澹挥了下手,快步离开。
顾灵看着哥哥离去的身影,再回头看看餐厅里正被母亲询问的父亲,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并没有泄密呀,难道是哥哥自己坦白的?
顾澹驾车回家的路上,接到顾灵通风报信的电话:“哥,我跟你说,爸刚刚给阿姨打电话,两人还吵了起来。你自求多福吧。”
顾灵口中的“阿姨”,就是顾澹的母亲。
“他干什么给我妈打电话,我搞基又不是我妈的责任!”顾澹顿时头疼不已,除去头疼,还有恼火。
他并不是不打算让顾母知道,只是不该以这种方式。
“哥,你别生气,我支持你。”顾灵在电话里表示精神上支持。
她的电话很快被顾澹挂掉了,因为有另一通电话进来,顾母的。
顾澹回到武昕森家时,整个人颓得不行,鞋子也没脱,直接趴在床上,武昕森电话里问他到家了吗?他有气无力说到了。
“怎么了?”武昕森听出不对劲。
“我捅娄子了,武昕森,我妈也知道了。”顾澹给自己翻个面,继续躺尸,他颓然道:“我爸给我妈打电话,怪我妈没把我管教好,两人又开始翻旧账,吵了许久。”
“我妈打电话来跟我哭诉,然后她还说想见见你。”顾澹用手揉了揉额头,头是真得疼。
顾母年轻的时候比较情绪化,中年后虽说脾气改掉许多,但刚知道儿子搞基的她,还是把儿子狠狠削了一顿。
“嗯,你妈没说让你跟我分手?”武昕森很会抓重点。
“没。”顾澹眉眼虽惆怅,嘴角不由得绽出一缕微弱的笑,“我跟她说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很……相爱。”
耳边听到武昕森低低的笑声,还有一句深挚的情话:“顾澹,我也爱你。”
“噫!我又没说我爱你。”顾澹否认,什么叫“也”。
“不是说了。”武昕森此时的笑声特别悦耳。
气得顾澹把电话给挂了,然后他捏着手机,回想武昕森的情话,又不禁傻傻发笑。
过了一会,顾澹从床上爬起身,把衣服一脱,进浴室洗澡,原本还颓废的情绪,因武昕森一通电话,莫名地扫去大半。
顾澹澡还没洗好,武昕森人已经回来,隔着浴室门喊他,顾澹被叫得不耐烦,回道:“洗澡啦,我没事啊!”
听到他底气很足,声音正常,武昕森这才放心,就是怕他在父母那儿受委屈,回来难过。
顾母见武昕森的要求,就提了一回,后续没再提,估计她也拿不准,是否真能接受儿子的男友。
至于顾总那边,顾总态度强硬,让顾澹归回正途,否则断绝父子关系,顾澹又一向不受他管制,父子俩隔空怒怼。
就在父子闹翻的第二天,顾澹回大别墅里收拾东西,他右手提着一只箱子,左手拿着一只猫窝离开——顾澹平日常在武昕森家睡,所以猫在他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