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争着要守夜,本身就有些不正常,后来我听墨凌洲说,那天守夜的是假扮成你的子安。”
“子安很会撒娇耍赖,”祁温良说着微微笑了,“那晚是他非要守夜,说得通。”
只要想到祁子安,祁温良神情都更柔和了。
他接着说,“当时我以为你是被子安抓了或者威胁了,还有些担心你的安危,毕竟你和子安不和,你能让他顶替你,必定是身受重伤没办法反抗了。”
“但是我醒之后,你一点事都没有。我问你,你还说那天就是你守夜。”
“不是你做的,你却承认了,那子安代替你值夜这件事……就很值得深究了。”
“我想起东宫有他的内应,故意诈你,说是收到了子安从东宫寄出的信,问是不是经你的手寄出的。”
“你说是。”
“但你不知道,早在我回京之前,就已经发觉他一直跟在我身边。他的每一封信,都是在边关写了然后夹在东宫的信件里的。他根本没在京城,也根本没从东宫寄信,你却说是。”
“你在包庇他,在掩护他,除了你是他安插进来的探子,没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
“所以……”
祁温良的话不用说完了,绿桃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知道祁温良最忍不了背叛,她知道就算祁温良脾气再好也不会善待背叛他的人,她自认罪该万死,也不为自己求情了,只是不住地磕头。
像是在忏悔。
祁温良这时终于写完了一幅字,放下手中的笔,亲手扶她起来。
“我知道的时候没处理你,现在自然也不打算秋后算账,起来吧。”
“我说这个,意思是说,你在我这里确实有分量。”
“你看,这么大的罪,我不也原谅你了吗?”
这样一说,好想真的有道理,她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心里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
她觉得,祁温良待她这般好,她居然还当内奸,实在太不是人了!
祁温良看她一脸感动,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继续安慰道:“我给你起这样的名字,并没有把你当物件的意思。”
“母后总是希望我能更像她一点,所以我用相同的取名方式给你们起名字。我只是希望母后更高兴一些,没别的意思。”
绿桃听罢,更是羞愧不已。
自己这么能听几句闲话就如此多心呢!
她抬头,见祁温良笑眯眯地问:“我都向你解释了,那你也解释解释,你到底为什么会是子安的人,又什么躲过母后的调查。”
“还有,你怎么老是说子安不好的话。”
绿桃也不隐瞒了,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我其实也不是人。”
“我本是宫里的一棵桃树,有了灵识,但还没办法修成人形。太后娘娘宫里有个小桃,不小心跌进了我旁边的井里。”
“她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断气了,身体里也没有魂魄了。”
“她的八字和我十分合适。我虽是树,但是一点也不沉静,我不想再修炼许多年都成不了原形,也不想扎根在地下。”
“我待不住,便抓住了眼前的机会,借用了那个小桃的身体。”
“但我毕竟不是人,要不是有曾经的献王殿下帮忙,我也活不到今天。”
“他帮过我,于我有恩,他知道我的身份,算是抓着我的把柄。当他知道我被送进东宫,要我向他汇报您的情况,我……我拒绝不了。”
“我不是有意要背叛陛下的。他没问机密的东西,都是关心陛下的生活,我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才说了。”
“至于为什么老是说他坏话,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让我监视您。我觉得他不是好人。”
“我本质是妖,直觉很准的,有时他看您的眼神,简直活脱脱是想要把您吃进肚子里,看起来可吓人了。”
“他看起来确实对您……有所图,怕您没注意就被他骗了,便故意说不好的话,想让您有些戒心。”
“哪想到您还是让他给骗了!”
“好在您现在过得开心,不然我死了都抵不了罪!”
这样说来,确实就说得通了。
祁温良笑了笑,打发她出去了。
绿桃出去时,祁温良还叮嘱她不准胡思乱想了。
当绿桃出去了,祁温良又说道:“出来吧出来吧,知道你听见了。”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祁子安满脸不高兴地走出来了。
“皇兄对她好有耐心啊!”祁子安整个人都散发着酸味,“皇兄说这么多话,就是让她宽心,为了让她知道她在你心中有分量。”
“她在你心中分量很重吧!那哪儿还容得下我啊,我还是让位算了。”
祁温良闻着满屋子的酸味笑了,赶紧搂住祁子安,“随便哄她几句你怎么还信了,不过就是觉得她做事不认真会影响我。要是重新找人,还得费工夫,我懒得费工夫罢了。”
“况且,”祁温良凑到祁子安耳边说,“她也没猜错,她在我这里,也就是好用的物件而已。”
“你和她比什么?”
祁温良这人其实挺薄情的,祁子安自然知道别人在祁温良心中分量几何,他就是借故撒娇罢了。
“我不管,”祁子安看了看祁温良,抓起他的手指轻轻咬了一口,“当初皇兄发现我骗你,生了好大的气,怎么她骗皇兄,皇兄都不生气。”
“可见是对她更宽容更上心!”
“当然不是的。”祁温良哄小孩子一般哄道,“就是因为不把她放在心上,所以才不把她的欺骗放在心上。”
“其实本来是要处置她的,但我想了想,她是你安插进来的人。你的人,留下也无妨,你想盯着我,我便留着她,让你看着我你更顺心。”
“要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为她废心思。”祁温良说着捧住祁子安的脸,仰头亲了他一口,“放心吧,谁在我这儿都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
“谁都进不了我心里,除了你!”
祁子安不满地按住祁温良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等祁温良都有些喘不过气了他才放开。
他舔舔嘴唇道:“皇兄这嘴啊,跟抹了蜜一样甜,最会哄人了!”
“这么甜的嘴,说出来的话我可不敢当真,谁知道是不是哄我的!”
他眼珠子一转,问:“皇兄说喜欢我,不会也是哄我的吧?”
不等祁温良回答,他又说:“皇兄这张嘴惯会说假话,我得问问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
还能是什么地方?
说到这里,祁温良还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吗。
祁温良无奈地笑笑,算是允了。
嗯……青天白日的,做这种事是不太好。
但是,祁子安通过“一番询问”,最终放心了。
“皇兄其他地方,还是很诚实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地方,就和文案联系上啦~
感谢在2020-06-0800:13:38~2020-06-0901:2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郁等闲太太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139.番外7梁浅
看着梁浅带回来的人,梁辅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久久说不出话。
一旁的管家已经惊得瞪大了眼。
管家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他不知道梁浅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梁辅是什么态度。
他相当忐忑地看梁辅。
梁辅不说话,管家又看向梁浅。
梁浅倒是很沉得住气,脸上没一丁点忐忑。
而梁浅旁边的女子,似乎天生感受不到紧张的氛围,还在好奇地看着屋子里的摆设。
或许她根本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娥想:不愧是书香门第啊!
小娥在皇宫待过,也在东宫伺候后,后来又在献王府住了好长时间。
这三个地方哪个不是富贵奢华的府邸,她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但她看见这屋子,还是忍不住惊叹。
房间内一桌一椅一窗一扇,乃至屏风上的绘画,凳脚处的雕花,都极为精致,但又非常低调。
这里很特别,一走进屋子就能感觉到书卷的气息。
房间里谁也不说话,除了小娥,其他人心里都有几分忐忑,气氛也有些紧张。
但小娥浑然不觉。
不管在什么环境下,她都不会非常困扰。
梁浅看了看她,见她一点没吓到,眼里多了些笑意:傻人有傻福,说的就是这样的小傻瓜。
管家这会也在心里哔哔:虽然当今圣上开了先例,但咱们梁家向来最不爱凑热闹,怎么这回小姐突然就想赶时髦。
看梁辅的样子,似乎是有些接受不了。
管家想劝劝梁浅,却觉得梁浅也是一副劝不动的样子。
他正犹豫着要怎么说对谁说,梁辅先开了口:“老吴啊,把人领去休息吧,让人家小姑娘好好歇一歇,用过午膳再商量也不迟。”
“哎!”管家赶忙应道,“西边的客房都空着,一直都有人打扫,我这就给这位小姐带路。”
说着,他就要过来给小娥领路。
“我院子里就有空房间,我把她带过去就行了。”梁浅伸手拦了拦。
这下管家又为难了,一时间也不知到底该把人往哪里领。
他求助一般看向梁辅,梁辅妥协一般叹了口气,“住哪儿都行,就按滢滢的意思办吧。”
滢滢是梁浅的小名,梁辅这么喊,应当是没生气。
梁浅悬着的心放下了些,又听梁辅说:“往后,这也是咱们府的小姐了,她的事都上心些,别怠慢了。”
这便算是接纳小娥了。
梁浅向来尊重梁辅,虽然就算梁辅不同意她也不会妥协,但见梁辅把人认下了,她还是忍不住心里高兴。
她低头冲小娥笑了笑。
小娥没懂这句话的意思,觉得不就是住哪儿的问题吗,但看见梁浅笑了,便也没头没脑地冲着梁浅笑了笑。
哎~谁让梁浅长得好看呢?
待她们牵着手高高兴兴地出了屋子,梁辅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慢慢回忆起这些年零零碎碎的事。
他第一次见到梁浅时,非常少见地失了态。
说是老泪纵横也不为过。
那时,他刚给儿子一家办完丧事。
他是老来得子,对儿子格外疼惜,儿子外放做官,一家人本就聚少离多。
儿子一家好不容易能回京了,路上却遇到山匪,一行人没一个人活下来的。
一夕之间,可谓家破人亡,只剩他一个老头子。
虽说孙女只是下落不明,但活下来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他已经不敢期望太多。
他给儿子儿媳办了丧事,流干了老泪。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其中的痛可想而知。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流泪了。
可看见瘦弱不堪的梁浅时,他还是老泪纵横。
苍天有眼,梁浅居然躲过一劫,还一路寻进了京。
如此,总算有个人可以和他相依为命。
他不是没怀疑过梁浅的身份。
梁浅虽有信物,却是独自进京,身边无亲无故,连个伺候的老人都没有。
梁浅来了就大病一场,瘦得脱了形,就算是曾经过她的人来认,恐怕也认不出来了。
她的来历疑点重重,她倒底是不是梁辅的孙女其实很有争议。
但她那么乖巧,梁辅看了一眼就喜欢,刚刚痛失爱子的老人,实在是需要一点点慰藉。
不然夜深人静之时,想到自己家破人亡,想到自己孤身一人,要怎么熬过漫漫长夜?
糊涂一下又何妨?
梁辅就这么糊涂着糊涂着,梁浅就长成了个大姑娘,她端庄文静又貌美,京城好事者还给她冠了个“上京第一美人”的名头。
不管是世家公子还是风流才子,都对她充满好奇,甚至皇后都有意和梁家结亲。
梁辅心里又喜又忧,既感到欣慰,又觉得风头太甚不是好事。
他把这个孙女放在心尖上养,就算她真的不是梁家最后的血脉,梁辅也认定了这个孙女。
梁家历来低调。
梁辅虽是太傅,教导皇子,但他从不卷入皇子间的斗争。
皇后对梁浅有意,他从不敢答应什么,皇帝旁敲侧击地问过他的意思,他也都说梁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他尊重梁浅的意思。
对于婚姻之事,他确实不打算替梁浅做主,但凡有人提亲,他都会问一问梁浅的意思。
梁浅聪慧,他不仅在婚事上尊重她,有时连朝堂中的事他也会说几句与梁浅听。
不夸张地说,他几乎是把梁浅当孙子在养。
梁浅也非常争气,她不像一般闺阁女子一般目光短浅沉溺于爱情,也没有因为知道得太多而长出不该有的野心。
她看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张扬,却对政局很是了解;她有“第一美人”的称号,做事却规行矩步,从不与谁家公子有牵扯,说话做事也不骄矜。
她逐渐大了,梁辅倒是有意给她寻个好人家,暗中留意了一些家世一般的公子。梁浅嫁给这些人,既不会失了身份,也不会被婆家为难。
他问梁浅意思时,梁浅没明言拒绝,却说如今京城局势紧张,谁会与天家有牵扯都不好说。
她从不议论朝政,也少有说什么的时候,梁辅知道她这是拒绝的意思,便不再提起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