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多吃,要有节制。”解平芜站了起来,“走吧。”
曦太子这回心才落回肚子里,你丫终于走了!
“还有件事,本王忘了同你交代,”解平芜又走了回来,再一次精准踩中那枚果核,“且再稍坐片刻。”
赵扬从善如流坐下:“王爷请讲。”
曦太子:……
我,我佛慈悲,孤不骂人。骂不死你个混蛋!事到如今,他怎会不明白,解狗知道他在这里!刚刚一切都是故意的,故意为难他!心黑皮厚,一肚子心眼,简直不要脸到极致!
曦太子气的不行,再也忍不住,抬腿狠狠踹了解平芜一脚——
脚腕就被人握住了。
挣不开,扯不动。他也不敢力气太大,折腾狠了被赵扬发现了怎么办?脚踝皮肤迅速升温,他的脸也跟着升温,越来越红,也越来越后悔。
解平芜姿态一如既往,从容优雅,气质微冷,没有人知道,他桌子底下的大手,正握着别人脚踝,还捏的特别紧,摸的特别细,哪里有半点不近女色冷酷无情的样子?
指尖轻轻摩挲过那一小片肌肤,不知怎的,感觉特别熟悉,就像自己曾经触碰过,甚至这般抚摸过一样,他曾为它痴迷,为它流连,为它冲动不能自已……
解平芜微微阖目,缓缓呼吸,再睁开时,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太监。
以安公公为首,个个垂着头,不敢吭声。他过来时没有注意,坐下就发现了,安公公在,小太子一定远不了,可四下不见踪影,再看到从案几底滚出的果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随便钻来玩的地方?必须得罚一罚,不然怕小东西不长记性。
安公公也是心里苦,太子困了要睡,不让靠近,他也不敢吵,试着叫过一声还被踹了一脚,只能随着主子。后来一波波来人,太子都没醒,他和护卫一直盯着,见没危险,也没没管,太子睡会儿就会醒了,谁知这一等就到现在,摄政王来了!他们也着急啊,可太子不醒,他们能怎么办!
曦太子抽不出自己的脚,和解平芜两厢僵持,脸越来越红,气的失去理智,反手就抓住了解平芜小腿!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一僵,肌肉都紧绷了,他才舒服些许,呵,孤也是有手段的,怎样,怕了吧!
他开始在对方小腿上写字:放开孤!
解平芜就有样学样,修长手指在他的脚踝滑动:不放。
微酥麻痒的感觉瞬间升腾,曦太子莫名就想到那一夜,羞耻的不行,在对方小腿写字的力度都大了:不放孤马上就让你丢人!
解平芜:你想让我怎么丢人?嗯?和你一样躺在桌子下?
曦太子:……
不等他想出强有力的回击狠话,解平芜的字又来了:也不是不行。
曦太子瞬间燃起了希望。
解平芜:求人,是不是该有点态度?
曦太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什么?要孤求你?想什么美事呢!求你是不可能求你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求你的!行,你解狗有本事就别放手,孤就躺在这里不走了!
第22章 孤怕你承受不起
曦太子开始耍赖。
其实案几底下还挺舒服的,要不怎么睡着睡着他就滚过来了呢,够凉快,也干燥,平整宽敞,铺着讲究的木地板,容他一个绰绰有余,累了换个姿势就行,躺着变趴着,趴着变躺着,随身荷包里也有小零食,说句不要脸的话,他可以苟到天黑。
可赵扬已经编不出话题聊了,和摄政王聊太费劲,每一字每一句都要注意尺度,不能敏感,不能过分,还怕对方太聪明,别再不小心自己漏了什么小秘密,说着说着,又说回了太子身上:“听闻太子天真烂漫,很多话听不明白,要不要我帮忙解决?”
曦太子一惊,帮什么忙?解什么决?这话什么意思,要杀了他吗!
震惊之下,他再一次撞到了头。这一次动静有点大,案几没动,但响了,是个人都能听到的那种。
赵扬低头看着案几,表情有些迷惑:“嗯?”
解平芜淡定的动了动腿,换了个姿势:“有问题?”
赵扬一看是摄政王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没,没问题,我刚刚就是想点事,走神了。”
曦太子:……
替孤解围孤也是不会谢你的!
可是赵扬的腿也蠢蠢欲动,往桌子底下伸了……毕竟坐久了会累,总是端正姿势谁也受不了,可这侵占了他的空间啊!案几再宽再长,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趴在底下已经够受了的,再加上不懂事的解狗,你还要来?碰到了怎么办!
生存空间越来越狭小,曦太子硬着头皮,又踹了解平芜一脚。这狗明明看到了,一点不帮忙解围不说,还高傲的在他腕写字:求我。
曦太子:……
行叭,人在屋檐下,谁能不低头?反正打脸什么的,第一次可能有点疼,以后习惯了就舒服了……
他拽住解平芜衣角,晃了晃:求你了。
解平芜眼神一顿,唇角几不可见的扬了扬,轻咳一声:“听闻尊夫人喜欢芍药。”
赵扬似乎不懂这话题的跳跃性,却也老实的回答了:“是。”
解平芜看向远处东北方向的花枝:“那一枝不错。”
赵扬:“王爷好眼光,确是很美,簪在鬓间一定很好看……王爷且等我一等。”
哪怕是为了保持爱妻人设,他也得站起来走过去折花。
凉亭瞬间安静,解平芜声音不疾不徐:“还不出来?”
曦太子立刻滚了出来,躺在地上瞪他:“姓解的,欺负孤上瘾了是吧?”他一双眼睛长得极好,清澈澄净,似秋夜湖水,倒映着天上皎月,就是太凶太凶,一丝柔软温和都没有,“ 枉孤还记着你,给你送好吃的!”
他不提送吃的还好,一提起来解平芜就心梗,好吃的他没吃着,就吃了碗一颗盐都没放的萝卜汤!
“太子有空,不如干点正事。”
这貌似责问的态度,你品品,还是人吗!
曦太子磨牙:“孤可提醒你,这回盐签的事眼看要闹大,再不管就来不及了!”
解平芜眉眼淡淡:“不是还有太子?”
曦太子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啥玩意儿?是要推给我,你不管了吗!
解平芜颌首:“国事为大,太子殿下既然都知道了,自不能置身事外。”
曦太子心说我听你放屁!你刚刚还在这里透了实话,一切都是手段,是欲擒故纵,国政权柄,并不想交给我的!可又一想,盐签一事对利益相关者当然是大事,对整个赵国来说算不得什么,解狗还真有可能放任不管。
“你不插手?”
“不。”
“真不?”
“不。”
曦太子倒抽一口凉气:“不怕孤搞坏了?”
解平芜眼皮微抬:“你能搞坏再说。”
曦太子心说瞧不起谁呢!对的事可能干不了,搞破坏谁不会!
解平芜环视对方一身:“荷包里藏着什么?”
曦太子立刻捂住荷包,凶巴巴:“关你什么事?”才刚买的小零嘴,还没吃过瘾呢,不会分给你的!
警惕的样子好像遇到了劫匪,下一刻就会被抢似的。
解平芜:……
曦太子见赵扬折了花往回走,转头就跑:“摄政王忙,孤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赵扬连他背影都没看清,只凭衣服颜色不鲜艳,知道是个男人:“刚刚是——”
解平芜眉眼淡定:“本王的人。”
他没细说,也不用细说,赵扬就知道不该多嘴,将刚刚折下的芍药给他看:“王爷眼光果然非同凡响,这花品相出众,是我今年见过最好看的芍药。”
“如此甚好。”解平芜起身,干脆利落的转走,“告辞。”
赵扬:……
刚刚是谁磨磨唧唧不肯走的!这位主是不是有病!
曦太子连跑带蹿离开了水榭,安公公都快哭了:“殿下您可出来了,吓死老奴了! ”
曦太子一口干了他递过来的小茶壶:“那你不琢磨着帮忙?”
安公公赔笑:“可奴才要是过去,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您在那里了?”
也是。
曦太子是个大方的太子,并没有计较,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大意了,要不是不小心睡着了,还滚到了桌子底下,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他摆摆手:“孤四下走一走,你离我远点。”
毕竟还要偷吃零嘴,旁边戳着个大活人像什么话,还是宫中内侍。
安公公从善如流退下。宫里伺候的都有这本事,主子们想自在,他们就得降低存在感,可也不能不管,暗里要跟上,保持要足够,不然万一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曦太子大摇大摆的逛起了园子。并没有想往中心宴会场去。跟解平芜抬杠是抬杠,管是不可能管的,事情再大,和他有什么关系?真陷进去太深,还怎么把自己摘出来?顶多也就吃个瓜。
嗯,公主府的瓜还挺好吃。
见有小丫鬟端着瓜果盘经过,他招手拦住,上手就端了一碟蜜瓜。还一点都不讲究,叉了一块放进嘴里就吃。
一个穿红裙戴金簪的小姑娘正好路过看见,眼白一翻:“你是谁家下人,这么没规矩?这些东西是你能吃的么!”
曦太子低头看了看身上衣服,在外头逛街算是有质感,大户人家出来的,到了公主府就朴素多了,的确不怎么像个主子。
“哦。”
他有些可惜的把银签放回碟子里,连同蜜瓜一起,还给了端着托盘的小丫鬟。
岂料红裙小姑娘更生气了:“你恶心谁呢!吃过了还往回放!知道这是什么瓜,哪来的,有多金贵么!”
曦太子还真不知道,不就是蜜瓜,吃一口能怎样?
红裙小姑娘气的发抖,指着他的鼻子:“你这什么态度!我跟你说不着,也说不清楚,你家主子在哪里,叫他出来!”
前生今世,曦太子两辈子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过,心生不悦:“你又是谁?”
红裙小姑娘:“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我赵初蕊可是姓赵,当今天子的侄女,福郡王的妹妹,你使八辈子劲也攀不上的人!”
曦太子:……
智商如此,莫非是家传?怪不得赵京连赵扬都搞不过。
“竟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大胆,放肆,不规矩!给我跪下!”小姑娘快气跳脚了。
曦太子慢条斯理:“你确定要我跪?”按辈分你还得管我叫声哥,孤怕你承受不起啊。
赵初蕊:“竟敢不跪?来人,给我打!”
曦太子就挽起了袖子,打就打,谁怕谁!
“住手!”就在这时,一个白衣少年快速走了过来,“不管是谁,都是我家客人,赵初蕊你怎么说话呢?”
正是水榭里那位鹿公子,正脸看,一双眼睛跟小鹿似的,眼神清澈透亮,唇红齿白,更好看了。
看到是他,赵初蕊更阴阳怪气了:“哟,你怎么跟我说话呢?鹿游原?”
鹿游原咬唇:“反,反正,不能在我家闹事!”
赵初蕊:“怎么着,今天家中办宴,有底气了,不怕了,嗯?小兔子?”
鹿游原就急了:“你瞎说什么呢!”
“呵,我瞎说,”赵初蕊突然凑近,低声,“忘了当初是谁跪着同我求饶的?”
鹿游原突然拉住曦太子手腕,转身就跑:“今日家中有客,我不同你计较!”
他们两个少年,赵初蕊当然跟不上,只能在后头跺脚生气。
她那句话说的很轻,可谁叫今天的风儿很是喧嚣懂事呢?曦太子听到了,还听得很清楚。见鹿游原满头是汗,除了天气热,更多的大约是紧张,他有些不落忍:“这里是你家,为什么不怼回去?”
鹿游原声音有些闷:“我爹娘会丢人。”
曦太子:“大多数父母只会担心孩子受没受委屈。”
鹿游原声音更低:“所以我更不能让他们丢人……”
曦太子:“那万一这些委屈,他们都知道了呢?万一你的秘密,藏不住呢? ”
鹿游原脚步停下,满脸惊慌:“你,你听到了?”
曦太子看着他,眼神直接,明亮的让人生畏:“听到什么,小兔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新,大大们后天见_(:зゝ∠)_
第23章 胆小鬼
兔子白白软软,很可爱,只是一种小动物,可在某种语境意义上,特指某一类人,具有极强的嘲讽和谩骂色彩。
鹿游原眼泪当时就掉了下来,狠狠用袖子擦了把脸,转身就跑。
跑了几步,没听到身后有任何动静,他停步转头,对方和刚才一样,表情淡淡,透着一点不高兴和不耐烦,却没有任何瞧不起和厌恶。
鹿游原就小步小步蹭了回来:“你……不讨厌我?”
曦太子往嘴里扔了颗虎皮花生:“为什么希望别人讨厌?”
鹿游原慌张摆手:“我没有!我不希望被讨厌,就,就是有点不习惯……”
曦太子嚼啊嚼:“觉得丢人?”
鹿游原眼眸垂下去:“大家都觉得丢人……”
曦太子:“你呢?你自己怎么想?”
“我,我不知道……”
也许此情此景触发了痛点,也许内心压抑太久太久,想要宣泄,明明对面是一个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鹿游原也很想倾诉,连眼泪都忘记擦了:“最初……没想丢人不丢人这件事,意识到‘喜欢’这两个字时,已经下意识和一个人走的很近,没有任何逾矩,就只是好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我心里很慌,想要找他商量,不怎么自信的走过去时,他正和别人聊天,说我恶心……我和他断了来往,有意识去了解,接触和我一样的人,却发现……那些人很放纵,很脏,我不想以后也成为那样。我整日浑浑噩噩,日子过得很不经心,有一回被匪人骗走,差点被人……被人……也差点丢了命。我娘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从小到大,她都很护我,我不想她伤心,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和以后的路……我是不是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