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晔也来了兴趣,“我早听说荷香院的饭可是比青云楼还好吃,今天一定要去蹭一顿。”
萧楚屹也点头同意。
管家迟疑了一下才答道:“顾公子说今天他偶感风寒,爷不要去他那才好,免得传染给爷。”
萧楚屹皱眉:“风寒?”
管家明明面有犹豫,他声音冷了下来,“说!”
管家只好如实道来,“今天顾公子去邓王妃那请安,王妃说是公子打碎了她祖传的玉佩,罚公子跪了几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人已经站不住了。”
萧楚屹脸一黑,甩了袖,立刻往荷香院去了。
萧楚晔望着七哥的背影吐了吐舌,两个人的事,他还是不去掺和了。
这荷香院里,萧皓轩正在给顾遥的膝盖擦药。
其实对特种兵来说,这点伤实在不算什么,但对顾遥现在的身体,还真挺疼的。
可顾遥看着几人比自己还难看的脸,只能笑着安慰他们,“就是看着严重而已,已经不疼了。”
熙春瞪他一眼,“怎么可能不疼,膝盖又青又紫,都出血了。”
司画更是偷偷的抹眼泪,“公子都说不看了,邓王妃却给要塞给你,明明是她自已放手,玉才摔碎了的。”
司琴也含着泪点头。
顾遥板起脸,“这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是我做错了要罚。”
萧皓轩听见这话眼里都是戾色,手一下子重了,惹的顾遥倒吸一口凉气。
萧楚屹进门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脸色更黑了。
几人见了他纷纷行礼,萧皓轩也低头行礼,只是手捏的死紧。
顾遥朝萧楚屹笑笑,叫了一声“爷”,坐着不动。他这伤可是工伤,这点待遇还是有的吧。
萧楚屹看着顾遥的膝盖,脸色晦暗不明,冷声说了句,“都退下吧。”其他人就都出去了。
顾遥朝回头看他的皓轩笑笑,做了个“读书”的嘴形,让他回房读书,萧皓轩点点头。
萧楚屹不说话,顾遥只好先开口,“其实只是看上去严重,擦过药就没什么了。”
萧楚屹叹口气,“要罚你,不会躲吗?”却没有一丝指责,他怎么会不知道,想躲怕是也躲不过。
顾遥苦笑一下,“邓诗涵折了三个小妾,总要找我撒撒气的。她要是还沉得住气,倒是不像她了。”
萧楚屹看他嘴上轻松,心里也有点烦闷,“再等等,等这次的风波过了。”
顾遥一愣,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天启二十七年,出了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盐铁私营案。
历朝历代,食盐和铁,从生产、加工到贩卖,一律由官府把控,收入是全部要上交国库的。可是这一行业利润巨大,自古都有人抵不过诱惑,私下售卖,每代皇帝必是严惩不贷。
而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李子归,在清查各年的食盐旧帐时,发现有官员私自贩卖,从中获利。皇帝大怒,下旨严令彻查。这一查,不仅仅是食盐,连铁的贩售也有人中饱私囊。
户部尚书李子归,吏部尚书刘林溪遵皇命办了三个月,从中央到地方,大大小小的官员,有百余人获罪。从太子到各亲王,个个损失了爪牙,元气大伤。
当然除了萧楚屹,因为他在朝中,根本就没有人。
可偏偏,顾遥觉得这事和萧楚屹脱不了干系,明明他才是最大的赢家,天底下哪有不劳而获的事。何况李子归和刘林溪办案时一直有书剑盟的人在旁护卫,顾遥就更加确信了。
虽然他不知道刘林溪是不是萧楚屹的人,还是让文理阁把手上掌握的、有关牵连官员的证据一律交给刘林溪,倒真真帮了大忙。
顾遥看一眼萧楚屹,这件事若真是他的手笔,到时候各级官员缺空上补,萧楚屹定能放进不少自己人。那时候的朝局,就和以前不是一般了。
顾遥其实想让萧楚屹不用这般安慰自己,两人交易成立之日,会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心知肚明的。
现在皇子们在朝中还有实力,贸然的得罪了三个侧妃,难免会被穷追猛打。可若是这案子结后,他们会更加眼馋萧楚屹的兵力,不敢轻易交恶,到时萧楚屹再做个不懂人情的痴心汉,才有恃无恐。
萧楚屹见顾遥闪着精光瞧自己,这人真真是聪明得很。文理阁给的消息不仅全面,而且条条都准,切中要害。刘林溪像得了天上掉下的馅饼一样。
顾遥必定没有自己和刘林溪交好的证据,萧楚屹很有自信。可单凭情势就能做出如此推断,相帮于他,顾遥不仅聪慧,还很有胆识。
萧楚屹勾起一抹坏笑,“刘尚书办案时,听说文理阁的消息帮了大忙。”
这冷不丁的一句差点把顾遥吓出冷汗,他该不是有所察觉了吧,这消息给的隐秘,不该有人知晓,萧楚屹这是在试探他?
顾遥决定装傻,做疑惑状,“是吗,我倒是没有听说,不过文理阁号称无所不知,也不知是真是假。”
萧楚屹被他逗的低笑一声,暗沉的眸子看着顾遥,叫人猜不透情绪。
顾遥吞口口水,自己这是说错了什么?他这正忐忑着,突然被萧楚屹拦腰抱起往外走。顾遥惊叫一声,慌忙环住男人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
这丫鬟们见他们出来,都是一惊,又红着脸赶忙跟在后面。
顾遥瞪大眼睛,这是唱的哪一出,“爷!您这是干什么,我自己能走!”
萧楚屹也不看他,只是笑的狡黏,“她们不是因为你受宠,所以罚你吗?那我就告诉她们,她们越罚,我就越心疼,”顿一顿,看向顾遥,笑意更深了几分,“就更宠你。看她们还罚不罚。”
顾遥被他这话弄的一愣,好像是挺有道理的,但又隐隐的觉得不对,本来就因为你被整,你更宠我,她们就不罚了?
萧楚屹看看怀里纠结的人,明明是个聪明人,偶尔就是会迷糊的可爱,嗯,像小狗一样。
顾遥要是知道被萧楚屹当成了宠物,一定会仰天长啸的。
等到了天启二十七年年底,官场经历了大换血,许多有才有德之士受到重用,朝堂上的风气颇有焕然一新之感。
可是各方势力还是蠢蠢欲动,那些扎根深的豪族依旧希望能提前孝忠新君,各自为营。
太子虽身为中宫,可是政绩上却远没有什么建树。
恭亲王在朝野呼声最高,颇有些盖过他人的风头。
荣亲王也有些政绩,而且在军方还有护国候相助。
硕亲王虽然是十二皇子,母妃却最为受宠,皇帝也十分宠爱他。聪慧伶俐,小小年纪就封了亲王。
只有这怡亲王,一身军功却不问朝堂之事,只知风花雪月,除了与裕郡王一人交好,并无结党。
顾遥听了倒是感叹,明明那些官场新贵就算不是萧楚屹的人,也多以户部、吏部两部清廉的尚书马首是瞻。顾遥几乎肯定这两人是向着萧楚屹的,如此这般,他竟能瞒得密不透风,难道不值得感叹?
如今局势越发紧张,既然萧楚屹在外面的事风生水起,这王府里面,顾遥寻思着,男人“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形象还得靠自己再努力塑造塑造,也好能在这乱流中独善其身。
顾遥看着手里的密报,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他决定在年前给萧楚屹送一个大礼。
第10章 做戏(4)
文理阁给顾遥送来的密函里,说的是几则看似无关的消息。
第一条,有人在济事堂照单开了十包治风湿的药。
第二条,阁里救下了一个遭追杀的仆人。
第三条,邓诗涵的奶娘今天给她送布料来。
这几条信息写的隐晦,但既然孙叔一起传过来……顾遥又看了随信附的一个小瓷瓶,冷笑一声,自己要寻个法子清理后院,这就有人送上门来。
顾遥想了想,问熙春,“爷这几天是不是都不在府中用晚膳,至晚方归?”
“是的,公子。管家说,今天起王爷晚上都去参加万花节,不在荷香院吃饭了。”
顾遥笑笑,“那你去和大厨房说,让他们这几日都做我的饭食,送到院里来。”
熙春一愣,就算王爷不留在他们院里吃饭,也是她们三人做饭,很少吃大厨房的东西。
顾遥又示意熙春靠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段话。
熙春一听,面容失色,赶忙跪在地上,“不可啊,公子,这个法子太危险了,万一您有事……”
顾遥一脸严肃的打断他,“好了,就照我说的做,告诉小玉,也让她盯紧了。”
春熙咬着唇,只能干着急,公子脾气好,可是做的决定没人能动摇,骨子里就有让人不敢反抗的气势。
顾遥让她起来,又像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就干嘛,脸色都不变。
前两天都平静无波的过了。
第三天,小玉和春熙面色难看的端着菜进来放在桌上,两人手都是抖的。
顾遥眼色一暗,就要去夹菜。
春熙见状,焦急地叫到:“公子!”
顾遥一顿,依旧夹起来放进口中,咽下,平静地说,“记好了,第一时间就把三个王妃、大夫和管家请过来。”
春熙颤抖地应下“是。”
顾遥又问:“碱水准备好了吗?”
司画点点头,已是含泪。
顾遥不说话了,哗哗地把饭菜吃下去,一如往常。
腊月二十这天晚上,怡王府闹的人仰马翻,天翻地覆。怡亲王最疼爱的双儿被人在饭菜中下毒。
魏钰是第一个到荷香院的,那时候顾遥正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嚎叫挣扎着,还往外呕吐出有食物的酸水,甚至带丝血红。本来美丽的脸庞,满是汗水的扭曲着。
魏钰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有些半信半疑,顾遥的手段厉害得很,那些小妾下的毒全被他查出来了。可看现在的样子,怎么可能做假。
接着林书琪和邓诗涵也到了,看到顾遥的惨状皆是一愣。可眸子里又泛出开心的笑意,特别是邓诗涵,忍不住翘起嘴角。
不管三人心里百般回转,面上都是惊慌失措,担忧不已。
接着大夫和管家来了。
管家得到消息,立马派人快马加鞭去给萧楚屹捎信,可现在看到顾遥的情况也是吃惊。
大夫急忙上前查看,焦急地叫道:“是中了雷公藤的毒,这毒难解啊!”说着忙和司画,司琴把人抬上床。
熙春见大夫已经诊断完毕,向管家使个眼色,看看三个王妃,又看看门外。
管家立马领会,不容置疑地说,“请王妃们在先出去吧,好让大夫诊治顾公子。”
三人听到这毒难解,心里已是开心,自然也不会多有违逆,出了门。
门刚关上,熙春立即拿出准备好的碱水给顾遥灌下。
大夫被挤开,这才有点明白,荷香院竟是早有准备。
三个丫鬟事先的得了交代,愣是意识不清的顾遥怎么挣扎也不手软。流着泪,把水喂了进去。
喝下去以后,顾遥就开始吐,把刚刚吃的都吐出来。吐过了,春熙又接着给他灌水,一直反复,到吐出来的都是清水为止。
这下顾遥已经不再颤抖了,熙春拿出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药水给他喂下去,才脱了力,跌坐在地上。
大夫上前去给顾遥诊脉,又拿过瓷瓶来闻一闻,喜上眉梢地向管家禀报,“公子的毒已经解了,一会就能醒。我再开副方子,去去余毒就好。”
萧楚屹听到侍卫的消息,面色一刹就变成了黑,心沉的像灌满了铅,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一路飞奔到王府。心里只有要见顾遥这一个想法。
萧楚屹踢开房门的时候,丫鬟刚刚把屋子打扫好。躺在床上的顾遥虚弱地看向自己,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萧楚屹长出一口气,心才不再跳的飞快,他大步走到床前,握住那人的手。
顾遥有些费力的开口,“爷别担心,毒已经解了,我没吃进去多少。”
萧楚屹擦一擦顾遥汗湿的额头,眼里露出后怕。刚刚管家在门口迎他,把情况说了一遍,这人为了真实,毒定是全数吃下了。
萧楚屹当时愣了愣,叹顾遥下手果断,却丝毫不为自己着想。心里五味杂陈,只能越走越快。
萧楚屹皱紧眉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爷安心把后院放手给我,我自然要尽心尽力”,顾遥答道。
萧楚屹语气凌厉起来,“那我也没有让你用自己的命去博!”
顾遥还是笑笑,“爷放心,顾遥最是惜命,自然准备好解毒的方法。”
萧楚屹闭上眼,握紧拳头,雷公藤的毒岂是好解的。等他再睁眼,已是沉静如水,冷着声问,“是谁?”
顾遥看了熙春一眼,她立刻转身出去,把邓诗涵的贴身婢女带进房来,关门。
当时邓诗涵花容失色,竟忘记阻拦。
那婢女走近了,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抖着声说:“王爷饶命,是邓王妃命小人在顾公子的食物里下了毒!”
这婢女得了邓诗涵的命令,这几天一直伺机要在顾遥的饭菜里下毒。刚好今天,送饭的小玉有事把饭菜单独留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便赶紧进去,把药水放进菜里。
她哪知,这是专门给她的空子,熙春和小玉立马抓了个人赃并获。她本以为自己是死定了,谁料明知菜里有毒,顾遥竟还要吃!
熙春对她说:“公子要我告诉你,要么你现在以投毒罪死在这。要么你就当着众人的面,坦白邓王妃指使你的经过。若是你选第二条路,公子保你和家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