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在吐槽,但他脸上却是释怀的笑意。回想起来,鹤孤行自从到了重霄城,不是在挣扎求生,就是与长老们斗智斗勇,争夺势力,还一直受困于噬元蛊,笑对他而言的确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然而,他们的城主如今也不过二十有四。
岐路快步追上前面的两个人,开口询问起他真正好奇的问题:“哎,城主,那个能和噬元蛊抗衡……”
话还没说话,被鹤孤行打断了:“岐路,把阿银叫过来,我要置办些东西。”
岐路一愣:“这不是奉聿的事情吗?”
“奉聿有事不在。”
岐路更懵了。城主都回来了奉聿出去做什么?就算有事,正常来说也应该是南玿或者北凉去办吧。
“哦。”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往隔院走去。
等走到城门口的时候,蓦地发现自己方才就是送上门让别人戏弄了一把,然后还得帮忙跑腿,心里顿时憋屈起来。
鹤孤行找来阿银,让她将自己的床换成双人的,又订了许多两人份的家具,明显是在认认真真布置自己的卧房。
阿银越听越好奇,视线黏在应诺身上完全移不开。
“记住了吗?”鹤孤行交代完问道。
“记住了记住了,”阿银暧昧地笑了笑,调侃道,“城主,我是不是有机会享受一下操办婚礼的感觉。”
“这个嘛——”鹤孤行毫不掩饰的将目光投在应诺身上,“也要看人愿不愿意。”
应诺:“…………”
这是什么?为什么话题都到成亲上了?是不是跨度有点大,速度有点快啊?
他深深觉得自己的脸皮好像越来越不够用了。
处理完更换家具的事情,鹤孤行扭头问道:“要休息吗?”
“还好,不是很累。”应诺道,“我想去隔院一趟。”
他并没有忘记陆薇拜托的事情。依着他们现在的关系,鹤孤行应该不会反对他调阅陆家惨死的卷宗,但是却不一定同意陆薇看。“”
所以以防万一,还是先找陆薇再详细了解下情况,这样他至少知道要在卷宗里重点关注什么。
“找谁?”鹤孤行故意用酸酸的语气问道。
应诺也没隐瞒:“找陆薇。”
鹤孤行闻言有些纳闷:“你们关系很好吗?”
“呃,她曾经帮过我一点忙。”应诺怕鹤孤行追问,暴露陆薇替他隐藏身份的事情,眼睛一白道,“我都被某人上成断袖了,瞎喝什么飞醋,况且她喜欢狼牙那样的,瞧不上我,安心了吗?”
鹤孤行本来也不是真吃醋,又突然想起一件需要独自处理的事情,便顺手写了张条子,道:“早去早回。”
待应诺走远,鹤孤行鬼鬼祟祟的关上书房的门,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我们的鹤大城主在找什么呢?
他在找当初暗卫从临风公子房间里搜出来的那本小黄书!
意识到自己对应诺的感情后,鹤孤行的确偷偷摸摸了解了一些关于龙阳之好的事情,但都是很基础的东西。
比如需要准备什么啊,用哪里做啊,后续要怎么调理之类的。可在姿势一道上,就晓得个什么老汉推车,观音坐莲,太不利于以后的房中生活了。
鹤孤行以往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主要原因是练灵鹤九指需要守心守欲,时间久了便习惯了清心寡欲的生活。
但现在他灵鹤九指已有所成,开窍后又成功推倒了心上人,作为一个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男人,如果一点想法没有,那不是圣人就是阳痿好么!
面对即将同居的生活,鹤城主急需扩充自己的知识储备。于是,他想起了当初看一眼就面红耳赤,随手扔下的小!黄!书!
应诺尚不知道小鹤弟弟正在为他们以后幸福美满的生活努力,抬手敲响了陆府的大门。陆薇的住处离大门有些距离,加上府邸有没什么仆人,估计很难听到敲门声。
应诺准备张嘴叫人,门却很快打开了。陆薇站在门前,似是一直在等他。虽然隔着面纱,但难掩少女一脸疲惫。
“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应诺问道。
陆薇往陆长老的房间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进来说。”
两人正往后面的小楼走去,祠堂的门突然打开,露出陆翰采裹着绷带的脸。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陆薇,声音沙哑的客套道:“临风公子登门拜访,有失远迎,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应诺可是说瞎话的祖宗,惊了一跳后,立刻调整好心情,回道:“陆姑娘对城外之事颇为好奇,在下前些日子出了趟远门,遇见些有趣的事情,便迫不及待想和陆姑娘分享一下,希望没打扰到陆长老。”
陆翰采沉默片刻,带着些警告意味道:“有劳公子了,不过孤男寡女的始终不妥,还请公子注意时间。”
听起来像是一个严厉的父亲对女儿的关爱,反倒是陆薇冷漠甚至有些防备的反应令人觉得奇怪。
现在寅时三刻,并不算晚,只是冬日天黑得早,应诺估摸了下时间,觉得足够了,便拱手道:“前辈之言,在下记住了。”
陆翰采“砰”得一声将房门重新关上。
这门一关,陆薇拉着应诺几乎是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到底出什么事了?”应诺一头雾水。
陆薇目光如炬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给你讲个故事,这个故事叫《红发会》。”
第60章
对陆薇来说,自从其他几个姑娘被遣送离开后,重霄城的生活简直无聊到让人想一头撞死,她恨不得下一秒就离开,去外面的世界瞅瞅。
至少在外面,还有希望勾搭几个陪她搓麻将打扑克的人吧。
陆薇每天都期望着应诺能带来好消息,打破现在的僵局,然而上次碰面后,已经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她虽然以前在弭手下做过事情,但主要是为了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一没正式培训过,二也不够格进编制,几大长老的势力瓦解后,她就什么忙都帮不上了,如今自然也不好意思去那边探听情况。
意识到应诺可能不在城里,还是陆薇硬着头皮想去内城门口碰碰运气,从狼牙的态度里猜出来了。盟友不在,她只能打道回府。
事情的改变恰好是这次回家——她遇到了陆翰采。
陆薇心情烦躁,在外面晃悠了很久,回去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换做往常她应该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路过祠堂时,陆薇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陆翰采与她是养父女,倒不是为了送进内城买来的,而是打小就收养的,不过关系非常冷淡。在她中毒之前是不是也这样冷淡,陆薇不清楚。反正她本人是有些怵的这个义父的,所以被遣散回来后下意识回避和陆翰采接触。
仔细想想,若说有什么人了解当年灭门的事情,陆翰采作为唯一还有记忆的受害人,其实应该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陆薇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房内的动静。她虽有一身怪力,但并不会武功,半晌没听到任何声音。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房门突然打开,陆翰采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冷声道:“你在做什么?”
陆薇吓得站起身,慌乱中踩到裙摆,整个人往陆翰采方向倒去。男人的脚微微动了一下,最终没有避开,只是在陆薇撞了个满怀后,立刻手脚僵硬的将人推开。
难道她误会了?其实这个义父只是不擅长表达?陆薇心思一动,想试试看能不能从陆翰采这里问出什么,于是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道:“多谢义父。”
“没事就回去休息。”陆翰采的声音沙哑的吓人。据说是在那场火灾里烧坏了嗓子,原本的嗓音温润如玉,非常好听。
陆薇鼓起勇气,伸手抓住陆翰采的右手。刚一握住,就被他手上厚厚的老茧惊了一跳。毕竟以陆长老的身份,不该有这样粗糙的手掌,莫不是以前习武留下的?
“义父,你能和我说说当年那件事情吗?”
陆薇话刚出口,手就被陆翰采用力甩开,力气大得她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她扶着栏杆,疑惑的看向陆翰采,视线交汇时,被男人眼中的狠厉吓得整个人懵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陆翰采将门摔上,巨大的响声唤回了陆薇的神思,才惊觉心跳如鼓,仿佛随时都要蹦出来。强撑着用发软的双腿跑回卧室,陆薇立刻瘫在了床上,缓了许久,开始思考方才的事情。
不论之前发生了什么,单是那个眼神就足以让陆薇明白一件事情:陆翰采对这个义女,绝对没有什么父女之情。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当初灭门的事情与“陆薇”有关,所以陆翰采听她问灭门的问题才会反应如此激烈?
不,不对。
她刚来时感受到的情绪不可能是假的。她本可以不顾陆薇的遗愿一走了之,然而一想到她们意识交错时那股汹涌澎湃的感情,她就觉得自己要是什么不干走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安心。
“陆薇”一定很爱这个家,才会在临死前执着于灭门凶手,甚至应该是发现某些蛛丝马迹。
可惜,她看不到“陆薇”所有的记忆,只有一些感情强烈的片段。
若是别人,可能被陆翰采这么一吓,啥想法也不敢有了,但陆薇不,她是属于胆子越吓越大,头越撞越铁的那类人。
既然认为陆翰采知道什么,对方又不肯告诉她,那就自己调查!
陆翰采吃住都在祠堂,几乎不出门。也只是几乎,至少有一件事,他一定要离开的。
对,就是上茅房!
陆薇借口便秘,从岐路哪里开了点泻药,在仆役送饭时,悄悄将药抹在了酒壶的壶口,然后躲在一旁观察屋里的情况。
事情比想象的顺利,约摸过了一刻钟,陆翰采从房间出来,快步往茅房走去。陆薇瞅准时机,立刻钻进了祠堂。
此刻,她觉得家里没什么仆役真真是极好的。
祠堂里的布置很简单,除了供着牌位的桌子,就只有一张床、一张茶几,用来跪坐的蒲团,上面还摆了串佛珠。
陆薇简直不能理解她义父的生活。她房间里摆满了各种托人从外面带来的小玩意,用来打发时间,就算如此也每日觉得无聊空虚。陆翰采是怎么能这么些年在个毫无生气的房间里度日的?
陆薇蹲在蒲团旁戳了戳佛珠,心道:吃斋念佛,修身养性,她这辈子怕是都做不来。
房间太空旷了,所有东西一目了然,根本不需要翻找。陆薇觉得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摆着牌位的那张桌子布满了灰尘,她轻轻蹭了蹭牌位的边缘,发现上面同样如此,显然很久没有打扫过了。
如果陆翰采真的是在为陆家死去的人祈福,怎么会不勤勤擦拭牌位供桌呢?
陆薇回到房间,觉得实在太过蹊跷,就更加留心那边的情况。没过两天,阿银让人将置办的冬衣送了过来,她注意到陆翰采换了衣服后把旧的扔到了门口的竹篓中。
每天晚上会有专门的人将隔院竹篓里的垃圾收走,她趁着人还没来,把那套衣服偷偷拿回了房间研究,这一看还真让陆薇看出怪异之处了。
首先,这套衣服洗过。谁会没事先把衣服洗完晾干后再丢弃,未免多此一举。其次就是,衣服的肘部和膝盖磨损的非常厉害。
难不成陆翰采除了念经,每天还在祠堂做五体投地的大参拜?
比起这个,陆薇更多的猜想,是来自一部她曾经看过很多次的小说。
“故事大概就是一个犯罪团伙……”
“犯罪团伙?是指有很多共犯的犯人吗?”应诺道,“这个词倒是简洁又贴切。”
“呃……”陆薇继续讲道,“他们高薪聘请……”
应诺好奇道:“高薪聘请?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花大钱让你做事。”
“哦。”应诺恍然,“继续。”
“他们高……花了一大笔钱请一个店铺的老板每天在固定时间,去他们指定的地方抄书。”陆薇斟酌着词句道,“有一天这伙人突然消失了,老板就觉得很奇怪,于是请侦……嗯,于是报官,官府就让一个捕快去调查。”
“这种情况,官府不会管的。”应诺小声道。
陆薇:“…………”
“你就当他管了!”一阵怒吼在应诺耳旁响起,少女目光阴森,将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再打断老娘亲自给你做个马杀鸡,让你感受一下骨肉分离!”
应诺很想知道马杀鸡是什么,但看少女凶狠的模样,默默把话吞了回去。
见他识趣的闭上嘴,陆薇继续道:“捕快发现帮老板看店的伙计,衣服膝盖地方破损的很严重,又注意到离老板店铺不远的地方有个大酒楼,于是猜到了原因。”
“你知道为什么吗?”陆薇突然卖了个关子。
应诺摇摇头,他的确想不出来。
“因为那些坏人要从老板的店铺下面挖一个地道通到酒楼下面的金库,盗取酒楼的钱财。他们雇老板抄书只是为了支开他。当然,那个伙计也是一伙的,突然消失是因为地道已经挖好了,自然不需要再花钱雇老板了!”陆薇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厉害!”
应诺听完,疑惑道:“按你的说法,店铺也就老板和伙计两个人,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把老板杀了,对外宣称老板有事回乡,然后挖地道不是更快、更安全、更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