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走就算事情顺利也得要近半个月的时间,就是说他好长一段时间抱不到媳妇了。
鹤孤行躺进被窝后,手立刻不老实伸了出去,温热的掌心沿着应诺的腰线慢慢往上抚摸,然后……被应诺用手肘狠狠地砸了一下。
“嘶——”鹤孤行抽回手。
应诺问道:“想做?”
鹤孤行委屈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应诺微微一笑:“所以你还睡在床上。”
理解和生气又不冲突。
鹤孤行揽住应诺,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蹭了蹭,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嗯嗯,诺哥哥最好了。”
应诺心顿时软了,磕磕巴巴道:“等你回来我就消气了。”
“好——”
鹤孤行临行前将南玿叫过来好生叮嘱了一番才上船。应诺没去送,拿了本书窝在书房里,只是许久也没翻动一页,不知在想些什么。
离开重霄城后,鹤孤行直奔武林盟主的居所。千机令四家持有,但要将三家召集起来,作为盟主的顾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武林盟设在南北交界处的渝州,鹤孤行等人快马加鞭也需两三日才能到。因着冒然上门拜访不妥,所以他路上放了信鸽,让负责渝州生意的下属先行递了帖子。
顾渊收到拜帖时,着实吃了一惊。重霄城虽在江湖,但重心明显在经商上面,面子不够大根本请不动人家,更别说主动拜会了。
能让鹤孤行专门跑一趟的,定是大事。可他们之间有交集能称得上大事的,好像只有一件。想到这里,顾渊心头涌起一股不安。
鹤孤行的人马一进城,顾渊就得了消息,叫人备好了茶水,推了其他事项在正厅等候。奉聿将随行的人员安置在客栈后,才陪同鹤孤行前往武林盟,北凉和岐路则在客栈等待指令。
下人远远看见二人,立刻开门将人带进府内。
“鹤城主。”顾渊从正厅走出,拱手迎了上来。
“盟主。”鹤孤行回礼道。
两人边往屋里走边寒暄了几句,落座后顾渊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鹤城主千里迢迢来访,是有何事相商?”
“还请盟主屏退左右。”鹤孤行一脸慎重。
顾渊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挥手让下人离开,奉聿也跟着退到了外面。
依着他们的功夫,要想潜入府中,并且在附近偷听绝非易事,更别提还有奉聿守着,便没有刻意关上门窗。
两人下意识凝神静听片刻,才再次打破了沉默。
顾渊道:“鹤城主请讲。”
鹤孤行将千机令从怀里掏出,放到了桌子上,直接说了自己的猜测:“我怀疑手上的千机令被人掉包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也许,不仅仅是我手上的。”
顾渊脸色顿时变了:“鹤城主,这事可不能乱说。”
鹤孤行将假陆长老的事细细讲了一遍,道:“重霄城与大部分江湖门派不同,贵重的多是账本许可之类的文件。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这些东西就算被偷了,对重霄城来说,最多是有点麻烦,根本撼动不了重霄城的地位。”
这话听着狂妄,但顾渊很清楚,鹤孤行所讲确实属实。毕竟让重霄城垄断南方水运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皇室。
除非帝王翻脸,或者改朝换代,否则这块肥肉真没有人吃得下去。
“我思来想去,重霄城还能让人惦记的,也就剩下千机令了。”鹤孤行手指压在令牌上,“这也是城中唯一一个我无法独自辨别真伪的东西。”
顾渊沉默了许久,道:“鹤城主为何觉得其他人手中的千机令也可能被掉包了?”
鹤孤行叹了口气:“这个假的陆长老,在重霄城潜伏了近十年,但他挖掘地道却是最近几年的事情。”
唯一能想到的合理的解释就是,假的陆长老是奉某人之命打入重霄城,也许最初的任务不是偷走千机令,但后来大概来了新的命令,才开始了挖地道的计划。
如果真是如此,没道理只有重霄城的令牌被盯上,四分之一的千机令可取不出东西。
顾渊右手握拳,摩挲了两下拇指上的扳指,停顿了一会,顺势敲了敲桌子:“要鉴别千机令的真伪,还是得请钟离楼主出马吧。”
如果不是关系千机令,其实这样的理由与推测并不能说服顾渊,但现在无论多麻烦,都有必要确认一次。
若无事最好不过,若有事……
顾渊简直不敢想象,江湖上将会出现何种血腥风波。
“倒也不是一定要请他。”鹤孤行道,“我曾飞鸽传书询问辨别之法,这也是我前来希望城主召集另外两位的原因。”
“嗯?”顾渊回神,“什么办法?”
鹤孤行道:“只要将令牌组成钥匙,便可见分晓。”
第66章
药王谷和百刃山庄所在之处离渝州比重霄城近上许多,顾渊派出人后,次日下午亓官钰就到了。莫悬壶莫谷主因着年岁偏大,马车速度慢了些,亥时末方进城。
老人家一路奔波,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顾渊先安排他歇下,隔天早上才将几人聚起来,说明请他们前来的原因。
亓官钰一听就懵了,立刻反驳道:“太荒唐了,怎么可能?!”
莫悬壶捋了捋胡须,理解道:“事关千机令,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既然都来了,不妨依着鹤城主的意思试一试。”顾渊带头拿出了千机令放在桌子上。
盟主都这样表态了,其他人无论有没有意见,也不好强硬拒绝,便挨个将自己身上的令牌取出。
组装千机令不是什么技术活,卡口的地方一目了然,顺序多试两次就能明白。顾渊稍微费了些功夫,便将令牌装好了。
几人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体,亓官钰看着钥匙道:“这不是能装上么,应该是真的吧。”
“不对。”鹤孤行皱眉道,“这是假的。”
莫谷主的脸色也变了:“确实是假的。”
亓官钰不解:“这令牌不是能合上吗?”
莫悬壶却将视线投在了鹤孤行身上:“老朽见过千机令组合后的样子,自然知晓为何是假的,鹤城主莫不是也曾接触过?”
“这是第一次见,”鹤孤行道,“只是钟离楼主提点了一两句。”
顾渊听他说过有询问钟离念辨别之法,道:“但钟离楼主回复的那句‘令牌可组成钥匙’,不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吗?”
“是啊,”鹤孤行道,“既然是钥匙,就该有钥匙该有的东西,能确保钥匙独特的,对应锁芯的锯齿。”
而他们手上拼好的千机令,是个有些能耐的手艺人就可以仿出来。千机楼若用这么个东西又当信物又当钥匙的,招牌怕是早就砸了。
“确实,真正的千机令组装的卡口同样是弹出锯齿的机关。”莫悬壶肯定了鹤孤行的猜测。
他们同时陷入了沉默。除了鹤孤行他们三人居然皆没有意识到自己手里的千机令被掉包了,更别提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掉包。
“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楚,东西被谁拿走了?又有何种目的。”顾渊冷静道,“依着鹤城主的说法,这人觊觎千机令绝非一两日之事,那我们对府内能接触到千机令的人的排查就不能仅限于近两年……”
说到这里,亓官钰突然站起身,激动道:“会不会是玉鼎宫的人做的?现在想来,我的令牌追回的也太过容易了,肯定是那个时候被调换了。”
“确有几分可能,”顾渊道,“但玉鼎宫在上次围剿中已经退到域外了。”
“许是有人暗中活动,不妨两边同时着手。”莫悬壶道。
鹤孤行一言不发的看着三人商议,顾渊注意到后,立刻抛出了个话头:“若说这收集情报的手段,重霄城是数一数二的,可能还要劳烦鹤城主。”
“盟主需要的话,鹤某自当尽力而为。”鹤孤行语气平淡道,似是兴致不高。
不过他平日对外都是这般模样,莫悬壶与亓官钰与鹤孤行少有交流,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倒是顾渊多看了两眼。
商议完后,几人起身准备回各自的客房。鹤孤行刚走到门口,突然被顾渊叫住:“鹤城主,顾某还有点私事想请城主帮个忙。”
顾渊既言明是私事,其余二人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往上凑,相继离开。
鹤孤行又坐了回来:“盟主有何事需要帮忙?”
顾渊看了眼门口,轻声道:“在下只是有些在意,鹤城主方才像有未尽之言,不知能否与我略谈一二?”
鹤孤行意外地抬了抬眼:“盟主察言观色的本事实在让人佩服。”
“哈哈哈,”顾渊无奈道,“鹤城主莫要取笑在下了,有这种本事都是被逼的。”
鹤孤行礼貌地笑了笑,将话题拉了回去:“盟主能察觉,也许是因为与我有着同样的猜测?”
顾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虽然这般行事,有点像两面三刀的小人,希望鹤城主能理解在下的顾忌。”
应诺躺在书房的摇椅上,旁边的桌子摆满了水果点心。他一手拿著书,边吃边看,偶尔瞥几眼在门口舞剑的南玿,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虽说以前四处奔波,根本没有那个闲心,可在重霄城呆了大半年,第一次觉得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是因为人变少了?还是因为某个人不在了。
应诺目光落在鹤孤行的书桌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点点想念城主大人了。
他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活动了一下,目光蓦地转到了放药瓶的柜子上,都是岐路送来应急的备用药品。
这两天趁着岐路不在,应诺在他药房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自己的药瓶,那会不会在这里?其实时间过了那么久,他也没有那么执着要找回来,不过既然看到,就随手翻翻好了。
柜子有点深,药瓶前前后后有五六排,放的也不齐整。应诺想着干脆替鹤孤行整理一下,便将瓷瓶都取了出来放到桌上,挨个闻了闻,然后分门别类的重新放回去。
本来是个打发时间的事情,然而当应诺拿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药瓶时,脸色陡然变了。要不是反应快,险险将瓶子摔到地上。
那个瓶子里的味道是他的噩梦,他永远都不会记错。应诺低头看向里面黑糊糊的液体,脑海里一片混乱。
鹤孤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当初一起回来,应诺有留心过携带的物品,他很确定那个时候没有。也就是说,后来鹤孤行派人又去了落星谷?
应诺想起奉聿莫名离开了一段时间,脸色瞬间白了起来:鹤孤行知道了吗?他知道了多少?他……会怎么做?
“你在看什么?”南玿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脑袋凑近问道。
“没什么?帮他整理下柜子。”应诺稳住情绪回答道。
南玿心大,没注意到应诺的不自然,抬手蹭了蹭额头的汗道:“我去伙房拿午饭,今天我们在哪吃?”
“偏厅吧。”
“行,你去那等我。”
说完南玿离开了书房。
应诺重新打开药瓶,露出一抹苦笑:鹤孤行会怎么做?看到南玿时时刻刻跟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傻子。”应诺眼圈泛红。
如果说这个世上会有一个人不惦记他的体质,应诺相信那个人一定是鹤孤行。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划破手指,将血滴入瓶中。
虽然他师父降低的这东西的强度,很难再传染,但不小心沾上了免不了得受罪,还是处理完再放回去。
然而,他又该如何处理与鹤孤行的未来?
武林盟房中,鹤孤行与顾渊对视许久,缓缓道:“其实,这件事有一个比玉鼎宫更合理的推测。”
闻言,顾渊垂下眼帘,声音微微干涩道:“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有如此想法。”
知晓螟蛉血刃和千机令之事的只有他们四家人,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假的陆长老可是十年前就潜入了重霄城,那么在其他三家里安插的人,只会更早。
重霄城与他们不同,孤立的环境、庞大的情报网和严苛护卫制度让一个外人很难接近重要位置。
鹤孤行不止一次猜测,假的陆长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潜入,是不是因为他曾经多次尝试过其他办法却无功而返,才出此下策。
毕竟,哪怕他顶替了陆长老,最后也只能选择用挖地道这种笨办法去偷换千机令。
而那时玉鼎宫还不知在哪里玩泥巴。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千机楼寄存物品时,是由雇主自己选择位置,这就意味着取物品必须知道东西放在哪里。
千机楼现在存放的东西至少得有千八百件,不知道放在哪里无异于大海捞针。况且钟离念也不是傻子,会让人在库房里呆上几个时辰慢慢折腾。
在通知莫悬壶与亓官钰来会面时,以防万一鹤孤行与顾渊曾传书询问过钟离念,最近是否有人去取过东西,得到的回答是“是”。
满足这些条件的,他们四家可比玉鼎宫嫌疑大多了。
“鹤城主如此坦然相告,想必是暂时排除了顾某的嫌疑?”顾渊道。
鹤孤行没有反驳:“我只是有了一个更加怀疑的对象。”
顾渊笑了笑:“不知道鹤城主与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们四人之中,鹤孤行是近日才知晓千机令的事情,无疑嫌疑是最小的;顾渊身在盟主之位,身手了得,且被江湖众人信服,取出螟蛉血刃于他而言只有麻烦,没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