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铭颤抖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才将自己的恐惧咽了下去,“是嘛……那他……是受何人指使?”
“他说……他是受景渊指使。”陈宏看着景铭额头出了些汗,“殿下这是怎么呢?怎的出这么多汗!”
景铭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汉,“没……就今日觉着有些热。”
这陆江游是个汉子,聪明得很,不仅没有暴露自己还栽赃嫁祸给了景渊。等将来我当上皇上,定要好好封赏他!
“哼,这景渊也真算有些本事,竟然连那些事都能追查到!”陈宏脸色有些阴冷,“不过也没关系,今日过后,就没人知道了。”
“是!”景铭又问道,“那……那人如何呢?”
“谁?”陈宏先是不解,然后反应过来景铭说的是谁,“我倒是想将他处死,可父亲不让,说是留着他,日后好用来与景渊交易。”
景铭知道陆江游还活着便放心了,想到了今日景渊设的晚宴,他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痴狂,“表舅一切可准备好了?”
“嗯,等天色一黑,我的人便会将云渊府团团围住,到时候一个也别想走!”
“江游被陈国公抓了?”季燕离有些意外,陆江游应是很稳重之人,怎的就被陈国公抓住了。
“是……”岑止转过头望着莫云远,“殿下,我……”
莫云远自是知道岑止现在的想法,“你现在还不能去,陈府必定设下了埋伏,等到晚宴时,陈宏把他的人都调了过来,你再带些玄武营的人过去。”
岑止脸上虽是止不住的着急,但也知道殿下说得在理,“是,属下知道了。”
“皇兄也没准备点什么,正好近日得了块上好的檀木,这不刚好就给你送来了。”
景铭挥手,四名小厮合力将一块金丝檀木抬了上来。
景渊看着这块檀木倒是没说什么,看了一眼身后的燕离,想着这块檀木倒是可以运回北齐,做一张新床,倒是与燕离成婚时用……
崇安帝看着这块檀木脸色十分不好,“混账!你怎能在渊儿生辰送出这等东西!”
景铭想着一会儿的事,也没在顾及崇安帝,“父皇,儿臣这礼物有什么不对吗?这可是上好的金丝檀木!儿臣都舍不得用就送给景渊了,你瞧他不也挺喜欢的吗?”
“你……”崇安帝没想到景铭竟敢当众反驳他,有些意外。
“我挺喜欢的。”莫云远拿起手中的酒杯,“谢谢二皇兄,我以后会替您好好用它的。”
景铭也拿起手中的酒杯,“六弟弟真是客气了!”
崇安帝在云渊府中待了一会儿,就启程回宫了。
景铭瞧见了,说道,“父皇,别急着走啊,儿臣还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大礼?”崇安帝皱着眉头,盯着景铭,不明白他的意思。
景铭不答反问,“父皇,你说这些年为何你只看得到他景渊,看不到我呢?对他和那青楼女子百般宠爱,对我和我母妃却视而不见!”
“我们不都是您的儿子吗?你怎的就这么偏心呢!”
崇安帝似乎察觉了什么,神色戒备的看向景铭,“孽障!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景铭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的打斗声越发接近了,他冷笑,“您一会儿就知道了!”
崇安帝身旁的高公公第一个反应过来,立马大声叫道,“护驾!护驾!”
突然,一直不受宠,默默无闻的八皇子景澈拔出佩剑护在了崇安帝身旁。
“杀啊……”陈宏带着一群士兵闯了进来,云渊府中的侍卫和各个皇子身边的护卫都纷纷拔出佩剑与他们厮杀。
崇安帝望着眼前的景铭,没想到他竟敢干出这种事,气得有些喘不过气,指着景铭说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然后忽的想到什么,对一旁的护卫说道,“快……快去保护渊儿……”
景铭见这种时候了,他父皇还那么在意那个景渊,脸色阴郁道,“都是父皇您逼我的!”
这时,云渊府中的屋顶站满了一群黑衣人,府外也开始闯入一些身穿盔甲的士兵。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宏脸色惨白的望着景铭。
“我……我不知道!”景铭看着自己带的人越来越多倒在地上,慌了神,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提着剑朝景渊砍了过去。
“去死吧!”
“渊儿!”崇安帝看着景铭拿着剑就要杀了景渊,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莫云远不慌不忙的喝着杯中的酒,季燕离从他身后掏出佩剑,轻而易举的将景铭擒拿住。
高公公将崇安帝暂时安顿在了云渊府,派人传了御医。
随后而来的锦衣卫处理完了云渊府内的所有叛贼,云渊府中一片混乱。
“你……你昨日为何要告诉我?”
“为什么?如果你不说,今日的功劳就全是你的了。”
景澈望着莫云远和他身旁的季燕离。
昨日,他收到景渊给他一封亲笔信,里面告知了今日景铭会在他的晚宴上谋反,让他自己好好把握机会,景澈原是不信的,但他身边的谋士却劝他,不如将云渊府旁的小宅子买下来,带一小部分士兵守在院子里,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殿下也好出手相救,若无事……那也无人知晓……
“为什么?”莫云远沉思了一会儿道,“大概你是长得比景铭顺眼吧!”
“况且今日你能有救驾之功,也是因为你信我。”
莫云远记得自己六岁时,景澈的母妃曾见他浑身脏兮兮的,给过他一张手帕。
“就……就因为这个?”景澈有些难以置信的望莫云远。
“是啊,不然呢?”莫云远也不解释,反问景澈。
景澈知道自己与这六皇兄自小也不亲热,也确实想不出任何原因,只能接受着这个理由了。
“若是一会儿父皇问起你为何会在府外设兵的,你就直说是我告知你的便好。”
“你不怕被父皇怀疑?”景澈不解道,“你……不想要那个位置吗?”
莫云远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我为什么想要那个位置,那个宝座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样一个个对它这么渴望。”
景澈这次没有回话了。
第32章 若梦(31)
“六殿下、八殿下,皇上醒了,要见你们!”
安公公从崇安帝所在的厢房出来对莫云远他们说道。
两人进了厢房,对崇安帝行礼叫道,“父皇!”
“咳咳……渊儿……你没事就好……”崇安帝见莫云远安好,就放心了,然后又问景澈,“今日,你怎会提前在渊儿府外布好护卫?”
景澈将方才莫云远告诉他的话说与了崇安帝。
崇安帝听得直皱眉,“澈儿,你先出去,我还有话与渊儿说!”
“是!”景澈望了莫云远一眼,有些担心。
“渊儿,今日你……”
不用崇安帝问,莫云远自己先说了,“都是我安排的!”
“渊儿……”
“父皇,这里就你我二人了,就不必再如此了吧!”
莫云远站在床榻旁,看着靠卧在床榻上的崇安帝,“父皇你应是很高兴的吧,你畏惧了这么多年的陈家,儿臣都为你解决了,父皇为何露出这般表情呢?”
“景渊!”崇安帝怒不可遏,“朕扪心自问从未亏待过你,就是这皇位,朕也愿交给你,你到底………到底为何要这样啊!景铭好歹也是你兄长啊!”
“是,你从未亏待过我,自始自终,你亏欠的都只有我母妃一人。”
“我母妃去世后,您去她宫殿看过吗?未曾去过吧!”
崇安帝为自己辩解道,“朕那是怕见着她的寝宫,触景生情……”
“呵,可笑。你是怕我母妃在地下还会怨恨于你,所以不敢去吧!”
“你明明知道我母妃是被那陈贵妃所害而死,我七岁那年也是因为陈贵妃差点丧命,你却都碍于陈家在朝中的势力装聋作哑,不敢多言……”
崇安帝眼中都是惊恐,“你……你怎会……”
莫云远回忆起,自己七岁那年好不容易从陈贵妃手里死里逃生,夜里一个人却不敢入睡,“有一日夜里,你悄悄来了我寝宫,以为我睡着了,对我说起那些话,让我与我母妃不要怨恨你……”
“渊儿,不是的,朕……”
“父皇不必解释,我早就不在乎,不怪你了。”
崇安帝为自己辩解道,“朕……朕知道你被害后,不也为你赐了府邸,让你搬出宫,避免再受那毒妇谋害了吗?”
“景铭羡慕我从小能得到你的百般宠爱,只有我知道你对我那是愧疚。父皇这些年,一直想把皇位传给我,却又和当初对我母妃那般,只顾着自己所想,从未问过我们的想要什么,母妃从来不愿入宫,你将她接进了宫中,却又无法护她周全!”
“景铭他们为争这皇位用尽手段,我却对这皇位不感兴趣,比起坐上那个皇位,我更愿与我心爱之人在一起……”
崇安帝听到莫云远这么说,有些急了,“渊儿,你……你到底想干嘛!”
莫云远神色淡然的说道,“你回宫后,我会让人往云渊府放一把大火,到时您就当这火是陈家的人所放,多个理由惩治了陈家,而景渊……就当他丧命于这场大火了吧!”
崇安帝脸上掩不住的悲伤,“这就是你所想?”
“是!”
“好……那父皇成全你!”
岑止带人赶到陈府,将陆江游救了出来。
陆江游气息虚弱的躺在岑止怀里,“岑止,你又救了我一次……”
“闭嘴,别说话,我带你回府。”
“你都救……救我两次了。”
陆江游伤得有些重,还在不停说话,岑止有些急了,“那又怎样?”
陆江游笑了,“小生无以为报了……不如……以身相许吧!”
岑止忽然愣住了,过了许久才缓过神,“陆江游,这是你说的,你……”岑止低头一看,陆江游已经昏了过去,岑止将陆江游抱得紧紧的,“你……这人真是的,话说到一半……”
“老师,又……麻烦您了。”
崇安帝与莫云远说完后,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宫,莫云远一把大火烧了云渊府,带着季燕离和陈伯来到岑峥府中。
岑峥将他们三人安排妥当,“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
忽然,三人听到岑止的声音。
“去找大夫,快去!”
岑止将陆江游抱回岑府,一进府中就对管家叫道,众人都被岑止的叫声吸引,见他怀里的陆江游,随他一起到了他的院子查看陆江游的情况。
“大夫,他怎么样呢?”
“公子莫急,这位公子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再加上这几日紧绑着神经,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便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岑止听到陆江游并无大碍后,望着莫云远,“殿下,明日便要回北齐了吗?”
莫云远有些意外岑止这样问他,之前莫云远就曾对他与岑行说过,此事过后,他会和燕离回北齐,让他们不必再跟着他,留在燕北照顾老师就好。
“是,明日一早便出发!”
岑止忽的跪下,“请殿下带上岑止与江游一同前往。”
莫云远说道,“景渊已在大火中逝去了。”
岑止又从善如流的改道,“请公子带上我与江游。”
莫云远不答,看向岑行,岑行自是知晓莫云远的意思,笑道,“公子不必看我了,当年我跟随于您,一是为照顾我这不争气的弟弟,二是为了保护你。如今岑止与江游终于在一起了,他们也能好好照顾您了。”
岑行顿了一下又说道,“父亲与母亲如今年事已高,我想留在燕北,照顾他们。”
岑止听了这话,有些愧疚,“兄长……”
岑行将岑止扶了起来,“放心去吧,家中一切还有我。”
当晚,崇安帝让高公公拟旨:陈家谋反,云渊府被陈宏所派之人烧毁,六殿下景渊丧命其中,追封景渊为皇太子,赐谥号云渊。
然后下令捉拿了陈家所有人,诛九族!赐陈贵妃一杯毒酒,将景铭派往番地,没有召令,不得回京!
翌日,陆江游在马车中醒了过来。
莫云远怕陆江游伤势过重,马车又太颠簸,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敢赶路,此时,众人正在一片草地外休息。
陆江游望着马车的车棚,眨了眨眼,“我这是出现幻觉了吗?我不应该……在岑府吗?”
岑止在外面听到陆江游的声音,掀开车帘,“醒了?还疼吗?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给你拿进马车?渴吗……”
“岑止,你先等一下………你吵得我头疼。”陆江游揉了揉太阳穴。
岑止伸出手,“那我给你揉揉……”
“别,不用。”陆江游将岑止的手挥开,“咱们……这是去那儿?”
“我们随公子一起去北齐……”
“去……去那儿?”陆江游有些不能理解,“你放着你岑小少爷的身份不当,你………脑子没坏吧!”
岑子又想到两年前陆江游说的那些话,“我这不是又怕你……反正……反正如今我也不是什么岑府的少爷了,我和你一样了……你昏迷前说那话我也记住了,你别想耍赖!”
“你……”陆江游又好气又好笑,“算了……我不跟脑子不好的人计较!”
莫云远见岑止拿了些干粮和水给马车上的陆江游,过了一会儿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