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渡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白宿儿

作者:白宿儿  录入:07-25

  沈长楼问:“所以我是何般?”
  顾泗像是在刻意拾起年少时端弄的戏腔,却拿捏出满嘴半生不熟的怪腔调,酒气在唇齿间窜得混淆不清。
  他说:道长啊,请允我胡言乱语一场。
  他说:道长啊,你且望这天下三分颜色,一分予了上弦月,一分予了隆冬雪,你可知你在其中又是几分?
  他说:道长啊,你是我牢狱之灾时惊鸿的掠影,是我黄粱大梦时苦求的光阴,床前明月光,求得或不求得,由不得我半分思量。
  可他说不出这些炽热的字句,就像临近沈长楼心房一墙之隔却被拒之门外,他甚至连自己的心意也朦胧不清,只能借着酒意用余光轻瞥望着眼前人。
  不知道是酒太醉人,还是风也温柔。
  他鬼使神差开口:“道长,此行之后,我来陪你望一望兰陵。”
  沈长楼抚摸桌案花纹指尖微微一顿,像是被灼伤一般猛然收回,如他敏锐,自然什么都可以发觉得一干二净。
  那些明媚隐晦,炙热滚烫若有若无的心思,扎根土壤潜滋暗长的情愫,他什么都看得见,什么都看得破。
  沈长楼说:“家中有娇妻等候,贫道不得不辜负大寨主一番心思了。”
  顾泗微微一愣,像是被人从梦里拍醒,忽然有些帐然若失,他想着沈长楼的妻室,只是牵强地笑笑:“无妨只是没想到像道长这般的人也会娶妻。”
  沈长楼略微一笑:“贫道看上去就如此清心寡欲?”
  顾泗微微摇头,喟叹出声:“只不过我不知道天下有何人可以与道长你相配。”
  沈长楼眉梢细微一颤,似乎抑着笑意一般,掀眼望他:“那你认为我的妻子该是怎样的女子?”
  顾泗答:“像道长这般喜静的人,喜欢的自当是温婉贤静的女子。”
  “可惜了,他与这些一条都搭不上。”沈长楼唇间挑起笑意,眼底似乎略有温柔,“他倒是个烈性的人,做事最尚武力,平日里最爱黏着我寸步不离,还喜欢患得患失,总要在我这问个明明白白才能放心。”
  “此次出行,我还是瞒着他的,就怕他得知我要来兰陵也不依不饶地追过来。”
  “……”顾泗欲言又止,有些犹豫地望着沈长楼,半晌才开口,“这般女子……你可吃得消?”
  “平日里清静惯了,多个人闹腾也好。”沈长楼眼底微柔,“只不过看他追问的模样着实可怜,不忍心负了他那番心意,同待别的女子那般疏离待他。”
  顾泗喟叹:“道长你这般悉心待她,能做你的妻室定是幸运的事。”
  沈长楼唇角笑意淡去些许:“只不过我做了些事于他有愧,有些于心不忍罢了,想着偿还他一部分。”
  然后……偿还着,就从师徒情深成了肉体相迎,武林盟里的红绡帐暖,在巫山夜雨中相拥着抵死纠缠,每次都是恨不得要将对方做到融入骨血里,恨不得用犬齿深陷对方皮肉,用抓痕咬痕,落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欲念深重,罪孽深重,他甚至觉得每一次他都将死在共度春宵的床榻上,在一次又一次错乱的吻里窒息而死,像江河湖海里的小舟在浪花飞溅中支离破碎。
  “师父,我爱你。”
  “我真的好爱你。”
  季舟每次都这么说,死死抓住他挣扎的手腕,目光凶狠,及时口中再多温柔情缠,动作也从不放轻柔,不顾他的因为痛苦而抓破的指尖。
  像是要用根系扎根土壤深处,就此开出花开。
  然后季舟总会在一切欢愉后虔诚地吻他指尖,一路吻至他微微隆起的小腹,像是在做什么信徒必做的仪式。
  季舟会用指尖按压他的腹部,语气有些奇怪,像是要刨根问底的孩子,试图通过他得到什么东西。
  “师父,若是旁人这般与我夜夜欢好,早就为我诞下子嗣了。”
  “幸好你……是个男子。”
  沈长楼在他身上看不到属于自己的光。
  顾泗望着沈长楼许久,突然有一缕异样划过心口,他微微愣神了片刻。
  他面上连自己都未察觉地闪过一丝嫉色,突然想:或许连沈道长都没有察觉。
  当他提起那个妻子时,神情是有多温柔。
  顾泗斟酌了半天词句,才低声开口:“道长。”
  “可是你当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辽。
  咱们看这种章节就小声点,不要声张。
  车票总会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第53章 佳话其五十
  可是你当真了
  沈长楼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像是没有被拨动半点心绪, 冷凌凌的目光像刀子的锐芒, 直勾勾盯着他掌心的酒具。
  顾泗被他盯得有些发怵,也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 只是下意识地低下头去。
  “大寨主说笑了。”沈长楼烦躁地摩擦着手指,起了身把旁边大开的窗子阖上。
  方才屋中有外头袭来的风尚还算凉爽,阖上窗就图留下一片躁动的闷热, 像是有什么在黑暗中蠢蠢欲动,张牙舞爪地想要阻止着什么应当发生的事情。
  屋内一缕不断的香烟拂过沈长楼耳鬓白发,像是非对错一样纠缠不清。
  他倚着窗,突然无缘无故地喟叹了一声:“快入秋了。”
  他声音淡淡的,连带着眼底也淡漠一片, 像是早已断绝七情六欲,要乘上那泼墨做的鹤往九天云外去。
  顾泗刚欲说些什么,却听得有人扣响房门,小心翼翼开口。
  “大寨主, 前段时间你邀约的人,今日提前来访了,要接见吗?”
  顾泗瞳孔猛然一缩, 像是有几分错愕,惊疑不定开口:“怎么比定好的时间早这么多?”
  “大寨主是不欢迎我吗?”
  说话间,有男人便大笑着推开了门, 边走着边往嘴里灌着牛皮袋里的酒,酒水顺着唇隙黏在许久未曾刮去的络腮胡上, 成了湿答答一团,还有些许滑下大敞的大氅里头。
  一旁的女人颧骨很高,唇薄得像刀刃一般,像食娃娃血一般沾满了猩红的胭脂,尽力扭曲地扯着笑,她眼角凶狠地向上斜去,满是一副刻薄尖酸的模样。
  那女人一面踩着翘高的绣鞋忸怩地走着,一面拿着璎珞小扇遮掩住桃红色裙装下干瘪的身体,显得她很久矮小枯干的身体愈发不伦不类。
  “咿,是大寨主吖?”
  杜兰闺声音尖锐地响彻屋内,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瞅着顾泗,分明是年过四十的女人了,偏生可以要将语气弄得有几分嗲气。
  “大寨主比起前些日子看起来又英俊不少了内………呵呵呵。”
  杜兰闺语罢,目光瞥见了窗边的沈长楼,眼底凶光一亮,贪婪地望着许久:“吖?山寨里何时来了一个妙人?”
  顾泗细微蹙眉,不动声色地地将沈长楼挡在身后,却言笑晏晏地看向斐若:“他是顾某在外结实的友人,前段时间刚邀进山寨游玩。”
  斐若本来对沈长楼也没多关注几下,闻言反倒多看了几眼,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的络腮胡:“能成为大寨主的友人,倒是稀罕事。”
  “斐兄缪赞,只不过与他性情颇有几分相似,一时惺惺相惜罢了。”顾泗提起心来,确保自己得以遮住沈长楼不让斐若前进,只是面上笑意不变,岔开话来,“倒是大寨主此次前来顾某毫无准备,怕招待不周怠慢了您。”
  “哈哈哈哈,过些日子怕是没有机会拜访大寨主了,杜家那老太婆又叽叽歪歪搞出一大堆事来,我被烦得实在头疼,未经通报前来,莫怪……莫怪啊。”斐若闻言烦躁地咕咚咕咚又往嘴里灌酒,大大地打了一个酒嗝,“最近烦心事着实太多了,还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那老太婆还翻来翻去,真是……”
  “噫……夫君,小心隔墙有耳,老太太可精明得很,指不定你身边就有几个她的眼线,万一落在他耳朵里,遭罪的可不是你一个人,可别连累了我。”杜兰闺猛推了斐若一把,瞪视着他,“老太太的小心眼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顾泗见状也明白不好再套话下去,只道:“一会我安排弟兄们杀鸡宰猪,为斐兄安置晚上的晚宴。”
  而一旁沈长楼在二人说话时已经转过身来,盯着斐若看了许久,半晌才冷冷地收回目光。
  还是斐若当年在道馆里的时候,可是极爱护自己这张脸,自诩道馆美男子,若是旁人当年不沐浴就来碰他,夸张地都要寻死觅活。
  时过多年再见,第一眼确实没有认出他这副狼狈沧桑的模样,虽说面上依旧可以看出几分当年的俊气硬朗,但像是许久不曾好生修理过自己了,任凭胡渣疯长。
  当年第二世连沈长楼自己都不曾想多,这样一个人,到了后来居然丧尽天良,连弑师弑兄都做的出来。
  沈长楼想至此处,心里热意一点点冷了下去。
  “要说这位小兄弟,看着颇有几分眼熟。”
  斐若这边再度把目光投向沈长楼,眯了眯双眼在思索着什么,“像是与小兄弟在何处见过。”
  “我呸。”杜兰闺以拳轻捶斐若心口,嗔怪道,“你个死冤家,见到好看的都说眼熟,这套说辞都在旁人那处说烂了还百说不厌。”
  “那我还得说你是个母大虫,见着个男的便直勾勾地走不动了在那尽个骚首弄额。”斐若轻啐了一口怨气,“出门在外你好歹收敛你那点色心,不要见个男的就花枝招展地往上贴。 ”
  “嗤。”杜兰闺嗤笑一声,像是刻意想要气斐若,扭着腰身向沈长楼招手,“小兄弟呀,冒昧问一句你的名讳?”
  沈长楼眼看着这把火又烧到了自己身上,心中低叹一声,淡淡开口:“行走江湖时我的道号归云,唤我沈归云便好。 ”
  斐若听见道号微微一愣,半晌死死盯着沈长楼的面容像是要从中掘取什么想要得到的秘密,一字一字咬牙切齿道:“所以……小兄弟你是道士?”
  顾泗心里为沈长楼捏了一把汗,而沈长楼面容却一贯平静,只是抬眼静静望着斐若,反而像是觉得斐若有些莫名其妙,连一点被质问的慌张也没有。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拿起帕子擦拭手指,像是要将上面沾染的一切脏污都擦拭殆尽,那些深恩负尽,满手血债,似乎就此可以抹消为零。
  然而终究不能。
  他半阖着自己好看的眼睛,眼睫懒洋洋垂下,眼底神色淡淡的,像是心灰意懒,只是自管自慢条斯理开口。
  “斐大侠……要不你与我说说看,是又如何?”


第54章 佳话其五十一
  斐若目光隐匿在满脸风尘,混浊而凶狠, 像根钩子一般要深扎沈长楼血肉当中。
  沈长楼迎面对上他的目光, 目光轻烁,笑意从容。
  斐若说:“我曾经也是个道士。”
  沈长楼笑意渐淡。
  “直到我再也握不住右手的拂尘和剑, 我便退了清修,来了这武林。”
  沈长楼本来应该觉得难受愤懑的,可他此时心中一点多余的情愫也没有, 他想试着心底透露出些许难过,却难以品到半点应有的情愫,终究只能像是一个无事人一般静默地听着,任凭沉默将他风化成石。
  莫怪他太过凉薄。
  沈长楼开口只是说:“斐大侠这样很好。”
  至少比他活得好。
  沈长楼指尖深陷窗棂的纹路,血迹斑斑沾满棠色衣袖, 看不出痕迹。
  他没办法评析斐若当年的行为,就像他即使沾满血债也没办法下定决心杀死季舟,善恶从来不是两个字就可以开口决断的,更不可能凭借后人口口相传就可断定对错。
  他们在做的永远都是旁人眼里的错事, 自己的眼里的对事,对错永远不可以准确的衡量。
  他太迟钝了,这些事居然辗转了四世才明晰。
  于是他也决心做自己眼里的对事, 杀自己要杀的人,走自己应走的道路,顺应……天命。
  可他还不想要谅解。
  他曾在欢场一掷千金, 风月典酒,花丛深处春衫薄 , 却谋得后院金粉回眸,插科打诨笑骂世事无常。
  他又在风雨尘土里颠沛流离,孤身一人牵着瘦马行在窄路间,老树枯残寒鸦嘶啼,白雪覆了满肩,成了绕指新添的白发。
  可一切都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往昔的搏命挣扎落了现在不过是天道手下的一场笑话,于是他决心不要睡去太早,至少将一切阻止在临界点。
  斐若说:“小道长,我曾经有一个师弟,怕此时该同你这般大。”
  “他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同你一般好看。”
  沈长楼反而笑了:“斐大侠怕不是见谁都如此说。”
  他望见啊,斐若那颗当年尚还炽热滚烫的心自云端坠在风尘里,却在尘土当中开不出花。
  杜兰闺在一旁咯咯笑着,十指削尖点了红月季碾的汁,像是春意近时满城花开好颜色,生硬翘起,将帕子丢给沈长楼。
  她在呢喃:“我和外子望人目光难得统一,见道长一面犹如似曾相识,像是回回梦境相识,不得觅。”
  顾泗将沈长楼遮在身后,只道“小友承蒙二位错爱”,像是要可以避开这个话题。
  斐若却说:“在下千里迢迢来见顾老弟,可否讨杯酒吃。”
  他盘腿在地上坐下,像是不喝到炮打灯就不会起来,一旁杜兰闺含嗔瞪视也不顾,伸手抢了外头进来山匪手中的酒就往嘴里灌,眼底却在酒意浇灌下显得格外朦胧混沌。
  他说:“归云道长莫要见外,许是我一时荒唐认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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