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七被逗笑了,说:“我才不要,你不要冒险去山下买菜了,我们就这样省着点儿用,节约一点煤炭,其实够用很久,晚上你……很暖和,炕也不必烧,我贴着你睡也足够。”顾宝莛红了红脸。
“可是我今天出去还要买很重要的东西。”薄厌凉勾着嘴角,眼里是鲜少有的光彩。
顾宝莛歪了歪脑袋:“什么?”
“嫁衣、红烛、花生、红枣、桂圆、瓜子、绣着喜字的床被。”哪怕穿着粗布衣裳,也帅气逼人的少年认真地说,“小七,你忘了?你昨天答应要嫁给我了。”
顾宝莛被看得心脏也砰砰直跳,但又想着自己好歹比薄厌凉大,怎么可以总是被对方弄得无所适从?便强行逼着自己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说:“我当然记得,那些不重要,好多民间话本里面不是都写过?什么富家小姐和落魄书生偶遇山神庙,一见倾心,直接就在山神庙拜了天地,人家也没有那些嫁衣什么的,就在神仙面前拜一拜就好。”
谁知道薄厌凉这回异常执着:“不行,一定要准备好。”
“太麻烦了,而且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你如果被抓住了怎么办?我难不成要在这里一直等你?你又不让我生火做饭,不让我离开这里,那我应该没两天就饿死了。”
“不要乱说!”薄厌凉像是被吓着了。
顾小七抿着唇瓣,问:“那你还去不去?”
薄厌凉示弱般的低下头,无奈的望着顾小七那明显还能看出些身体不足之处的苍白面颊,不大好意思地说:“可我们要成亲啊小七,我这辈子第一次成亲,娶的是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我想给你起码合乎规矩的婚礼,要有嫁衣,要有红蜡烛,要有那老四样铺在我们的婚床下面……”
顾宝莛听得心动又心酸的,觉得薄厌凉这个时候倒是显得十分可爱,有些这个年纪男孩子的憧憬执着:“那……就今天一回,我等你回来吧。”
“真乖。”薄厌凉立即咧开嘴笑,半蹲着捏着顾小七的下颚,亲了一口,方才委委屈屈的小可怜模样一扫而空,高高兴兴的又去显摆肌肉挑水烧水了,留下顾小七一个人坐在客厅,和旺财一块儿烤火。
烤着烤着,顾小七舔了舔那被薄厌凉亲过的下唇,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套路了……
不过算了,今天就听他的吧。
今天,他们结婚嘛。
吃过稀饭,薄厌凉就穿上了蓑衣冒着大雪,乘坐一辆老牛车出了山,顾宝莛在家里等了一整天,大约夜里八点的时候,远远能够瞧见薄厌凉回来了,他一个人在静谧的雪里呆久了,寂寞得很,瞧见男友回来,便一溜烟的小跑过去,一时间也顾及上害羞,直接扑了上去。
薄厌凉立即拥抱扑上来的少年,两个人眼里都看着对方,然后十分自然的接吻。
“你回来啦?”亲完,顾小七才被薄厌凉牵着手,问了这句话。
薄厌凉感受着手心里柔柔软软的的微凉的手,回答:“嗯,回来了。”
“都买了什么呀?对了,外面现在什么情况?家里……他们有没有找我们?你有没有遇到危险?”顾小七一口气问了一串的问题,每个他都想要知道,没有轻重缓急之分。
薄厌凉略长的睫毛隐隐遮住了狭长的眼,薄唇一直勾着淡淡的笑,说:“买了成婚的各种东西,还有喜字的窗纸,灯笼;牛车上还有一些水果,西瓜你喜欢对吗?我买了一个回来,只是今年天气不好,西瓜还没有熟的样子,我们再放两天就应该能吃了。”
“我去的集市,集市里没有张贴我们的画像,我稍微打听了一下,也没有人知道太子丢了,但是三王爷他们却派了很多人寻找我们,对外声称的是宫里丢了东西,要抓贼。”
顾小七听了,说了句俏皮话:“三哥说我是东西,你是贼呢。”
薄厌凉坦荡承认:“爷偷的就是你。”说完单手将顾宝莛扛在肩上。
顾小七猝不及防的脑袋朝下,哎呀一声被扛起来,不敢随便扑腾,怕摔跤:“你干嘛?!”
“偷你成亲去!”薄公子回。
婚房的布置对顾宝莛来说,有些陌生,从前参加二哥婚礼的时候,他也没有跟着去闹过洞房,啥也不知道,就知道到处都挂着红色的布,再就是二哥和二嫂身上穿着讲究,光是二嫂脑袋上的盖头都是江南最好的十个绣娘花了一年时间秀好的。
他和薄厌凉的婚房,虽然没有那么富丽堂皇奢华昂贵,但也是他和薄厌凉亲手装修的,点着蜡烛把里面挂了不少红色的穗子,还把床单被套也换好,最后顾宝莛亲眼看见薄厌凉撒了一堆花生桂圆什么的在床单下面,便问:“这个我们应该用不上吧?这些是让新人早生贵子,我们又不会……”
谁知道薄厌凉回他说:“求个吉利。”
顾宝莛想了想,逗薄厌凉道:“你这求的如果太灵了,某天我有了小宝宝怎么办?”
薄厌凉看了看小七的肚子,皱眉:“男子怎么生?即便怀了,也很难顺产,剖腹的话更是危险,还是不要的好”
顾小七‘哎’了一声,他只是想逗逗薄厌凉,结果薄厌凉直男思维上线,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好好,我就是随便说说。”
“如果是随便说说,也不符合逻辑,没可能的。”薄公子分析。
“哦。”顾小七死鱼眼,不过还是原谅男朋友吧,他只是个没看过男男生子簧漫的古代帅逼罢了。
布置房间花了半个时辰,将买来的食物摆上桌子又花了一点儿功夫,最后顾宝莛得了一身红衣裳,听薄厌凉的,去房间换好,他们要分开换,在拜堂前最好不见面。
顾小七一边换衣裳,一边腹诽薄厌凉规矩多,但又美滋滋的,那种被珍视的感觉,做不得假。
嫁衣是普普通通的男士嫁衣。
但是可能成衣店老板不单买两套男士婚服,薄厌凉就买了两套完整的婚服回来,顾小七领到的这套里面就夹着女子的嫁衣和盖头。
顾小七穿戴好后,把女子的嫁衣收好,但是独独留下了盖头放在床边,想着自己好不容易结一次婚,等会儿还是和薄厌凉玩一玩‘掀起你的头盖骨’这个仪式环节吧。
“小七?”门外传来少年男友那介于男人与青年之间的声音,略带着紧张,“你好了吗?”
“好啦。”顾宝莛卧室里没有镜子,只能拍了拍自己的脸,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最后站在门口,将根本就没有上锁的木门缓缓拉开。
话音落下的同时,顾宝莛可以看见站在门外的儒雅少年高高瘦瘦的站在面前,这人穿衣显瘦,烈火一般的喜服之下有怎样流畅好看的肌肉线条,发起狠来有怎样的爆发力,只有顾小七自己知道。
薄厌凉也愣愣的看着一袭红衣的小七,从前穿着开裆裤到处乱跑的鬼灵精怪的小朋友,如今是越发令人心动的模样,一举一动皆是携来春风万里的架势,要将这寒雪都融化。
薄厌凉对着顾宝莛伸出右手,手心很快便接到了顾宝莛搭上来那微凉的手指尖。他们没有谁先说话,只是很默契的走到正堂中间,对着敞开大门的门口一齐跪在蒲团上。
薄厌凉沉声说:“一拜天地。”
顾小七耳朵里只有这四个字,隆重的占据了整个脑袋,腼腆的笑着,跟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磕头下去。
“二拜高堂。”
他们转了个方向,对着京城遥遥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他们面对面跪下,兴许能听见彼此心脏猛烈的跳动声音,一齐磕在了地上,从此,他们是天地见证过的共生之体,是一对人间眷侣,是彼此的唯一。
“礼成。”薄厌凉起来的时候,淡淡说道,“接下来是送入洞房。”
顾宝莛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送就送呗,你看着我做什么?要我抱你进去不成?”
薄厌凉拦腰将口不择言害羞得要死的顾小七抱起来,送到炕上去。
顾宝莛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满眼都是单手撑在自己身上的薄厌凉,这人怎么能长得比他爹都好看?!可恶!我可能撑不到十八岁再搞了!
“你怕吗?”薄厌凉像是喜欢看顾宝莛既不知所措又色胆包天的可爱模样。
顾宝莛咽了咽口水,想要板着一张霸道总裁的脸,单手将薄厌凉反过来床咚一下,邪魅的问薄厌凉怕不怕,结果出师不利,他根本推不动薄厌凉!
于是顾小七干脆闭上眼睛,万事不管,随便薄厌凉了。
“别怕,我知道你没准备好,我们时间还长呢,洞房可以欠着。”
顾宝莛睁开眼,脸蛋滚烫:“那……多不好呀,还是要意思意思一下吧,好歹今天我们结婚。”
“那小七你的意思是……?”
顾宝莛心一横,胆儿一肥,凑到薄厌凉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第141章 进城┃舌头都要骨折了。
九月二十六日一大早, 新婚小两口没能起床,外间的雪越来越大,黑云压在山头,遥遥看去, 像是伸手就能摸到一样。
雪地里匆匆来了几个破衣烂衫的壮汉, 汉子们背上背着大刀,牵着一条癞皮狗, 走走停停, 忽地, 为首的大汉忽然伸出右手拦住身后的兄弟们, 对身后的两个兄弟说:“就是这里, 昨天我看那肥羊就是往这边走的, 果不其然,前面就有个院子。”
半山腰上十分平坦, 没什么大石头, 道路绕着山路蜿蜒下去, 是个僻静优美的地方, 但大汉却没有那个欣赏水平, 只是看着那装修不错的院子舔了舔起皮的嘴唇, 发白的嘴一裂开,立即露出满嘴的黄牙,眼睛里都是精光:“兄弟们, 干完这一票,咱们可就发达了!昨天那小子胸口可是足足有好几张大票子!腰间的钱袋也鼓鼓囊囊, 少说也有一百两!一百两啊!”
身后头发稀疏的小弟听了这话,奸笑搓手,说:“那咱们现在就冲进去呀!大哥, 还等什么?”
被叫做大哥的汉子啧啧摇头,说:“你懂个屁!昨天老子跟他一路,发现他买了嫁衣和各种成亲要用的东西,里头估计还有个娇俏的小娘子,老子也得给你们说清楚,那小娘子若是长得好看,可别吓着人家,以后说不得是你们嫂子,懂了?”
缺了一只耳朵的小弟声音沙哑,对着大哥亦是言听计从,绝无二话:“那肯定的!大哥,现在可以去了吧?这天儿也太冷,而且这里一看就是没几个人会来的地方,不如咱们把那男的杀了,女的抢了,然后就在这里先住下,反正也不会被人发现。”
汉子思考片刻,点了点头,笑道:“有道理。”说完,从背后抽出大刀来,对身后的两个小弟说,“上!”
寂静的佛头山紧接着就多了几双脚踩在雪地上的莎莎声,大汉先是凑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然后准备用刀讲里面的木栓直接砍断,谁想只是刚刚靠近罢了,里面却响起了‘唧唧唧’的叫声!
屋内的小两口瞬间有了动静。
一个光着上身的少年立即从厚厚的喜被里出来,顺手撩起一件外衣就披在了身上,略略遮住那健美的肌肉和肩上好几个牙印,便袒着胸口和一排线条优美的腹肌下了床。
这位的动作非常快,但身边少了一个人,还是让眼睛都睁不开的顾宝莛皱了皱眉,细白的手指头从被子里探出,抓着被子边儿,惺忪着一双睫毛浓密的眼睛,声音带着鼻音:“怎么了?”
“嘘,没事,可能外面有什么野兽被冻着了,到处找吃的,我出去看看。”少年长发来不及束起,卷曲着散了满背,蓝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温柔,伸手摸了摸爱人的脸,“你继续睡。”
“哦。”
说完,少年走到堂屋,在堂屋的门框旁边身手极快的取下挂在上面的长剑,而后站在大门门后,耳朵微微一动,右手立即用大拇指拨开剑柄,左手拔出长剑,在大门被打开的瞬间,刺了出去!
双扇门缓缓随着惯性彻底打开,露出站在外面一剑封喉的尸体,和两个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哆哆嗦嗦浑身僵硬,连逃跑都忘了的两个小弟。
薄厌凉走到外面,一只蹦蹦跳跳的幼年豺也龇牙咧嘴的出来,围着来人带来的癞皮狗唧唧叫,他抽回剑,尸体立即倒地,另外两个小弟这回才被尸体倒地的声音吓回魂儿来,瞬间跪下给薄厌凉磕头。
“大、大爷饶命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
“是、是大哥的主意!我和他根本不想来啊!大爷饶命!”
薄厌凉一边关上房门生怕外间的冷气儿让屋里本就没多少的暖意跑光,一边不耐烦的对着聒噪的两个匪徒说:“闭嘴,吵死了。”
秃顶匪徒和一只耳匪徒立马闭嘴,但鼻涕眼泪还是流得飞快,不多时就糊了满脸,瞧着别提有多恶心。
“你们是怎么过来的?”薄厌凉冷声问道。
秃顶汉子哆哆嗦嗦:“就走过来的啊。”
薄厌凉皱了皱眉,剑便落在了秃顶汉子的脖子上:“我是说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昨天薄厌凉回来的时候也记得自己是绕了远路,而且身后绝对没有人跟着才对。
“大哥涂了母狗的尿在大爷您的牛车轮子上,昨夜咱们就跟着您过来了,只不过突然下起了大雪,在山洞里过了一夜,第二天谁知道雪把味道都盖住了,咱们也迷路了,谁知道随便走走,就找到了你们,癞皮狗也闻到了味道……纯粹是巧合啊!”一只耳哭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