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娘,无事。他自打怀了,只是嗜睡,反倒好些,不闹身子。”
祁母也只是有点担心而已,没有不适就好,“那就好,灶里一直温着呢,他醒了就能吃。”
外面雪早已停了,祁大哥问弟弟去不去捕鱼,祁硕想着乔深的身子,也想给给他煲鱼汤,便应了,两兄弟拿着工具,就去了河边。
河面早已结冰,两人在河边凿了一个小洞,把鱼篓沉下来,绳子另一头绑在河边一块石头上,等太阳升起,阳光照在洞里,鱼会趋光而来,就往鱼篓里钻。
两兄弟收拾完,只等下午来收鱼篓,又往田地里去,检查种植的蔬菜,有被大雪压坏的,就摘了带回家去。
乔深醒来,小常乐还在睡着,鼓鼓的小肚子一起一伏。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乔深走到屋檐外,远处看,高高的山和天空融为一色,白雪覆盖了树木植被,瑞雪兆丰年,是个好意头。
祁母把后院的雪扫完,看了看日头,准备去准备午饭,看见乔深醒来,问他:“还困不?困就再睡会。”
乔深扭头看见祁母,笑着摇头,“娘,睡好了。”
祁母去灶房里给乔深端了早饭来,乔深站在堂屋屋檐下,忙准备去灶房门口接,祁母赶紧说:“我都端着了,你快回去,去看看火盆里我给常乐烘的红薯熟了没,别烤成炭了。”
真是闲不下来,非得给他找点事做,祁母心里笑着,对乔深是越来越喜爱了。
等祁硕回来,乔深正在吃早饭,他走过去坐在旁边,一直大手摸了摸乔深的头,昨夜夫郎的脆弱,让他怜惜。
乔深从碗里抬起头来,嘴巴上还有些米油油,嘴唇跟小常乐一样有些肉嘟嘟的,祁硕凑过去亲了一口。
祁母刚准备进门的脚又收了回去,这两孩子,儿子都三岁了,两个人还黏黏糊糊的,她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又走了。
临近过年,外出务工的也都陆陆续续的回了村,家人们团圆在一起,日子才有意义。村里人都不怎么下田地了,开始‘忙年’,趁着天晴,扫房屋,把家里大大小小的器具清洗干净,所谓‘辞旧迎新’,百姓们用盛大的热情,迎接新的一年。
祁父领着两个儿子们去村里帮忙杀猪宴,村子里热热闹闹,乔深在院子里带着小常乐,他倒并不觉得无聊,这里的治疗水平不发达,家人们都特别万分注意,他也十分配合,他原本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
小常乐跑到篱笆边上,那里还有一层积雪,他踩着虎头鞋跺跺雪,听雪吱呀吱呀的声音,一个人玩的很开心。
孩子小,免疫力比较低,乔深看着时间,玩的差不多了,他对小常乐说:“常乐,冷不冷,我们进屋烤火去。”
小常乐还在兴头上,他左边还有一半雪没踩完呢,他不愿意,“爹爹烤…”意思是他不烤。
看小常乐这样子,乔深使出杀手锏,“烤了手,爹爹让你摸妹妹好不好?”
小孩子忘性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把乔深肚子记的死死的,每天都要来打招呼,晚上要摸着妹妹睡,早上要亲一口妹妹,比祁硕这个做父亲的,还要期待这个孩子。
果然一听这话,小常乐就跑来了,伸手递给乔深,乔深握住不算太冰凉,牵着就进了屋子,搬了个凳子坐下,他抱起小常乐放在腿上。
把儿子的小鞋子脱掉,让儿子穿着袜子烤脚,小常乐着急要和妹妹玩,乔深箍着他,说:“不行,你要冻着妹妹的,来,伸手烤烤。”
“妹妹啊。”小常乐抬着大脑袋往上看爹爹。
乔深低头吧唧亲了儿子脑门一下,才开口:“嗯,妹妹怕冷。”
等小常乐脚丫子也热乎乎的了,乔深终于让他如愿了,小常乐窝在爹爹的怀里,两只小手手贴着爹爹的肚子,嘴里妹妹妹妹的喊着,把他会的所有话都说了个遍。
乔深一颗老父亲的心都化了。
第28章
团年饭这天,祁家忙活了一下午,乔深还是做他的富贵闲人,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懒了,给家里人惯得,什么都不让他做,连小常乐都能跑个腿儿,他就整日坐着,还要时不时的接受家里人的投喂。
就连祁硕都进灶房做了一大盘粉蒸肉,乔深跟祁硕说:“我感觉我都要生锈了,你让我做点什么吧。”
看乔深可怜巴巴的,两只手抓着自己,一脸乞求的乖巧样,他笑着捏了下乔深的脸说:“过几日就满三个月了,再忍忍,你知道我的担心,乖?”
好吧,乔深叹气,不过等到吃的时候,他吃的可欢了。
吃罢团年饭,长辈们给孩子们压岁钱,小常乐跪在蒲团上,学着两个哥哥们,像模像样地磕了个头,得到所有大人用红布制作的一个小钱袋子,里面有的还放了银子。
祁母拿着一个小红袋,递给乔深,乔深不好意思的忙说:“娘,都多大了。”而且大嫂都没有呢。
祁母笑着说:“拿着,我给我四孙儿的,快接着。”
乔深抿着嘴笑着接过来,小常乐跑过来搂着爹爹的腰,也摸着他的肚子说:“妹妹,给~”
他收了六个,他想分一半给妹妹,一家人都欣慰的笑了。
一家人守岁,桌子上放着大大的果盘,还有祁母炒的南瓜子,花生,围坐在一起烤火聊天,迎接新年的到来。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家人们的关爱下,乔深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到回镇上的那天,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在厚厚的棉衣下看不出来,但是祁硕每晚抱在怀里,摸着已经有一个弧度了。
月份稳了,加上乔深也确实是闲不住,祁硕千叮咛万嘱咐的,同意了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乔深自己也很有分寸。
西镇乔记卤味分铺已经装修完毕,张有福在西镇家里过完年,乔深就让他留在西镇把守,祁硕又驾着马车带着一家人,前往西镇准备开业工作。
分铺布置格局也好,铺子还带一个后院,考虑到铺子比东镇的大,而且地段位置好,人流量较高,所以每日做的分量比东镇多了一倍,乔深便多雇了一个跑堂。
开业当天,林大少爷带着西镇有名望的商人们,前来送了贺礼,乔深感激,请众人二楼座谈。
林大少爷也是趁着今天聚着,来商议桥西巷子的事,“工匠们也都联系好了,这是图纸。”
乔深也不大懂建筑,他看了看,就是东西两镇都惯有的风格,倒也没察觉哪里不好,边问了工期。
两年乔深觉得有些久了,想了想,他说:“林兄,桥西巷子占地不大,如果可以让先划分出铺面,为何不让工匠们先建铺子,建好后先把铺子开起来。”
林大少有些不解:“不建宅院?”
乔深接着把话说完:“铺子起来就会有人烟,桥西巷子吸引了人,名气自然打出去了,到时候再放出风声,桥西巷子可以建院子,那些买不起院子的,自己掏钱建而已,还不就来买了,到时候他们自己建,咱们也可以节约一些成本。”
“官大人责问起来,只说是工期延长了,那也是工匠们的问题,又不是咱们不建。这地已经给扩了,开铺子百姓也往来了,还有什么是可以怪罪下来的呢?”
“乔兄妙,若只是建铺子,那一年便可建成,倒时候开了铺子,再慢慢建院子,也不耽误赚银子,就按你说的办。”林大少爷总结道。
桥西巷子也正式更名桥西街,众人饭桌上推杯换盏,欢声笑语气氛融洽。
……
五个月的时候,乔深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有时候他自己也奇怪,他除了肚子一天天的在大,一点怀孕该有的不适都没,从未有过孕吐,只是一开始的时候闻不得鲜肉自带的腥。
夜里,小常乐在床里侧睡的香甜,乔深自打怀了以来,两人再没同房过,这会儿也不知道祁硕睡着了没,他伸手去摸祁硕的腹肌,感受着他温热的肌肤纹理,然后就被祁硕抓住了手。
“乔儿……”祁硕被摸的有些受不住,怕伤了乔深的肚子,他都是沐浴的时候自己解决。
就是初识云雨的时候,乔深也没有这么想过,但是一怀了身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祁硕怀里常常就想……
“大夫说可以……”
他还没说完,祁硕就抱起他去了隔壁厢房,因着他的身子,祁硕温柔克制,乔深倒是得了一种新的体验……
第二天乔深醒来,神清气爽,但是对上祁硕调侃的眼神,不免有些害羞。祁硕却很得意,只是乔儿第一次对他渴求,满足夫郎,他义不容辞。
乔深照例赖床,祁硕起身去做早饭。
乔深喝着玉米糊,对祁硕说:“酸儿辣女,我老想吃酸辣的怎么算?”
祁硕宠溺的笑,“说不定怀两个呢?把娘接过来吧,也好照顾你。”
“不能吧?都说我肚子挺小的,再过个月吧,现在还早呢。”或许是他每天吃好喝好,孩子不闹,他总觉得自己能行,不需要照顾。
祁硕想了想也同意了,毕竟他也经历过小常乐的出生,只是每每回到家,他都主动多做些家里琐事,倒是也不需要乔深太过动手劳累。
饭后乔深带着小常乐去了铺子,杨柳正在捞卤好的鸭翅,一大早的,这香味飘出去,直接唤醒了街上百姓的胃口,乔深上前去帮忙,杨柳忙道:“深哥,我自己来,你仔细烫到了……”
乔深无奈,他一个大男人,力气不能和祁硕比,比杨柳还是绰绰有余吧,他说:“哪就这么仔细了,不影响的。”
杨柳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端着盘子小心翼翼的放进窗纱柜里,弄完之后,他擦了擦手走去乔深旁边坐下,“深哥,我怎么觉着你比没怀的时候,皮肤还要好了?”
乔深摸了下自己的脸,他没什么感觉,“没有吧?”
许是胎儿不闹,他能吃能睡的,杨柳不说,他还真没感觉。
“每次看见深哥一家人,我都好羡慕,可是一想到我家的情况……”杨柳顿了顿,还是不打算说了。
乔深看着杨柳,这个出身贫苦,但是勤快又细心的小哥儿,自己是拿他当弟弟一样看待的,特别是养了小常乐以后,对着杨柳,他总有一颗老父亲的心操,“杨柳,你不要这样想,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
杨柳叹了口气说:“我总是怕连累人家,家里背着不少债,能当的都当了,过年的时候,木头哥来家里拜年,我都没法好好招待他。”
乔深惊讶,他第一次听说杨柳和木头有私交,不免有些猜测,“你和木头?他是不是想迎你过门?”
杨柳脸上倒只有为难,“前日送我回家路上,是提了一嘴,我反倒为难了。”
乔深不解,“喜欢就答应,不喜欢就拒绝,为难什么?”
“钱庄的钱大少爷派人来说亲了,只要过门就免了家里欠下的债,还许诺只要我生了儿子,便赐我一处院子,安排婆子照顾我娘,让我娘衣食无忧,安享晚年。”杨柳心里已经打算答应了,自深哥有了身子,木头哥来帮忙关铺门之后,木头哥就总是来送自己回家,几个月相处下来,彼此都有意,只是,他终究是个容易连累人的命。
乔深听完也沉默了,他想劝,但是他要想一个慎重的说法,万一杨柳跟了杨木头,日后不幸福,还不如跟了钱大少,起码富贵,“杨柳,你听我说,你还小,可能从懂事起,就要为家里的生计劳苦,所以在你的成长阶段,你被钱财左右着,但是你现在有能力了,你已经可以养活自己,钱都是可以挣的。”
杨柳听完,鼻头一酸,他从未觉得不幸,只是在他遇到一个个困难的时候,不免委屈,为什么呢?从9岁起就学会了帮娘洗衣服赚铜钱,13岁就去了酒楼做后厨帮工,寒天腊月里两只手冻在水里洗菜洗碗盘,每个月拿着有数的铜钱给奶奶买药,他都不觉得辛苦,熬完这辈子就好,可是他委屈在,有那么一个人给了他温暖之后,他不能回应,因为他会连累这个人。
“你只需要思考两个问题,第一,如果你没有债背在身上,你会跟杨木头吗?第二,如果你跟了钱大少,你能保证你一定生儿子吗?钱大少已经三十了,你过门就是七房,前面六房都没有生出儿子来,你不会觉得是他们六房的问题吧?”
乔深也不知道怎么用科学的角度去解释,是男方决定孩子的性别。娶了六个老婆都生不出儿子,还要娶,有钱庄继承就是了不起。
杨柳认真的听着,深哥就像他的外表一样,温润如玉,心似玲珑,他总觉得深哥的话说不出来的惊世骇俗,但是却特别有道理,“那深哥,你觉得过日子要和什么样的人?”
乔深想到祁硕,小常乐,铺子,家里琐事,想了想开口:“其实过日子不是说和什么人,过日子的中心是你自己想,只要这个人爱你疼你敬你,善良人品好,最重要的是你也喜欢他,你愿意和他相处,盼着和他同住。”
顿了顿,尽管在这个年代惊世骇俗,乔深还是开了口:“就算日后两人度日如年,合离就是,只要你不是依附他生活的,你有自己的养家活儿,你内心丰富坚强,又有什么过不下去的呢?”
第29章
乔深因为在病床上躺了六年,他太渴望有人陪在自己身边了,而不是为了工作给他喂饭擦身打开iPad给他看视频,没有人和他说话,没有人懂他的孤独。
母亲去世之后,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一个活死人,没有人会和一个活死人交流,单方面倾诉也不会和他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