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爷想到这,再想起自己准备的杀手锏,心中不由得安定两分。
“张经义还没到?”李泽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位后微挑眉,拉着何长安的手坐到一边。
“启禀皇上,微臣来迟,还请皇上赎罪。”张经义快步赶到。
李泽说:“无碍,既然人到齐了,张爱卿就快说说吧,案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张经义让属下把四张字迹摊开在桌子上,说,“还要请各位郡王、王爷将你们带来的先生们请上来,来辨别这四张抄写的诗经字迹。”
“这四张中,其中有两张是先皇后的字迹,一张疑似先皇后的字迹,也是先生们要辨别的那张,最后那一张是微臣令先生模仿的字迹,他们纸张的后面分别写上、真、疑、假,现在请先生们辨别!”
张经义拿出一张真的作为参考,其他三张打乱顺序拜访在一边。
宗室带来了数十位先生,听闻要求后略一迟疑,得到主家的肯定后纷纷上前查看字迹,最后把鉴定字迹的结果写上去。
“假真真”
“假真真”
都是假真真,张经义查看后,掀开桌子上纸的背面,把这些结果一一搜集起来,给众人查看后呈给皇上。
“启禀皇上,微臣昨日请了京城十位从事字迹鉴定超过二十年的老先生,这些人均对先皇后和疑似先皇后的字迹表示,来自一个人的字迹。四王爷坚持认为那些先生被皇后收买,今日宗室的王爷、郡王们的家臣,鉴定后的结果同样是均来自先皇后,还请皇上定夺。”
四王爷不敢置信的去查看桌子上四份字迹,后面果然显示的是假、真、疑、假,所有人都把那个标为疑的字迹认为为先皇后真迹,“怎么可能?”
张经义问:“王爷可看清楚了?”
“这不可能,我亲眼看着皇后娘娘写下的字迹,怎么可能是真迹!”
李泽忽然看过来,“什么,四皇叔亲眼看见皇后娘娘写下?”
在场的宗室也都看过来,亲眼看见写的假字迹?
张经义面无表情的跪下,“启禀皇上,昨日四王爷也是如此说,再加上御林军统领陈春陈大人曾说过,他买到了先皇后娘娘的假字迹,微臣不得不怀疑,是四王爷参与到模仿先皇后字迹的人群中,此事不归大理寺管,应该叫来北衙门的官员。”
四王爷惊的后退两步,“小儿说什么胡话?”
“是不是胡话四王爷比臣清楚,微臣搜查了鸿源书楼历来的账目,发现去年一年书楼共卖出两千五百余幅假字假画,合计六十万两白银,其中除去各种花销,其中五十万被四王爷府上的大管事张庆拿走,难道不是受王爷的指使吗?”
一旁的其他王爷听到六十万两白银,纷纷抬头看过去,情不自禁张大嘴:六十万……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四王爷又惊又怒,“你……胡说八道,账目都在本王……”
张经义说:“哦,在王爷府上?”
“怎么可能,”四王爷极力撇清和鸿源书楼的关系,“鸿源书楼卖的书画常有假的,本王经营自己的书店便好了,怎么可能自堕声名。”
张经义不管那么多,只完成交给自己的事情,“回禀皇上,四王爷的义子乔玉成所说,皇后娘娘模仿先皇后娘娘抄写诗经的字迹,此事不成立。且微臣怀疑此事全是四王爷与乔玉成一同坐下的恶事,恳请皇上决断。”
宗室现在也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是四王爷在家宴上设坑倒打一耙……现在被发现了。
四王爷急的背后也都是汗,这时候他突然看到一旁的赵太傅。
“等等。”四王爷面上露出和善的笑来,“启禀皇上,微臣刚才得知一件事,原来赵太傅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问石先生,不知问石先生可否一同去辨别这些字迹,也好证明臣的清白?”
四王爷心中狠狠咬牙,怎么也不肯相信他亲眼看着写的字迹……
他找人模仿先皇后字迹还能勉强说得过去,可是如果证明不了何长安抄写这封诗经,他就要承认是自己倒打一耙伙同义子诬陷皇后,且还有鸿源书楼一事。
四王爷来之前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焦头烂额。
宗室听到四王爷的话已经傻眼了,问出来:“问石先生?”
“赵太傅竟然是问石先生?”
李泽微微勾唇,“这要看赵太傅的意愿,赵太傅如果愿意,自然可以。”
“那微臣就却之不恭了,只是还请张大人把这些字换个顺序,臣再去分辨。”赵太傅依旧笑的和蔼。
张经义照做。
四王爷又有了信心,“问石先生不止写的字千金难求,模仿字迹也是出了名的好。”
一直没说话,安静呆着的何长安有点忍不住了,心里吐槽说,碰到正主,算你活该。
再高明模仿字迹的先生,哪有自己写的好。
赵太傅围着纸张仔细看,拿起笔在纸上挥笔写下自己的判断。
张经义这次再去对照赵太傅的答案,已经彻底面无表情了,“太傅的答案中,也认为那张疑似的字迹为先皇后。”
“不可能,我真的看着这张纸上的字是如何写下。”四王爷瞪向赵太傅,随即想起什么,他上前查看后,问张经义,“这真的是从鸿源书楼卖出去的那份诗经?”
张经义语气诚恳道,“四王爷不信字迹的话可以叫来鸿源书楼的人查问,保准给四王爷一份满意的答案。”
赵太傅摸摸胡子,“老夫弟子的字迹还不至于认错。”
其他宗亲心里早有了认定的答案,于是纷纷嘲讽的看向四王爷。
四王爷面色难看,知道这一次算是何长安走运,张经义的一番话,不止给皇后做足了证据,还让他不敢再提何长安通过以假乱真的字迹赚取银子。
可他带来的这人也不能浪费,四王爷让张经义把证人带上来,“就算这事是本王的义子做错了,可皇后娘娘的家人文丰郡主在已有婚约的情况下私自悔婚,这事总该是皇后娘娘做的不对吧。”
昏昏欲睡的何长安忽然听到点名,他坐直身体,半茫然地看着一位妇人被带进来,他认真看了一会才看清楚那低着头衣容不干净的妇人是谁。
他有点不可置信的出声,“张姨?”
实在是李月桂和几天前的样子相差太大,面容枯槁,头发乱糟糟的像枯草,整个人像是失去了依靠,也失去了精气神一样。
“草民拜见皇上。”李月桂声音沙哑着跪在地上。
李泽听见何长安的称呼,才想起来这人是谁,进而就想起她抱着长安的腿哭嚎,不高兴道:“起来吧,四王爷,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污蔑同为宗室的晚辈是什么罪?污蔑一位没有婚约的姑娘清白又是什么罪?”
鸿源书楼的事情失利,如果不能扳回一局,鸿源书楼怕是要被查封,那里面的收入几乎撑起整个王府的开销,到时候王府雇用的仆人都要去掉一部分。
势必要讨回一局,四王爷心已经紧绷了起来,“启禀皇上,微臣同为宗室,自然知道,如果此事是微臣凭白捏造,微臣愿去除微臣身上这身官袍,降为郡王。”
宗室的人发出哗然声,皇上的孩子起步就是郡王,只有少数能讨皇上欢心或者做实时的皇子才能当得上王爷,四王爷和文丰郡主还是自太|祖的宗室律法下达以来,第一次用到的宗室。
四王爷直盯盯的看着何长安,“与臣相对,若是证实不是臣污蔑的文丰郡主,则皇后受罚,文丰郡主剥夺郡主头衔。”
“咔嚓”一声,何长安扔掉手中碎掉茶盏的碎片,没有去看手上往下淌的鲜血,他一字一顿道,“凭白的去查一位姑娘的私事,四王爷可真乃我辈楷模。”
就算他知道这事何兰能洗刷冤屈,可这事每次被别人提起来,何小妹心里都不高兴的很。
重来一次,他注重的无非就是那几件事,家人无疑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四王爷刚好踩中这点。
他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李月桂,像是在看什么污染源,就是这个人,多次让他妹妹遭受这样的冤屈,是自己不对,如果自己早点解决掉她,哪还有今天的事,要把妹妹受到的屈辱,自己一家受到的屈辱摊开来说。
“你……郑时快叫太医。”李泽心疼的握住那只手,不让他动,小心捏出上面的碎片。
何长安冷冷看着四王爷,“大晋律法捏造事实毁人清誉,重打二十大板,污蔑姑娘妇人清誉,重大五十大板,四王爷虽贵为王爷,可宗室也要受律法惩处,张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规矩?”
张经义恰到好处的回答,“回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的没错,宗室律也有规定,涉及到同为宗室的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不然这么多年,一个京城,早就容不下十几位王爷、郡王宗室了。
“你……欺人太甚,还请冶王爷为晚辈做主啊,”四王爷被气得面上充血七窍升天,抑制不住的喘着粗气。
涉及到宗室,四王爷口中的冶王爷正面对着皇上,他看看皇后,心说这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只得颤巍巍的说,“张大人说的没错,宗室律中有规定,同为宗室,按大晋律规定处置。”
往日四王爷只觉得这些宗室像群鹌鹑一样胆子小,但没人找事,在京城自己一家独大,正合他意。
谁知道轮到自己头上,这么多宗室竟然也没有一个肯为他说话的,四王爷眼看无力回天,只得看着地上的妇人,怒喝道:“还不快说文丰郡主和你家的婚事。”
现在的屈辱都是为了之后的回报,四王爷在心里默念。
这可是张经义的亲家介绍来的,好不容易可以扳回一局。
四王爷只想等这事结束,他定要把何皇后一家的事在整个京城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后母家做了什么好事。
还有他那义子张经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早看他不顺眼了,也趁早处置掉。
李月桂用沙哑的嗓子说着早就教好的话,“草民和皇后娘娘的母亲是多年的好姐妹,皇后娘娘家里有个女娃娃,我家张怀信正好与她年纪相仿,我们两家那时都想着亲上加亲,便口头订了亲。”
“后来皇后娘娘考上举人,我儿子张怀信比他晚一年,我们两家这些年关系越发的好,儿女对着婚事也满意,便约定好,等我儿子张怀信无论有没有考上举人,我们两家都会结秦晋之好,就在今年的乞巧节后。”
有宗室忍不住点头,“那不就几天后吗,我女儿也在那天出嫁。”
李月桂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乞巧节是个好日子,半个月前,我儿子和皇后娘娘关系还很好,一口一个长安兄,皇后娘娘也给我儿子写了他的考试经验,最后我儿子考上了举人,这是值得庆祝的大喜事,可就在这几日,皇后一家却不认这门亲事了,小妇人胆小怕事,去打听了下,这才知道大街小巷都在传,和我儿子定亲的何兰她竟然被封为了郡主。”
李月桂猛地抬起头,“草民恳求皇上为小妇人做……主呀……”
就像突然崩断的弦哑然无声,李月桂伸手揉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这人是皇上,怎么会和打自己的那个公子那么像呢?
第43章
按照李月桂的说法,何皇后一家在何长安成为皇后、何兰成为郡主后,立即抛弃下了原有的婚事,嫌贫爱富到两个两情相悦的才年轻人都要拆散。
按理说宗室的这些人是皇亲国戚,是最注重门当户对的那一拨人,但□□当年立下对宗室极为严格的律法,以至于他们给儿女选夫人、夫婿都是往读书人那上面选,更注重儿女家自己的选择。
所以有的宗室听完立即心里就嘀咕起来了,不过一个群主罢了连儿女感情都不顾,这皇后听说还是一家之主,看来也不是个好的。
对此何长安只直白的看过去,那些对自己不瞒的眼光立即便低下去了。
李月桂心里挂念四王爷承诺给自己的婚事能继续,见他们竟然没有一点动静,便小声的捂着嘴哭起来。
四王爷对皇上行礼后说,“启禀皇上,此事老臣知道后,前去附近的人询问,得知这样的事竟然是真事,依老臣看,嫌弃未婚的丈夫即便情有可原,可这都已经定下了婚约,还要弃婚,可见文丰郡主配不上这个名号呀。”
四王爷边说边摇头,把这些宗室全部看一遍,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样子,“敢问诸位王爷、郡王,谁家为儿女择亲,不会顾及儿女的意愿呀,为人父母,图的不就是儿女以后过得幸福。”
这话倒是说的很对,这些来到这的宗室都是白胡子一大把,已经到了含饴弄孙年纪的老人,听到这话纷纷赞同的点头。
何长安嘲弄的说,“四王爷这话说的对,为人父母不就盼着儿女的好,可若是知道未来的夫婿在大婚前半个月,还流连在青楼里恋恋不舍,并供认不讳,四王爷你敢这样把你女儿嫁过去吗?”
去青楼?
有女儿的王爷纷纷哗然,若是未来夫婿往青楼跑,那这样的夫婿肯定是配不上他们女儿的,他们自己给女儿挑夫婿都是往清贵人家挑,连填房都不许有,还往青楼跑?
在座的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往青楼跑难道是惦记那里的菜好吃?
李月桂面上淌下两行泪花,“别人不知道,皇后娘娘难道还不清楚吗,当初咱们两家家里都不富裕,省吃俭用才供出来一位举子,哪还有什么闲钱去逛青楼,娘娘定然是看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