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这是我同小乐说着玩的,没想到他还告诉你了。”
安大海尴尬地抓抓后脑勺,“我这人丢三落四,老忘记落锁,这不为了记住么”凌无奇笑道:“义父的话他字字句句都铭记在心。”
“真是难为他了。”
安大海感慨道,“凌大侠,你也许会奇怪,咱这么一个又穷又偏的山县为何会叫九思这种名字。
实际上这里原本叫豚头县,与旁边的豚头山同名,之所以更名完全是因为一个人,九思是他的字号。”
凌无奇问:“是谁?”安大海道:“是当年某个皇亲国戚,太久远了姓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他因为什么‘神仙打架’的事情贬官到了这里当知县,在半路里被那豚头山的土匪掳去杀了。
之后匪灾平定,先帝为悼念他,就以他的字号给此地命名为九思县。”
凌无奇从不关心朝廷事,当然也不会知道二十年前那位叫“九思”的皇亲国戚是谁,此时他脑子里闪过的是那群二百五“土匪”的脸,有点想象困难。
安大海知他所想,道:“这豚头山上的土匪来来去去换了几波人了,最可怖地便是二十年前那群,那是些真正的悍匪唉,我家小乐就是死在他们手上,也多亏有高人相救,否则小乐就没命了。”
凌无奇眉头微蹙,心说我的岳父大人你这说话颠来倒去的,到底能不能说清楚?安大海絮絮叨叨地说,凌无奇仔仔细细地听,好半天终于弄明白了。
此“小乐”非彼“小乐”。
安大海原有个亲生儿子,就叫安乐,是亡妻为他留下的唯一孩子,虎头虎脑,甚是可爱。
孩子八岁时,当时的豚头县现在的九思县突然闹了匪灾,一群凶狠异常的悍匪占据豚头山天险,平日里杀人越货毫不手软,甚至公然挑衅官府权威,在夜里杀进县城来,屠了几十户人,在县衙放了一把火,还掳走了城里十几个孩子,其中包括捕快安大海家的儿子。
独子被掳,安大海急得差点失心疯,可此时县里完全是一团乱。
知县老爷看情况棘手觉得保命要紧,直接辞官挂印跑了,师爷衙役们只能一面安抚百姓,一面等待新知县上任,一面又私底下联络附近官军,企图攻上匪山。
可那豚头山易守难攻,官军攻了几次攻不下便放弃了,徒留县衙众人倾尽全力,却也无计可施,中途更是听说新来的知县也就是那位被谪贬的“大人物”半路里也被土匪掳了去,只觉得万念俱灰,一个个都打算好收拾包袱搬走了。
只有那安大海不死心,日日夜夜盯守在那匪寨门外,只待哪日守寨土匪巡逻疏忽,悄悄摸进去,救出他家安小乐。
疏忽漏洞他没能等到,直接等到的是土匪们的死期。
那是一个月晦星稀的夜,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匪寨却忽地火光熊熊,哭声震天。
安大海心下惊惧,趁乱混了进去,却只看到一个侠士只手单剑,已将几百匪徒统统斩杀于剑下。
他浑身浴血,神色森然,如战神武圣,亦如夜叉修罗,右手执的长剑兀自滴血,剑刃因厮杀而微卷,左侧肩怀则趴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正昏昏甜甜地睡着。
“那孩子便是小乐。”
安大海叹道,“不是我和妻子生的小乐,是现在的小乐。
我的亲生孩儿死了,因那没人性土匪奇思妙想要炼什么‘毒人’,给掳来的几十个孩子喂毒药都死了,只留下小乐,福大命大。”
凌无奇既知前因后果,惊骇得半天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劝慰道:“义父莫要太伤心了,好在现在有另一个小乐陪在你身边,也算慰藉他之所以脑子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毒?余毒没清干净吗?”安大海笑笑:“毒已经清干净了。
那位侠士在我家住了七日,不眠不休地帮小乐运功祛毒,只是小乐之前中毒太深,脑袋受了损害,无法痊愈,总是时不时忘些东西,但也已是万幸了。
那侠士本想将小乐带走,后来见我丧子悲痛,便决定将孩儿交由我抚养。”
凌无奇颔首,心说这的确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怜我的安小乐,从小就受这样的苦楚。
凌无奇又问:“安乐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他父母不来寻找?”“小乐不是本县丢的孩子,我也不知他父母是谁,是否在世。
因此我虽待他如亲生,也只让他叫我一声义父。”
安大海道,“那位侠士侠肝义胆,每年中秋前后都会来探望小乐,住些日子,教他一些武功拳法。
啊对,个把月后就是中秋了,你到时候见到他记得叫他一声师父。”
凌无奇:“!!!”原来如此!我还想父亲每年中秋都不在家里过节跑出去十几天的是做什么呢!他为什么不把安乐领回来养?白白浪费我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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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7-0123:12:37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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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奇从未想过安乐也是父亲的徒弟,实在因为安乐的武功太一般了。
他能看出得出安乐的内功虽说不上深厚,却是打过底子,有正经师父教的。
但是拳脚工夫上只一套擒拿手练得不错,其他仿佛只学了几套拳,也不懂学以致用,这种武艺混公门还行,到了江湖上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凌无奇想这不应该啊,按照父亲那个严苛的脾性,就算安乐资质再差也该练到师兄洪霸天那个水准了,大概率是因为父亲舍不得对安小乐太严苛吧?毕竟他这样可爱,谁能舍得凶他呢嘻嘻等等,我没事嘻嘻个什么劲呢。
凌无奇揉了揉额头,问安大海:“那位大侠姓什么?什么模样?多大年纪?”安大海答:“姓沈。
方脸盘,相貌堂堂,身形高且魁伟,比我还高半个头吧年纪应该同我差不多,但他看起来比我年轻。”
凌无奇:“好吧。”
姓沈就对了,父亲早年在外行侠仗义的时候会化名沈思,回了家换身衣服又变回德高望重的青松剑派掌门人凌潜,几乎没人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安大海看到凌无奇的表情,问:“怎么了?”“那个”凌无奇支吾着说了,“沈思大侠正是家父。”
安大海震惊了。
他也从未想过凌无奇可能是沈大侠的儿子,尽管两人都很英俊,眉眼长得却是不像的。
沈大侠那张大面堂堂的脸一看就是中原武人的模样,凌大侠却俊美中透出几分独特的气质,似有些西域人的感觉,五官立体,眼神深邃。
“这真想不到,想必你长得更像你母亲吧。”
安大海感慨,“不知下个月沈大侠呃,凌大侠?他老人家过来了,知道你与小乐成婚的事,会作何感想。”
凌无奇一听这个头又痛起来了,真是麻烦死了。
他思忖着:父亲极有可能反对这门婚事,甚至到时候又要揪我回去当盟主,最不济也得接任掌门谁要当掌门啦!当青松派的掌门一点都不轻松好不好!干嘛不让洪霸天来当?我就喜欢游手好闲,我就喜欢不思上进,我就喜欢窝在安小乐身边!哎,对了,安乐有公职在身,到时候我就以这个为理由赖着不走,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婚书签都了婚礼也办了他还能把我怎样?还得抓紧洞房嗯嗯这边他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耳朵一动,听到安乐起来了。
凌无奇刚站起身,果然就看到安乐打开门出来了。
新郎官昨天的红发带还斜斜地绑在头上呢,此时他一副宿醉后没清醒的模样,略有些呆滞地同手同脚向两人走来。
“起来了啊小乐,来吃个喜蛋。”
安大海招呼他,“你调任回家的事告诉你师父没有?他下个月会过来吗?”“啊?”安乐冷不丁被他问到这个,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懵懵地答,“我应该离开平阳县的时候给他写过信了吧。”
“那就好,你结婚这么大的事,下月他人过来了记得要补他一顿喜酒。”
安大海其他也没多说,只是把桌上的蛋壳收了,抱着碗筷回了自己屋,非常知情识趣地给新婚夫夫留下了独处的机会。
小院子很小,却莫名温馨。
两人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边,安乐低头看了看满桌红彤彤的红鸡蛋,又看看旁边晾晒着的油光红亮的酱鸭,窗户上贴的鲜红喜庆的喜字,待目光转向凌无奇时,脸已经跟这周边环境一样红了。
凌无奇看他那样子真是可爱惨了,偏要一本正经地问:“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多少?”“记得,记得我们办婚礼然后,”安乐被凌无奇的目光盯得害羞,低下头捏了捏衣角,“然后我喝多了”凌无奇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问:“再然后呢?”“然后”安乐犹犹豫豫地抬起头,连羞带怯地用询问的眼神看他,“然后我们洞房了吗?”凌无奇憋着笑,故意拉下脸:“你连洞房都忘了?”“啊?”这下安乐真懵了,他以为他们没来得及洞房呢,难道自己连洞房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想到这个,他惭愧得恨不得马上从旁边的水井跳下去。
“凌大哥,我”安乐懊恼地拉住了凌无奇的手,急道,“我,我”我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凌无奇眼看逗够了,笑道:“无妨,我会帮你想起来。”
说着他轻轻捏住安乐的下巴,倾身吻了上去。
安乐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所有血液都冲到了脑门上。
凌无奇时而轻柔嘬吻他的下唇,时而凶狠地吮吸他的舌头,这种深吻的感觉对安乐来说是完全陌生,却极致美妙的。
他确定这样美妙的感觉只尝过一次定能终生铭记,显然他从未与人亲吻过,既如此,那洞房之事安乐努力想要回忆,脑子却很快团成了一团浆糊。
凌无奇抱着他的腰站了起来,两人一路从院子吻回了屋里,然后他被压倒在柔软的褥子上,凌无奇炽热地吻挪到了他的耳边,他的颈上,他的胸口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上身已经赤裸,面前的凌无奇亦是衣衫凌乱,两人硬硬的下体抵在一起,交换着混乱的呼吸与心跳。
安乐下意识地捧住了凌无奇的脸,柔情万千地看着他。
凌无奇的五官非常漂亮,现在眼角眉梢飞着艳丽的红,更显得光彩夺目。
安乐看着他夫君的脸庞,一时间看呆了。
凌无奇弯了弯眼睛,轻轻问道:“看什么?”安乐呆呆地应:“凌大哥,你真好看唔!”凌无奇的手伸进了他的亵裤里,在某处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
下一刻,更多的吻雨点般覆盖了上来。
凌无奇一面亲吻他,一面将整个身子贴了上去,两手不忘在他身体各处点火爱抚。
安乐也紧紧回抱住凌无奇,积极又笨拙地回应他。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偏偏这个时候,不知道哪里冒出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在院子外“砰砰”砸起了门:“凌无奇你开门啊!你有本事娶别人,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啊!开门啊!”安乐吃了一惊,一下咬在了凌无奇唇上,一不小心咬出了血。
凌无奇气急败坏地坐起身,骂了一句:“我操他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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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海在隔壁院听到声响跑来帮忙开门:“谁啊?来了来了,别敲了。”
凌无奇深吸了口气,亲了亲安乐的脸,说:“小乐,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随即翻身下床,也没顾得上把衣服整一整,随手抽出安乐挂在床边的佩刀就冲出了房门。
安乐胡乱拢上衣服,忙不迭也追了出去,正好看到凌无奇举着刀杀气腾腾地朝着那个刚被安大海放进来的男人冲了过去嗯,看身形确实是男人没错,然而他斜梳着一条奇奇怪怪的辫子,一身紫缎衣裳质地极好,上边还绣着金线暗纹,脸上更是浓妆艳抹,乍一眼看去美艳逼人,却妖气冲天。
安乐猜他应该不是中原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啊,曾经听人说过暹罗国有那么一群唤作不知“人妖”还是“妖人”的,一个个男儿身女儿貌,艳丽非常,想必这人就是吧?那人见凌无奇敞着怀,色眯眯地舔了舔嘴唇,身形一闪避开面前划过的刀锋,喜道:“来得正好!”说着就从腰上抽出一根长鞭,与凌无奇缠斗在一起。
小小的院子里刹那间飞沙走石,刀光鞭影猎猎生风。
安大海惊呼一声“哎哟”,见缝插针地上前把酱鸭摘下来拎回了屋里,然后拖了个小板凳抱着一包瓜子坐在屋檐下咔咔磕着看热闹。
安乐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缠斗中那两人,心头咚咚直跳。
他有些担心凌无奇的安危,更惊讶于原来他的武功当真如此高强,他甚至都看不清两人的招式,那妖人显然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两人你来我往只顷刻间已经拆了百余招,一时间难分上下。
场面有些僵持,那人大概觉得无聊,开始煽风点火,调笑道:“凌盟主,你当真好狠的心,抛下人家不理偷偷娶了别人,你可对得起我?”“啥?”安大海一口吐掉嘴里的瓜子壳,问安乐,“怎么回事?这人是凌大侠的旧情人?”安乐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凌无奇怒火中烧,骂道:“我跟你有个屁关系!”“怎会没关系?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唔!”那人大概没料到这句话能激发出凌无奇如此大的怒气,这一下竟然没有格挡住,生生被他逼退了三步,凌无奇紧接者跟上一掌,击在他右肩上,立时打歪了他一条胳膊,也不知是骨折了还是脱臼了。
那人吃痛,倒退到墙边才稳住身子,望向凌无奇的眼睛却炯炯发光,语气也是喜不自胜:“凌盟主果然实力非凡,我就知道前几次你藏招了!”凌无奇冷哼一声,将刀收了,看了一眼旁边安乐的脸色,皱着眉头道:“上回在清水镇打完架不是都搞明白了吗,你怎么还能找来?放过我行不行!”“有缘嘛。”
那人眯起那对猫似的眼睛,用一种娇滴滴的语气说道,“今日早晨胡乱逛街听见俩老酸腐在那儿说你字写得好呢,原是连婚书都签好了,哎呀,这可怎么办?”说着又滴溜溜地把安乐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笑道,“不如在婚书上加我一个名字?我不介意三个人的,这小捕快长得好俊俏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