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此剑乃信物[古代架空]——BY:Dagger

作者:Dagger  录入:10-04

  不等南宫负云开口,沈放道,“你在乌有峰上受的伤比我想的要重。”
  “你小子是不是还以为我死定了。”南宫负云嘴角一翘,“你们是不知道那在殿内偷袭我的是个什么怪物,我这辈子,倒是第一次受到性命威胁,若非它是个怪物,脑子不太好使,我还真就身首异处了。我这孤家寡人一个,留下了家财万贯,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他的手指轻扣茶盏,“脱身的时候只是伤了脊骨,伤口再深一点,我今日怕是要躺着见二位了。”
  “这东西你做的?”
  “做这东西的人,你也许见过。”南宫负云冲沈放笑道,见沈放不解,接着道,“化霜手和西凉的合作结束了,我给钱办事,请他看了看我的伤,沈放,你不会怪我吧。”
  南宫负云显然并不关心沈放会不会怪他,不过是随口一道。他见沈放沉默,又道:
  “怎么,你来这不就是想问那日洛阳的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是个商人,我可以给你一些可靠的消息,但你也需要给我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第一,洛阳那日的经过;第二,呼延东流的下落,他的打算;第三,李无恨的下落。”沈放顿了顿,“除了春秋十九,你要的其他东西,我尽量。”
  南宫负云笑了,“你当我是天下人肚子里蛔虫?”
  说话时,又瞥见庄离面露不悦,但很快消退,便打趣道:
  “看你明明要发作,为何又忍了下去?”
  “本想着也算是共过患难了,没想到南宫楼主还是在商言商,但转念一想,你是被我们所累受此重伤,也没那么气了。”
  “别自作多情了,决定跟着你们的是我,我从不让别人替我的选择承担过错。倒是你,”南宫负云顿了顿,“你只是陪沈放来?你就没有想从我这知道的东西?”
  “没——”
  “诶,别急着回答,我想想啊,你师父,你师兄的下落,你就不好奇?”
  “你知道他们在哪?”庄离不掩目光中的迫切,盯着南宫负云。
  “你还真是小巧了无相楼的能耐。不过,你说的对,在商言商,拿消息换消息。”
  “消息,跟北荒有关?”
  听庄离的口气,似乎认定这场风波里,无相楼也起了浑水摸鱼的作用——区区一年半载,江湖各大门派没落萧瑟,拥霞山庄庄主死于神武阁手,而那高高在上的始作俑者竟死于一直以来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的背叛,实在是匪夷所思。
  而无相楼,除了南宫负云自己跑到乌有峰上送死以外,不仅安好,还有壮大之势。树倒猢狲散,原先各派无足轻重的那帮弟子们纷纷投靠南宫负云,愿意为其做一些琐碎肮脏的活计。
  对上庄离狐疑的目光,南宫负云摇了摇头,不屑道,“我知道北荒攻城之时,你在沧州起了不小作用,那是你师父派你去的吧,也知道明明应该在沧州的国师陆红月,竟是神不知鬼不觉跑回了洛阳,还转眼就成了一具尸体。此外,不是很关心。”
  庄离在他眼中看不见丝毫心虚,猛然间想起自己还称其为南宫姑娘的那些日子,反倒是有些不适。
  “我想知道的,是跟你师父有关的事情,你师父一向很神秘,无相楼关于他的记载只有寥寥几笔,但是据我所知,他至少已在江湖上活跃几十年了。”
  他作好奇,“你师父是长生不老的妖怪么?我有几个属下曾领教过他的风采。”
  “我师父只是比常人衰老得慢一些。”
  “这点,沈放颇为了解吧。”
  两人齐刷刷看向沈放。
  沈放点点头,“我娘之所以衰老较常人慢,是因为她体内有东海赤城鲛人之血。”
  他突然想起庄离所说的,他师父对自己亲娘的心意。
  “我从扶桑诸岛回来的船曾带回几本古籍,上面记载,鲛人之血,只需三滴,便可让枯木生花,是有些夸大,不过也可见这血的神奇,只是,难道你师父也是东海赤城人么?”南宫负云又问庄离。
  “我不知他是哪里人。”
  “你从不好奇?”
  “你告诉我他们在何处,我知无不言,因为我师父从未做过说不得之事。”
  厅外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来者其中一人似乎刚学会走路一般,轻一脚,重一脚,沈放和庄离同时朝院内看去。
  一个面色苍白,瓜子脸的少女正拉着一个双眼缠着黑布的男子往前小心翼翼走着。女子的五官虽没有变化,但是显然失去了雾茧影响下的成熟气质,恢复了少女才有的天真娇憨。
  她侧着身子一边走,一边目光专注地盯着男子脚边,生怕那蒙眼男子被突然绊倒,以至于转过身看见三人时,赫然一惊。
  察觉到她手心的一颤,男子开口,也有些紧张,“怎么了?”
  南宫负云笑了笑,冲用目光向他求助的少女轻轻道,“这有客人,你们去别处走。”
  “啊,是,还请南宫楼主恕罪,在下和宁姑娘这就走。”
  沈放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那个男子——他心里想,同样失去了妹妹的南宫负云,一定能理解方堤吧。
  待两人走远,南宫负云看着神情柔和了许多的沈放,“在连云城,我说她没救了,算我有眼无珠。”
  “谢了。”沈放感激道。
  “有何可谢,人是你救的,也是你托我照顾的,眼下她能吃能跳,你可以带她走了。”
  沈放摇摇头,“我看她挺喜欢你的。”
  “何人不喜欢我?”
  沈放失笑,又道,“方堤是怎么瞎的?你救的他?”
  “我哪有这本事,救人的可不是我,是他,你问他去。”
  听南宫负云的语气,这人已经在一旁很久了,然而沈放和庄离都未意识到厅内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别的人。
  “师兄!”
  庄离率先看到屏风后的人影,叫了出来。
  那人影不紧不慢地踱了出来,正是许久未有消息的嘲风,他冲两人点点头,“你们刚说的我都听到了。”
  他看着沈放,“我本就受睚眦所托,方堤若是陷入危险,便出手留他一命。春分那日,我一直藏身在大殿内。西凉所谋之事早就败露,就等着呼延东流和方堤自投罗网了。”
  “方堤提剑近身,反被齐棣身后墙壁机关里的毒箭射入双目,情势危急,我不得不出手了。”
  “齐棣看见你了?”
  “用了惊蛰堂的烟雾丸,应是没看清,不过最危险的还是出宫的路上,城墙上早就布满了弓箭手,还好我提前借了南宫的玲珑甲一用,才护住了要害,成功逃了出来。”
  “这么说,你走的时候,没有看见陆红月,齐棣还活着。”
  “当时其实还有一高手与我同时现身,浓烟当中,我看不清他的样貌,他应是去救了呼延东流。”他敏锐地瞥见庄离神情的一丝变动。
  察觉到嘲风的目光,庄离啊了一声,“救呼延东流的应是我爹。”
  “你爹?”
  庄离把连云城和乌有峰上的事告诉了嘲风。
  “脱逃的犯人居然是灵蛇沼的苏厄……他居然是你爹……”嘲风眉头紧锁起来,“北荒那帮人之所以放火烧天牢,应是师父出的主意,我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声东击西而已,难道是有意为之?”
  庄离的脸色忽地惨白了几分,似乎被脑中什么念头惊扰。
  嘲风有些黯然,“我本想着寸草计划被挫败,圣人无碍,便护着方堤走了,谁知……”
  “本应在沧州的陆红月,在你和苏厄走后突然出现了。”
  真的会是陆红月杀的齐棣么
  场上四人不约而同地在心中问起自己。
  南宫负云率先打破了寂静,“你第一个问题,嘲风已经解答了一部分;第二个问题,据我得到的消息,呼延东流要复国,已经在藩镇招兵买马,准备一举夺回昆仑以西的地盘。听说……”
  南宫负云意味深长地看了三人一眼,“听说他在找祝巫的下落。”
  “祝巫……”沈放喃喃道,这个名字给他的心笼罩上一层不详的阴影。而顶着这个名字的人,则在沈昱诚体内留下了长达二十年没有愈合的伤。
  “阿离,你不是想知道你师父在哪么?我也该去拜谒一下前辈,毕竟你师父和我娘也算是有故人情谊。”
  沈放的语气温和,然而庄离却感到一丝冷意从骨头深处冒出来。
  

  ☆、第八十六章 溯游之徒

  “师父的下落,我和庄离都不知道,沈公子有头绪?”
  “算不上头绪,零星半点的直觉罢了,”沈放看了嘲风一眼,两人的眼神无声无息地交锋,“听阿离说,阁下与徐前辈生隙,出走焉支山,投靠朝廷加入神武阁。若在下推测没有错的话,阁下当年和睚眦私交甚笃,然而后来共事神武阁时,却是势同水火,睚眦更是时刻抱有杀你之心。”
  “这件事确实引起了我的兴趣。后来,我得知睚眦就是孤山剑庭的方塬,而方塬这个人在多年前,就作为禁忌一般的存在,不再被孤山剑庭的人提起,更是从后辈的记忆里被驱除了出去。”
  “再后来,我又意外得知,孤山剑庭本不练剑,而是以琴技入武,曾有一稀世琴谱名为乱山琴谱,珍藏于剑庭一秘密所在,不为外人得见,然而,却是莫名其妙被送入皇宫当中。”
  “而方塬便是这件事的千古罪人,被时任门派之首的亲爹逐出了剑庭。”
  “这件事,跟你或者说你师父,有很深的渊源吧。”
  沈放一口气说完,盯着嘲风的眼睛。
  “没错,当年我出焉支山,在大梁界内游历时结识了方塬,同游数月后,我冒昧请求其借孤山琴谱一览,同时也答应赠幻术附着之物作为交换。”
  他停顿了数秒,眉眼不掩怅惘。
  “方塬他将我视为知己,一口答应了我,随后瞒过了众人,取出琴谱,给了我一炷香时间。”
  “然后呢?”
  “我翻阅之时,他就在我身边,从未离去。焚香燃尽的一刹那,我将琴谱递给了他。”
  众人脸上浮现困惑的神情,沈放思索了片刻,轻轻道:“可琴谱被掉包了。”
  嘲风迟缓地点了一下头,“没错,被掉包了,是师父做的。”
  庄离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
  “这应该不是故事的全貌吧。”
  嘲风倒吸一口气,第一次,看向沈放的目光有些畏缩。
  “我师父本就想仿照一本假的剑谱送入宫中,我也是受他所托,才请方塬借剑谱一用。”
  “谁知,你送入宫的却是真迹,还给方塬的却是假的。”
  厅内是如此安静,以至于庄离能听见自己那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而这件事导致的后果,除了你和方塬从此反目成仇,恩断义绝,你和你师父形同陌路以外,最直接的,便是乱山琴谱被毁,孤山剑庭没落,脱离门派的你和方塬分别加入了神武阁。从这点上看,倒是符合大梁朝廷的利益,你师父这么做,似乎是为齐棣做事。”
  沈放的最后一句话听上去并不那么肯定。
  “阁下和已经成为睚眦的方塬,更是成为了齐棣的左膀右臂,在春风谣一事后,起了极大的作用。”
  “就连呼延东流都不惜费了那么大心血,联合北荒,将你作为第一个想要铲除的目标。”
  “连云城那一夜,阿离说是徐前辈赶到了明光塔,救了你,于是,寸草的计划可以说是失败了。北荒的人最后怎么样了,你们知道吗?”
  嘲风如实道,“豫州知府宅邸那场围剿里,死得有不少是北荒的人。”
  “这样看来,北荒这一趟深入,是全军覆没啊,而这对他们出军南下,沧州对峙,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唯一可解释的,就是北荒势力的贸然入梁,是有第三人唆使的。”
  “你猜的没错,师父他和北荒合作一事,我和庄离都清楚。”
  沈放点点头,“表面上,连云城一事,寸草和北荒惨败,实际上,他们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完成了真正的计划。北荒人在那个天牢放火,而出逃的恰好是被所有人以为在二十年前就死去的人,这不可能是个巧合。”
  一旁的庄离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像是口渴,他面前的一杯茶至今未曾动过。
  沈放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但他知道所有人一定都想到了——徐一苇放出的苏厄,而又是徐一苇收留的庄离,那么,当年是不是就是徐一苇将苏厄关在了天牢呢?
  如果这样想的话,早在二十年前,徐一苇就算到了今天?
  一旦开了个口子,一个不可思议的事,由一个强大的不可思议的人去完成,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所以,是徐一苇杀的齐棣?”
  南宫负云不负沈放所望,替他捅破了窗户纸。其余两人听到这一问,异常的沉默足以说明一切。
  “他让庄离务必护送沈放抵达洛阳,难道不是想按照寸草的计划,偷梁换柱,完成刺杀么?怎么又亲自动手了”
  沈放沉吟道,“也许是计划有变,出了什么意外,他改变了主意。呼延东流一定是知道了徐一苇会出手,才放我走的。”
  南宫负云目光异常明亮,“嘲风,我早就对你师父颇为好奇了,事已至此,不怪我吧。”
  沈放又道,“若真是他对齐棣下的手,能干净利落地解决掉陆红月,他的真实实力,只怕你们都低估了。不知他到底何方人士,所图又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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