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且真当它到来的时候,还是怅然若失。
别人对裴瑾瑜了解不多,可她却整日都与对方相处在一起,当然知道对方心志坚定,不是轻易妥协之人,别说成亲,哪怕生了孩子,他都依然会走,所以有些事,也没有什么说的必要。
她抚了抚小腹,心半酸半甜半后悔。
其实刚成亲是对方没有与她圆房的打算,然而架不住她被村里人逼问。
或许是生气,又或许是为了以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麻烦,他们当晚便圆了房。
即便如此,也没什么用。
该排斥还是排斥,该冷淡依旧冷淡。
唉,为何这世上之事都这般复杂。
裴瑾瑜翻过山,便见到了近半年未见的柯襄,柯襄并未与他来一场热情的互诉衷肠的场面,只是对他笑着说了句:“欢迎回来。”
裴瑾瑜也笑了,“谢谢。”
一行人连夜离开了,并且让当地驻军加重了对这一片的守卫监管。
然而第二天一早,村长看到家里突然多出来了许多银两,当即感到大事不好,连忙跑去明珠家里,却得到了一个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答案。
气得他当即打了明珠一个耳光。
要知道,明珠虽然无父无母,却是很受村里人喜爱的,从她一个孤女却取名明珠便能看得出来,村长这一巴掌,打的岂止是明珠。
“村长爷爷,他说过的,不会找我们麻烦。”
“他说你就信?!你脑子被狗吃了吗?!”村长怒道,他可不觉得还有被他们如此对待却不记仇的男人。
可人已经走了,再说这么多也没用。
他只能祈祷着对方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
然而半月后,村里来了一队人,彻底打破了他的期望。
直到最后,他也只能对明珠含恨道:“你信错人了!”
火焰是最能摧毁一切的东西。
***
这一切裴瑾瑜都不知道,他回到盛京后,第一时间便去面圣。
楚毓见他不像重伤又没有失忆,一时好奇对方为何没回来。
裴瑾瑜也不觉得这件事对皇帝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将一切据实相告,并在最后特地强调,希望皇帝能不追究此事,好歹他如今已经回来了。
而听完的楚毓心情复杂,神情奇怪地盯着这位年轻人,重点完全跑偏。
他真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个儿臣子竟然还有这么曲折又凄惨的经历,心忍不住生出万分同情。
对于对方要求他放过那些人的希望有些许不爽,可毕竟当事人是裴瑾瑜自己,对方都说不追究了,他要是再不放过,那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只是由于同情,作为一个关心下属的好老板,他有心问了一句:“那什么,你想再成一次亲吗?”
都说失恋后最好的走出失恋的方式就是进入一段新的恋情,这娶妻……应该也差不多吧?
为了帮助下属走出心理阴影,楚毓也是拼了,甚至已经想好让可靠的人给裴瑾瑜挑一个非常好的妻子了。
看皇帝那模样,不用问都知道他在想什么,恼羞成怒的裴瑾瑜有些咬牙切齿,坚定拒绝道:“多谢陛下关心,只怕微臣要辜负陛下厚爱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成亲好吗!
一个明珠迫不得已便也罢了,既然能自己选,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个麻烦。
楚毓摸了摸鼻尖,心说不就是个玩笑,至于吗?
离开皇宫,裴瑾瑜在宫门口看到了柯襄,对方似乎刻意等他,见他来,微微一笑道:“一起吃顿饭吧。”
“有话想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裴瑾瑜:“狗逼作者快说,你到底给我的剧本加了什么戏?!”
作者:“你猜。”
——
谢谢送我营养液的宝贝儿:长尾巴5瓶;抛瓦怪2瓶~
第118章
二人去了他们曾经常去的酒楼,点的菜上来后,便一边吃一边聊。
裴瑾瑜一边说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一边询问他走后发生的事,气氛一时其乐融融。
最后,饭吃完了,话也聊完了,二人便只剩下相顾无言。
良久,柯襄才顶着微醺的醉意笑着道:“对不起瑾瑜。”
裴瑾瑜拿着酒杯的微微一顿,心以为对方说的是之前的冷待。
其实早在昨夜看见对方的那一刻,那心的些许不满与怨怼便尽数消散,何况之前也事出有因,全然埋怨柯襄的冷待实在没有道理。
他笑了,“没事,都过去了。”
却不想柯襄摇摇头,“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曾经在心无数次嫉妒你。”
裴瑾瑜一愣。
柯襄继续道:“之前我父亲一事后的刻意疏远,并非是因为怕你给我带来麻烦,只是因为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什么?”
“被嫉妒所侵蚀。”
他看着裴瑾瑜,面上笑容浅浅,却又似乎泛着些许苦涩,“瑾瑜,你可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耀眼。”
“绝大多数人站在你身边,都会被你的光芒遮掩得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我知道这样不应该,可是你要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很庸俗很常见的普通人,没有一颗宽容广博的圣心,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远离你,减少你对我的影响。”
“对不起,我是这样卑劣的一个人,让你失望了。”
一口气将自己曾经深藏在心,从未整理过的情绪说出口,柯襄竟骤然感觉心上一松,对着裴瑾瑜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他说这些,当然不是为了希望对方的接纳与原谅,而是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这样一个会,向对方剖析自己,也是向自己剖析。
人的情绪和感情真的很复杂,没有谁是纯粹的,喜、怒、哀、惧、爱、恶、欲,无时无刻不存在于人的脑海。
区别不同的是,有的人压制能力强,而有的人则是弱。
那些阴暗的情绪和想法曾经在他脑不断滋生,令他很是困扰,一边想放任,一边又畏惧放任的后果。
裴瑾瑜消失的那段时间,给了他喘息的时间,令他逐渐清醒。
而直到如今,将心的想法向对方摊开,似乎才是彻底放开。
他依然会控制不住地产生那些令人厌恶的情绪和想法,却不再被蛊惑沉沦,也不会再厌恶自己。
裴瑾瑜静静听完对方的话,面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他也确实无法理解对方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因为他从未觉得柯襄不配做他的朋友。
他交友虽广,可其关系最好他觉得相处最舒服的只有柯襄一个。
他想,人或许都是盲目的,就像柯襄无法清晰地看到自己身上的优点一般,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有柯襄说的那样好,好到让亲近他的朋友的会产生嫉妒之心。
可他也知道,柯襄想要听的并不是这些,他甚至没什么想听的,只是单纯想要说出来,不再将那些见不得人的情绪隐藏在心里。
将它彻底暴露在阳光下,如此,即便它依旧存在,却不会再如何影响他了。
他笑了笑,故意打道:“我这刚回来,你就给了我这么大个‘惊喜’,真不够意思!”
“你这样说,难道是不想再要我这个朋友了吗?”他问。
柯襄摇头笑道:“不,相反,我很想继续和你做朋友,否则也不会说这些。”
正因为想做朋友,所以才想坦诚,他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表面好兄弟背后暗自嫉恨的伪君子。
“你若愿意,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他把选择权交给裴瑾瑜。
而裴瑾瑜什么也没说,只是举起酒杯敬了他一杯。
虽然觉得柯襄的眼光太过狭隘,竟然看不到他自己的光芒,可他依旧因对方的坦诚而欣喜。
这代表着对方对自己的重视与在意。
“所以你还想与我保持距离吗?”他问。
柯襄叹了口气,“我能说在我说出方才那番话之前,一直是这么想的吗?”
裴瑾瑜:“那现在呢?”
柯襄笑着道:“但愿与君共醉月,同赏山河岁月长。”
二人对视一笑,酒不醉,人自醉,皓日当空,万里无云。
***
宫的夜晚其实没什么看头,一眼望到的不是天尽头,而是宫墙之上。
楚毓站在城楼之上,悠悠看着这当空明月,心思考着着到底是不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一个,这个世界究竟是同世界的不同历史线,还是一个平行世界。
不过这问题注定没有答案,他也只能无奈收回视线。
“陛下,该歇息了。”王伴伴开口道。
楚毓没有去后宫的想法,比起在别人面前演戏,他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点灯,去藏书阁。”
有时候,任性一点才是最好的哄自己开心的方式。
于是楚毓独自进了藏书阁,却在里面看到了趴在案上睡着了的荆管彤。
他微微皱了皱眉,片刻后移开视线,只当自己没看到。
藏书阁是真的高,也是真的冷,等到了顶上,还有一个小亭台。
楚毓随带了一本书上来,便坐在这儿看了起来。
真不巧,他拿到的竟然是一本世家录,并且似乎还很古老。
至少那上面的家族好些他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这让他有些疑惑,这本书难道不是史书?
毕竟这上面记载的家族极其传承实在闻所未闻。
什么占卜、风水、地脉、龙气、气运……
不好意思,这些东西他只在里看到过。
虽然经历过了穿越这种不科学的事,可骨子里,他还是和生长在红旗下的唯物主义者。
不过它写得还挺有意思的,楚毓便也没有把它放回去。
一夜醒来,他浑身酸痛地躺在地上,隐约还有些着凉的趋势。好歹如今已经是夏日,并不严重,不吃药过几天也能好,只是这早朝只能作罢了。
不过又不是大朝会,旷工一天也无碍,毕竟若是有重要的事,朝臣也会主动找他。
然而他没想到的事,九狸也和他一起病了。
只是和他着凉相反,九狸得的热伤风。
这一冷一热的,令楚毓都有些无语。
他特地让人将此事告诉陈乐心,并让她不会照顾孩子的话那就别照顾了。
陈乐心闻言,也顾不上楚毓的话,就要来看儿子,然而她却没能见到对方,气得她又在心暗骂了楚毓无数句。
“哥咯,又,药!”眠眠想挨着他哥,却被楚毓阻止了,免得两人挨一起病还加重了。
“是哦,你哥又要吃药,你可别跟他学。”
眠眠听不懂,就愣愣哦了一声,惹得楚毓微微一笑。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何况九狸又是这样的身体,一场病过了一个月才彻底好利索。
而此时,庄子上的棉花都长开了。
柔软的白絮摸起来就令人爱不释,楚毓去看了看,忽然想到这个可以用来做几个玩偶抱枕,这样以后孩子们分开睡,也会更适应一些。
得知棉花就快要收获后,他又确认了一下确实有能制作棉织品的工艺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朕再给你几个庄子,你让人先把地开垦翻一翻,年底的时候可能要种东西。”
祝清问了一句:“又是新作物吗?”
“不出意外的话。”不出意外的话,年底陈家人就该回来了。
而他让他们找的东西应该也会被带回来,希望他们没出什么事吧。
楚毓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毕竟这么长时间。
不过,对于出海来说,这时间还算短的,也是因为第一次,所以楚毓让他们去的近处,至于更远的地方,等到几次过后,航海技术和航海路线都成熟后再去。
这样安全性也会高不少。
回宫后,楚毓才得知永乐公主在宫里,似乎还是来找他的,见他不在,便去看几个侄子侄女玩儿了。
楚毓过去和他们一起用膳,饭后,两个姑娘去找她们的玩伴了。
从选了伴读后,那两个伴读午也在宫用膳,只是身份有别,没有和楚如玉楚如珍在一起。
等孩子们走后,永乐公主就迫不及待道:“皇兄,你又要做舅舅了,高不高兴!?”
楚毓的姐妹不止永乐一个,先前嫁出去的那两个早已经成亲生子,他这个舅舅自然也不是第一次当了。
“你有孕了?”楚毓挑挑眉,一时竟觉得有些头疼。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王则虞那家伙立场也太不坚定了。
“怎么,你不高兴啊?”永乐公主不悦道。
楚毓呵呵干笑两声,“当然不是,朕只是在想,是不是该去给许老将军送一封信,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哼!要你说,我已经写了。”永乐公主轻哼道,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可见是真的很高兴了。
见状,楚毓也心无奈,心难免多为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想几分。
生在这样的家庭,也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爹娘都不怎么靠谱,看来只能他以后注意着点了。
工部那边头的任务做完了,楚毓又安排了新的活计,制作新农具。
民间虽也有人制作农具,可长久以来都未曾创新,楚毓给出的设计是根据萧家的技术结合现代一些他还记得的东西构思的。
当然,这只是粗略部分,具体细节还需要工部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