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直到回到自己院子,并且被言明不抄完不许出来后,屋里就姐妹两人,楚如珍这才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哀怨着:“父皇也太狠了吧,宫规那么多,而且分明他自己都根本不看也不重视,好多也没遵从,却要咱们抄,这什么道理。”
宫规很多也很长,基本都是约束宫其他人的规矩,而作为宫第一人,乃至天下第一人,对楚毓的约束少之又少。
而它能被楚毓拿来做抄写惩罚的原因,自然只是因为——字多。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且庸俗。
楚如玉劝道:“你就庆幸吧,若不是抄宫规,那就是抄法典了。”
宫规字再多,也比不上法典十分之一。
楚如珍:“……”
还真是,竟无言以对。
太真实了。
这样比起来,宫规竟然都很温和了。
“姐姐,你说那个柯老师会不会出事啊?”她心里到底还是于心不安,毕竟这事确实有她的错,而且柯襄还是为了护着她们,哪怕这其绝大部分是因为她们的身份,可看一个人的行为,一般而言,更重要的都是这种行为导致的结果,而并非他这样做的原因。
柯襄为了保护她们而受伤是事实。
无法改变,也不可磨灭。
楚如玉知道她心所想,安慰道:“放心,你不是也听到太医说了吗?只要不感染,就不会有事的。”
可万一感染了呢?
虽说如今的太医们已经很注重对伤口的保护,对卫生环境的防控,可到底做不到万全,毕竟这里又不是父皇所说的后世,许多东西都没有,也没有那个生产技术。
楚如珍的担心再合理不过。
***
没多久,那边的人就已经招了,是之前王党残余。
因为王家覆灭而一起被清算,没有了未来,便想干脆找会报复。
哪怕最终的结果难逃一死,可只要能随便杀一个,他们也算回本了,有楚毓的子女作陪,死了也不亏。
这些话被传入楚毓耳,惹得他竟然怒极反笑,“是吗,原来连死都不怕。”
他语气平静道:“去,既然都不怕死了,那就让他们知道一下,什么比死更可怕。”
这是要他们生不如死呢。
夜影面不改色,“是。”
而在他走后,楚毓才坐了下来,闭着眼揉了揉眉心。
在这个地方,死一个人太容易了,今天的事情提醒了他,千万不能抱有侥幸心理,以及,盛京的治安还需要加强。
于是,城巡逻的人又增加的一倍,并且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看守,维护秩序和治安。
不过,经过这几年的严格管控,如今的官兵再没有仗势欺人、收保护费孝敬这种情况了,一旦有人被发现收了这些东西,当即被革职,长此以往,也就没人敢犯禁了。
且为了让他们乖乖听话,楚毓将所有官员的薪水都提高了数倍,这种情况下,哪怕是贫寒之人,也能养得起家,不至于非要做贪官。
也正因为如此,如今若是再查出有人贪腐,其下场可比以前严重的多。
比如,同样是流放,有的人流放也有一定的自由,可以种地养家禽,除了不能离开流放之地,平时就不会怎么管。
而有的人则是直接被压着去采矿干活,从早到晚,偷懒就挨鞭子,吃不饱睡不好。
这样的政策之下,贪腐现象也确实少了许多。
效果也是显著的,如今的朝廷和官员官差们的公信力高了不少,再没有以前那样既要躲地痞流氓还要躲官差的情况了。
“怎么回事?怎么街上突然多了这么多官差?”
“我看朝阳日报上面说,是前几天街上出事了,有人当街杀人,所以才加了这么多人。”
“杀人?!真的假的?!”
“不信你自己去看!”
朝阳报刊如今已经有半月刊和日刊两种,是为了适应两种人群,家里不那么富裕的可以买半月刊,家里富裕不差钱,就想看新鲜的,可以买日刊,如今销量都非常不错。
不过,这个报刊办出来本来也不是为了盈利,纸张和墨印刷都很费钱,仔细算下来,也没赚多少。
不过荆管彤弄得挺有兴致就是了。
她如今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在楚毓身边协助处理事务,每天都要去许多地方巡视。
纺织厂、福利院、皇庄……还得联系许多商户,维系关系,也维护生产销售链。
有空了也就去祝清那里坐坐。
加上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倒是传出过不少闲话,不过两人都不在乎就是了。
***
柯襄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太医院,仔细问了自己的伤势,得知没什么大碍,也才松了口气。
“柯侍郎可要传信给家,给人报平安?”
柯襄摇了摇头,他家里根本没有语言传信报平安的人。
柯父早在两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去世时还一个劲儿拉着他的说他对不起他,说他后悔了,还说希望他不要一辈子都一个人,希望他成亲生子。
可是柯襄知道,哪怕有会再来一次,柯父也不一定硬得起来,只是人之将死,也不好打击他。
至于成亲生子?
随缘吧。
随着时间越久,他对这些看得就越来越淡。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正想着,门外竟然探出来个脑袋,将柯襄吓了一跳!
看清来人后,他当即想起身行礼,结果根本起不来。
见他要出声,来人忙进来指抵住唇,示意他小声点儿。
柯襄一愣,随即往后退了退,拉开距离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裴瑾瑜:“好基友,一起走,谁不单身谁是狗。”
柯襄:“好。”
裴瑾瑜:“……你个狗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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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来人自然是楚如珍,她还是偷偷来的,因为她还没抄完宫规,不过她有让人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若是人醒了便告诉她。
知道人醒了,她这才偷偷溜来看望。
“柯老师,你伤好点了吗?”她小声问。
短短几天,又怎么可能好得那么快。
可柯襄却笑着道:“挺好的,有劳殿下挂心。”
看着楚如珍,他还能想起来几年前这位小公主笨拙地安慰他的样子,当然……也还记得她放声大哭的样子。
咳咳……不过这就不需要让对方知道了。
丝毫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楚如珍一脸愧疚地看着他,“真是对不起啊柯老师,都是我任性才害得你受伤,你放心,太医院的人会治好你的,绝对不会有半点后遗症。”
柯襄已经从太医那里得知自己的情况了,因而并不怎么担心,可看着小姑娘这模样,还是认真道:“多谢殿下,臣无碍。”
楚如珍以为他是因为身份差异所以这么说的,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参见陛下!”
楚如珍心猛的一惊!
当即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是笨蛋!怎么连柯襄醒了父皇回会来看他这种事都给忘记了!
她应该等父皇走后再来的。
她可不敢让楚毓发现她在这里,若是因为这个而让她多抄,那可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情急之下,她看到了柯襄身下的床。
连忙说了句,“借我躲躲!”话音未落,便飞快爬进了床底。
柯襄愣住,多次想往床下看看,然而陛下就在外面都快进来了,他这样只会让楚如珍迅速暴露。
于是他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让它往床下垂了一节,尽量遮住别人的视线。
楚毓进来后,脚步微顿,继而走到床边,看着柯襄:“伤得如何?严重吗?”
“谢陛下关心,不碍事。”
楚毓看了眼他腰间的被子,抿唇道:“这次是玉儿珍儿的过,朕已经惩罚过她们了,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其他都不必着急。”
“保护殿下们本就是臣子之责,得陛下挂心,襄愧矣。”柯襄认真道。
楚毓面色稍稍柔和,可见柯襄的话很和他心意,虽说他嘴上数落两个闺女,然而这就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能说,别人却不能指摘。
哪怕确实是两个闺女的错,就算柯襄因此而死,也不可能一命换一命。
可若是反过来……那柯襄抄家砍头都不为过。
双标狗不外如是。
当掌握着世界公平正义的天平的你,拥有了无上的权力,那当天平上有无你有关的人或者事物时,你就很难保持平衡了。
能做到一直平衡的人很少很少,能碰上一个,那便是瑰宝。
然而楚毓做不了。
也正因此,之后发生的事令他忍不住会想,这究竟是必然的结果,还是上天因为她的私心而给予的惩罚?
当然,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天道、神仙这些东西的话……
“安心养伤,等伤何时好了再上班也不迟。”楚毓又嘱咐了一句。
视线不经意落在了柯襄的被子上,看着那快要落到地上的被子一角上,顿了顿才道:“爱卿这是……要用被子扫脚踏上的灰尘吗?”
柯襄这才回过神,就见自己无意识地将被子一点点往下放,原本垂在一半的被子已经快落到地面上了。
他这才忙往上拉了一些。
床下的楚如珍屏气凝神,半点气都不敢喘,也亏得她年纪小身量也小,这才能在这床下待得舒服些,否则估计早憋闷得待不住了。
楚毓又留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柯襄与楚如珍都松了口气。
楚毓走到外面,周永良上前来,在楚毓耳边说了几句话。
楚毓回头往那房间看去,皱了皱眉,对周永良道:“走吧。”
这便是不追究了。
“是。”
还不知道自己被放过一马的楚如珍,在听到外面那声恭送陛下时,这才从床下爬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刚真是快把她给憋死了!
“殿下还是快回去吧,只怕陛下要知道了。”见状,柯襄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位小公主是瞒着别人跑过来的,只怕是因为陛下口的惩罚。
不过,对方能有这心意,他心也很熨帖便是了。
想着,果然是教导了两年的关系,他这般年纪,竟也能享受一番孝敬,也不枉这半师之谊了。
“那我下次再来看你,先走了。”说完,楚如珍就像偷偷来的那样,又偷偷溜了出去。
当她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才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事实却告诉她,这口气她松得太早了。
她正要去找楚如玉说柯襄的情况,却见楚如玉走了出来,面含同情地对她道:“刚刚父皇派人来,让你多抄一份宫规给他送去。”
楚如珍:“……”
不知道为何,这一刻,她脑子里第一想到的竟然是——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
“阿嚏!”许久没打过喷嚏的楚毓突然来了个喷嚏,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熟悉的感觉和动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念叨编排他。
“陛下还是多注意身体的好,若是病了,那可就麻烦了。”荆管彤关心道。
楚毓没多说什么,只道:“无事。”
“朕让你找的礼仪嬷嬷人找到了吗?”
这是从那日楚如玉她们出事,他就吩咐下去的事。
“本来是找到了的……”荆管彤说话留了一半,见楚毓并不附和自己继续问,这才接着道,“后来,福慧大长公主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件事,找上了臣自荐,臣不便推脱,因而想来问问陛下的意思。”
福慧大长公主?
楚毓挑了挑眉。
这位公主乃是他那死了的便宜爹的小姑姑,年纪还没他便宜爹大,辈分却比他高一辈,比起楚毓,更是高上了两辈。
这让他无论如何也得顾几分面子。
“下次请姑奶奶进宫来坐坐。”就是说他要亲自见到人才做决定。
楚毓对几个孩子的事一直都很重视,听着这话,荆管彤也不意外。
说完这事,楚毓倒是想起点别的,对着荆管彤问道:“你与祝清……”
荆管彤微微睁眼,解释道:“臣与祝先生并无其他关系,仅仅是朋友而已。”
还挺合适的。
这话被楚毓生生咽了下去。
他本想着许是空穴来风,所以想问问他们是不是真打算在一起,并且都打算给他们赐婚了,还想说就算成了亲,他们的差事也不会有变。
如今看来,是他想错了?
行吧,看来他没有做月老的天赋。
不过,朝廷的姻缘署办得却不错,这也算是安慰了吧。
楚毓如今朝阳宫,还没进去,就看到大门的门槛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笑着走上前。
“壮壮怎么不进去?不和哥哥们玩儿吗?”
“哥哥都在上课,壮壮听不懂,也不喜欢听,就跑出来了。”
这小子,逃课逃得理直气壮,让楚毓一噎。
他只能道:“逃课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壮壮难道要做坏孩子?”
“壮壮不是坏孩子,也不要做好孩子,壮壮是乖孩子。”被楚毓抱在怀里,却还这样反驳地理直气壮,却句句歪理,令楚毓哭笑不得。
他正想说什么话,却听到了壮壮继续说:“皇帝舅舅,我娘怎么还没回来啊?这都一个、两个、好多个白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