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他看到霁长意的模样,今日怕是就无法善终了。
凌陕挑眉,放下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衍塘耳旁传来脚步声,是凌陕朝着他走近的声音,猛地抬头,将心头的思绪掩住,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师尊放心,没有什么大事。”
凌陕脚步一停,目光迅速扫过衍塘的神情,似是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不自然的地方,可惜少年只是笑着,一时间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凌陕眼中多了一丝暗色,心头百转千回,面上倒是不显。
“只要平安无事就好,为师一直都在寻找你们的下落,只要你们回来了,那就是好的,天池下的事情,等回山修养一阵过后,再来同我说吧。”凌陕说道,又抬腿朝着结界的方向走去。
衍塘脊背一僵,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已经迅速抬腿拦住了凌陕。
一抬头,就对上了凌陕若有所思的视线。
衍塘背后已经冒出了冷汗,却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表露出任何慌张,否则凌陕一定会察觉到不对。
衍塘抬手,态度恭敬,“关于天池的事情,我有些事情想要询问师尊……”
“哦?”凌陕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衍塘以为凌陕已经看出了自己拖延时间的想法时,对方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不用这么拘谨,有什么事情直接问就是了。”
凌陕说着,似有深意,“我倒是觉得你自从上次误闯了妖兽结界,受伤醒来过后,和我生疏了不少。”
衍塘嘴角微微一抽,“怎会,只是我在许多事情上给师尊添了麻烦,也该成熟一些了。”
凌陕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回到了刚才的话题,“所以你想要问什么?”
衍塘轻咳一声,“我和霁长意落入天池下后,进入了一个秘境。”
“秘境?”凌陕挑眉,摸了摸下巴,“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了。”
衍塘说道,面色严肃,“我和霁长意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密室,里面有很多罕见的宝物,蛊惑人心,其中还有……一把神器。”
凌陕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神器,对于衍塘和霁长意来说,应当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应该说,对于所有修道之人来说,都是不小的诱惑。
毕竟命器是看命。
但神器是可以炼制的。
因此比起虚无缥缈的命器,修道之人最看重的就是神器。
凌陕看了看衍塘,笑着,“你们能平安出来,想来是没有被诱惑。”
衍塘嗯了一声,“我们的确平安出来了,只是霁长意道心受损,所以正在打坐静心。”
凌陕皱眉,“道心受损?”
衍塘点头,一脸认真的样子,“是。”
虽然这借口有些牵强,但是这已经是衍塘能够想出来最好的了。
总比告诉凌陕尊上,霁长意突破元婴,或者霁长意堕入鬼道来得强。
凌陕目光看向结界,一层薄薄的结界,只需要轻轻一碰,就能碎去,就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只是……
凌陕看了一眼衍塘,眯了眯眼。
这孩子长大了,已经学会欺骗了。
“既然如此,那边在这里等等,等霁长意稳定心神后,再一同回山吧。”凌陕说道,叹了一口气,“我先进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事情,也能帮他。”
衍塘挪了挪脚步,“师尊请留步,霁长意正是关键时候,还是让他一个人独处比较好,免得道心崩毁,走火入魔。”
凌陕似是无奈,“罢了罢了,我这师尊当得也真是不够资格,你们两人被妖兽打入了天池,我没有及时赶到,此刻霁长意出了事,我竟也只能看着,真是……”
衍塘抬眸看了一眼凌陕,唇瓣动了动,又挪开视线,“不,师尊很好。”
凌陕似乎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衍塘的头。
这一幕看上去倒是十分和谐亲昵,只是衍塘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一大片。
直到此刻,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的嘴唇是怎么回事?”
衍塘一愣,这次想起了自己嘴唇上的伤口,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低着头回答,“不小心磕破了而已,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衍塘一直低着头,也就没有看到凌陕目光落在伤口上的阴鸷,还有一闪而逝的杀意。
“你与霁长意,最近似乎关系好了不少。”凌陕似乎不经意的说道。
衍塘嗯了一声,“毕竟是同门师兄弟,师尊以前不也常和我说,不要和霁长意计较吗?”
凌陕笑了,“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为师看见你们和睦,自然也高兴。”
两人不再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结界里没有任何动静。
衍塘心情越来越慌张,想要进去瞧瞧,偏偏凌陕一直在旁边盯着自己,他微微一动,都能吸引凌陕的目光。
衍塘觉得凌陕应当已经发现了什么,他就像是黑夜里的狼,隐藏着自己的爪牙,等着猎物慢慢的露出命门。
衍塘深吸一口气,平稳自己的心绪。
“师尊,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师尊先回山吧,等霁长意好了,我们便一同回山。”衍塘说道。
凌陕却笑着摇头,“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陪着你。”
衍塘动了动唇,还想要说什么,却知道自己说得越多,凌陕的怀疑就会越重,只能偏过头,看着结界。
希望霁长意能够赶紧醒来,然后能跑多远跑多远。
若是被凌陕发现他成了鬼修,估计就活不了了。
时间仿佛被无限的拉长,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伴随着一缕红霞。
隐隐有两道光芒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直到那两道光芒近了,衍塘才看清对方。
竟然是云山和奇山的山主。
他们竟然还没有走!
云山的山主看到衍塘,也是一愣,“这小弟子……”
凌陕笑着,“这是我的小弟子衍塘,便是那日被打入天池下的弟子之一。”
听到这话,两位山主脸色都有些变化,云山山主一脸不敢置信,上下打量衍塘,“没想到……没想到遭此大难,竟然还能全身而退,看来这小弟子命途不凡啊。”
衍塘却是在看到两位山主的时候,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凌陕。
这种时候,两位山主都赶来了。
不可能和凌陕没有关系。
凌陕想要做什么?
难道他已经意识到霁长意发生了什么,打算当着其余两位山主来一个清理门户吗?
衍塘心头思绪万千,目光也多了一丝沉色。
凌陕似乎有所察觉,回过头看向衍塘。
衍塘一惊,连忙收拾好脸上的神情,“师尊。”
“两位山主自从你们出事之后,一直都在帮我寻找你们的下落,我察觉到你们的气息时,便急急忙忙赶来了,两位山主应当是听到了你们回来的消息,来看看你们。”凌陕说道,话语中合情合理。
衍塘已经快维持不了脸上的平静了,努力勾了勾唇角,“多谢两位山主的关心。”
云山山主笑了,“无妨,你们也舍命救了我们门下的弟子,应该是我们来感谢你们才对。”
“对了,还有一个小弟子呢?”
衍塘脸色有些发白,“他……”
不等衍塘开口,凌陕先叹了一口气,“那小子道心受损,正在调息。”
云山山主一皱眉,“道心受损?这可不是小事,得赶紧看看。”
说着,便朝着结界的方向走去。
衍塘抬腿想要拦,凌陕却好像早有预料,似笑非笑,按住了衍塘的肩膀,“云山山主对于除去心魔,巩固道心,自有一法,让他看看也好。”
衍塘浑身僵住,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不对。
他脑海里闪过了几个想法。
若是自己强行拦住他们,一定会惹来怀疑。
他一个人,根本带不走霁长意。
衍塘额角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就在他决定就算是死也要把霁长意护住的时候,结界突然泛起了涟漪。
一个身影从结界内走了出来,一袭白衣,顶着晨曦的阳光,发丝虽然有些凌乱,却仍旧是那高傲决然,风光霁月的模样。
衍塘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人,心头似乎重重的跳了一下。
霁长意瞥了一眼衍塘,目光从他的唇上扫过,然后走到了凌陕面前。
凌陕看着霁长意,没有开口。
霁长意面色平静,微微抬起手,态度恭敬地行了礼,“师尊。”
凌陕这才爽朗的笑了起来,伸手扶起霁长意,“不错不错,原本以为你道心受损,没想到竟然突破了元婴,倒是因祸得福了。”
衍塘脑子里一片空白。
霁长意身上的鬼气消失的干干净净,的确什么都没有。
而且他身上的威压也已经变了,如今已经是元婴的修为。
若不是嘴唇上的伤口还在刺痛,他甚至会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梦。
就在衍塘一脸怔然的时候,却看到霁长意微微偏头,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然后——
伸出舌尖,似是不经意的触了触唇。
作者有话要说: 额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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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衍塘往后退了一步,一把火从心头一直烧到了脸上。
霁长意这个动作……不会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吧。
云山山主余光看到了衍塘神情似有不对,语气关怀,“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衍塘连忙低头,“没事,只是这几日没有睡好,有些疲惫罢了。”
凌陕也看了过来,脸上带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管如何,你们回来就好,先一同回山休息吧。”
衍塘应声,“是。”
霁长意只是淡淡站在一旁,面色平静,就好像个刚才做出那样暗示举动的人不是他一样。
一行人回了莫长山。
其余两位山主没有久留,他们已经在莫长山耽误了不少时间,如今看见霁长意和衍塘都平安归来,也都回了自己的山门。
凌陕嘱咐山里药童过来问诊,衍塘刚想开口拒绝,霁长意便点了头,“劳烦师尊费心了。”
凌陕笑着,“我们师徒,不用这么生疏。”
衍塘心头一慌,看向霁长意,用眼神询问霁长意。
霁长意仍旧冷静,眸子淡漠的瞥了一眼衍塘。
可是就是这一眼,却让衍塘冷静了下来。
霁长意不是鲁莽的人,他愿意让药童过来问诊,那就代表他一定是有所把握的。
衍塘抿了抿唇,扭过头去。
药童很快就来了,恭敬地朝着几人行礼。
凌陕:“先为他们二人诊断一番吧,毕竟此番他们受了不少苦,看看有没有什么伤,莫要伤了身子。”
药童点头,率先走到了衍塘面前。
衍塘倒是没有什么可遮掩的,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让药童诊断。
片刻过后,药童拱手,“尊上放心,衍塘师兄无碍。”
凌陕似是松了一口气,“那便好,你看看长意吧。”
药童颔首,走到了霁长意面前。
霁长意半垂着眸,也伸出了手。
药童搭上了霁长意的脉搏。
衍塘咽了一口口水,心头有些紧张,却还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为了不被看出什么破绽,他干脆扭过头,看向窗外。
只是过了半晌,却没有听到药童的答复,衍塘还是有些耐不住,回头看去,却一眼看到了凌陕此刻的神情。
抛去了伪装,那双带着刺探,阴沉的眸子,正看着霁长意的方向。
衍塘一惊,却在眨眼之间,凌陕又恢复了平日里温和开朗的样子,眼中满是关切,就好像刚才那一眼只是衍塘的错觉一般。
衍塘心头却是一寒。
他早已经知道凌陕这人的本性。
凌陕将医童叫来,只是在试探霁长意,自己刚才在天池林中的举动,已经让凌陕有了怀疑。
更何况,深更半夜,凌陕会这么及时的感知到他们已经离开秘境,并且找到他们,就已经是一件值得揣摩的事情了。
这种时时刻刻仿佛被监视一样的感觉,让衍塘胳膊上汗毛直立。
药童眉头微微皱着,就在衍塘快要忍不住开口询问的时候,药童收了手。
“长意师兄……”
看到药童欲言又止的样子,衍塘心头一突,难不成被看出来了?
衍塘袖中的手紧紧握拳,目光落在了药童脸上,带着忐忑和紧张。
“长意师兄虽然突破了元婴,但是筋脉受损,需要好生调养,不然修为恐怕无法巩固。”
衍塘眨了眨眼,头顶悬着的刀就这么消失了。
只是经脉受损,要好好调养?!
衍塘喉咙有些干涩,忍不住看向霁长意,对方似有所感,也看了过来,眉峰微微一挑。
若不是凌陕还在面前,衍塘估计会忍不住直接扑上去撕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自己在这里为他担惊受怕,他倒好,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药童的话音落下,过了一会儿,凌陕的声音才传来。
“这的确值得重视。”凌陕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微微前倾,这是一种无意识的探究的姿势,“我这里还有一些灵药,对于恢复筋脉大有好处,你刚刚进入元婴,更应该好好巩固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