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易芸任不肯善罢甘休,是易梓骞自己下贱浪荡,与林殷搅合在一起,气焰竟敢如此嚣张。
此计不成,可易芸对易梓骞的恨意不减反增,她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心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看只有让易梓骞消失,才得解她心头只恨。
易梓骞给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就对易老爷道:“还请父亲派下人,去检查一下调料,免得使更多人误食,从而患上热疹。”
易老爷沉思片刻,喊人去东厨检查了食料。
易梓骞见戏演的差不多,就差落幕了,这才向易老爷告退道:“便容梓骞先退下了。”
此时大夫来了,易老爷摆手让他去了,去把大夫迎进来了。
易梓骞回到房间,褪去外衫,阿青打水放置在桌上,易梓骞挽起袖子,露出红点斑驳的手臂,将点在皮肤上的朱砂擦拭去,露出白嫩水粉的肌肤。
易梓骞见阿青面上有疑色,却不肯向他询问,便道:“阿青既然有疑惑,那便道来我会解答的。”
阿青说出自己担忧,道:“郎君为何不在今日揭穿易芸所作所为,却要放过她一马,我看她藏着毒恨,恐怕更是要找机会对郎君下手。”
易梓骞听道,也同他讲出自己的顾虑道:“下药之事全盘托出,沉蒙的不止是她的名声,还是易家的名声。试想易府过不好,我还能好过吗,最后皆是两败俱伤,不如给她个警告,告诉她,手里正抓着她的把柄,让她不敢造次。”
阿青听了他所言,道:“小郎君有这番打算,算的上思虑周全。”
易梓骞失笑道:“自然是周全之法,我又不是小孩子,心里头还没点想法吗?”
“小郎君还未弱冠,且身高不足七尺,不就像个孩子吗?”
易梓骞如今已有十六,身高却始终不长,只达阿青胸膛。可是他以前的壳子可有一米七八的,依然坚信自己能继承优良传统,可以长到八尺有余,胸有成竹道:“等我弱冠之后,定比阿青长的还高。”
阿青见他扬着脖子,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模样也是可爱,轻笑一声。
易梓骞问道:“笑甚?阿青是不信吗?”
他想在他军中那些个十六七岁新兵,面容稚嫩,可身形基本是成熟了。
他没说出来缘由,只是顺着易梓骞道:“怎会不信?”说罢就端起铜盆,出去倒水。
易梓骞已经记不清后来,深夜发生的事,也能想到阿青陪他折腾了一晚,连早上起来都见他是睡在椅上的,定是没休息好的。
于是道:“昨晚陪着我也是辛苦你了,倒完水便下去歇着吧。”
阿青颔首。
等回到自己院落里,依然是萧瑟景象,本想跨入房内,却在触上门镂停顿一秒后,沉声道:“子尹。”
枯花烂叶的墙后,渐渐引现出一个人来。冯子尹今日一身白衣,与阿青的一身黑衣形成对比,他站在庭中,跪下行礼道:“将军。”
这次阿青倒没有让他起身道:“找我作甚?”
冯子尹不卑不亢道:“来请将军回国。”
阿青苦笑一声道:“顶着这张脸回国?你知道的,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与可怜。”
冯子尹沉默片刻,道:“不管如何,只有将军回了耀国,才算真正稳定住了,那些不安骚动之人,震慑的住那些不谋者。”
阿青干脆直言与他坦白了道:“若是我已有了牵挂呢?”
冯子尹不懂他是何意,问道:“将军?”
阿青抬头似在回忆道:“还记得我与你说过什么,战场最忌牵肠挂肚,牵挂会使人软弱,使人不堪一击。”
冯子尹点头道:“我记得。”
阿青道:“起来吧。”冯子尹应声站起来,阿青凝望着他道:“依稀记得游击时,夜半火篝闲谈,你还问我喜欢怎样的女子。”
谈到此处,冯子尹脸上也轻松几分,道:“我还猜测过,将军的心上人,要么是一位满腹经纶的冠世才女,要么就是一位夭桃秾李的绝世佳人。”
阿青不禁脑中浮现小郎君的身影,或是温润轻笑,或是古灵精怪,轻笑道:“可我这位牵挂之人,两者都沾不上。”
冯子尹听他言下之意,似乎是寻到了一位如意人。
自他与将军熟识,便知他性格寡情却也专情。
军中常常备有军妓,以供发泄之用,将军却甚少去碰,就算有美人上供于他,他也只是表面收下,从来不去碰她们。
单纯来说,作为友人,该为将军找到了良人而高兴,可作为下属,他不得不以将军前途考虑,以现下这种关键时刻,并非儿女情长好的时机。
他表情严肃道:“将军,此时并不是讲私情的时候。”
阿青看着冯子尹面容郑重,也是叹一口气。
他从前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看准一点就要执行,对于那些婆婆妈妈,顾忌许多的人,虽嘴上不说,可心里是有些不耐的。
没想到磨磨蹭蹭的,现是轮到了自己。
耳边不由得响起那日,小郎君那夜回府时,眼里含着孤独失落,请他不要离开。若是食言,那双眸子定是盈满伤情水色,他不愿见到那样的小郎君,只会让人心疼。
他抿着嘴唇,道:“让我想想。”
冯子尹见他松动,也没有继续逼迫,他知晓自己能让将军改变主意,实属不易,行礼道:“末将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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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豆花西施
阿青没有回应冯子尹, 只是漠然转身回房间。
这天又是管事发工钱的日子, 阿青和王央干完活在小院里, 排着队找管事领钱。
阿青这几日心不在焉,连王央都看的出他似有杂念,关切问道:“青哥儿,你最近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自从那日子尹再请他回去,他心底就跟压了一块石头, 烦闷沉重不堪,虽然知王央关切是好意, 却也是摇头。
王央见他不愿倾诉, 于是知趣换了个话题, 道:“对了青哥儿,你知不知道田香巷对铺里, 那个买豆花的姑娘。”
阿青思索一会儿, 实话实说道:“不知。”
王央道:“我跟你讲, 那卖豆花的姑娘可叫个清丽可人。”
阿青却没有表现多大兴趣,只是淡淡道:“是吗?”
王央眼里有着爱慕之色,道:“真的, 你一见便知,那姑娘跟仙女下凡似的。”
阿青瞧他话里有话,道:“你似乎是对她有意?”
王央被他一语说中了心事, 黝黑脸上浮现不好意思的黑红, 停顿一会儿, 干脆承认道:“那,那是自然,那么好看的姑娘,谁不喜欢?”
阿青见他也是娶亲的年纪,道:“若是有意,便抓紧时机。”
王央见一向严肃的阿青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道:“多谢青哥,不过我这种穷小子,给别人家作下人的,那姑娘估计是看不上我的。”
阿青见他苦笑,一副没底气的模样,鼓励道:“不去尝试,怎知结果?”
说罢,他便反应此话熟悉,正想不是那日买完碎玉,郎君对自己所说,想着近日压在心中之事,和小郎君轻笑的面容,更是百感交集。
王央却不知他所想的复杂,见他安慰自己,于是作豪情万丈道:“青哥儿说的对,为了心爱的姑娘,不试一试怎知结果,反正我这张脸厚实。”
正说话间,已经轮到他们二人来领工钱。
王央点头哈腰的领了工钱,管事的微微颔首,见阿青上前一步。
管事听说上次几个下人去刁难于阿青,反被他教训了一顿,连钱袋都被抢走了。
人皆是吃软不吃硬的,管事也不会故意去踢一块硬板子,平日里的嚣张气焰,此时稍稍收敛。
不过对于以前的事,管事也不可能去低声下气的给阿青道歉。
他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把原先没算给阿青的工钱,此刻一同挂在一吊钱上给了他,差不多希望之前的不愉快,各自既往不咎的意思。
阿青接过了工钱,发现多出来的钱,也没有吭声,领了铜文便下去了。
正要离去时,就见竹泉赶来,有些气喘吁吁,脸蛋红通道:“郎君请阿青哥哥过去一趟。”
阿青还以为小郎君的急病又发了,与王央告声别,便跟着竹泉去了。
敲开门,床榻上却不见小郎君踪影,倒是书架上的书空了。进了里间,才发现地上散落着小山似的书籍,而小郎君屈膝坐在地上,拿著书一本本的翻看。
抬头见来者是阿青,易梓骞道:“阿青,快帮我一起,把这些书分分类。本来让竹泉打扫了书架,擦过了书,可她不知怎么给书分门别类,我一个人又摆不了这么多,才让你过来。”
阿青听小郎君吩咐,也不多说,干脆利落的做起事来,拿起一本来,看了看标题道:“诗赋之类的放于四架,杂论放于三架,可否?”
易梓骞道:“可以。”
整理书时,两人没有过多交谈,易梓骞给他递书,阿青来分类,气氛也愉悦。
不多时就把地上摆的跟山似的书籍,全部填满于书架之上。
易梓骞起身,然后给阿青沏了一壶茶,道:“辛苦了,来尝尝这茶如何?”
阿青接过了,抿了一口,清茶香郁浓厚,道:“香如幽兰。”
易梓骞道听他赞誉,道:“这是父亲送来的茶,产自滇都,名叫池晏,品起来满郁芬芳。”
阿青知易父对他并不上心,疑惑道:“易老爷为何突然送茶?”
易梓骞想到易芸下药设计自己,欲让林殷与自己行苟且之事,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恶心感。
不知易芸脑子是怎么想的,给自己的夫君和弟弟下药,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缓了缓神道:“上次不是跟父亲提过,厨娘可能是将引发热疹的八橼,与茴香混淆,没想到下人们筛查调料时,还真的发现了八橼。父亲因此事才送来些好茶,本是给易芸演的一场戏,我这算是误打误撞了。”
阿青道:“算是难得雅致的好茶了。”
易梓骞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道:“这一壶泡的池晏茶,不算极致,要配上山中活水,才得发挥它的香浓之味。”
阿青也算得半个爱茶人,看着茶底绿叶,道:“山中活水不算绝配,还有一种更好。”
易梓骞来了兴趣道:“那是什么?”
阿青道:“乃是春日清晨,摘取群花花瓣中的露珠。”
易梓骞还未听闻有这种茶水,虽然感到新奇,却道:“朝阳露水,可露珠转瞬即逝,且一滴露珠集汇成半杯水,都要耗费许多人力了,估计只有宫中的贵人们才喝的起。”
阿青收敛微笑,略微沉默,道:“我也是从书中看到的方法,用这种朝露泡茶最好。”
易梓骞思索道:“除了露水,用雪水配之,也算不错。”
阿青颔首道:“扫雪煎香茗,情趣所至。”
易梓骞展颜一笑道:“等明年瑞雪将至,经煮茶寒英,抱茶看雪。”
阿青想着那种画面,心下就一片宁和,轻笑道:“宁静安逸,正是郎君想要的生活。”
易梓骞笑道:“还是阿青懂我。”又道:“我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因为那位故友来访吗?”
阿青没想到小郎君直觉如此敏锐,有一瞬间的犹豫,道:“并无,只是最近感觉脱力罢了。”
易梓骞以为他是最近太累,没有休息好,关心道:“那我与管事的说声,让他放你一天假。”
阿青摇头道:“多谢郎君关心,我还好,不必了。”
易梓骞见他执着,道:“若是有需要休息,跟我说声,切勿把身体弄垮了。”
阿青见他脸上浮现真诚关心,心中微暖,脑子中的杂念也去了几分,微微点头。
易梓骞这才放心些,道:“那你先回去吧。”
阿青便告退了。
岷洲最贵最好的客栈,名叫汐悦楼,楼阁内部地铺白玉,铺下点缀淡紫纱罗,绣满了金银合欢花的轻纱。
三楼窗栏,应劭身着一袭红衣,闲倚阑干,往下俯视街上车水马龙,笙箫欢闹。
一个少年却蓦地出现在房间内,正是江潋,跪下低着头道:“少主,暗香谷那边依然不肯松口。”
应劭玩味轻笑一声,道:“不着急,该慌张的是他们。”
江潋听他语调轻扬,似乎心情愉悦,请示道:“那属下便静观其变。”
应劭道:“正派那边如何?”
江潋道:“已在筹备,只欠东风。”
应劭勾着嘴唇,略有些高傲的语气道:“这股东风,吹不吹的起来,还是由我说了算。”又立刻恢复正常道:“让他们等等,先派人手暗香谷附近观察监视,待暗香谷谷主伤势发作,我倒要看陆朗能忍到几时。”
江潋得了他的命令,微微颔首,渐渐隐去身形,融于暗中。
应劭沉思片刻,又对无人房间道:“星移,去跟着江潋,有些事上,他还是毛躁了些。”
房间不知哪处,发出细微声音,随一阵凉风掠过,声响彻底消失不见了。
俯视街上喧哗,应劭临高而望,眼里却是轻蔑不屑,仿佛众生如蝼蚁一般,被他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