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好的对吗?”
“当然啊。”祁寒说完才想起来问他们,“你们那日怎么会在猎场?”
昨天赵立跟他说了很多,唯独他们都忘了这个。
这种事都是苏木说,因为这得涉及到之前。
苏木把他们如何进的无忧阁,又是如何生活的这些都告诉了祁寒,自动忽略了他们吃苦的时候。
“无忧阁中管事的是另一人,所以我们也不知道阁主就是皇上。去猎场的前两天,总统领用阁主的令牌召我们回了京,向我们说清了事情的始末,还把我们安插在黔安王的下属里面,以防你有不测时可以保护你。”苏木哀叹一声,“只是没想到我们还是没能保护你。”
这是祁寒第一次听他们说起过去,有很多苦头,但也有一些好运。至少总的来说,在他们分隔的时候,他们过得还算不错。
听到苏木介绍无忧阁,祁寒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十六的赵立会武功。
赵立一直都在掩盖锋芒,他不用跟任何人争,他若是要争就只有赢。
祁寒忽然觉得以前拼命护着他的自己有点傻,但是不后悔。
他宽慰苏木苏方,“这跟你们没关系,是我甘愿自食恶果。”
“你跟皇上……”苏木不擅长问这些,他换了个问法,“皇上他待你好吗?”
“好啊。”祁寒确定地说,“如若不好,他又怎会回回都护着我?我又怎会甘愿为他赴死对不对?”
“是。”
但是……“但是皇上不需要妻妾子嗣吗?他能永远这样护着你吗?”
苏方替苏木问出口了。
昨日赵立说只要他一人就足矣,可祁寒又怎么不知,堂堂皇帝若没有妻妾和子嗣,下面的百官还不知怎么参奏他。
所以赵立让问他是否要做他的皇后时,祁寒装傻逃避了,从古至今,哪有男子为后的先例?
祁寒抿唇笑着道,“他需要很正常。至于他能不能永远护着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当下他会护着我。”
“子声,你都不介意吗?”苏方没唤他主子。
谈不上介意,但也不可能完全不介意。
人的七情六欲甚至可以操控人的意识,赵立要是这样祁寒觉得很正常,何况他身为一朝君主,若是没有欲望才说不过去吧?
赵立只是说过没有皇后,但其他侍寝的总该有的吧,祁寒知道。
不过赵立不说他便不问。
从来都是如此,赵立给他什么他就只管欣然接受就好了,赵立不给的,他也不会要。
他对赵立而言本就该不值一提,可赵立一次又一次地护着他,祁寒心存感激,用命去还他这份恩情祁寒都觉得不够的,所以他说思念和牵挂,独独不说爱。
赵立说爱他,他不是不信,只是他们之间隔着很多东西,赵立可以轻易说,但他不能。
欲言又止藏在心底的爱总比昭然若揭的爱更让祁寒有安全感,他总觉得至少这般,无论将来赵立如何待他,他都是有退路可言的。
他现在也试着去依赖赵立,虽然大部分原因是源于他看不见。
祁寒久久没回答,苏方就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祁寒才刚醒,从那信中也知道他很爱赵立,这些事情他们不该问的。
但是话说出去又收不回来,苏方求救地看向苏木,希望他能帮忙解解围。可他却忘了,苏木的嘴比他的还要笨。
苏木说:“子声,阿兄们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委屈不委屈的,除了当事两人,谁又能去评判呢?
苏方想这话祁寒怕是没法接了。
谁知祁寒却道,“我知道的,阿兄你们别担心,我没有委屈。我现在很开心。”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苏方赶紧说,“那你先休息,我们去偏殿换身衣服。”
祁寒想着他们回来还没休息,便点头说好。
然后偌大的寝宫就又只剩祁寒一人。
赵立今早起来就在说自己不去早朝了,祁寒不解地问:“是没什么要事吗?”
“是没什么,”赵立本想让祁寒跟他撒撒娇,所以才说,“主要是想陪陪你。”
结果祁寒听了这句话脸色就变了,很冷淡地说:“云峥,你别这样,我会有负担。”
赵立见他不高兴赶紧就哄,“我去,我去就是了。那我让祁钰早点过来,你别到处走,有事就叫夏春知道吗?”
祁寒这才满意的赶他,“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赵立气结,觉得自己是彻底栽祁寒手里了,走之前不顾祁寒的催促在他系了带子的眼睛上亲了亲。
这还不放心,他又叮嘱夏春一定不能离开祁寒的身边,还交代了藏在长生殿的影卫让他们一定要护着祁寒,做完这些他还是觉得不大放心,只想着早点下朝好早点回来,自己守着他才算放心。
按照往日,祁钰早早就该过来了,今日却迟迟没来。
祁寒也不急,让夏春带着他出去,坐在长亭里晒太阳。只是夏春走的路好像不是他往日走的那条,他疑问道:“夏春,前院是改了什么吗?”
夏春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她委婉道:“皇上把石路移了下,不过公子放心,你种的玫瑰还留着的。”
“哦。”祁寒这才放心,“皇上移这个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夏春说,“等皇上下朝回来,你亲自问他吧。”
祁寒已经坐好了,他闻着茶香,回答道:“那好吧。”
第四十九章
祁钰本该早就来了,昨日刘志送她回长宁宫她才想起来,祁寒昏迷的这段时间刘志也常帮衬她,还有她在宫中这两年,也常常捎祁寒的消息给她,祁钰觉得过意不去,便打算绣条手绢给刘志。
这对学了十几年女红的祁钰来说再简单不过,只是那手绢上绣什么图案倒把她难住了。
以前她学的东西大多是取悦丈夫,女子向男子羞涩表达情意用的,可她只是单纯想感谢刘志,并没什么其他想法,那到底绣什么才好呢?
她临睡前就一直在想,到子时了才睡着,以至于今早起晚了也没想出个答案。
她匆匆赶去长生殿,见祁寒坐在那长亭里,他眼睛上覆着一条黑色绸带,一身素净的青衣,秋日的暖阳衬得他仿若置身云端里,跟尘世的喧嚣没有半分关系。
祁钰看得有些怔愣了,一时竟忘了往前走。
祁寒看不见之后,听觉和嗅觉就比之前灵敏些,祁钰还没靠近,他就唤了声,“阿姐。”
祁钰这才回过神,“怎么知道是我?”
阿兄也这样问过。
祁寒抿唇笑,跟祁钰解释,“你走路总是把重心放在脚尖,落地的声音都很小。”
这是祁钰从小被要求养成的习惯,张氏说女子家大跨步走路,难看。发出声音,难听。
所以便要求祁钰这样走路。
祁钰没想到他还会注意这些,走过去在祁寒身旁的位置坐下,关心道:“今日感觉如何?”
“挺好的。”祁寒道。
“那阿姐问你件事行吗?”
祁寒想不到她要问什么,“当然可以啊。”
祁钰就将手绢的事跟祁寒说了,祁寒听明白了,然后问她:“阿姐喜欢总统领吗?”
“没……没有啊。”祁钰被他这句话吓得着急忙慌地否认。
那就奇怪了。
祁寒说,“若是不喜欢为什么要送手绢?女子送男子手绢不是本就有那个意思吗?阿姐不知道吗?”
祁钰怎会不知道,她尴尬地替自己解释,“这不是我只会这个吗。”
祁寒不再打趣她,认真给了建议,“总统领一生在战场征伐,你送他一片安稳的河山吧,他定会高兴的。”
“真的吗?”祁钰有些期待。
“我猜的,”祁寒笑着道,“反正这山河秀丽的风景也没其他旖旎的意思,中规中矩。”
祁钰听进去了,她觉得祁寒说的甚时是有理。
解决完心事,她一身轻松,还有闲情打探祁寒的事。
“那你跟皇上互相赠过对方什么礼物?”
祁寒心里乐死了,他阿姐这话一问出来不就是在跟自己证实她对刘志的感情吗?
他没拆穿祁钰的话,而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不过他能想起来的都是赵立送他的东西,他好像还没送过赵立什么。
想到这他的情绪就低了,他跟祁钰说,“阿姐,都是云峥送我礼物,我未曾回赠过他。”
祁钰也没想自己一番话会惹出事来,一时连安慰都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祁寒还说,“我不仅没送过他东西,连他借给我的东西我都故意没还给他。”
祁钰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东西?”
“先皇赐给云峥的金牌,他那时借给我,让我方便去翰林院学习,但是后来我中举之后一直拖着没还给他。”
祁寒想到他还是用那块金牌回的京城。
当时他中举之后是想过要还给赵立的,只是当时被祁政远找上之后耽搁了。而且赵立没提,祁寒便抱着侥幸偷偷藏下了。
祁政远找上他的那一刻,或者说从他选择祁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跟赵立已经没办法回到从前了,他想着留点什么做纪念也是好的。
杏干吃了就没了,不吃又会坏,赵立待他的好也迟早会消失,这样想来,好像只有金牌能永存。
去了江南以后,祁寒时不时把金牌拿出来看,它的存在提醒着祁寒,昨日过去并不是他的黄粱一梦。
祁钰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祁寒也不需要。
他自己笑着说,“阿姐,等下我们出宫去逛逛吧。云飞刚才来过了,先生在早朝,他说想出去玩,让我带他去。”
祁钰来的时候他刚好去茅厕了。
“我看不见不太方便,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祁钰进宫之后一直没出去,有祁寒一起,她自然是愿意的。
于是祁寒祁钰带着云飞,还有夏春和苏木苏方一道出了宫。
走之前夏春还问了,“不跟皇上说吗?”
祁寒不想打扰赵立处理朝政,何况只是出个宫而已。
他说,“不用,等他下朝我们也快回来了。”
若是赵立午时不回长生殿的话。
马车只停在了皇宫大门,他们要去集市逛,坐马车实在不方便。
祁寒拉着苏木的衣袖跟着他们走,云飞跟祁钰走在一起,他们比较有兴致,看到什么都想买。
赵立没亏待过祁钰,只是她今天出门急没带银子,祁寒早有准备,把自己的钱袋给祁钰,让她随便花,反正是赵立的钱。
他还跟夏春说,若有喜欢的就说,给买。
祁寒的话说完,原本提心吊胆的一行人总算放宽心逛了起来。
祁寒对其他东西都没什么兴致,只有到了香料铺子,他才有了兴趣。
等祁钰选完了,他才熟练地跟店家要了几种香料,然后待苏木付好钱离开。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祁寒听见了刀剑声,他还没出声,苏木就把他推到放香料的柜子后面躲着。
云飞没见过这场面差点吓得哭出来,祁寒胡乱摸着,总算摸到他的脸,帮他擦擦已经掉出来的眼泪安慰道:“没事的,苏木苏方哥哥在保护我们,别怕。”
其实祁寒只是安慰他,因为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为何事所来,若是因为自己……那阿兄阿姐跟着他……他就真要成罪人了。
第五十章
祁寒这两天来头一次因为自己看不见而烦恼,甚至都有些生气。
他跟祁钰说,“阿姐,你跟夏春把云飞看好,我出去看一看。”
这话没什么说服力,因为他根本就看不见。
“不行!”果然三人异口同声道。
外面的声音并没有停,加上是集市,祁寒想到无辜百姓心里就更焦虑不安,他拜托祁钰,“我不能看着阿兄因为护着我而置身危险之中,阿姐,你帮帮我好吗?”
他装得可怜,说完没等她们回神就走了,然后还因为看不见,脚撞在了香料柜上,他忍着痛凭着感觉往外走。
他听见因为自己的出现,外面的声音暂时停止了,接着是苏木的吼声,“祁寒!给我进去躲着!”
躲着干什么呢,又不能解决问题。
他摸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外面走,他也不知道是谁,反正他说,“是冲我来的对吧?我出来了,你现在收手吧。”
祁寒听见一道女声说:“好啊,就是不知道你值不值得我放了其他人。”
祁寒听见有人向他走近,他从怀里掏出那块金牌高高举起,“这个值得了吧?这都够你在京城做任何事了。”
那人应当认得这块金牌,因为她没问祁寒,但是她也没有行动。
这时又传来阵阵急切的马蹄声,然后是打杀声,祁寒以为是那人反悔了,他便提高了声音,“不是说好抓我就够了吗?”
赵立听到他这句话憋了一路的胆战心惊在此刻终于爆发,怒吼道:“祁子声!”
祁寒吓得一激灵,云峥?他怎么来了?他是否安全?
祁寒急得不管不顾,连自己看不见都忘了,想着就要冲出去,却被香料铺的门槛绊住了,然后整个人直直地摔了下去。
赵立吓得魂都丢了,快速下马跑过去把人抱起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认出他的祁寒一把抓住他的手,慌张地问道:“云峥,你没受伤吧?”
在路上就想着把祁寒带回去收拾一顿的赵立瞬间就说不出话了,这人怎么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