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年没好气地伸手捏了捏他鼓起的脸颊肉,手感又弹又润。
周寂年扯了麻绳绑石头,用力扯了扯,确定稳固了,扭头准备和谢宁说话。一回头,谢宁已经解了衫,在他眼前跳进了水里。
“寂年,你下来吗?”谢宁在水里昂头问话。
周寂年倒是愿意尝试,他将空竹篓丢了下去,自己也褪了衣衫,只着亵裤下了水。
他控制着自己浮在水面上,谢宁游过来左看右看,最后绕到他身后,冰冰的手臂环住他,竟是想抱他游去对面的巨石岸……
周寂年无奈,心道这个不自量力的小笨蛋,但是怕自己不配合,更累着好心的小笨蛋,于是一边放松一边指挥:“去前面牵着,你抱不动我。”
谢宁扑腾了几次,还害的周寂年喝了几口潭水,最后实在是抱不动,这才终于听了劝。
周寂年双腿拍水面,被人牵着总算是平安游到了巨石岸。
只要有水,谢宁就快活似神仙,一头扎进水里抱鱼往岸上扔,他又灵活又自如。
周寂年一开始一直盯着他看,看他在水里泳动的姿势,自己也在岸边试着学游水。
水潭洞里海草丰富,天然的养鱼塘,是以鱼儿又胖又大条。周寂年自学了一会游水,攀上岸去拾鱼进篓,见差不多了,把竹篓放在浅水岸,让鱼浸在水里,对谢宁道:“宁郎,够了,来歇会儿。”
谢宁欢快地游过来,在水里昂着头对着周寂年笑。
周寂年坐下来,小腿泡在水里,“过来,我看看脸。”
谢宁凑近,被人捏了下巴打量,他想起刚下水时,他去抱周寂年,在冰凉的水温里,周寂年的体温就显得特别舒服了。
他想挨着人,于是双臂抱住他夫君的小腿,将下巴垫在寂年的大腿上,然后就见夫君嘴角微微翘起了……
周寂年被他理所当然、自然而然地亲近软了心窝,压下身去看谢宁的脸。
“寂年笑了。”谢宁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惊喜地笑说。
看着眼前明媚的笑脸,周寂年溢满了喜爱之心,越相处就越被小太阳一样开朗善良的宁郎所吸引。
谢宁笑看寂年的俊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额头一热,周寂年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
周寂年再直起身子,温柔了眉眼去看宁郎的反应。
谢宁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后害羞地把脸埋在寂年的大腿上,并且蹭了蹭,想要消除脸上热热,额头酥痒的感觉。
周寂年抚了抚他的长发,轻问:“讨厌?”
谢宁停下动作,但是没说话。
周寂年凑近了些,贴在宁郎的耳畔问:“那,喜欢吗?”
谢宁感觉耳朵马上就烧了起来,心里酥酥麻麻的,他在心里说,喜欢。
迟迟没等到宁郎回应,周寂年也没再追问,只是坐直了身子,两手撑在身后,故意晃了晃小腿,逗宁郎玩儿。
谢宁佯装生气的抬头,努着嘴巴瞪人,大概是为了找回场子,他自认为气势十足地说:“低头!”
周寂年听着他软软地语气,用行动答应了他的请求,然后被谢宁‘啵’地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喜欢吗!”谢宁凶巴巴地问。
“哼……”周寂年忍不住哼笑一声,赶在宁郎变脸前道:“喜欢极了。”
谢宁扒着人小腿,自己在水里前后踢了踢脚,抿着嘴巴笑的甜甜的,得寸进尺道:“你下水里来嘛。”
周寂年照做,谢宁顶着不好意思,扑过去抱着人,脸贴着周寂年赤着的胸膛。
水是冷的,周寂年是热的。
怎么会有宁郎这般,甜软又坚强的小夫郎,且属于自己?周寂年满足的环住人,紧紧抱在怀里。
在水里用炽热的胸膛温暖他的小夫郎。
……
两夫夫有意在傍晚黄昏时分才下了山,父亲周三丰过来帮忙卸竹篓,拿掉上面盘的薜荔藤,见下面全是鱼,足足十数条,惊讶的问:“这是哪里捉的?”
周寂年活动活动肩胛骨,“半山腰有处水潭,宁郎下水捉的,明日去镇上卖了。”
周三丰惊讶地看向儿夫郎,喃喃道:“真是有福了……”
“会水也要仔细了,水深莫去,自己一个人也莫贪水,知道吗?”又叮嘱谢宁。
“嗯嗯,知道的阿父。”
谢宁喜滋滋地把鱼捉进水桶里,把虾子挑出来,打算煮熟吃掉。说来也感谢周奶奶,让他可以在自己家小院子烧火开小灶。
周寂年去打水,谢宁在小院子白水煮虾,晚上打完饭回来,还带了一小碟酱,鲜嫩可口的虾肉沾着酱,一家人吃的肚饱溜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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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二天一早,公鸡刚鸣叫第一声,周寂年就起床穿衣,自己去小院子里给爹煎药。
待谢宁醒来后,周寂年背着鱼,谢宁提着两个空木桶,两人摸黑出了门。
周寂年去找了上次赶牛车的阿爷,花了十个铜钱借了牛车,路过大井打了水在木桶里,将鱼倒在桶里养着。他自己在前面赶路,载着小夫郎上镇。
好在这牛自己识路,所以周寂年极好上手,并不麻烦。
谢宁翻了饼子出来,撕开和周寂年一人一半,边啃边转着脑袋看路。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出村的道路宽阔,两边绿植重叠,偶有俏皮地白色小花探出来,给春夏增添了生机勃勃的朝气。
随着牛车晃晃悠悠,终是在天大亮时进了镇门,将牛车寄在驿站,付了铜钱后,周寂年提着两桶鱼,谢宁背着竹篓,抱着装书的布袋,一起往集市走去。
亏得两人赶着牛车,到了地方,商贩并不多,周寂年寻着猪肉铺子,在人旁边落了脚。
他倒是会动脑子,能买得起猪肉的必然也舍得花钱买鱼。周围的商贩都朝他俩投来了好奇的打量,一个俊逸非凡的高大汉子,领着一个戴着竹帽的小小子,不似农匠,也不似商人。
谢宁凑近周寂年,小小声地劝道:“寂年,你先去书铺吧,这里我守着就是。”
“无事,卖完我们一起去。”周寂年并不介意,比起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他更介意若是自己离开了,如果宁郎因外貌被人欺辱,他不能在身边保护。
大清早,集市上来来回回的,大多都是商贩,一边以物易物的,一边等着镇上的人出来采买。
清水镇到底是个小地方,到了辰时,集市也并没有人挨着人,但是开始有人上街逛集市了。
周寂年负着手,从容地接受路人的注视,有不少人好奇打着看鱼的幌子,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瞧。
他也不吆喝,也不驱赶,有人问价格,他大大方方地开口:“左桶的鱼大概四、五斤,一律八十文,右桶的稍小,六十五文。”
旁边的肉铺,刚刚割了一斤肥肉,卖了二十文,当朝肥肉贵,可榨猪油,顿顿少不了,所以他据此基础定了价。
谢宁原是蹲在一旁扶着背篓的,此时也激动的站起身,盼着那询价的人能买上一条鱼,给他的鱼摊开个张。
那人却闻完价转身走了,人群散了三五个。
谢宁扁了扁嘴,这是无本的买卖,他可以便宜的,别走呀。
不多时又来一人,系着缎面腰封,脚踩白靴,面上瞧着倒是喜庆,得头大耳的,“这鱼怎卖?”
“大些的八十五文,小些的六十文朝上。”
谢宁瞪大眼睛扭头看夫君,八十都没人要,怎的还涨价了?
“挺贵啊。”那人撇了撇嘴。
“亚圣孟柯先生曾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拿鱼同熊掌作比较,可这鱼比熊掌不贵。”周寂年依旧放松,不紧不慢。
那人这才把视线从鱼身上移到周寂年脸上,点点头问:“自家养的?”
周寂年如实回答:“深山水潭捉的。”
那人又点了点头,确实看鱼的个头,不像是清水镇附近小河流能有的。这时候粮食产量低,人都不够吃,更别说这鱼了,大多数长到两斤就被人捞起吃了。
“何时捉的?”那人问个不停。
“昨日傍晚。”周寂年没扯谎,傍晚前可一直都养在水潭里。
“这条翻了肚白,八十文可卖?我给你拿钱。”那人终于不问了,他今日亲自出来买肉,请了官爷上家吃晌午饭,这鱼正好拿去招待,既是昨夜才捕的,这条大鱼翻了肚白也还新鲜,省下几个铜钱他打酒吃。
周寂年头一点,“可。”
动作麻利地取了细麻绳穿过鱼嘴,递给贵人,借过钱,目送客人提着鱼晃晃悠悠去了下一个铺子。
谢宁微张着嘴以示惊讶,“寂年,你真厉害!”
周寂年抛了抛这串铜钱,投给谢宁,“收好。”
谢宁捧着钱数个不停。
那贵人拎着鱼,无形的给他们做了活招牌,有人问那贵人,“贵人这鱼在哪出买的?”
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到一个气宇轩昂的高大汉子,“那蓝布衫,长的最一表人才就是了。”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顶着烈日,周寂年关心地问:“宁郎,身子受得住吗?有无不适?”
“没呐。”谢宁站起身来跺跺脚,感觉了下身体的情况,又补充道:“好得很。”
周寂年去拿了水袋,拔了塞子递到人嘴旁,“喝口水。”
谢宁乖乖地喝了一大口,又举着朝周寂年面前递,“你喝一口。”
旁边买肉的屠户这才瞧明白,原是两口子,他靠近些笑着打商量,“小兄弟,我用这三斤猪肉换条你这鱼,你看可行?我瞧你也挺疼你这夫郎,早些卖完,也好去躲凉,你给条小些的就行。”
周寂年也痛快,选了条大鱼去换了那三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也开口打个商量,“大哥,我这鱼卖完后,可否将桶放你这看会儿,我带夫郎去买些东西就回来取。”
屠户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这汉子真实在,他倒是占了个便宜,点头答应:“可以可以,你们自去就是,鸡鸭归巢时分我就收摊,你们赶在这之前来取桶就行。”
两夫夫赶忙道谢,待午后未时,终卖完。
周寂年将空桶寄放在屠户的摊子后面,牵着谢宁去找吃食。
周寂年问:“想吃什么?”
“唔。”谢宁四处看,有卖油条包子的,也有小面摊子,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前面有家饭馆,路过时常飘香。”周寂年想带人去吃点好的。
“想吃摊子。”谢宁提意见:“看看价钱,我也来支摊卖个蒸茄干,煮个面糊糊,如何?”
“可以,你选。”周寂年同意,只要宁郎不是为了省钱即可。
最后谢宁选了一处面摊,两人点了碗肉丝面,在摊子后面的桌上坐下来。
附近都是些卖吃食的小摊,这面摊恰巧在中间,谢宁可以支起耳朵,探听周围饼子煎果的价格。
十文钱一碗的肉丝面,碗大分量足,是这摊子最贵的面,另一种就是素面了,七文钱一碗。
周边的菜包子五文钱两个,肉包子四文钱一个,谢宁慢慢吃着面,细细听着价。
了解的差不多了,这才抱起碗,一口干了汤,吃的肚饱溜圆,两人再携手朝清水镇的东边,书铺所在地赶去。
谢宁揣着鼓鼓囊囊的钱袋,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第一次赚银子,且是无本金的买卖,全仗他会水,能赤手捞鱼的本事。
到了书铺,章掌柜仔细的检查了每一页,最后点头赞好,迅速给结了钱。
再出了书铺,两人囊中富裕,解决了首要的事物,再去找牙郎的路上,就放松了不少。
谢宁被牵着手,好奇地逛镇子,过了一天最热的时候,下午开始有街头人卖艺。
围观的人群爆发喝彩声,“好!”
谢宁驻足,他被勾起了好奇心,扯扯手,软软地请求道:“寂年,那边在做什么?好热闹。”
小笨蛋明知故问,周寂年牵着人朝人群走去,顺他心意。
谢宁拽着他的手臂垫脚,周寂年索性仗着人高马大,带他挤进前排。视野豁然开朗,谢宁瞪大眼睛,微抬着头,手按着帽子看热闹。
街头艺人举着一个水缸,手臂上的肌肉鼓起老鼠般大小,人群都在叫好,为他这份力大无穷鼓掌。
谢宁看的专注,忍不住学着艺人脸上用力,人家是咬牙努嘴,他是嘟嘴鼓脸,手还握着拳头,仿佛自己头上顶的不是轻飘飘的竹帽,而是泰山压顶的巨石。
周寂年一直注意着身旁的人,看宁郎用力的样子不免好笑,真是傻憨憨的小孩子。
街头艺人已经举着水缸顶在了头上,人群又是一声‘好’!趁着众人钦佩夸赞的时候,艺人的同伴,端着一个碗开始绕着人群讨赏钱。
快要走至谢宁面前时,谢宁扯着周寂年退出了热闹的人群。
周寂年捏了捏他的手掌道:“小气鬼。”
谢宁捂着胸口的钱袋子,也不反驳,“就小气,攒着给你买书看多好?”
周寂年弯了嘴角,牵着小夫郎去买龙须糖。
……
香酥斋里,一屉一屉精美的糕点整齐的码放在一起,有茶食切、佛手酥、龙须糖、杏仁酥,以及最便宜,却也最好卖的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