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存活确认/泼莲池

作者:存活确认/泼莲池  录入:11-21

  我扫过阶上众人,见谢明澜在,文武百官在,苏喻也在。
  老裴复而上马,喝道:“九殿下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一人忽高声道:“谢时舒!你胆敢阴谋造反,作乱犯上!”
  我向说话那人面上认了一认,见是苏阁老,便懒得理他,只对谢明澜扬声道:“臣不敢,陛下,如今朝中奸佞横行把持朝政,臣举兵诛讨不过是为清君侧,是为了还政于陛下,辅佐陛下开创盛世啊。”
  我在马上晃晃悠悠,这话说得很是敷衍,别说我不信,就连谢明澜都轻笑一声。
  苏阁老怒道:“一派胡言!叛王谢时舒,你素来狼子野心,包藏祸心!现如今还在此大言不惭矫饰你的谋逆大罪!”
  我道:“本王谋逆?你们苏家世代久窃高位,营私植党,消除异己,挟皇恩以自重,本王不过是要铲除尔等奸佞权臣,何错之有?苏阁老,你现在自尽,本王留你全尸!如何?”
  说这话时,我并没有往苏喻那边看上一看。
  苏阁老道:“好一派慷慨陈词,好一颗苟且之心,谢时舒,时至今日你何必再扯着遮羞布不放,你血统不纯,白虏而已,如今还敢起兵造反,哪怕你今日将这殿前百官屠戮殆尽,你也没有资格继承大统!”
  我心中被狠刺一下,忍不住溢出一声冷笑。
  谢明澜拨开前方护驾的老臣,他向前迈了一步,目光穿过层层人群,望着我道:“小皇叔,这些话就不必说了吧,朕只是一直想不明白,朕向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置朕于死地?”
  我露出惊愕的神情,道:“陛下,承蒙您今日还唤臣一声皇叔……臣,感激涕零,只是您是听了谁的谗言?臣怎么敢杀你?你是圣英太子殿下唯一的血脉,臣把你供起来还来不及,断不敢碰你一根手指!臣只求你长命百岁,为太子哥哥开枝散叶,延续代代。”
  苏阁老指着我道:“白虏还敢提先太子!如今太后尚未下葬,尸骨未寒,你就迫不期待起兵作乱,有何面目提先太子!”
  我一字字道:“本王将辅佐陛下,踏平北国,降服鲜卑,一统天下!开创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之盛世,太后在天有灵,更该欣慰才是啊!”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齐齐变色,李御史失声道:“九……叛王谢时舒,你竟然要再起兵争!”
  我望了望他,他年纪大了,发须皆白,我知道若换旁人,他这样的诤臣一定较之苏阁老更先怒斥陈词,他今日一言不发,直至现在才忍不住出言……于他已是一生罕见之事了。
  只可惜我辜负了他。
  胯下的鲜卑骏马不耐的打着响鼻,焦躁得直转圈子,我不得不攥着缰绳,随它绕了一圈。
  不管它怎么绕,我都直视着谢明澜道:“不过是为了成就大业罢了,哪一位帝王没有统一天下,立不世之功的雄心壮志?陛下,臣愿为你征战沙场,开疆辟土!”
  苏阁老震惊过后,连连冷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谢时舒,你谋划多年,原来只是为报私仇!为报一己私仇竟要再挑起战事,置齐国百姓于水火!白虏尔死不足惜!”
  谢明澜沉默片刻,冷道:“若朕说不愿意呢?”
  我微笑道:“陛下雄才大略,一定愿意,陛下万金之躯,只需稳居庙堂金座之上,垂听臣的捷报便是。”
  谢明澜道:“听你所言,朕若不依,你便要幽禁朕了?”
  我大笑几声,道:“臣不敢,臣不敢。”
  李御史撒泪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齐国安定不过十年,百姓休养不过十年,九……你为何要一意孤行啊!”
  苏阁老在旁冷讽道:“李御史,这就是你次次回护的九殿下,你还听不明白么?十年前云郡主和亲出嫁,此子至今没有咽下那口气!你多年委曲求全,装得一副不死不活之相,是为麻痹众人,只待今日吧?哈!好深沉的心机!恨先太子不听吾等进言,酿今日大祸!”
  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俏皮道:“啧,被你猜得死死的,苏阁老你既然言中了,该开心才是。”
  李御史摇头道:“便是有这等野心,也该由陛下亲为,你越俎代庖……实在是不忠不义不孝不悌之举!”
  我道:“李老爷子,你说别的我不与你辩,只有不悌,我万死不敢领……”
  我一把抽出佩剑,望着剑锋寒光道:“先太子殿下对我恩重如山,如师如父,我心中不敢对他有一丝不悌之心……”
  不悌一词,如同火之燎于原。
  明知不该的,明知此时此刻不该如此的……但是心中的火仍是烧得漫天漫地。
  我闭目忍了许久,终是按捺不住霍然怒视谢明澜道:“太子哥哥言传身教,十年来手把手教出来的只有我!只有我一人!”
  利刃破空,我剑指谢明澜,咬牙切齿道:“不是你,不是害死太子哥哥的你!你怎么配那样像他,像他便是你最大的错!”
  太子时洵驾薨后,自我回京的第一日起直到今日,每每见到谢明澜我都感到十分痛苦纠结。
  他的相貌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他是太子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脉。只凭这一点,倘若他在我面前遇到危险,我会不假思索地为了保护他而死,绝无虚言。
  可是他那比太子哥哥更出挑的两分,总让我想起前国师的谶言。明知不该如此,但在我心中,谢明澜仿佛又变成了一个妖精怪物,它吞噬了太子哥哥的命数和血肉,生长成为了更加艳丽的……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只知道,当我和他两人独处时,我浑身永远无法停止战栗。
  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日头渐渐升起,阳光普照大地,我抬眼望向那刺眼的阳光,只被刺得落下泪来。
  日光月色都是最好的东西,忠臣孝子也照得,叛臣贼子也照得,我很喜欢。
  我既然扬剑,裴山行便立时传令,军令被一声声通传下去,陇西府骑兵一层层地列阵,准备冲锋。
  苏喻所带来的戍京精兵皆为步兵,面对陇西府骑兵本就落了下风,何况他们人数不多,且这群戍京兵士养尊处优多年,战力远不如常年征战沙场的陇西府骑兵。
  不管怎么想,他们都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不经意扫到了苏喻,他今日穿了朝服,一身文官朱色长袍立在兵阵中很是显眼,他遥遥地望着我。
  他的眼神中似乎是一种哀伤和不忍,我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何时见过,苏喻与我对视半晌,痛苦地闭上双眸,别过了脸去。
  我心中忽然一凛。
  十年前,他在养心殿中曾这样看着我。
  我一把拨转马头,对裴山行急道:“撤!快撤!!”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巨响,我回头望去,只见正阳门正在缓缓合上。
  本能使然,我不知为何伸手一探,竟真的凭空抓住一样细长物什,待定睛一看,心中大骇。
  这分明是一支箭矢。
  一人在城墙上大声道:“臣徐熙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我闻声望去,只见徐熙身着重甲,正放下弓箭,他俯视着我,意得志满地扬起一边唇角。
  而他身后和其余三面城墙上,涌出黑压压的一片,细细看去,竟是有三层弓箭手。
  霎时间,风云突变。
  几乎同时,谢明澜身后殿中涌出数倍于我们的兵士来,霎时间隔断了我们与谢明澜及百官。
  “放箭!”徐熙一声令下,空中万箭飞出,如乌云般遮天蔽日。
  兵荒马乱间,裴山行高呼撤兵,谁知正阳门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显然门外接应的陇西府兵也遇敌了。
  陇西府兵皆为骑兵,面对高处的弓箭手毫无抵抗之力,一时间被射杀无数,胡乱呼号逃跑中更有互相踩踏,死伤更甚。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裴山行挥剑挡去飞矢,但是左支右绌,免不得挂了彩,他艰难靠到我身边,却对我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说嘴打嘴,他娘的,这下那鹦鹉真能送咱俩走了。”
  我想了想,认真道:“我有玉和为我收尸,你那破鹦鹉送你走就送你走,你别拉上我。”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马上,那些流矢箭雨却像长了眼睛似的,把我隔绝开了。
  另有一着紫衣蟒袍者走上长阶,他向谢明澜行了礼,站起身转向我叹道:“九弟,束手就擒吧,哥哥我为你向陛下求过情了,陛下洪恩浩荡,饶你不死。你……快些下马受缚吧!”
  我见到他,确实很震惊,扬眉道:“三哥?”
  我方才一直疑惑谢明澜哪来的援兵,看到他我便明白了。
  三哥是几个哥哥中与谢明澜走得最近的,他出兵倒是不奇怪……只是……他的封地远在太原,一去一回最快也要半个月,他怎么会来,谢明澜又如何得知我会近日起兵,还是说……
  有什么在我心中一闪而过,太后驾薨那日的一幕幕涌上脑海,游廊、春日宴、气急攻心……
  我骤然望向苏喻。
  苏喻却一味垂眸,并不肯看我。
  那厢徐熙令手下推出两个被缚之人,道:“乱臣贼子谢时舒!陛下英明,早已觉察了你的不臣之心,命本将去请晋王殿下前来勤王救驾!这是你的两个手下!他们已经招了!你还有何话说!”
  我望着被捆成粽子的绿雪和君兰,见他们嘴中呜呜的,急得直跳,竟然忍不住笑了
  那厢谢明澜道:“谢时舒,朕虽知你在军中素有威信,却没想到就连新任卫军统军竟然都会倒戈于你,若非今日将你们一网打尽,朕,卧不安席,睡不安宁。”
  我道:“恭喜陛下。”
  谢明澜又道:“你大势已去,还有何话说?”
  事已至此,我缓缓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慢吞吞道:“成王败寇,有什么好说?”
  谢明澜挥手止住了弓箭手。
  我望着眼前如山的尸体,长叹一声。
  他死死盯着我,眼中满是恨不得将我食肉寝皮般的恨意,他忽然道:“谢时舒,你现在解剑下马,跪行过来为朕牵马坠蹬,朕饶你不死,这些叛军被你们蒙蔽,朕亦不是不可饶恕。”
  苏阁老等人大惊,顿时力劝道:“不可啊!陛下!此人身手敏捷,断不可再亲近陛下身侧!更何况他今日谋反篡位,如何还能领此殊荣?”
  既有一线生机,陇西府的残兵败将们虽不敢言,却乞求地望着我。
  我环视四周,见陇西府骑兵只剩千八百人,所剩马匹不过几百,亦自知大势已去,我的袖中滑出一柄匕首,神色不动地向右腰边的鸽筒探去。
  谢明澜突然大喝道:“你最好不要动那个东西,否则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有些惊讶他如此反应,道:“陛下知道这是何物?”
  谢明澜眼底的肌肉剧烈抽搐着,十分狰狞。
  旁人虽不知那是何物,但见谢明澜如此说,均包围上来,他们进一步,裴山行便带人向我退一步。
  谢明澜像是每一个字都想过无数次似的,他道:“谢时舒,你认错,你认个错,朕从轻发落你,留你和裴山行一条命,留这些叛军一条命,你究竟有何不满?”
  我思索片刻,道:“代价就是我服侍你上马?”
  谢明澜道:“不错。”
  我笑道:“这买卖确实值极了。”
  谢明澜愠怒道:“你下马,跪下!”
  我点了点头,见谢明澜神色稍霁,我猛然一夹马肚,调转马头向城门飞驰而去,我在风中大声道:“陛下岂不闻,宁为玉碎!”
  说着,我一刀划破绑着鸽筒盖子的牛筋绳,道了一声:“去!”
  身后是徐熙的咆哮:“射下来!射中者赏金千两!”
  然而……
  并没有如我所想那般,鸽筒中的两羽洁白如箭出云,飞向天际。
  两团白乎乎的东西就那样掉了下来。
  两只死鸽子掉在地上,被身后裴山行的马蹄踏进了泥土。
  裴山行与我均不敢相信地回头望去,失神了一刻,我与他的马匹皆被箭矢射翻。
  我落地时眼疾手快侧翻了个滚儿,无甚大伤,连忙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扑向裴山行,道:“老裴,借剑一用,一会儿下面见了!”
  裴山行亦是豪气道:“好!殿下先行!裴某随后就来!”
  我横剑颈上,听到谢明澜急道:“弓来!”
  我忖想:你的箭定然没有我的剑快。
  这一句还没想完,只觉一阵巨大的力量钉上我的右手腕。
  剧痛袭来,佩剑坠地。
  往好了想,虽然掉了一把剑,但是手腕上还多了一支箭,倒是也不算亏。
  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又给自己逗笑了,我大笑起来。
  我的三哥谢时贤是一个很市井,很生活的人。
  比如说他现在拦着谢明澜的样子,像极了村口劝架的亲戚邻居,很像会再说上几句“看我了看我了啊”的那一种。
  谢明澜一把推开他,大步流星向我们走来。
  而我和裴山行早已捆得结结实实,不知老裴怎么样,反正我的手臂被反绑着,动根手指都难,老三手下这群死心眼的兵,倒是把我手腕上的金箭拔出来啊……光是这样捆着,不一刻我就觉得浑身发冷。
  徐熙也下了城楼,他唤人拉扯着绿雪和君兰,跟在谢明澜身后而来,这次他得立大功一件,封侯封爵指日可待,难怪他这样得意。
  事已至此,我本是再无甚所谓了,但看到徐熙那副狐假虎威的样子,我就心烦得很,死犟着不肯跪,兵士只得又唤来两人强按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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