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存活确认/泼莲池

作者:存活确认/泼莲池  录入:11-21

  再次被她叫到这个名字,我仍是怎么也想不通小沅是如何得知我身份的,清涵和苏喻在旁人面前一向喊我“隋公子”,小沅又没有见过谢时洵,更遑论听到我和他的对话,怎么想我都觉得不解极了。
  我懒洋洋道:“都说了我不是什么谢时舒,你别枉杀了好人。”
  小沅道:“这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好吧,我叫你死个明白,我问你,你我第一次见面,我在跳一支舞对么?你说我跳错了,还指点了我的舞步——”
  说到此处,她忽然大笑了起来,形似癫狂。
  被她言及此事,我顿时回想了起来,暗骂自己多事,沉了脸,道:“那又怎样,你笑什么?”
  小沅难掩激动之色,道:“我笑你们中原有句话说得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笑你娘的在天之灵都不护佑你!我告诉你,那支舞是当年的鲜卑第一舞姬——也就是你娘所创,她被献入齐国之日,在鲜卑王宫跳过一次,只有一次!现下流传的都是残舞,而你是怎么会的?谢时舒,从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卖弄,我就已经认出你了!为了确认你的身份,我又问过你几次那支舞的失传之处,你均答上来了!再加上你的相貌明显是个杂种……很难猜吗?你可以瞑目了吗?”
  我心中被“杂种”一词狠狠刺了一下,强忍着愤恨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死得不冤。只是我没想到叱罗将军还有后人在世……”
  我本来还想接一句“还以为都死光了呢”,可惜话音拖得太长,后一句还没出口,就听小沅道:“是啊想不到吧?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袖中的匕首终于抖落下来,滑进手中,我便也附和道:“那你还在等什么?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瞑目了,你过来,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呀……一刀插进我的喉咙,我的心脏,怎么样?”
  我想,没有人能够抵抗复仇的冲动。
  但是小沅却道:“你的眼神在游移,你想干什么?”
  我不理她,嘲讽道:“你方才不是问我在笑什么吗?我是在笑你没有得见当年那个场面,你爹是我亲手炸死的,我眼看看着他灰飞烟灭,尸骨无存——所以我很好奇,他哪来的墓啊?”
  “你闭嘴!!”小沅发出几乎破音的怒吼。
  果然,她的眼瞳泛出血色,那是仇恨的血光,她再也按捺不住,向车厢内移了进来。
  我背后的左手握紧匕首,握得太紧,甚至有些颤抖。
  就在她足够接近我的时候,我猛然刺出匕首,直刺向她的咽喉!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匕首的确是刺出去了,但是是那么的绵软无力,刺到小沅面前,竟再无一分力气送进一寸了。
  她双指夹住刀锋,极为轻易地将匕首取在手中把玩。
  她用匕首敲了敲车中的香炉,道:“你果然诡计多端,不过也是自作聪明,你以为只有你在拖时间?这是鲜卑的软筋散,你娘怎么不告诉你?”
  我整个身子失了八成力,险些瘫软下去,心底蓦然冰冷。
  不行,我还不能死。
  我顿时放软口气,软得太过,甚至自觉带出几分含情脉脉来了:“小沅姑娘,你要复仇天经地义,可是你的仇我只能认一半啊……叱罗将军是我杀的没错,但你们叱罗家被灭族关我什么事啊……”
  小沅点点头,执着刀身轻轻拍在我脸上,她道:“九王爷,你变脸变得好快啊,你方才不是很硬气么?现在又求饶吗?”说罢,不等我的回答,她拖着匕首,将刀刃微微一侧,我只觉脸颊上一凉,血淌了下来。
  我心中顿时一松,不屑地心想:小姑娘还是小姑娘,手段幼稚得紧,你划破我的脸又有什么用处?你当我是杀父仇人,还是情敌呢?!
  诶……情敌……
  想到此处,我连忙一寸寸向苏喻挪去,因着浑身酸软,这短短的距离也变得艰难得很,好在小沅仿佛很享受地看着我做这些徒劳的挣扎,她拎着匕首俯视着我,眼神像是一只玩弄耗子的猫儿,冒着残忍、兴奋,却又新奇的光。
  她弹着刀尖道:“你不是嘴硬么?那我就把你舌头剜下来!”
  “诶,别别别……”我好不容易扒到苏喻的身子,强笑道:“温大夫,她要割我的舌头,你就一言不发么?”
  说着,我侧过头望向他。
  苏喻原本死气沉沉地倚着车厢一角,被我一碰,他抵着车壁缓缓仰起头,移过墨黑的眼瞳凝了我一眼。
  望着他寂然的眼神,我就心里一惊,心道:他干嘛?这分明是个心灰意冷的意思?
  不过,方才我那样对他,现在还叫他帮我解围,我也忒不是人了些。
  苏喻的唇角动了动,好像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似的拧起了眉毛。
  好在他纵然是这个消沉模样,终究开口道:“小沅姑娘,你方才说,要带他去你爹爹墓前,我猜,你是希望让你爹爹的在天之灵得见你手刃仇人,对么?”
  小沅道:“不错,我们鲜卑人报仇的规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要他在我爹爹墓前磕头赎罪,然后我就用火药炸死他,用他的血洗刷我爹爹的仇恨,只有这样,我才能报仇雪耻。”
  苏喻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所以你才在镜湖小筑时给他阿芙蓉,是想让他渐渐上瘾,听从你的摆布,从而找机会将他引到祁山,对么?”
  小沅道:“不错,你很聪明。”
  苏喻轻描淡写道:“既然如此,你现在剜掉他的舌头,此处没有止血之物,恐怕他活不到那时候。”
  小沅闻言,当真沉思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她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我还不能让他现在流太多血?”
  苏喻道:“嗯。”
  小沅望着,眼神中满是怨恨不甘,但不知她想到什么,忽然眼中一亮。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又取出水囊往其中灌入水,随后塞好盖子摇晃起来。
  她一边好整以暇地晃动着瓶子,一边笑道:“你猜猜这是什么?”
  我望着那眼熟的瓶子,逐渐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小沅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道:“掺了这么多的阿芙蓉喝下去,等瘾犯了,你会……巴不得是被剜了舌头。”说着,她虽望着我,却扬声道:“你说说是什么滋味?”
  那车夫正背对着我们赶车,闻言却明显打了个寒战,他哆哆嗦嗦道:“会、会觉得像是有几万只蚂蚁在身上又爬又咬,全身钻心得疼,恨不得去死。”
  我心道,难怪阿宁那般谨慎招进来的人,会对她言听计从。
  我空咽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心底升起几分胆怯,逞强道:“之前我又不是没……”
  小沅嗤笑道:“你之前掺的那点剂量,连只猫都能戒。多说无益,你就盼望马车驶得快些,少发作几次吧!”说着,她不顾我微弱的抵抗,一把掰开我的嘴,作势就要灌入。
  苏喻忽然道:“慢!”
  小沅这次终于蹙了眉,道:“你又要说什么?”
  苏喻道:“小沅姑娘,你说你们鲜卑人恩怨分明,又说我对你有恩,那么,我对你的这份恩情有多大呢?能抵他的命么?”
  小沅怔了怔,有些激动道:“你对我的恩情是这样多!”她张开手臂,比了很大一个圈,又道:“可是我和他的仇,是杀父灭族之仇,是天空一样的仇!”
  我心想,看你激动的,连官话都说不好了,是想说“不共戴天”吧。
  一念至此又觉得自己果然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怎么这时候还想着这种破事。
  苏喻平和道:“那么,以我对你的恩情,换你现在不要折磨他,能相抵么?”
  小沅当真想了想,道:“也不够的!温大夫,我愿意放你离开,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护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喻缓缓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个大夫,你和他都是我的病人,医者父母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他受苦。”
  小沅刚要说什么,苏喻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不该出现在此时的坚定语气问道:“以我对你的恩情,换我替他饮下这阿芙蓉,能相抵么?”
  此言一出,小沅与我皆大惊失色。
  我心道:苏喻……唉,我这人向来不吃亏,我与他之间本就剪不断理还乱,他平日待我再好,只要一想当年他对我的算计,我也就坦然了,哪怕直到方才那事,我都只当与他扯平了,可是如今他这话一出,我却当真觉得是我对不住他了。
  苏喻已然伸出手,看也不看我一眼,只对小沅道:“你是个恩怨分明的好孩子,就当是你还我的恩情,让我替他吧,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小沅震惊之余,浅色眼瞳中迅速蓄满水汽,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我本以为苏喻此意,是想让小沅两厢为难,最后谁也不必喝,哪知道小沅那个实心眼,当真要把那阿芙蓉递给他。
  就在苏喻即将触碰到那瓶子之时,我忍不住出声道:“滚!不用你!”
  小沅像是忽然被惊醒一般,突然缩回手,随后凶狠地掰开我的嘴,将那一瓶阿芙蓉灌了进去。
  其实,没什么的。
  我被迫一口一口将那阿芙蓉咽了下去,心却已然定了。
  在此之前,若说不恐惧那是假话,可是如今尘埃落定,喝都喝了,我倒也觉得没什么了。
  我知道小沅没有诓我,这等剂量的阿芙蓉服下去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戒掉了。
  但是只要此次留得命在,了不起就让清涵阿宁供我一辈子的阿芙蓉,只要不拖到犯瘾,定时服了,也没什么。
  至于太子哥哥……
  我不愿去想他得知后会作何反应,在那之前,我得先留着这条命去见他才是。
  趁着神志尚还清醒,我反手扯下一片布料,撕成布条一股脑塞入口中,绕到脑后打了个死结。
  小沅无非是想看我丑态百出的狼狈模样,我虽不愿意,但势必人强,也就认了。
  唯独一事——我深知在阿芙蓉带来的幻想中,一定会控制不住喊出太子哥哥的名字,而这,断断不能让旁人知道。
  望着苏喻难以言喻的复杂眼神,我点了点自己的唇,相信以我和他这一年朝夕相对的默契,他定能理解我的意思。
  但苏喻的反应着实让我不知他懂没懂,他只是伸手揽过我,将我紧紧抱在他怀中,还不忘抬起一手捂住我脸颊上涓涓淌下的血珠,他的下巴在我额头上轻轻磨蹭着,此番景象想必看起来不能更暧昧了。
  我心中气个半死,心道:苏喻怎会如此不识大体,我还指望他用美男计哄小沅呢!!
  然而一念至此,一股极为舒适懒散之意像水流一般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的神志一丝丝被抽离开来,抵抗了片刻,不知哪来的一滴水落在我额头上,最终滑入眉棱,有些痒痒的,我有心抬眼望一望那人,只是我终究抵抗不住阿芙蓉带来的虚幻,闭上了双眸。
  那是仿佛飘在云端的一种感觉,让我不自觉弯了唇角。
  什么都不必想,仿佛这世间再没有苦难困扰我的身心,当真是十成十的飘飘欲仙登入极乐之感。
  然而阿芙蓉这种东西,吸食的时候能带给我多少极乐,犯瘾的时候就会将我打入多深的血池地狱中。
  我算明白了,反正没个清醒时候就对了。
  的确如那车夫所说,等我从极乐的云端回到人间不多时,瘾便犯了,我全身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啃咬着,既疼又痒又麻,更有头疼得仿佛被活生生劈开似的,我身上一层层冒出冷汗,又一层层落了,永远没有休止。
  我在苏喻怀中生生捱了一轮犯瘾的苦楚,自知涕泪横流,唯一一丝理智让不愿在他俩面前示弱,便一转脸全蹭在苏喻的衣襟和袖口,但还是不够,此次的痛苦与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更甚者,我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渴望,我只想要一物。
  只要给我阿芙蓉……只要给我……我不介意用任何东西来换。
  终于,最后的一丝理智也被烧尽了。
  我哀求发出呜咽声,却只换来苏喻徒劳地将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这样做就能解除我的痛苦。
  我不耐烦地挣动着,又生生捱了一会儿,但是每一刻都那般漫长,趁着苏喻的一丝松动,我挣脱开来,一转眼却见小沅得意地望着我,挑了挑眉。
  我已经不在乎她是谁,只要有阿芙蓉,我不介意对她摇尾乞怜。
  我不顾满面的泪水,正要向她爬去,虽口不能言,但是我想她并不难理解我的哀求之意。
  谁知下一瞬,苏喻扑了过来,将我死死压在身下。
  我正要挣扎,却被他牢牢握住双手,他道:“不行!你不可以……”
  我眼前一片模糊,分辨不出他的神情,只能在一片混乱中听得他道:“你是骄傲到近乎自负的人,若是放任你……你清醒后会难过的……”
  我怔了一瞬,心道你在说什么屁话?骄傲不当吃不当喝的,我愿意拿这玩意换此刻给我一点点阿芙蓉。
  我愈发狂躁地挣扎起来,但因为之前的软筋散,再怎样动作都使不上什么力气,好似猫挠一般。
  苏喻忽然俯下头,死死抵着我的鬓边。
  一滴滴水渍掉在我耳廓上,我失神地望着车顶,只能听得他绝望的耳语,“我宁愿是我……我宁愿是我……”
  当我渐渐恢复神智的时候,天色已暗。
  我抬手抵到苏喻的胸膛,微弱却坚定地推了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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