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白孤生

作者:白孤生  录入:11-21

  他知道太子殿下早清楚东宫有钉子,只是的确没料到最终挖出来的钉子,竟然会是这个对太子殿下一贯忠心耿耿的前任內侍总管。
  嗖——
  现任东宫总管宛如能听到破空的声音,太子慢吞吞地抽回了长剑插入剑鞘,淡淡地说道:“说完了就出去,让贺兰楚石来见孤。”
  “诺!”
  捡回一条命的內侍总管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在殿门被关上后,太子随手把染血的长剑丢到地上,弃之如履。
  他抬着眼,懒散地说道,“说。”
  “刘飒所言为确,有部分缺失。四年前已经有人联系过王仁,一年后他拥有子嗣。”
  悄然现身的暗卫匍匐着,其沙哑的语句简洁明了。
  李承乾嗤笑了声,狭长的眼眸满是薄凉,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他的手指慢吞吞地握紧再松开,“子嗣。”他玩味地咀嚼这个词语,微敛着眉,俊秀温柔的脸色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正好,全送去与他相见吧。”
  爹娘妻儿一家团聚,想必王仁会很感激。
  “诺!”
  …
  夏日炎炎,长安大街的高温让那蝉鸣都显得恹恹,东西市做生意的商人有些惆怅。这夏意虽妙,然温度太高,这生意也当真不好做。
  在那平康坊内,却是片片凉意。
  各处可见的冰块盆摆放着,精致的屏风后或许就是累着的冰山,那穿堂的风带来舒适的凉意,丝毫不被外头灼热的温度侵蚀。那来往走动的侍奴皆是面容姣好之辈,低声细语间也自有姿态,从容不迫。
  有那大堂中,纱幔竹席隔开各自的席位,席间偶尔的细碎言语被琴瑟覆盖,少有为外人闻。
  “来都来了,就别露出这样的冷脸。”韦常端着酒盏把玩,那模样看起来有点无奈,有种欠债的感觉。他眉梢分明还带有惯常的矜傲,却又莫名其妙矮了虞玓一头。
  虞玓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一贯是这个模样。”
  韦常忍不住瞅了瞅他的脸色,“分明就是有点生气。”他嘀咕了一句后,把杯盏从左手换到右手,“我也不骗你,确实是有事商量。你还记得程处弼吧?”
  虞玓挑眉看着韦常,“你有他的消息?”
  韦常耸肩说道:“这不是什么难得的事情,他在讨伐高昌中屡屡战功,此后又机智骁勇颇受赞誉,已经凭借军功升官,卢国公走了路子,不日会把他调回长安。”
  虞玓一直有在关注程处弼的情况,能被卢国公调回来,多少说明程处弼确实是证明了自己,眼下高昌平定,就算是继续在那里扎根也没有多大的出头之日。于情于理卢国公这般作态倒是合理,只是……
  虞玓淡淡地说道:“此事与你,与我又有何干系?”今日休沐,虞玓不过是难得出来走动,在去东市的路上就被韦常给拦住了,很难说韦常是不是在刻意蹲点。
  韦常的指尖有点发白,握着杯盏的力道有点刺痛,大堂内琴瑟声依旧,浅唱低吟的柔和歌声伴随着歌姬的转动而带着曲奏。他勉力维持的表情有点破碎,抬手揉了把脸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来找你,或许是因为你与我是同道中人。”
  虞玓的眉梢微蹙,淡漠地说道:“谁与你是同道中人?”
  韦常嗤笑,抬眸看向虞玓,话语冷硬,“我不是棋子?你亦不是棋子?”
  纱幔隐隐绰绰,在他们周围隔绝了一小块隐秘的场所,可这到底是在平康坊,所谓秘密的地方反而更容易泄露出不当说的话。虞玓对此再明白不过,他利落地说道,“如果你此番邀约只是为此,那在下就不必再留,告辞。”
  “虞玓。”
  韦常紧握着杯盏说道:“你不介意你是棋子,可你难道不在意族人,不在意虞家人吗?”他的声音有点悲愤,宛如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不在意我会怎么样,可是……”
  虞玓有些薄凉地说道:“不管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一旦已成,就是既定事实。做了再来后悔,未免有些晚了。”
  “难道你就没有任何后悔的事情?”韦常拧着眉心说道。
  虞玓漠然说道:“做了再后悔有何用?要么补救,要么一错到底。”
  “补救……”韦常低低笑出声来,悲凉地说道,“要如何补救,从来难两全……”
  虞玓并不打算听他描述自家优柔寡断的事情,单刀直入地说道:“你做出了选择,不管你所背弃的究竟为何,你已经有了选择,就意味着与我在同一立场做事。若你一如既往,那也自是好事。若你背弃那位,你知道会是何后果。”
  韦常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虽然虞玓什么都没有点明,可韦常却清清楚楚。
  他选择了韦良娣。
  韦常抿紧了嘴,他选择了自己的亲姐姐。
  为此,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可他能如何……当初姐姐为他也是付出良多,甚至,甚至……他如何能背弃姐姐?
  韦常吐息着说道:“如果虞家与那位的立场不一致呢?”
  虞玓挑眉,正欲说话,却听到韦常宛如耳语般地说道:“你清楚你大哥现在正在吏部做事。而今年的科举改制后,吏部的科目选还是照旧……如果在这时候你的大哥成为刺向那位的一把刀呢?”说到最后的几个字,韦常甚至有点快意。
  纵然虞玓在他的面前冷然淡漠又如何,当刀子真的挨在自己身上,那才叫痛!
  虞玓抬眸,那模样不喜不悲,宛如丝毫不为韦常送来的消息动容。他慢吞吞地说道:“那真是不巧,今日家中刚接到调令,大郎调往工部,任虞部郎中。”
  他眉眼微弯,就好似刚才隐含的冲突消融不见,甚至还彬彬有礼地举着杯盏致意,“如此好事,不与某共饮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九千更新get√
  *
  最近很奔波,更新也不稳定,抱歉(没脸说这话了其实),啵唧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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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韦常被虞玓气走了。
  他独自坐在席位上自斟自饮,低头时落下的目光触及杯盏,犹有种奇特的感觉。
  韦常是特意来提醒虞玓的,尽管是带着恶意与嘲讽。
  虞陟原是在吏部做事,相比较工部来说,虽然任职工部之虞部郎中确实是升职了,不过在吏部的地位是工部所不能比拟的。之所以迁职那么快,一是虞陟的意愿,二则是巧了,与虞玓有关。
  太子不知从何处搜罗到了一批精准的舆图,在悉数送往工部核准的时候,虞陟在其中发挥了小小的作用……毕竟他对这些东西小有钻研,这或许是他当初在国子学一直不上不下的原因。那日正巧陛下也在场,深以为虞陟在工部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拍板决定把虞陟调任工部。
  虞陟欣然接受。
  这舆图,自然是与虞玓有关了。
  而这不巧,调令在这几日才下的,虞陟也是今日才知。
  在小事的面前,三省对帝王的一些随□□惯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若是真的要去计较其中的一桩桩一件件是不是符合规范,怕是压根没精力处理正事了。
  虞玓看着已经空杯的杯盏,有些出神地想道,太子借由韦常倒是在韦家打了一颗钉子。至于到底多深,是不是得用,这还得看接下来的手段。
  他方起身,纱幔外却正有位侍女欠身,柔柔地说道:“郎君,郑都护有请。”她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未有求人之举,说得从容温和。
  虞玓微顿,整个平康坊……又或者整个长安内,能称得上都护的不过一二位。
  姓郑,该是郑举举了。
  这位名为郑举举的名妓,便是其中的大家。
  浮动着暗香的室内,凉爽的清风吹拂,带走一丝浮躁的流动。进来的女郎手里端着果盘,笑着说道:“郑都护怎知道那郎君会过来?我听说他可是个冷漠的脾性。”
  在那梳妆镜前坐着位优雅爽朗的美丽娘子披着轻便舒适的薄衫,正漫不经心地给自己上妆。闻言她斜过来看女郎一眼,眼波流转中尽是浓浓的笑意,“怎么,你个小蹄子看上人家了?”
  女郎笑着说道:“我是何身份,人家是甚身份?他能瞧得上我?”
  郑举举爽朗笑起来,转身冲着她笑道:“别的人我是看不准,这个倒是不一定。那是谁都瞧不上。不过……他知我名,想必是会过来一趟的。”
  女郎不解,可郑举举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她随意地涂抹完最后一笔,把那盒胭脂随手丢回去,挑眉转身的时候,正对上那被引来的郎君。郑举举大笑往前,举手投足尽是恣意从容,“虞郎君可算是来了。”
  虞玓后退一步,避开那淡香扑来,略一颔首,“郑都护。”
  郑举举并不在乎他冷漠的态度,笑着摆了摆手,顿时这阖屋的女郎捂嘴轻笑,一一退了下去。只留下一备好的席面与凉凉的清风。
  郑举举漫步坐下,双手随意地搭在膝上,笑着说道:“我是不爱那些束缚,这胡椅坐得恣意些,郎君不会见怪吧?”她勾唇轻笑,眉梢微挑便是一脉风情。
  虞玓平静坐下,“郑都护多虑了。”
  郑举举含笑看他,抬手给彼此斟酒,“今日的酒,是我特地起出来的花雕酒,说是埋了十几年,也不知是酒还是醋,若是不得用,转头我可得带人打上他家去。”
  醇香的酒味扑出杯盏,澄澈的酒液透着难得的琥珀色。
  虞玓以手指抵住郑举举推来的杯盏,淡漠地说道:“若郑都护相邀有事,不妨直言。”
  郑举举以手背拄着下颚,眨眼看向虞玓,纵然是这样妩媚的动作让她做来,都带着豪放从容的镇定,就像是信手捻来的举动,而不显下乘。她轻笑着说道:“郎君实在是个直率的人,那我也不做那扭捏姿态。”
  她垂下眼来,“郎君可知道刘德此人?”
  虞玓面无表情,实在是看不出来他是否因此而震动,他只是慢吞吞地说道:“你说的,是西市的那位?”
  郑举举抚掌而笑,挑眉说道:“确实如此,从三月后他就不曾再来。”
  虞玓偏头看她,“多谢。”
  郑举举摇头,漫不经意地说道:“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有能力却虚无缥缈的人身上,倒还不如寻个眼前人来得痛快。”她信手推了推杯盏,淡笑着启唇,“这一回能吃了吧?”
  虞玓握住酒杯,淡淡说道:“我不能保证。”
  说的却不是此酒。
  郑举举好像是在看虞玓,又好像是借由虞玓在看什么更远的东西,“我听说郎君收养了许多孤儿。”
  虞玓道:“不过是随手之举。”
  郑举举低低笑出声来来,稍显低沉的女声带着从容的韵味,“可郎君不分男女,收容着孤儿,也教养着他们。”她冲着虞玓举起酒杯来,率先喝下一杯酒。
  “既你已经有了行动,我又何必再苦苦等待有那后人再起,做那如镜花水月的事情?”
  他们一来一往打着机锋,没说透却彼此都心知肚明。
  虞玓抬袖饮下这杯醇香的花雕酒,浓郁的酒液滑入喉咙,特有的味道刺激着虞玓的味蕾,如同绽放初开的花朵,让舌头都饱含那种浓烈的醉熏意。
  “我并非……”
  他未说完,那位爽朗稍显冷傲的娘子扬声笑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若郎君无意,今日倒也不必与我说这般多。”
  她抬手给两人斟酒,拍板笑道:“今日,郎君可要与我不醉不归呀。”
  …
  阿牛脚步匆匆地穿过林立的酒楼,拐了个弯进了书铺去。
  那悠闲的大掌柜的正靠坐在柜台后,信手掀着一本新印出来的书籍,嘴里啧啧称奇,“……才几年,现在的速度可真是难以……”
  “掌柜的!”
  阿牛猛地扑过来,让掌柜的有些嫌弃往后退了退,这中年男人挑眉说道:“你这平日里在外面闹腾,我也不去管你了,怎现在还成这模样了?”
  阿牛喘着气说道:“掌柜的,郎君说‘流星’,请立刻送消息。”
  掌柜的脸色微变,那新书被他随手丢到桌上,人影已经消失在门帘后,“看店去。”阿牛一路奔来已经是满头大汗,拿着袖子给自己擦汗,一双眼正盯着门外,有点恍惚得似乎还在回想着刚才的事情。
  牛胜是今日在外头游走的小乞丐。
  在虞玓收手将事情交付给太子后,其下的孤儿都开始过上了正常的日子。唯独还有几个仍旧是喜欢往外跑的,尤其是有牛胜喜欢在平康坊流窜。因着用小乞丐的模样走动更简便,他们往往会装成那模样……毕竟从前他们也是做这营生,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牛胜没想到会遇到一身酒意,稍显懒散的虞玓。
  他们当然知道虞玓是谁,尽管他只去过一次小院,却给院子里的孩子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管是院里的哪一个孩子,都对他怀有深深的感激。只是他不认为虞玓会记得他,毕竟那个时候整个院里的人都涌了过去。牛胜这么想着,却看到牵着马的冷漠郎君越走越近,最后在他的面前蹲下来。
  牛胜做戏做全套,破漏的衣裳外,且在身前还摆着个破碗,里面现在正有几文钱。不知为何,被虞玓看到这样,牛胜尴尬得脚趾抓地,恨不得现在整个人就捂脸消失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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