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倾不松手,回道:“无妨,一起去。”
罗铮皱了皱眉,只好将牵着的手一并藏在背后,固执地挡在赫连倾面前。
未几,眼见光线所照面积越来越大,俨然是从一道门口投射出来。
密室中央,到了。
待二人适应了那密集的柔和光线后,视线所到之处全然出乎所料。
罗铮愣怔地咽了咽,忍不住看向松开了他的手的人,心脏倏然紧缩,疼得人窒住气。
作者有话要说:1.照例小标题盖不住整章。
2.最近迷上了黑道文,脑洞喷发,都影响我写这个了,嘻嘻3.感谢小伙伴的地雷(づ ̄ 3 ̄)づ
19896435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5 15:00:51
腐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0 00: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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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腐骨姑娘,其实我也不知道打零分会咋地,我也不申榜了貌似也没什么用,就是看见了开玩笑地提一嘴,其实不用补分呀,你怒砸这么多地雷,我很不好意思呀!o(?^‘)o
5.其实你们留评才是我最想看的,看到之后超有动力ψ(*‘ー?)ψ
第69章 真相
密室中的白光源自十几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按照天干地支的顺序镶嵌排列于壁顶,恰恰将密室各处照耀得一寸阴影也无,密室中的一切亦被门口二人尽收眼底。
所见即是铺天盖地的画像。
层叠着挂在墙壁上,展放在巨大的楠木画案上,垂搭在密室正中的石棺上……
那些画像已有年头,一幅一景各不相同,春夏秋冬无一疏漏,晴霜雨雪尽带风姿。画中人或站或坐,或展眸或垂睫,栩栩如生间美目流盼,尽显温柔与端庄。一路看去,竟是嬉笑怒嗔每个样子都不曾错过。
罗铮安静地跟着眼前人的脚步,随着他一幅一幅看过去,直到那人在一幅红梅瑞雪前站定。
那画中,傲雪红梅下,女子身披妃色斗篷,雪貂绒领簇着尖下巴,飘雪落在墨色发髻上,脸上的笑容清丽动人。虽仅是画像,却仍可看出那画中人与眼前人眉目间的肖似,只是眼前人从未这般笑过,现下更是挑目冷眼戾气横生。
这数不清的画像上,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的身影——正是赫连倾的生母,陆柔惜。
罗铮将视线从画像转向赫连倾,却见那人一张冷颜忽如暖阳初照下融了的冰川,竟微挑着唇角绽出个微笑来。然而那转瞬即逝的微笑却将他清亮的眸子衬得愈发沉黑冰冷。他微扬下巴抬着眼,看得出神,眉目间的深刻看起来却又不那么像画中人了。
罗铮曾从洛之章处听说过一些往事,他不确定庄主看到这些画像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却无法克制地为他担心。
罗铮四下看去,除了数量极多的画像之外,画案上还放置着笔墨朱砂甚至还有未卷起的裱褙。最让人不安的,是画案前方密室正中央摆放着的一具石棺。
此情此景中,这石棺里无论是谁,只怕都免不了让赫连倾难堪。
“落梅苑的梅花。”赫连倾突然说道,声音轻缓,不露情绪。
罗铮闻言看向他,顺着他的视线又看向那幅画中的红梅,回道:“属下未曾见过。”
赫连倾无声地笑了笑,问道:“可知为何叫落梅苑?”
罗铮知道,却不忍再提,反而轻声问:“是庄主幼时的样子?”
赫连倾点了点头,道:“看到便想起来了,原以为都忘了。”
他闭了闭眼,原来在那一年一切阴谋便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时年麓酩山庄的小公子不过五岁,会在雪后梅花下追着下人跑闹,玩累了再一头扑进那温暖艳丽的斗篷中,躲进母亲温软的怀抱里。
那时她似乎就笑得如画中一般愉悦,竟被顺路拜访的人这般深刻地印在脑中,描画地这般生动。
那么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你见异思迁弑夫弃子还是身不由己受制于人?
可即便受人所控,被囚被禁,也不至让人遍寻十五年不见踪影。
还是……你亦早离人世,任我翻天覆地也不过是枉费工夫?
脑海中的众多谜团纠纠葛葛,却又像有答案呼之欲出。这样一幅一幅地看下去,可画像只是画像,连赋诗题字都未得见,赫连倾曲指抵了抵眉心,将手中画卷放回案上。
他摇了摇头,自嘲道:“倒是比听雨楼找人用的画像还要神似几分。”
罗铮正专心翻看一旁书架上堆放的卷轴,大部分仍是画像,有些尚未画完便被搁置,也没看到任何适于深藏湖底的辛秘。
听到赫连倾的话,罗铮顿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他不曾被派出寻人,对陆夫人的印象仅限于白府中那个假扮的女人。可从这些画像中亦不难想象,庄主的生母在那时是怎样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罗铮幼时,家中贫窭又逢天灾,便被父母送到别家换了粮食。可连年的饥荒致使饿殍遍野,百姓甚至易子而食。彼时罗铮已是少年,一路流亡早已无家可归,若非那时遇到了庄主,怕也是饿死街头被人分食的下场。赫连倾对于父母的情感与矛盾情绪他虽不能感同身受,却无法对那人难看的脸色视而不见,他从未像此刻这般责备过自己的笨嘴拙舌。
罗铮想了想,回头看向赫连倾,皱眉道:“属下还未发现什么,可白项升大费周章地将密室建于湖底,不应只是用来作画才对。”
赫连倾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绕过画案走到石棺前,道:“倒不如说是个墓室。”
那石棺单看大小,绝不可能是密室建好后再搬进来的。
石棺上的画似乎是有人看过后随意搭放的,罗铮将画像拿开后,刹那间瞠目愕然!
赫连倾瞳孔猛缩,整个人震惊地僵立原地。
石棺盖上,竟雕刻着陆柔惜闭眼安睡的模样!
赫连倾上前一步,手扶棺盖,双目迅速漫上一层血色,他沉沉吸气压制着躁动的内息,太阳穴处青筋暴起。
之前在比武场出现的内力波动又出现了!
罗铮心下一急,两手抓着赫连倾的胳膊,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庄主,棺内未必是陆夫人!这些画像恰恰说明陆夫人不在此处。”
赫连倾紧紧闭上了失焦的双眸,皱眉低声吩咐道:“封我玉堂穴。”
罗铮一愣:“庄主!?强制封穴若气血逆行……”
“封!”
“……是。”
罗铮并起双指,连点赫连倾几处大穴,最后一掌拍向他胸口玉堂穴,封了任脉通路。
横冲直撞的内息被外力强行压制,无路可去,暂时偃旗息鼓。
赫连倾咬牙咽下涌入口中的腥甜,缓缓睁开双眼,他心惊于自己越发容易失控的内力,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心底一直以来被刻意忽视的恐惧。
“庄主?”罗铮看着他发红的眼睛问道,“庄主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赫连倾摇了摇头,并未做声。
罗铮仍是不放心,轻声问道:“属下先帮庄主调息可好?”
赫连倾紧蹙眉峰,僵硬道:“不必。”
罗铮见他欲要开棺,便道:“属下来开。”
赫连倾目光复杂地看向罗铮,缓了缓口气:“无事。”停了停,又道,“我早已想过,或许她已不在人世。我只是……”
罗铮忙道:“属下明白。”
赫连倾笑了笑:“别担心。”
罗铮点了点头:“是。”
赫连倾并不介意自己的软弱被罗铮看穿,他想知道的事正要抽丝剥茧,他不能在此刻走火入魔。
他再次将手扶上棺盖,“轰”的一声,庞大的石板棺盖应声落地。
石棺内是一具男人的尸骨。
赫连倾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
“白项升。”赫连倾面色不善道,“果然是个寡廉鲜耻的疯子。”
岂止寡廉鲜耻?
纵然罗铮是从阴里暗里摸爬滚打上来的人,也无法想象一个有妻有子道貌岸然的正道豪侠竟然在自家密室里泼墨绣像,画满了另一个有着幸福家室的女人,甚至将肖像都雕刻到了自己的棺盖上……
罗铮恨声道:“简直悖逆人伦,丧心病狂!”
赫连倾一怔,看了极少这般说话的人一眼,恍惚间觉得二人对着尸体骂街十分可笑,但又没什么心情去逗弄眼前人,只得长叹一口气。
罗铮伸手在棺内翻找了片刻,忽闻“叮铃”一声脆响,一串碧绿的玉石样的小物从枯槁的尸骨手中脱出。罗铮将那一串玉挂件抽出,发现它其实是包裹在一个帕子里,便连带着将紧卡在尸骨手心里的帕子也抽了出来。
“这是……”罗铮疑惑道,“促织?”
赫连倾看着罗铮手中之物微微一愣,接到手中垂眸看去,他眉宇微蹙,像对那东西极为熟悉又似乎格外陌生。
罗铮见他目光闪动脸色苍白,一时不忍心将手中帕子也递交过去。待低头思索的人回神,罗铮才道:“这上面……写着东西。”
说是帕子,倒不如说是帛书,上书墨粉小字尽是白项升的忏悔之言,句句读来只教人觉得他无耻至极!
柔怜戏雪初相见,惜惋秋枫偿心愿。美人无错身命殒,恨不相逢未嫁年。
读到结尾,赫连倾怒极反笑,冷声道:“荒唐。”
当真荒唐!
白项升利欲熏心只为一己之私便害他家破人亡失去双亲,到头来自尽于早已备好的石棺内,就想洗脱一身罪孽得升极乐?
既将他拖下地狱,便定要有人陪葬!
赫连倾怒到极致便冷静了下来,他将手中早已四分五裂的玉促织与帛书一同扔下,转身道:“走罢。”
罗铮原本怕他内力反噬,现在见他一身寒意,也不敢出言相劝。待二人再次步入漆黑暗道,他才大着胆子去牵赫连倾的手。赫连倾一言不发,任由罗铮拉着他往外走。
黑暗寂静中只有二人的脚步声,罗铮一边记着步数与方向一边担心赫连倾的状况,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开口道:“庄主内力不稳,要赶紧回去调息才行。方才密室所见恰说明白项升是罪魁祸首,日后庄主大仇得报,属下便来将这密室毁了。至于陆夫人,既然未见尸首,说不准只是诈死惑人之策。
”
“属下那日撞见白云缪从这密室出来,应该不是来瞻仰白项升尸首或看画像的,想必之前这密室中还有别的东西。今日我们未找到,怕是被白云缪拿走了。今夜属下便去他书房查查看,或许会有其他发现。”
罗铮向来话少,此时却滔滔不绝地一路絮叨,可赫连倾自始至终未曾接话。
罗铮便接着说道:“属下自小便被父母送人换了口粮,对他们并无印象。像庄主这般被父母捧在手心养过的,属下即便设身处地也无法真的理解庄主处境,只是觉得庄主看重的人也一定会看重庄主。庄主的记忆都不作假,既然那么珍惜定然都是值得记住的,如果有人做了别的选择,恐怕也是有苦衷的……”
话音未落,罗铮突然被人推靠到墙壁上,赫连倾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撑在他脸侧,淡淡接道:“你是想说她不曾抛弃于我。”
罗铮一顿,回道:“属下不该置喙。”
赫连倾哼笑道:“无妨,啰嗦了这么多哪里又都是该说的了?”
罗铮低头道:“是属下聒噪了。”
赫连倾无声挑唇,问道:“绞尽脑汁说这么多,是想安慰我么?”
罗铮面前都是赫连倾的气息,他眨了眨眼,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是点头应声:“嗯。”
赫连倾慢慢贴近罗铮,沉声道:“有那么一瞬,我甚至希望棺内是她……”
静了片刻,他又叹息似地说道:“这十五年我怕是错了。”
罗铮听后只觉寒毛竖起,心口一阵紧缩,笨拙地安慰道:“庄主莫要多想了……”
赫连倾只接着说道:“那促织是我的,白项升这个蠢货怕是当做她的贴身之物了。也不想想,哪有女人带着一串促织做装饰的。”
他将一直贴着墙壁的人拥进怀里,像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那时候跟着山庄家仆的孩子玩,一起迷上了斗促织。可那玩意只有月余命数,幼儿无知,便不依不饶地闹着要几只永远不会死的。父亲找来工匠打磨了刚刚那串小东西,奇妙得很,虽不能真拿来斗,但若系在身上跑起来或挂在风口处,便会响起虫鸣,听起来与真的促织无二。”
赫连倾轻叹口气:“倒委屈他们给一个人渣陪葬了。”
罗铮听了便抬手回抱住拥着自己的人,低声道:“该让属下先听过再毁掉的,那般有趣的东西属下小时候也没见过。”
赫连倾紧了紧双臂,笑道:“不小心毁掉的,现下内力不听话。”
罗铮一听便紧张起来,问道:“庄主可是在练功时受过伤?”
赫连倾摇头道:“过于急成罢了,无妨。”
“可庄主最近内息极易出变故,若是走火入魔……”
“不会,放心罢。”
结合这几次来看,罗铮实在不能放这个心,便还想再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