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白絮,张皇失措的赶忙追上那背影,连着声音也带着小心翼翼
“将、将军,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为何不让我跟在左右”
一席话落,那背影站定,却终是没有转过身来,声音像是淬着寒冰般冷淡
“本王自束发之年便组建夜狼,而后领兵出征十三年,杀敌足以有千你到底应随侍在谁的左右,你心中已有答案”
语毕,夜沧溟头也没有回,大步离开,伤口又开始疼了,似是疼到了骨子里
看着那清冷如斯离去的背影,再想起刚才那番竟有些决绝的话,白絮竟是连迈步的勇气也未曾有,
曾经亮如星子的眸子一瞬变得黯淡无光,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一种自心底散发的无措,慌乱,害怕充斥着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填满了每一个缝隙
将军是不要小侍卫了吗
此去刘宅的一路,白絮整个人都低沉极了,
毫无生气,眼尾的莲红色也比平时更深,唯一有的动作,便是时不时撩开帘子,看向前方行驶的马车,等退回来时,便又是一副生无可恋的可怜相儿,
连白瑾都有些看不下去,轻声问道:
“你可是想去寻王爷?”
只有听见王爷这两个字时,白絮的眼中才算是有了一丝光亮,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随即愣了愣,立马又赶忙摇头,
整个人看起来委屈的要命,
一旁的离沅看着这般模样的白絮,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小畜生,你也有今日啊”
随即似是感受到对面那人阴毒的目光,离沅才收了笑容,将手抵在下巴上,好整以暇的说道:
“看着今日你把爷逗笑的份儿上,我就为你的困境解答一二”
白絮直接剜了他一眼,继续....黯然神伤
离沅看着他这样也不恼,继续说道:
“摄政王,是不是不让你跟着他,说了狠话?”
听到这话的白絮,瞬间抬起耷拉的脑袋,一脸的“求知若渴”,似小鸡啄米一般,不住的点头
看到此景的白瑾柔和的眉眼间也免不住爬上一丝好奇,不解的问道:
“阿沅,你如何得知?”
离沅微眯了眯眼,心下想着,摄政王此时能让他跟着才算是怪了,本就不想让他知晓伤势,不躲着就算不错了,
不过,这小畜生何德何能,竟能让摄政王为他挡刀还费尽心机不让他知道,回过神的离沅,冲着白瑾颔了一下首,说道:
“回殿下,猜的”
白瑾自是一脸的不信,可某人却真真的信了,桃花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离沅,等着他的下文
离沅接着说道:
“我跟你说啊!这摄政王肯定是看你这两日总是守在殿下身边,定是跟你吃醋呢”
这话说完,离沅自己都快忍不住笑出来了,他本就是胡诌着,想逗逗这小畜生,让他每次前来都与自己过不去,
但此时的离沅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说的竟是分毫不差
白絮:“......”
自己为什么要信他,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白瑾:“......”
真的与我有关吗,这该如何是好
离沅:“哎,你看你别不信啊,你细想想,为何在你们初来落华山时,摄政王与你还好好儿的,一直到你和殿下先行离去后,就如此这般了不是?”
说完之后的离沅都愣了一下,怎么感觉自己编的这么有道理呢
白絮细细咀嚼,貌似的确是这样啊,某人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一点,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连着声音有些微微发哑
“若真是像你说的这样,怎么解决”
离沅:“一个字,哄”
白絮:“哄?如何哄”
离沅:“我有两招,待你回京之后慢慢哄,其一,甜言蜜语,男人嘛,都喜欢听别人变着法儿的夸自己,其二,美味佳肴,俗话说的好,要抓住一个男子的心,首先就要满足他的胃”
白絮:“.....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你让我抓谁的心...”
其实这都是离沅闲来无事在一些话本子上看来的,这本叫什么名儿来,是如意郎君爱上我还是和郎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来着?
听着白絮这么问,离沅有些心虚的说道:
“哎呀!都一样都一样,换汤不换药吗”
白瑾:“......”
真的是阿沅说的这么个道理吗?
这两人的精髓就在于,一个敢说,一个敢听;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现如今的白絮阴霾之气一扫而光,满脑子都是,
自家皇叔吃醋了?吃醋?
白絮顿时觉得这个词儿怎么这么好听呢!
而在另一边的夜沧溟绝对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狠下心来,对着小傻侄子说了那般决绝的话,居然让离沅三言两语直接扭转乾坤了
行了小半日,终是到了这藏着秘密的刘宅,
此时的白絮再也早已整理好了情绪,自家皇叔嘛,抬眼看了一眼那依旧不肯看自己一眼的清冷身影,待回宫之后慢慢哄,
这刘子烨不愧是商贾之家,雕漆大门上悬“刘宅”金丝镶边匾额
两尊石狮子像,一左一右,好不气派,
白絮和离沅二人,直接寻了一处院墙,飞身翻入,不一会儿那大门便从里面被缓缓推开,一行人便这样轻松地入了刘宅,
只见入门便是一曲折游廊,四周满架蔷薇,整个院落富丽堂皇,看着这般景象,陆桦不禁嫌弃的说道:
“看看,一个商贾的宅邸都比你的王府要气派不少”
夜沧溟依旧没什么反应,但竖着耳朵的白絮心中却想着,
嗯,摄政王府要重新翻修一遍了
其实在刚进来时,白絮便发现,这偌大的刘宅竟是一个人影也不曾看到,待他们穿过回廊,
即将行至后花园时,一股浓重的蔷薇花香气伴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一行人不禁放轻了步子,
当花园全貌出现在几人面前时,除了夜沧溟和陆桦之外的几人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震惊,因为对于他两人来说,边关的萧杀的战场要比这景象不知惊骇多少倍,
白絮直接愣在原地,该如何形容,丫鬟小厮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推在一起,原本乳白色的铺地鹅卵石,此时已全被鲜血染红,甚至还有未干涸的血迹成股流进一旁的花田中,让人有种错觉,这满园鲜艳的蔷薇花便是用鲜血灌溉而生,
忽的,自园中深处又传出那女子的诡异歌声
月儿圆,
月儿亮。
猫儿都知早归家,
.......
.......
白絮心中一惊,果然在这里,
几人再次冲着那歌声的方向前行,过这尸堆时,白絮不动声色的行到夜沧溟前方,将这路上未干涸的血迹,尽数用鞋底擦净,只是不想弄脏那人的白色长袍。
过了一个转角之后,终是见到了这传闻中食小儿的山中女鬼,
那女子背对着几人坐在一碧色池塘边,一袭素净的青衫罩袍,白皙的手臂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池塘里的水,嘴里还哼着那首歌谣,
白絮不动声色的巡视这那女子周围,竟在离那女子不远处的大柳树上绑着一人,细看也是一女子,只不过,那女子的脸上竟是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刀疤,已看不清原本模样,鲜血淋淋,惨不忍睹,而那女子身前还跪着一身着湖蓝锦服的瘦弱男子,两人都还尚有动作,应是还活着。
而后一声软腻却透着诡异的女童声音打破这僵局
“娘亲,你看那个哥哥居然还活着呢”
竟是那红衣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女子的身旁,无神的大眼睛却直直勾勾的盯着夜沧溟,
这下白絮更是满脸疑惑,“还活着?”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陆桦嗤之以鼻的说道:
“这小姑娘大白天说什么鬼话呢”
听闻陆桦的一席话,白絮才稍稍打消了疑虑,但若他在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陆桦的眼神中满是心虚,夜沧溟的凤眸也爬上一丝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课业太多了,没来得及更,呜呜~
第18章 他的面冷心慈
“柔儿,娘亲不是跟你说过吗,对客人要以礼相待”
那女子微微转头,极美的侧脸,想来也是一钟灵毓秀的温婉之人,
她轻轻抬手,轻抚那红衣女孩过分苍白的脸颊,像是在捧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般,即怜爱又小心翼翼,
但下一秒,那女孩却突然狠狠的咬住那女子的手腕,嘴角已然流出殷红的血迹,苍白冰冷的小脸上满是无尽的贪婪,
那女子像是感受不到痛楚一般,嘴角竟还带着一抹慈爱无比的笑意,轻声说道:
“小家伙,慢点喝,莫要呛着了”
众人看到这诡异无比的场面,心底都止不住的升起一阵恶寒
陆桦表情一变,锐利的眼神中带着难以相信的震惊,冷冷的说道:
“这女子,养了母子蛊”
听着这闻所未闻的陌生东西,白絮疑惑的问道:
“那是何物?”
陆桦:“母虫寄于活人,子虫寄于死人,以血养之,死者可假生,”
一旁的白瑾不禁问道:
“假生?是何意”
陆桦看是这病秧子,真是极其不想搭理他,但谁让人家是誉王呢,只得不情不愿回道:
“禀誉王,就是并非真的活过来,只是靠那子虫恢复到生前模样,但如行尸走肉一般,但......”
陆桦像是想到了什么,眉毛快要拧成一个川字了
夜沧溟淡淡的说道:
“但什么?”
陆桦:“这女子应该给那女孩喂了许多旁人的血,那女孩体内的子虫应是极为强壮,不然.....”这小女孩怎么有能力伤了夜沧溟
白絮看到欲言又止的陆桦,语气有些焦急的问道:
“不然什么?”
陆桦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夜沧溟,那清冷之人煞时明白是何意,淡淡的冲不远处的白瑾说道:
“誉王,你可看清,那女子是不是周落”
小帝君一看被自家皇叔打断,生怕自己是又说错什么了,直接低下脑袋,一声也是不吭了
白瑾定睛看着那青衣女子,刚要回答,却只见那女子缓慢的起身,低着头冲白瑾行了一个礼
“民妇周氏,参见誉王殿下”
白瑾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周、周落,外面那些人真的全是你杀的?”
听闻这话,周落竟冷笑一声,慢慢的抬头说道:
“敢问誉王殿下,我为何不能杀了他们”
待周落完全抬起头,几人皆是满脸震惊,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半是美貌半是丑陋,周落的左半边脸像是被大火严重烧伤过,大片焦黑之态,面目全非,沟壑纵横,十分骇人
看到这样的周落,白瑾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犹记得当初她也是这一袭青色衣裙,钟灵秀丽,温婉的似那江南水乡的女子,虔诚无比的双手合十跪在佛像前,喃喃说着:
“望佛祖保佑,刘郎商运亨通,顺风顺水,保小女柔儿一生顺遂,平安无事,最后愿慕承百姓平安喜乐,无忧无愁,我佛慈悲”
那时白瑾心中便想,此女子定是一心性纯善之人,而后也听闻周落时不时便好善施粥,济弱扶倾,
可怎么就成了善妒成性,疯魔杀女的疯妇了,
更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怕模样,想到这些,白瑾的脸上浮现一抹惋惜之色,轻声问道:
“周落,你、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一个心怀慈悲心的良善女子成了双手沾满鲜血的癫狂刽子手
周落听罢神情慌乱的伸手遮住自己可怕的半张脸,情绪激动的说道:
“经历了什么?你问我经历了什么!他们都该杀,柔儿被溺死之时,他们冷眼旁观,那毒妇污蔑我之时,他们无一人替我辩解,是他们!是他们先杀了我的女儿!先杀了我!”
听到这的白瑾一脸疑惑的说道“”
“可、可所有人都在说是你.....”
亲手将女儿推入池中
后半句话,白瑾没有忍心说出来
周落看到白瑾欲言又止的模样,竟几近癫狂的笑起来,模样十分可怖
“哈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是啊!所有人都不信我,他们只当是看热闹一般,一人之言,万人附和!”
想到这,周落表情几近疯狂的朝那柳树上绑着的女子走去,随手在腰间抽出一把渗着银光的匕首,
看到周落动作的白瑾连忙说道:
“周落!你莫要冲动”
话音刚落,周落瞬间将匕首对准白瑾,白絮见状心中一惊刚要挡在白瑾身前,
却突然想到什么停住了动作,余光小心的瞥了一眼自家皇叔,然后...不动声色抬脚将身旁疑似在看好戏的某人一脚踹到白瑾身前,
离沅一个踉跄,差点都冲到那周落跟前了,待稳了身子,离沅怒气满满的转头看向那一脸“事不关己”的小畜生,
心中想着,行啊!看你回京后怎么在摄政王面前出糗吧,好好按我说的去做昂,看摄政王是怎样恶心你的,小畜生!
但离沅也没想到的是,他教给白絮的那两招,当真是帮了他大忙
周落似乎是被白瑾的话刺激到了,直接大声喊出来:
“你凭什么叫我不要冲动,你们这些人懂什么,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毒妇做了什么,却只知道说什么?说什么有话好好说,总会有解决之法,为什么!为什么总来劝我,为什么总是叫我不要做,这个毒妇溺死我的孩子,要活活把我烧死的时候,你们在哪!你们为什么不来劝她不要这么做,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