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钺眼中深色复杂、变幻不定,半晌忽然一把将郦长行揽入了自己的怀中,斥骂道:“……臭小子!”
为了郦长行,他愿意放弃中原军的身份来到草原;而郦长行为了他,也愿意放弃王位陪他远走天涯。
所有都是因为爱。
爱本就是互相妥协、彼此相依的过程。
郦长行反手紧紧抱住卓钺,蹭着他的颈窝低低地笑了起来。
在二人缠绵相拥之际,卓钺满心欢喜欣慰五味杂陈,同时又忽然升起了一个想法:
所以说如果不是他,几年之后达日阿赤便会再次率兵南下攻打中原了吧?
这么说来,他卓钺还是真是边关和平的一大功臣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中原公主:怎么回事儿……是我站得还不够高吗?
另外,为劳苦功高的边关守护神大卓鼓掌!
如果不是大卓,几年后边关就又是一场修罗场……现在很好,除了每天要辛苦点被“解战袍”(大雾
明天回榆林关啦~ 要回去看老黑和旺旺啦。
第127章 【番外2】此地一别,万里飞蓬1
既然决定了要与卓钺妇唱夫随,郦长行便开始交接了他在达日阿赤的权利。之前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培植出了一大批亲信,手段可谓高超,如今眼看着即将离去,他竟也毫无保留地将所有权利都拱手让人了。
乌日更达濑来找郦长行时,似笑非笑地问道:“确定了?兵权一旦被我拿走了,可就不会还给你了。”
彼时郦长行正蹲在小溪旁给卓钺洗衣服。他一个相貌绝美、气宇不凡的大男人,蹲在一群妇女中间搓洗着衣衫,频频引来旁人的回顾。
然而他神色自若,对偷看他的人仿若不见,此时听乌日更达濑的问话甚至连头都没抬:“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拿走了可千万别再还给我。”
乌日更达濑:“……你跟我说说,卓钺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对他如此痴迷。”
郦长行嗤笑了一声,随意甩了甩手。他的袖子和裤腿都高高挽起,露出了白皙却结实的肌肉,此时在晶莹的溪水映射下,那肌肤更如羊脂白玉一般。河边的姑娘们几乎全都在偷偷瞧他。
他慢条斯理地将洗干净的衣服收入盆内,这才起身瞥了一眼乌日根达濑:“你是傻吗?卓钺有什么好我为何要说给你听?万一听完了你也爱上他了怎么办?”
乌日根达濑被他气笑了:“你多虑了,给我是个胆子我也不敢喜欢卓钺,我可没那个命消受他……还有你没忘了我是你小叔叔吧?这就是你跟叔叔说话的态度?”
“往日的帐我都没打算跟你算。我如今的态度,你应该知足了。”
言罢,郦长行再懒得跟他多说一句,抱着洗衣盆便扬长而去了。
乌日更达濑无言以对,憋了半晌,冲着他的背影喊出一句话:“……你好歹是个王子!卓钺的衣服就让他自己洗行不行!”
后来郦长行的确是不再去溪边帮卓钺洗衣服了。
倒不是因为他顾忌自己的王子身份,也不是因为卓钺忽然勤快打算自己洗衣服了,而是因为“三王子经常在溪水边洗衣服”的消息不胫而走,惹来了不少麻烦。
每当晴日,溪水畔都被闻讯而来的妙龄少女们挤得水泄不通。这些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蹲在溪水旁心不在焉地搓洗衣物,眼睛却四处瞟着期待能偶遇英俊的三王子。
“好家伙,是我耽误你了。”卓钺偶然间见识了一次这掷果盈车阵仗,被吓得连连咂舌,“得亏我是个大男人,若我是个娇滴滴的女子,不得被嫉恨我的女人们用口水喷死?”
郦长行今年将满二十岁,恰好处于青年与少年之间那段最好的年纪。他的外貌肖似骊姬,年纪尚幼时容貌有些过于秀美,回眸顾盼间绝艳生辉,让人看一眼便不禁心驰神往。
然而近一段时间他年纪渐长,又在军中历练了一段时间,威仪和气势都凸显了出来。平日里他若是沉下脸来,定无一人敢在他面前嬉笑玩闹。就连这些闻风而来偷看他的女子们,也只敢在远处悄悄相望,并无一人敢来搭讪。
敢把郦长行按在怀里随便呼噜毛的,也只有卓钺了。
此时听卓钺打趣他,郦长行便笑嘻嘻地蹭进了卓钺怀里,又开始撒起了娇,丝毫不顾忌自己王子的身份和八尺的身高。
二人本打算把部落的事情完全处理好再回边关,但刚过了一个多月,便有两名不速之客来到了达日阿赤。
胡达族的骑兵昂首站在帐内,面对周遭的达日阿赤人,神色戒备地昂首道:“我奉王的命令,将这名巫医送来给三王子。他的医术很好,当时便是他解了王的毒。”
立于骑兵身后的巫医披着斗篷,冲帐中的众人点点头。
呼兰木伦专门送了一名巫医来?卓钺惊讶之后,立刻欣喜地看向郦长行,果见郦长行笑着冲他点点头,低声道:“卓哥,你的身子终于可以开始好好调理一下了。”
卓钺一愣。若是郦长行不提,他都快忘了自己那些老毛病了。
“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阿丹珠和孩子——”
“我知道,他们是顺带着的,主要是你。”
郦长行又转头打量了一下那胡达骑兵,笑了笑道:“你不必紧张。既然呼兰木伦主动示好,我便不会为难你。”
胡达骑兵握紧了佩刀,森然道:“王早说过,达日阿赤人狡诈歹毒,阴狠且不念旧情。我既然主动请缨来了,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卓钺:“……”
呼兰木伦果然是个人物。狠起来连自己爹的老家都敢骂。
郦长行叹道:“我就直说吧,他把这巫医送给我,究竟想让我干什么?”
他不信呼兰木伦是如此好心的人。
果然,那胡达骑兵道:“王带着我们西行一个月,终于在西北方找到了一处颇为肥沃的空置草场,我们将在那里重新建立部落。只不过有一个小小的麻烦——”
说到此处,他将目光投向了卓钺。
卓钺不禁眉头一挑。
“——那个草场,距离中原的一处关隘有些近,而且正好盘踞在中原边军日常巡防的路线上。”
卓钺不禁笑了:“怎么?呼兰木伦是想让我给娄将军打个招呼,让中原边军放你们一马?”
胡达骑兵昂头傲然道:“王说了,中原人如果愿意和我们好好相处当然是好的。但如果你们要是故意找茬,我们倒也不惧。”
卓钺:“……”
在死鸭子嘴硬这一点上,胡达人还真是和他们的主子一模一样。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卓钺忍笑道,“但我想,中原军看在吹云小将军的面子上,应该会对你们网开一面。”
既然要将巫医带回去给阿丹珠治病,还要将胡达人定居的消息带给已经返回榆林关的娄吹云,卓钺和郦长行便提前了自己返程的日期。
临行前一日的晚间,卓钺对郦长行道:“咱们这一去,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有个事儿我想提醒你一下。”
郦长行将卓钺的脚抱在自己怀里,正慢条斯理地给他按脚:“也没那么长。大哥和中原公主大婚的时候咱们还得回来。”
“哦,好吧。”卓钺道,“但我想说的其实是骊姬——”
郦长行抬眼瞥了他一下。
“瞪我干什么,我就是问问你的想法。”卓钺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将她软禁在帐内,现在眼看着大王子的位子也坐稳了,咱们也要回中原了,你打算把她怎么办?”
之前,骊姬偷偷将通行牌给卓钺的事彻底惹恼了郦长行,从去年年底到现在,骊姬一直被关在自己的帐子里,由重兵看守着一步也不许出来。但人被囚禁时间长了难免会发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卓哥,你是想帮骊姬求情吗?”
卓钺失笑:“她跟我非亲非故的,又企图拆散咱们,我帮她求情做什么?”
郦长行似笑非笑:“那你是对她心软了?”
卓钺迟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骊姬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她步步为营,连亲生儿子都被她当做了博弈的筹码,的确非同凡人。
可卓钺有时候想想,似乎又不能因为骊姬的歹毒便怪罪她。这个女人虽然拥有绝丽的相貌,却身若浮萍、命运多舛,如若她的心智稍微脆弱一点,估计都会被残酷的环境生吞活剥了去。
但凡骊姬是个男人,凭借着她的胆量和手段,估计都能搏出一番天地,末了还会被人夸一句“枭雄”。
只恨她是个女人,在这男人的世界里艰难前行、苟延残喘,拼到最后却还要被人骂上一句“低贱”和“蛇蝎”,着实是令人叹惋。
卓钺其实对她是有几分钦佩的。但她深深伤害了郦长行,这又是卓钺绝对不能原谅的。
想了想后,卓钺对郦长行道:“我其实就是想问你一下,打算怎么处置她。但无论你打算怎么做,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郦长行一顿,想了片刻后缓缓道:“小的时候,她为了不招人嫉恨,所以自贱身份,亲手给我打上了奴隶的烙印。又为了激发我夺位的斗志,她更是每天在我耳边重复着种种阴谋。烙印的痛楚,和幼时的恐惧,我一刻也忘不了。”
卓钺了然。
郦长行看向卓钺:“如果我不打算原谅她,你会觉得我是个狠心的人么?是个像她一样凉薄的人?”
卓钺摸了摸他黑长的头发:“她是个厉害的女人,你若像她,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她只是不配做一个母亲罢了。”
郦长行静静地望着他,最后轻轻一笑,垂头吻了吻他的唇。
最后直到二人离去,郦长行都没有去看骊姬,也没有下令释放她。
想必郦长行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有些伤痛并不是时间能抚平的,有些人也不是必须要原谅和释怀的。只要能让自己过得痛快舒服,也不是非得和全世界和解。
在这一点上,卓钺绝对尊重郦长行。
二人带着巫医打马急驰,将碧野连天的壮阔草海留在了身后,几天之后,便再次回到了榆林关。
作者有话要说: 旺旺和老黑要等到明天才能出场啦
第128章 【番外2】此地一别,万里飞蓬2
每次回榆林关,卓钺都会先去找娄长风汇报,此次也不例外。然而这次他带着郦长行在门外等了好久,都未曾被准许入内。
郦长行的表情在等待中渐渐变得微妙,末了似笑非笑道:“娄长风好大的胆子……”
卓钺瞥了他一眼:“别忘了现在你已经不是达日阿赤王子了,只是一个小小副将,比我还低一级,娄长风就算是让你立规矩到明天早上你也不能有怨言。”
郦长行微一挑眉,扭头将下巴搭在卓钺肩上哼笑道:“我自然不会有怨言,只是怕卓哥你站得久了,腿脚累了嘛。”
卓钺暗中嗤笑一声——小狼崽子,嘴还是那么甜。
便在此时,里面有人出来通传了,娄长风终于让他们进去了。
然而二人一入内,便惊讶发现娄万里也在。这个娄家老二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军营里,很少插手城内常务,这还是卓钺第一次在榆林关里见到他。
娄万里和娄长风同时转过头来盯着卓钺二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卓钺心下暗惊:难道他们在因为符旺和张老黑通敌的事情而恼怒?还是因为前段时间卓钺的不辞而别?
他心中有很多猜测,揣着疑虑躬身行礼:“标下卓钺,见过——”
“卓钺!”娄长风忽然拍案而起,“我弟弟为什么一回来就说他喜欢男人!”
卓钺:“……”
娄长风脸上余怒未消,指着卓钺大怒道:“我就说他这次在草原上野的时间长得不正常,你都回来好几次了他竟然还不回来,原来竟是去草原上断袖去了!这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卓钺无奈道:“是,不过——”
“那他是不是跟你学的?!”
卓钺简直百口莫辩:“将军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会蛊惑别人跟自己一块儿断袖的人么?”
娄长风狠狠拍桌:“那到底是谁——”他猛地一顿,看向了卓钺身后的郦长行。
“对了,吹云他说自己喜欢上了达日阿赤的王子——”娄长风指着郦长行指尖不断颤动,惊怒道,“他喜欢上的不会就是你吧?!”
郦长行:“……”
卓钺:“……”
再看娄长风已经被气得俊脸扭曲,“噌”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剑,用力一挥桌角应声而短:“郦长行,你简直欺我太甚!你先用妖法祸害我手下干将,又去蛊惑我弟弟,我娄家究竟和你有什么仇怨你要如此坑害我!我今天在此发誓,如若不能拆散你和娄吹云,我便犹如此桌!”
这他妈是什么玄幻展开!卓钺哭笑不得,刚要上前阻拦,便听郦长行凉笑道:“我这辈子只祸害过卓钺一个人,和娄吹云在一起的根本就不是我。”
他笑了,表情竟有些幸灾乐祸:“和他在一起的是我二哥,呼兰木伦。”
娄长风:“……”
郦长行又贴心的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想从榆林关内偷盗火铳不成,又率胡达族企图伏击中原军队的达日阿赤二王子,呼兰木伦。”
娄长风:“……”
持剑立于桌边的青年将军脸色已不是一句“难看”可以形容的了,那简直是青中带紫、紫中发白,双目赤红、印堂泛黑,持剑的手抖个不停,憋了半晌忽然咆哮一句:“你们兄弟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