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二宝再次打开了挡板,“师傅,我那位朋友乘的也是您的马车吗?”
车夫:“是啊,他租了我两辆,所以我才把我兄弟也带来了,回程好驾车。”
二宝:“那您一定有办法追上自家的马车吧?麻烦您现在掉头,全力追赶,钱不是问题。”
“二宝!”松鼠用气声喊了一嗓子,但它知道晚了,二宝决意要去追,八匹马都拉不回。
在这同时,藏弓已经到达了六翼族境内。他把车停在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里,打算歇一会儿,等等消息。
闲极无聊,吹起了哨子,心中想着二宝,暴风雨前的安宁倒也算惬意。
一阵风起,树叶摇晃,沙沙作响,上百个黑影便从树林之外悄悄围了上来。
“慧人果然好雅兴,临死还不忘给自己吹个送葬曲。”打头一人手拿一把六翼族巡逻兵专用的四棱刺刀,如是说道。
藏弓看见他们腰间都佩着皮革囊,囊内装的暗镖是用箭鹰的羽箭加工制作而成,便知自己所料不差,都对上了。
“想同我打,也得看我心情好坏。不巧,今日和我家小老板分别,心情正差得很。”藏弓说着又吹了一声哨子。
他这边哨音刚落,天外传来了几声不甚嘹亮的鸟鸣声,再一听,哪里是鸟鸣,而是暗语哨。
“不好,有埋伏,弟兄们速战速决,动手!”
打头这人率先冲藏弓扬起了四棱刺刀,但那手法却是使剑的手法,用刺刀稍显笨拙。
藏弓喜爱射箭,却不代表他对别的武器不通,相反,他从小熟习十八般武艺,一眼就看出了这群人的练功路数。他飞身上了树顶,又是一串匀长的哨声吹响,振聋发聩。
忽地一道飞影射来,黑衣人全没防备,闪身撤开时乱了阵脚,打头那人便被这飞影咬住了脖颈,惨叫两声之后倒地不起了。
才短短一瞬,首领就没了?
一群人大惊失色,这才看清咬死首领的竟是一头野狼,待反应过来后纷纷投暗镖去射野狼,谁知野狼速度奇快,窜来窜去就是射不中,这过程中又损失了两人。
“大家别慌,我来诱敌,你们从后方围堵,左右全力包抄,换折叠刀!”不知是哪个说了这番话。
只可惜他刚说完,喉管就被一支飞箭射穿了,听候命令的人都还没来得及亮出折叠刀。
接着又有无数箭矢射进,树林外也爆发了一阵轰动,像是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几个身影率先落地,带头的一位身穿银铠,头戴银盔,手握一把重刀,斩下一个黑衣人头颅后便对着树顶跪下了,恭恭敬敬道:“承铭来迟,主君恕罪!”
“主君?你是什么人,你不是第五军?”一个黑衣人边抵挡箭矢边怒声问道。
“想知道?你们还不配。”银铠银盔之人喝令一声,“豹七,豹九,护驾!”
“是!”手拿长矛的两人走上前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稳稳守在了树下。
黑衣人突破不了重围,咬碎了牙根。在那树顶吹着哨子看好戏的人,他们竟天真地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第五军士兵而已。
藏弓坐在树上,正看到兴起处,树林尽头突然传来了响亮亮的一声喊:“将军!小舅!我来救你啦!”
咯噔一下,藏弓心说不好,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树上跳了下来。跳下来时脚底垫着一颗石子,还差点崴了脚,在旁人看来就像是被吓得从树上摔了下来。
承铭嘴角抽搐,说道:“主君不慌,这边已经收拾差不多了,属下马上带人撤退。”
藏弓:“还撤什么撤,来不及了!”
承铭:“那怎么办?”
只见自家主君二话不说就咬破了嘴角,叫一线殷红血丝蔓延下来,承铭不明所以,又见这人病秧子似地歪倒在了树根处,背靠树干呼哧喘气,当场变身成了柔弱美娇娘。
“二宝,二宝快救我……”美娇娘这般喊道。
承铭:“……”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又更晚了,自罚三杯无色无味。
感谢“剜心削骨”小天使的营养液20瓶!
感谢“剜心削骨”小天使的营养液42瓶!
感谢“大食”小天使的营养液20瓶!
感谢我自己的营养液10瓶!
给小可爱们添杯!mua!
54、54. 暧昧
这批黑衣人里不乏从江湖上请来的高手, 弓箭射不中,承铭便也亲自加入了战局。
江湖上的人讲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纵然知道了追杀之人的来历不一般,也还是要殊死一搏, 混战中总想找机会朝他下手。
好在豹七和豹九都是武学世家出身, 功夫不弱, 有他们护卫在旁,承铭也不必操心他家那位见色忘义的主君会遭黑手。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去护, 那是因为他怕看着什么不该看的,影响正常发挥。
——三千龙阳秘戏图的事他还记着呢。
重刀横扫, 一排三人全部定住, 脖子上迸开血花,继而前后脚倒地。承铭飞身而起, 又是一刀斩向一个正在和豹五缠斗的人。
他已瞄了好一会儿, 豹五身上有伤,豹三时不时插进一脚帮忙, 两人联手却也打不过那人。
那人反应很敏锐, 察觉到刀气之后反手就是几枚暗镖, 镖头挡开刀锋, 他便与这来势汹汹的一刀擦肩而过了。
承铭也在这时摸透了此人的功底,内力比他自己还强些, 少说也有二十年武龄。
但他从小就跟主君一起练武,教学师父虽不在江湖上走动, 江湖上却有他的排名, 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不止这等水平。
与主君的天资有差距,师父便不叫他杂糅十八般兵器,只把擅长的刀法学到极致, 因此在遇到当前这种状况,与对手相比内力不足时,也能在路数上弥补一二。
片刻之后,承铭果然将此人拿下了。此人不甚服气,说道:“你不是我对手,投机取巧罢了。”
承铭说:“输了就是输了,给自己找什么借口?江湖人,不该插手朝堂的事。”
此人朝着藏弓抬了抬下巴,“听说他是高手我才来的,朝堂的事与我无关。”
承铭冷笑:“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和他打?”
此人说:“让我和他打,我便告诉你是谁派我来的。”
承铭微微一愣,哈哈大笑,“都说江湖人重道义,你怎么还出卖雇主?”
此人说:“我没收钱,雇佣关系就不成立,我只想和高手打。”
承铭说:“不好意思,我不需要知道是谁雇你,反正这笔烂账已经记在松野圭一的头上了。”
这次发愣的换黑衣人了,他干脆扯下了面罩,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派我们来?”
承铭脑筋一转,“这个自不用问。你想和他打就允我一件事,同我一道去鳞甲族,为我作证,助我谈判。”
此人毫不拖泥带水,“当真?”
承铭:“当真。”
“主帅让开!”
承铭闻声立即闪身,就见豹五那家伙暴跳而起,一块砖头就此砸在了黑衣人的后脑勺上。黑衣人两眼一翻,趴倒在地。
承铭:“……豹五!你干什么?”
豹五抱着砖头立正站好,“惩恶扬善!匡扶正义!”
承铭:“我刚和他谈拢,你坏事!”
豹五挠头,“啊?谈拢什么了?”
豹三连忙窜过来,“主帅恕罪,他不是故意的!”
承铭:“你别惯着他!”
豹三:“是!”
好好一笔交易被这一砖头砸没了,承铭心情郁闷。豹三去试了这黑衣人的鼻息,禀报说还有气,承铭便叫他把人捆上战车带走。
一帮黑衣人在中央军面前如卵击石,俱已伏诛,承铭挥手示意打扫战场,然后磨磨蹭蹭地去了主君那里。
嘶,那两人,还在搓手。这不都打好久了吗,还没搓完?
再一看,不是人家小老板想搓手,是他家主君拉着人家的小手不肯松开。小老板只是表现出关切,问他是不是真的不要紧。
他家主君说:“只是受了点轻伤,乖二宝,不许你再割血,这里都是外人,别叫外人知道咱们的秘密。”
承铭的嘴角撇上了天,嗯,这里都是外人,就小老板是您内人。
不得不说,主君还是高明的,这招苦肉计真是既能转移注意力,又能博得小老板的同情心。现在小老板一定既内疚又感动,还把他当成了舍身救己的大恩人。
但是主君,节操何在?
真就打算继续诓骗小老板,然后在断袖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现在骗得爽,且看您以后怎么圆谎。
确定藏弓的伤势不重,二宝才放下心来,有空搭理旁人了。他向承铭恭谨一拜,说道:“多谢这位将军救下我家小舅,敢问将军尊姓大名,以后去我铺子里动手术不要钱。”
承铭:“……”
视线越过小老板,望向树底的主君:你家小老板平时都是这样谢人的?张口就要给人动手术。另外你在那沾沾自喜什么呢,你教的?
藏弓说:“二宝快来扶我,我得亲自向恩人道谢。”
承铭忙道:“不必了,铲奸除恶是军人本职。我叫承铭,第五军主帅,你们叫我名字就好。”
二宝一听他是第五军主帅,赶紧扶起藏弓,趁机在耳边小声问:“你不就是第五军的嘛,他是你头领啊!”
藏弓也小声说:“我只是个火头军,他不认识我,你可别暴露我。”
二宝说:“你不是说你曾经在‘除暴’之战里担负阵法要位嘛,都要位了,他不认识你?”
藏弓说:“他那会儿在边疆戍守,只派了一小分支去保护渊武帝,怎么可能人人都认识。”
火头军早料想过这一天,因此也早把这些谎话编成了一个圆,就算二宝继续追问,他也有把握滴水不漏。
只不过这些谎话落进知情的松鼠耳里就有些讽刺了,松鼠看他的眼神满是鄙夷,倒还不如看一条蚯蚓顺眼似的。
松鼠扯了扯二宝的衣裳,二宝顺势张望,看见了踱步而来的邱冷峻。“邱冷峻!你怎么也在这里!”二宝欣喜已极,冲过去抱住了自家的“狗”,又是摸头又是撸毛。
承铭说道:“多亏了它带路,否则我等还不知这里发生争斗。小老板回去以后可得好好奖赏它。”
二宝说:“是是,应该的!我家邱冷峻特别懂事,别看它长相凶猛,其实性格敦厚温和,就跟小绵羊一样。”
承铭:???
刚好像瞧见小绵羊舔掉了嘴唇上的血。
士兵们开始列队,几个身穿便服的夹在其中显得十分突兀,引起了二宝的注意。
二宝觉得眼熟,便走到豹七面前,“军爷大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可以抬头给我看看吗?”
豹七哪肯抬头,却是唰地一下抬手抱拳,“应该没有,小老板兴许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吗?二宝转身招呼自家伙计:“小舅你来看看,这位大哥是不是咱们昆仑大街的街坊啊?”
藏弓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惹得承铭又是一阵惊疑:吐血就算了,怎么还瘸了?
藏弓自然丝毫不理会别人的眼光,伸手搭在小老板肩上,说道:“真认错人了,长得像而已。”
二宝说:“可我记得上回杨老太那件事,那个说自家亲戚拿到了三千两赔偿款的人……哦,还有这位大哥也是,很面善啊。”
他指的是豹九。
这帮豹旗军,就数豹三机灵,打完架拉着豹五就躲开了,豹七和豹九却老实巴交地归了队。
见二宝过来,豹九没像豹七那样,反倒大大方方抬起头来,说道:“初次见面,小老板安好。”
这一声问候,二宝真被吓了一跳。
出于礼貌,他没有对着这张脸直抒胸臆,而是委婉地说:“军爷安好,我是做整形美体生意的,不知该怎么回报各位对我小舅的救命之恩,如不嫌弃,我可以免费为各位服务,修复脏器也行的。”
龇牙歪嘴脸皮抽搐容易,斗鸡眼却很难长期坚持,因此豹九有些吃力,呵呵干笑两声便也垂下了脑袋。
“多谢小老板慷慨,但从军之人本不看重容貌,整了之后怕回家老娘不认识,而且内子也独喜欢这样的,说是性感,带劲。”
二宝:“……”
军爷的内子何许人也,这么重口吗?
见二宝还是眼巴巴盯着人家,不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能甘心似的,藏弓便适时往他腰上捏了一把,递了个眼色。
虽然也不明白自己想表达什么意思,二宝却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闭嘴不再追问。
二宝当他有深意:嘘,这是军中机密。
当下不再多思多虑,又向对方谢了好几遍,才在藏弓的催促里跑去树林外头喊车夫。
小老板刚一抱着松鼠跑开,承铭就来规劝:“主君,属下现在还想问一遍,您对小老板是什么意思?”
这回藏弓不遮掩了,反问一句:“你看呢?”
区区三个字,承铭便将一切都了然。
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
虽说慧人江山需有后继,断袖倒不是最严重的问题。时势造英雄,主君的位子,能者居之胜过血脉绵延,只要是主君钦点认可的,他都愿意效忠辅佐。
但……
承铭说道:“主君,小老板虽然很讨人喜欢,却终究是个异妖,骨血里藏着什么您该知道啊。属下担心有一天……”
“他伤不了我,不必担心。”藏弓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