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让我还他清誉/白[古代架空]——BY:三千大梦叙平生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录入:12-17

  龙营副将, 轻车都尉白源。
  昔日枢密院为夺军权,借搜捕逆犯为由大肆清除异己,将朔方军中叫得上名字的将领几乎抓了个空。
  琰王府在京周旋, 尽力回护, 只是人力终归有限,到底折进去了七八个。
  这些年来,所有人都以为, 轻车都尉早已殒命在了大理寺的地牢里。
  “式微,胡不归。”
  萧朔垂眸:“先生问英灵,问故人,也日日诘问己身。”
  胡先生立在桌前,他像是一瞬叫些极遥远的过往所慑,视线竟有些茫然, 在几人间转了转。
  萧朔退开半步, 一揖及地。
  胡先生匆忙上前相扶, 强压胸中翻涌,低声道:“是……世子?在下白长了一双招子, 愧对先王, 竟不曾认出……”
  “白叔叔。”
  云琅看热闹不嫌事大,倚了门笑道:“你这眼睛不中用,不止没认出小王爷。”
  胡先生搀住萧朔,不肯受他大礼, 闻言微怔了下, 回过头。
  房中已再无旁人, 萧朔与云琅既然能放心道破此等大事,纵然旁听的,也定然是信得过的朔方军中故人。
  胡先生迟疑了下, 视线落在易容过的景谏身上。
  景谏叫心绪激得眼底通红,按了身侧佩剑,上前一步。
  云琅抬手将他拦住,好心提醒:“十圈。”
  “如今还算?”景谏微愕,站定了低声商量,“白大哥都已招了……”
  “虽说招了,可还没认全人。”
  云琅道:“我们要瞒过那位代太守庞辖,要瞒过城中的各方眼线,就要先连自家人也瞒过去。”
  景谏无奈笑笑:“瞒旁人不难。战友袍泽,肝胆相照,如何瞒得过?”
  景谏万万不曾想到轻车都尉仍在人世,此时胸中激荡成一片。他一心想问清这些年的事,偏偏叫云琅拦着,只得耐心悄声解释:“少将军专心打仗,却不知这军中的情谊,纵然隔了多年,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
  “城门守军……”胡先生慢慢道,“的确曾来报过。”
  景谏目光一亮,抬头看过去。
  他二人低声说话,胡先生站得远,听不清,皱了皱眉,又细看了看景谏。
  胡先生:“进门的车队里,有个昔日在龙营做饭的。”
  景谏:“……”
  “我那时与火头军不甚熟悉。”
  胡先生道:“在军中时,大都是去蹭少将军的小灶。”
  景谏:“……”
  胡先生诚恳道:“好汉不问过往,英雄不问出身……”
  云琅点点头,虚心受教:“军中情谊,是如何也瞒不住的。”
  “……白源!”
  景谏切齿,甩袖子杀过去:“走!”
  景谏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扯着他同归于尽:“管你跑不跑得动!今日若不拖着你绕云州城跑十圈,我就不——”
  胡先生忽然放声笑起来,他显然已太久不曾这样大笑过,笑意渗进眼角的细纹,连眼底也透出久违的亮光。
  白源向前一步,伸出手,用力抱住他。
  景谏愣住,抬起头。
  他仍易着容,此时与原本长相没有半分相似,却已彻底忘了干净,只定定看着同样面目全非的袍泽故人。
  “你瞒得比我好。”
  白源阖了阖眼,低声道:“方才在门前,我当真不曾认出你,同你搭话,是设法试探你那块龙营铁令的来处……”
  “式微,式微。”
  白源轻声:“故人如梦归。”
  景谏怔怔立了半晌,苦笑了下,不再开口,用力抱回去。
  “景兄弟。”
  白源抱紧他:“你还活着……真好。”
  -
  景谏没能将身份瞒到最后,死死抱着轻车都尉,仪态全无地痛哭了一场,才堪堪将抛在脑后的赌约重新想起来。
  云少将军赏罚分明,笑吟吟送景参军黑着脸出门,绕云州城转圈去了。
  云琅叫胡先生扯去静室,凝神诊了半天的脉,又从头至尾将用药调理细细问过一遍。回房时,客栈已重新将兔子好好送回来,又一并补了满桌热腾腾的饭菜。
  “好香。”
  云琅推门进来,看见仍在窗边打棋谱的萧小王爷,不由笑道:“这也等我?你先吃就是。”
  萧朔搁下手中棋子,起身过去,接了云琅解下的披风。
  方才将小白岭带回来上药,云琅看出他已有几日不曾好好吃过东西,半哄半激,骗得少年泄愤一样风卷残云,一桌饭菜大半进了白岭的肚子。
  见了故人仍在,大悲大喜下心头释然,饿劲竟也在此时追了上来。
  “
  庞家人与自家人,待遇的确不同。”
  云琅利落净了手,坐在桌前,等着小王爷开饭:“方才还是烤鱼野鸡、野菜团子手撕饽饽,如今就成了云英面、梅花包子,连冰雪冷元子和荔枝膏竟也能做了。”
  “胡先生说,你在北疆虽久,却不惯这边的粗犷饮食。”
  萧朔道:“父王起初治军严明,营中将兵上下一视同仁,不准你私开小灶。你不服气,竟十日绝食以抗……”
  “没有。”
  云琅讪讪:“十天不吃饭,岂不要饿成仙了?连大哥偷着给我送饼子来着。”
  那一场绝食闹得满营皆知,只是景谏连胜都给他留着面子,不曾对萧朔说过。
  轻车都尉常年守在北疆,叫琰王殿下这一身岿然沉静唬了,没能看出萧小王爷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真面目,才将此事给说了出来。
  “我那时候是真嫌干饼子扎嘴,熏肉有烟苦味。”
  云琅给自己拨了一小碗冰雪元子,心满意足吃了一口,瞄不知盘算什么的萧小王爷:“你若要笑话我娇气、劝谏我该同甘共苦、给我背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还请趁我现在心情好……”
  萧朔轻声道:“不背。”
  ……
  这语气就分明透着古怪。
  云琅越发觉得不对,捧着自己的白玉小碗,警惕盯着萧朔。
  “胡先生还说。”
  萧朔见他又只捡着零嘴吃,拿过筷子,给云琅慢慢布菜:“那件事闹到最后,竟一营的人都替你说话。”
  云琅张了张嘴,干咳一声,耳后跟着红了红:“……也不是。”
  十天不吃饭,就算有连胜带着一群人暗地里给他送干粮,也不是那么好熬的。
  云少将军那时饿红了眼,四处晃悠着打猎,营内动辄便在练兵时飘着烤鸡烤兔的香气,云琅无师自通,甚至还设套逮了头黄羊。
  骑兵营将军半夜巡营,眼睁睁看着云琅蹲在马厩前对战马的后腿出神,终于吓疯了。
  端王的大帐被连夜叩开,骑兵营上下死谏,务必让云少将军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端王叔一片苦心,也是为我好。”
  云琅扯扯嘴角:“我那时已独自领了一骑,饭菜事小,若叫手下将士因此离了心,才是麻烦。”
  本朝太|祖立国,就是军中的下级将兵一刀砍了营校长官。端王日夜犯愁,只担心云少侯爷这一身娇惯出来的脾气难以服众,哪日叫手下设法灌醉,剁了红烧油炸解气。
  ……
  却不想闹了十来天,竟连营里最寻常的兵士,也想方设法来悄悄给小将军求情。
  “你那时才十五岁,朔方军那时还没有新兵补充,军中人人拿你当自家子侄。”
  萧朔倒了盏茶,方才云琅同景谏出门说话时,他已在胡先生处大致听了此事始末:“竟还险些闹出了三军联名请命的乌龙。”
  云琅咳了咳,讷讷:“是……”
  萧朔问:“如何请的?”
  “你省一口,我省一口,小将军日日长个头。”
  云琅其实很不想提起此事,按着胸口,心情复杂:“你帮一把,我帮一把,小将军夜夜不想家。”
  萧朔:“……”
  “好了。”
  云琅咬着筷子犯愁,壮烈闭眼:“笑罢。”
  他自己都回想不下去,视死如归等了半晌,不见萧小王爷落井下石,疑惑睁开眼睛。
  萧朔伸手,覆上他额顶,慢慢揉了两下。
  云琅没忍住,舒服得眯了下眼睛,张嘴接了琰王殿下喂过来的水晶角。
  不归楼不亏名声在外,汴梁风味做得分毫不差。云琅心满意足将水晶角咽了,忽然回神,恼羞成怒:“干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儿,吃个饭也要人摸头——”
  “我要。”萧朔缓声道,“我吃一口饭,便必须摸一下少将军的头发。”
  云琅隐约觉得萧小王爷是在驴他,奈何实在喜欢,纡尊降贵叫琰王殿下揉着脑袋,胃口大开,唏哩呼噜吃了大半份云英面。
  萧朔替他布菜,看着云琅仍瘦削得分明的腕骨,又添了一盏雪醅酒。
  ……
  方才得了空,胡先生趁着云琅两人出门,同他说起朔方军中往事。
  “少将军……当初那般脾气。”
  胡先生垂了视线,低声苦笑:“食不洁不用,水不净不饮,若挨了训受了气,那一日都要赌气不吃饭。”
  “全军的人,没人觉得这样不行,人人当子侄一样哄他。”
  胡先生轻声道:“看他意气风发呼啸往来,就像看见我们守着的汴梁。”
  朔方军里,太多人甚至从没到过汴梁,也不清楚那是个什么样热闹繁盛的好地方。
  他们从没去过汴梁,看着京城来的小将军神勇傲气、无坚不摧,白甲银枪,没有攻不下的城,没有打不赢的仗,于是好像也跟着看见了那一座帝京。
  这才该是汴梁,朝朝代代传承的古都城,司马相如亲自作赋、李杜高适结伴游学狩猎的梁园,当今的首善之地。
  凛凛风华,弥璀弥坚。
  ……
  “对了。”
  云琅不知他在想什么,小口小口喝着那一盏酒,倒才想起来:“白叔叔忙着去找儿子了……他瞒得结实,白岭这些年都还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云琅甚至有些不敢细想这一对父子要打成什么样,压了压念头,又道:“朔方军的强弩营私调出来,总该有个说法。我让景大哥拿着参军令牌去调,说是拉出来练兵,绕着城墙跑圈去了。”
  如今轻车都尉身份转明,他们迟早要同朔方军有交集,还需要放一个人在明处。
  左右景谏这个参军也做得顺手,回朔方军中,不似他与萧朔这般惹眼,却也不耽误做该做的事。
  比起给龙营做饭,暂且代管几日原职,心中也该舒畅得多。
  云琅想到哪一处便随口说,见萧朔神色,有些好奇:“又想什么了?”
  “想朔方军。”
  萧朔压了念头,慢慢道:“叫你这样一通乱叫,竟还不曾乱了辈分。”
  云琅一僵,咳了两声:“此事……回头再说。”
  “此前你分明叫轻车都尉作大哥,说你二人如兄弟相处。”
  萧朔不想回头:“见了活人,你为何便改口叫白叔叔……”
  云琅顶着张大红脸,舀了一勺冰雪元子,塞进萧小王爷嘴里。
  萧朔受他一喂,细细嚼着咽了,抬眸看云琅:“轻车都尉不知道你乱认他做大哥?”
  云琅讷讷:“端王叔也不知道啊。”
  萧朔:“……”
  云少将军受江湖习气沾染,素来有乱跟人拜把子的恶习。在朔方军里不由分说一通乱拜,凭一己之力,将好好一整支军队活生生拆成了三个辈分。
  算上还不知道自己被拜了把子的、不知道自己情同手足的、不知道自己从天而降了个小叔叔的。
  早乱成了一摊算不清的帐。
  “怪我。”
  云琅生怕萧小王爷去找胡先生告状,能屈能伸,好声好气认错:“是我不对。”
  萧朔难得见他心虚,抬了下眉,生出些兴致:“如何不对?”
  “军中叔伯惯着我,宽容我胡闹,我便得寸进尺,上房揭瓦,上帐篷拆线。”
  云琅早在端王面前检讨过几百次,不用打腹稿,诚诚恳恳张口就来:“该收好京里带出来的娇惯脾气,不该骄纵,不该肆意胡来,不该想什么便做……”
  萧朔:“错了。”
  云琅愣了下:“错在何处?”
  “错在——”
  萧朔静看他一阵,看着云少将军茫然神色,终归轻叹口气,索性伸手将人揽住。
  方方正正的八仙桌八仙椅,云琅没处落脚,一不小心便叫萧小王爷揽在了腿上。
  萧朔单手揽着他,一手覆上来。
  门窗虽关着,却终归天色大亮太阳当头,云琅耳后不觉热了热,咳了一声:“此时——不妥罢?”
  萧朔微怔:“什么?”
  “白日宣……咳。”
  云琅红通通:“万恶之首。”
  萧朔:“……”
  云琅一时不查,方才倒是喝了小王爷倒的酒。只是这酒比起烧刀子,最多算是甜浆,压根半分也不醉人:“你今日定然不曾乱性,少来哄我。”
  “不曾乱性。”
  萧朔静了一刻,慢慢道:“只是心中烦扰,须得抱一抱少将军。”
  云琅:“??”
  萧小王爷这些日子简直突飞猛进,云琅很是怀疑他偷藏了话本,坐在萧朔腿上,弯腰在萧朔袖子里摸了半天,却只摸出个新刻的木雕野兔。
  这一次刻得已有七分相似,朴拙可爱,打磨得精细圆润,捧在手里都叫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云琅控制不住,把木雕放在手里摸了半天:“你少给我弄这些东西,端王叔当年便说了,玩物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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