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瞪起眼睛:“没有银子把手留下!”
颜钰实在看不下去,脑子一热,挺身而出:“岂有此理!”
那几个劫匪齐齐看向他。数秒后,那个老大模样阴阳怪气地呦呵了一声,朝他走来:“这是哪来的小公子?”
颜钰对身后的赫连道:“你先去躲起来。”
“瞧这脸嫩的~”那人抬手,正欲摸过去时,被人强硬地捏住了手腕。
“谁他娘的——哎呦——”手腕处咯噔了一声,是脱臼的声音。
赫连冷着脸:“手还想不想要了?”
那人疼得冷汗直流,对旁边的手下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上!”
剩下的劫匪一拥而上,轻而易举地被赫连折了胳膊。赫连冷着脸:“手没用的话,我替你废了。”
颜钰:“身后!”
赫连侧身避开。那人对上他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腿软,看了看躺在地上哎呦叫唤的兄弟,直接求饶了。
赫连冷冷道:“滚。”
刚才的打斗画面不过短短几分钟。赫连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气场完全不一样。
颜钰呆在原地,有些汗颜。……又觉得这位着实有些彪悍,不过无妨,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但赫连话也没跟他说一下,冷着脸,离开了。
颜钰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定是被嫌弃了,垂头丧气也打算离开。
店老板赶紧从桌子下钻了出来,叉着腰,指着他:“站住!”
颜钰:“……”
店老板:“大侠留步!务必要让我免了你的单!”
颜钰:“……”
其实赫连也不想溜,但职业病犯了,动了手就停不下来,怕把颜钰吓着。
此刻也觉得完了,吓到人了,颜钰定会嫌弃自己,气得直跺脚。
赫连回王府找沈无事,却被告知沈无事前脚刚回了清明门。
只有把事情给裴诀说了一遍。
赫连情感不顺,也不想让裴诀好受,嘲讽道:“你这么闷,沈小公子定会变心的。”
裴诀淡淡道:“赫连铁刚。”
赫连咬着牙,嘴里更加不饶人:“沈公子那般好,定有不少爱慕者,你危险了。”
裴诀:“赫连铁刚。”
赫连终于忍无可忍地跳起来,暴跳如雷:“想打架吗!”
第65章
半夜,清明门闯进一位不速之客。
沈无事被吵醒,脸色乌漆抹黑,看清来人后,顿时更暴躁了:“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的跑过来,我们很熟吗?”
凌寒:“你这边有没有——”
沈无事顶着重重的黑眼圈,耐着性子道:“没有没有,有病去找大夫,谢谢谢谢,慢走不送。”
凌寒:“是小舒——”
沈无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陆舒怎么了?”
黑云堡在地底下,没有阳光,潮湿沉闷,不分昼夜地点着火把。沈无事之前没觉得,现在不禁皱眉,这是病人该呆的地方?
陆舒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半点生气也无。
凌寒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
沈无事叹了口气:“怎么会突然这样?”
凌寒:“不知道。”
“他这几日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沈无事实在受不了人的可怜样,睡着了都这么可怜,再说本来就瘦弱,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凌寒苦笑:“可能是待在我身边,心里委屈。”
沈无事:“你不清楚他的身体么?”
凌寒:“清楚,上次回来好了很多,我以为——”
这次陆舒昏过去后,凌寒连夜抓了几个大夫回来,但都束手无策,凌寒骂了句废物,把他们关了起来。实在没有办法,才有病乱投医,去找沈无事。
这话就说得很令人不高兴了。沈无事不爽道:“……什么叫有病乱投医?”
沈无事轻咳一声:“先把抓来的那些大夫放了。”
大半夜的,被你抓过来,也够倒霉的。
沈无事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表情有些心情,抬眼问:“水有没有?”
“有。”凌寒送来水。
沈无事轻轻地扶起人后脑勺,肉疼地喂他吃药丸。
“这是什么?”凌寒皱着眉。
沈无事看了他一眼:“毒药。”
“……,”凌寒悻悻道,“什么时候醒?”
沈无事本就一肚子起床气:“我是神仙吗?我要是神仙现在还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得让他歇几个时辰吧。”
凌寒:“哦,好。”
“好好养着,别动气,”沈无事想了想,又道,“算了,我把他带回去——”
“不行,”凌寒脸色一冷,“他是我的人。”
沈无事看着他:“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才没几天更严重了,还有脸说是你的人?”
凌寒一下子没了气焰。
陆舒仍未醒来,两人便在同一个房间待着,又没什么可聊的,房间便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总不能聊什么时候正面打一架吧?沈无事八卦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凌寒:“无可奉告。”
沈无事淡淡道:“注意你的态度。”
凌寒一脸憋屈,忍辱负重道:“自然很早便认识。”有一种我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宣示主权的感觉。
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凌寒面对面心平气和地待在同一房间里唠家常。沈无事有些感慨,又问:“他最近胃口如何?”
凌寒:“一切如常。”
“那就好,”沈无事看了看床上的人,想起陆舒吓人的饭量,半开玩笑道,“没把你吃穷吧。”
“怎么可能?”凌寒不知他为何这么说,但还是耐心地回话,“半碗米饭能把人吃穷?”
沈无事像是听到了什么离谱的东西
凌寒:“怎么了?”
沈无事不可思议道:“你开什么玩笑?他在清明门吃两碗都不够,跟着你都吃不饱么?”
凌寒皱眉:“不会,他一直都吃这么点,我们之前在破庙时,他就——”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房间又被沉默笼罩,沈无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凌寒摸了摸床上之人的侧脸,喃喃自语:“跟着我,倒真没几天好日子过。”
这倒是。沈无事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赞同。
凌寒捉着陆舒的手,轻声道:“若你不想跟我一起,我放了你便是。反正只是拜了天地,也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沈无事道:“别吵他,让他好好歇着。”
凌寒深深地看着床上的人。
“哎,”沈无事和他瞎聊,缓和一下气氛,“你们最近有什么计划吗?”
凌寒果然脸色一变:“无可奉告。”
“那个,那什么,”沈无事想起那日偷听到的话,“你那日跟那个人,说的万事俱备——”
“你!”凌寒皱起眉。
沈无事无辜道:“我不小心摸进来,不小心听到的,所以什么最后的节骨眼?”
凌寒冷冷道:“我现在随时可以把你关起来。”
沈无事胸有成竹:“你不会,来来,心平气和地坐下,聊聊天。”
凌寒:“……”
凌寒咬着牙:“你不要太过分了,虽说你对小舒有恩,但我们始终是敌对的。”
沈无事顶着黑眼圈,幽幽道:“现在想起来是敌对的一方了。”
凌寒:“……”
沈无事:“这就是看什么更重要吧,是你的权势地位金银珠宝——
凌寒:“我从未想过那些。”
上一辈的恩怨,纷纷扰扰说不清对错。虽然说是报复,但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有何意义。
仇家之一前几年就去世了,无后;仇家之二出家了,不问世事,你若找他,他就给你念经,渡你向佛。凌寒实在不甘心,便开始了一系列报社行为。
凌寒:“我出口气罢了,关你何时?”
沈无事语重心长道:“你做小动作,扰得江湖不得安宁,江湖不安宁,谢盟主便不安宁,谢盟主不安宁,他就烦我,你说关我何事?”
凌寒沉默半晌:“我要带给小舒荣华富贵,治好他的病,让他过上好日子。”
沈无事:“嗯,所以呢?”
凌寒看着床上的人,不说话。
沈无事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道:“若他……没多少日子呢?”
凌寒看着床上之人柔弱的脸:“那我便带着他,去他想去的地方,我们什么也不想了,快快活活地过几天。”
突然想起那日陆舒期待地让他看地图上的地方,想和他一起去游玩。自己当时狠心地推开了他的手……
凌寒心里刺痛,不敢回忆当时他的眼神。
沈无事摆摆手:“好了,没这么危险——”
说这话自己也有些心虚,又道:“暂时没什么危险,还得好好养着,能撑一天是一天。”
凌寒:“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沈无事看着他:“我帮陆舒,与这无关。”又悠悠地叹了口气:“当然若你实在良心过意不去,非要透露一些消息和秘密,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你的好意。”
凌寒笑了:“你这人,倒真有意思,难怪小舒那般维护你。”
沈无事也笑:“难怪陆公子也对你那般念念不忘。”
两人互相恭维了一番。
沈无事:“运气好的话,碰上我之前认识的那位前辈,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凌寒眼里一亮:“那位前辈人在何处?”
沈无事:“这可说不准,运气好的话,明日就露面了。”
那老头恢复得差不多就离开清明门后山了,除了中间偶遇过一次,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此忘恩负义,还好意思自称前辈。
床上的陆舒皱了皱眉,声音微弱:“水……”
凌寒惊喜若狂,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喂他喝水。之后陆舒又沉沉地睡着了。
“看样子没问题了。”沈无事伸了个懒腰,有些困。
凌寒终于有眼色了一些,问他需不需要软的躺椅。
上次还得鬼鬼祟祟偷溜进来,这次完全就是大摇大摆,享受的还是贵宾级待遇。
世事难料啊。沈无事很是感慨。
第66章
王府里莫名洋溢着一股二傻子的气息。
自那日回来后,赫连深受打击,迟迟不能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为了心里好受些,强迫侍卫赞美他是一个阴柔的人,否则就发动战争。
侍卫实在没忍住,再也不顾及他是客人,以多欺少地把他围住,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
一大早,皇上就派宫里的侍卫敲锣打鼓地抬了两个喜庆的大箱子过来,箱子上还系着两朵廉价大红布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嫁弟弟。
裴诀懒得理会。
直到沈无事上午过来,两手空空,说是蹭饭来了。
裴诀朝他伸出手。
沈无事装傻:“什么?”
裴诀:“生辰贺礼。”
不等沈无事说话,裴诀又道:“本王想要贵一点的。”但不能贵的那么简单粗暴,像皇上早上派人送来两箱金银珠宝就让人觉得很不受尊重。
……沈无事忍着想揍他的冲动,道:“跟我出来。”
“贵么?”裴诀没有动静,很高冷,“不贵不要。”
沈无事一个“滚”字险些脱口而出,忍了忍,没跟他计较,扯着他出府。
当然裴诀全程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
沈无事轻咳一声:“稍微有点好奇心,不然我很没面子。”
裴诀便配合地猜测:“不会又是长寿面?”
……沈无事从这个又字里头听到了嫌弃。
因为去年沈无事做了咸咸的长寿面,附带赠送黑乎乎的厨房。
前年是一封很长的信,哭唧唧说自己最近闯祸,太穷了,还在纸上撒了几滴水,骗裴诀说自己想他想得要哭了。
沈无事:“自然不是。”
裴诀又道:“莫非是长寿包子?”
沈无事:“……”
沈无事:“能不能把我想得浪漫一点?”
裴诀:“长寿花。”
沈无事:“噗,把我想得有钱一点。”
裴诀这次好长时间没说话。
“……,”财大气粗的沈公子生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裴诀淡定地捏着某只小穷鬼的手往前走,“被你的富可敌国吓到失声而已。”
两人转悠了一会儿,终于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集市逐渐热闹了起来。
街边有个卖鸟的,笼子里全是五颜六色的鸟,一只小鹦鹉开口就是情诗,前主人可能是个情圣,惹得众人围观。
沈无事听它一板一眼地背情诗,笑得肚子疼。
“买下来吧,”沈无事靠近裴诀,悄悄道,“教你说情话。”
豫王殿下很看不起这么油腻的鸟,板着脸拒绝了。
沈无事真的被小鸟萌得抓心挠肺:“但是真的很可爱!”
……会背情诗就可爱了?若真是如此,自己岂不是可爱透了?裴诀面无表情地想。
前面有一个变戏法的摊子。摊主将几粒彩豆捏在手里,灵活地玩弄于股掌之间,令人眼花缭乱。
若是猜中了哪个杯内有彩豆,便有奖品。
沈无事早就将刚才的小鹦鹉抛在身后,眼里一亮,跃跃欲试地去玩。
猜一次中一次,周围一片喝彩声。
……虽然在这种方面屡屡得胜真的很不务正业。
如何?沈无事忍不住朝裴诀扬了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