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君默刚想伸手扶住花信的时候,有一只手却先他一步扶住了花信的腰,并将她背了起来。“嘿嘿,花婆婆就交给我吧,君先生。你身上也带着伤呢不是?”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个有着一双桃花眼,和自己岁数相仿的男人,君默心下一惊:这个人的轻功,相当了得。
看他这么盯着自己,又看看周围的人也都在用一种狐疑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摆了摆手,先是亮出了自己的子规青玉旆,而后说道:“我叫风炼,也是安远门的门主,这回行了吧?”
“风炼……”听到这个名字,宋施喃喃道:“梁国有一子,容貌昳丽,行如风,风姓炼名,是为贼。你就是盗中仙风炼?”
“打住,别用贼这个字,多难听啊。”
风炼一向不喜别人称他为贼,皱起眉头,他继续说道:“再说,自打入了安远门,我就不偷东西了,我改偷女人的心了!是吧,小先生。”
看他这副骄傲的模样,玉堂春先是一愣,最后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了,你怎么会恰好出现在这里,我记得半月前你就出门去东凉执行任务去了。怎么会回来得这么快?”见他一上来就问了这个问题,风炼的表情一僵,一时没有答出来。
看他不说话,玉堂春隐隐感到了一股不安,他才离开短短几日,安远门到底出了什么事!
“罢了,现在先把他们带入城内才是要紧,你说不出口,自然有人能说。”
说完,他便率先朝里面走了进去。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辛苦找了这么久的人终于找到了,若是我,恐怕也会头脑一热,即刻冲过去。”宋施刻意的放慢脚步,走在君默的身旁,如此说道,“谨言,你也看到了,那个齐国后生似乎是真心想留我辅佐他,而我也已经想好了要帮他。所以,你可以不必再保护我回宋国了。我们的约定,到此为止。”
“……子放,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君默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即开口说道:“只是我实在无法袖手旁观,你,是赢儿第一个引荐给我认识的,他看成是朋友的人。我不能让他杀了你,这也是保护他。”
“即使,你二人也会因我而反目,也可以吗?”
听他这么说,君默嘴角一动,一抹笑意转瞬即逝,“不会反目的,他还带着,所以不会。”
刚刚那短暂的照面,君默看的分明,那人的手腕还系着他们的手链。
伴随着眼前的石门从中间慢慢的打开,放置于两边的火把霎时间全部被点燃,前方不远处,隐隐传来阵阵喝彩。风炼回过身,对众人说道:“诸位,欢迎来到方外城。”
第27章 噩耗
当众人都走进去以后,他们这才发现,刚才的哪里是什么喝彩,而是一群抬着石棺的人一起使劲喊的号子。
那石棺的周身刻着一个大大的太阳纹案,而那,是只有历代安远门统领才有资格使用的。
难道……
玉堂春简直不敢再向下想下去,他就那样定定的怔在那儿,眼睛一眨也不眨。随后,君默等人也走了进来。君默的背上,花信稍微恢复了些神志,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那口石棺,脸色瞬时也没比玉堂春好多少。惊天石棺,安远定魂……风炼看着他们两个人,也紧皱起眉头,不再出声。这个时候,有两个人朝他们走了过来,那是看上去极为般配的一男一女。
“小先生……”
见他竟然回的这么快,女人轻声唤了一声玉堂春,语气里满满的尽是担忧。
不过玉堂春并没有理会女人的这一声呼唤,他像是终于有了行动能力,抬腿径自的走了过去。站在石棺前面,玉堂春重重的喘着气,半晌只说了两个字——“放下……”
“可是……”
“我让你们放下你们听不懂吗!”没等抬棺弟兄的话说完,玉堂春顿时便发了火。
不敢忤逆他的话,众人只得慢慢的将石棺放了下来。
抬手轻轻的覆在石棺上,他虽不会武功,但是他却可以感受到所接触之物的生死。可是眼下,无论他怎么感知,他都没有寻到一丝丝的生气。
“滴答滴答”不受控制的,眼泪顺着他那副恶鬼面具滴落在了棺盖上,碎裂成晶莹的花。
“……小先生……”安远门的人见玉堂春如此痛苦,眼里都流露出了担忧之色。
“是谁干的。”
良久,玉堂春重新开口。
这一次说话的,是那一男一女中的男人,“我们检查过统领的伤口,可以确定是黯魂九剑干的。”
听到男人的答案以后,玉堂春放在棺盖上的手紧握成拳,“温祁……又是温祁!”
在听到玉堂春把那石棺主人的死推到了温祁的头上,宋施脸色微变,他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君默一个眼神制止了。宋施看了看君默,最后妥协的低下了头。
是啊,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替那个人说些什么。那个人,早已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温渠稀了……是他亲手杀死了那个纯良的温渠稀,把他培养成了如今的北越王。一切,都是他的错。
长出口了一口气,玉堂春一边摘下脸上的面具,一边说道:“以前,我信了他的话,以为躲起来就会没事。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说完,玉堂春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宋施曾经在画像上见过这张脸——梁国的废太子,萧蒙萧承焕。
抬手拂去眼角的泪痕,玉堂春环顾了一圈在场所有安远门的弟子,而后开口说道:“当日,我萧承焕之所以能从那场政变中留住一条性命,全亏在场的各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今日……”玉堂春说到这里哽咽了片刻,“如今梁国已灭,我又是个废太子,本和庶人无异,但是,我想拜托各位,能再助我一臂之力,帮我……帮我替他报仇!”
“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要不是殿下和小侯爷给了我们立命之所,我等恐早已死于北越的手上。小侯爷的仇,我们报定了!不共戴天!”
随着一个人的开口,很快,在场的所有人都高呼着“不共戴天”,那气势甚是逼人。
但他们的呼声越高,宋施的脸色就越不好。集婴看他这样,眉头一紧,便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做的孽,和你无关。”
宋施一愣,他看了一眼集婴,半晌,没有作声,并拿开了集婴的手。
第28章 进攻
另一边,在眼见着君默一行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进了方外城以后,齐恒并没有继续深入。他看着那面已经毫无缝隙的墙,指尖摩挲着手腕的白玉月纹链,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人,都怪我们办事不力,让他们逃了。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和绯夭这就攻进去。”
离犯本想把握住这次机会,在齐恒的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谁曾想……他低垂着头,语气里尽是不甘。见他这样,齐恒冷哼了一声,“刚刚的那东西,你有把握赢得了?”
离犯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定是被对方全部看在了眼里,而他,也的确很清楚,自己不是那洞天镜像的对手。紧握起拳头,他用沉默回答了齐恒的问题。
“算了,这一次也是我低估了他们,怨不得你。”说着,齐恒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苍穹,“放心,很快你就有第二次表现的机会了。”
距离当日章燃先斩后奏派出夜咒去追击君默和宋施已经过了几天,而这几日里,温祁一直都没有上朝,他在等。
褪去一身龙袍,温祁屏退左右,孤身一人坐在湖中央的凉亭里,湖中心开出了朵朵娇艳的荷。凉亭中的石桌上,还摆着一盘残棋,那是他和宋施下的最后一盘棋。
“温渠稀,你这个世子当的实在是太窝囊了,怎么还能让一个下人给欺负了呢!”那时,他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世子,被当做质子交换到了宋国——那个和北越有着世仇的宋国。
因为不受宠,所以人人都可以欺压他一头。因为不受宠,所以他连野心都没有资格拥有,索性便连着尊严一并的丢弃,最后活成了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他早已看透这世态炎凉,也自信他的心已入石头一般冷硬,不会轻易信人。可是,偏偏……那人他认得,来宋国的第一日,觐见宋王时,他在朝堂上见过对方一次——宋国四公子,七国妖才,宋施宋子放。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身披万丈光芒,将他从黑暗中解救出来的的宋子放,他却弄丢了,他弄丢了自己生命中的光……
“……事已至此,大王还想要臣下说什么?大王如今已不再信任臣下,臣下也就没了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恳请大王准臣回乡……”
“你想走?你认为孤会同意放你走吗?宋施,孤不会做放虎归山那种蠢事。孤会把你关起来,让你明白,没有你,孤照样可以!”
直到被带走,那个一向伶牙俐齿的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你也忍心,这一池子的荷花不是你最中意的吗?这棋,不也是你费了很大的心力才得来的吗?你竟真的都可以不要……就为了那个宋国……”温祁拾起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握于手心,低声道。
“大王,夜咒来消息了,宋施与君默已逃进了安远门的大本营——方外城。”话音刚落,章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安远门……”抬眼冷冷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章燃,温祁开口道:“呵,看来他也是走投无路了,竟然投靠了曾经的敌人。让丰轲抽调一部分驻扎在孟国的兵士,亲自领兵配合齐恒,孤要让安远门从此消失。”
章燃先是看了一眼石桌上摆放着的那一盘残局,他认得那鱼眼玛瑙棋乃是宋施的珍藏。想着,他应了一声,便垂着头退了下去。
第29章 危机骤起
历代安远门统领死后尸身皆要放入惊天石棺,随后沉入海底,以证其门号——安远。随着石棺一寸寸的沉入海底,海面上突然吹起一阵风,那风拂过玉堂春的脸,似是谁轻柔的爱抚。
深不见底的海,足以吞噬万万人。那口石棺沉下去,连个声响都听不见,像极了这乱世的人命。
“小先生,时候不早了,海风吹多了对您身子不好,还是回去吧。”女人先是为他披上了一件毛皮大氅,而后劝说道。
沉默了片刻,玉堂春重新将那恶鬼的面具戴在了脸上,他转过身,看着在场的众人,目光在宋施的脸上多停了一会儿,继而开口道:“群龙不可一日无首,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将成为新一任安远门统领。而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护送齐国的朋友到达东凉。”
原本,玉堂春的真实身份竟是梁国废太子的事情就让集仲惠颇感震惊了,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玉堂春和宋施两人竟然不谋而合。
“如此,在下便代表集氏一族,代表齐国多谢先生了。”集仲惠拱手作揖,称谢道。
见他如此,玉堂春也只是轻点了一下头。抬腿走到宋施的面前,先是和他目光相视,随后侧头对在场其余的几位门主说道:“还有一件事,从此以后,我和宋施的恩怨,梁国与宋施的恩怨,一笔勾销。”
说着,玉堂春将手放在宋施的肩膀上,低声说道:“我原谅你,并不是意味着要重新和你做朋友。你想帮助那个集婴吧?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记着,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
在此之前,风炼等几个门主还在猜想这个一直跟在君默身旁的少年的身份,而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娃娃竟然就是那个宋施。一时间,三个人的表情很是复杂。
当悬崖边上就只剩下他和君默两个人的时候,宋施终于开口了,他将目光放在远处,开口说道:“现在的我就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我一生从未陷入过如此窘境,我也要用我的方式保护他,和你一样。”
丰轲在接到兵令以后,立即便带着八百兵士前来与齐恒汇合。彼时,已是次日破晓。在将兵力部署完毕之后,齐恒三人带着一部分兵士重新来到了洞中。离犯抬头看着头顶越来越亮的天,开口说道:“七律何时变的这么磨磨蹭蹭的了。”
因为担心齐恒等人随时有可能攻进来,所以各个洞口处,玉堂春不仅让花信全部重新布置了一遍阵法,还安排了双倍的弟兄巡逻守夜。而他,则是连夜和众人商议逃跑路线,待到天亮,就准备出发。
没有人注意到,在那随风摆动的火影之下,一股淡黑色的烟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那股黑烟的速度很快,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洞口处。而那黑烟,正是七律。
“啊欠~~”人在长时间保持高度紧张的时候,会很容易出现疲劳感。当那人的一个哈欠刚刚打完,七律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没等他嘴巴完全合上,一股黑烟就顺着他的嘴巴溜了进去。
不一会儿,那人变化成了一堆白骨。
由于一直潜藏在暗中,所以刚刚花信重新布阵全部被他看在眼里。双手快速的结印,最后,他伸手转动了手边一块凸出来的石块,门,被打开了。
“不好!”在感知到阵法被破以后,花信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她紧皱起眉头,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沉声说道:“来不及了,阵法已破,他们进来了。”
“有人跟进来了吗?可恶!”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玉堂春低声骂了一句,“既然如此,淳嫣,令狐,你们先带着集公等人离开。”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了背后的木架处,转动了一下机关,一道漆黑的地道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记着,出去以后立即给山后和雪帝发出信号,让他们千万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