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终,他也没有那样做过一次。
直到后来,当他得知君默带着北越王的凤凰逃跑了,离犯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找齐恒,让他去杀了君默。
然后,他等啊等,等啊等,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来了北越的联络人——章燃,一个虚伪的令人作呕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极其阴险冰冷的家伙。
不过,说到底章燃是什么样的人,他完全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事实证明,他猜对了,章燃就是让齐恒去杀君默的。
原本一切都应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们先是派出了那个一心想为父报仇的百鸟宛童,后来,更是一路追杀到安远门的大本营。
离犯几乎可以预见到他的主人手提君默人头的那一幕!
可是,终归还是他想当然了,他的预想落了空。齐恒,不仅没有下手杀了君默,甚至还带着夜咒安远门结成了联盟。
而更令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个这些年来始终让齐恒魂牵梦绕的君默,竟然如此的不顾羞耻,当着众人的面,枉顾他缥缈子的虚名,死死的纠缠着齐恒。
那人的一举一动,都让离犯恨的牙根痒痒。
但是他知道,他已经不能再动杀君默的念头了,再也不能了……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的,不仅仅是从齐恒对待君默的态度上,从魑魅魍魉的口中,他也能感受的出来,君默对于齐恒来说,绝不仅仅只是师兄这么简单,不然,像齐恒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一直带着那串白玉月纹链呢?
他知道的,君默,就是齐恒抱有的最后一丝人性。
所以,既然这样,他就绝不能对齐恒抱有更深一步的感情,对于齐恒,他只能是憧憬,是仰慕,只能到此为止。就像他先前,和绯夭说的那样!
深吸了一口气,离犯感到有些惋惜的说了一句,“早知道,刚刚我也该喝一碗。”
因为听了集婴的牢骚,让离犯想起了自己,以至于离犯胡思乱想了一夜。
“我昨晚一定是中邪了……”
第二天一早,顶着一双熊猫眼,离犯无比后悔。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只见那人用明朗倒有些刺眼的笑脸和他说道:“早上好啊,离犯~”
而那人,是集婴。
自己一夜未眠,这人却一脸的灿烂,真是怎么看怎么令人不爽啊!想着,离犯的脸色更阴沉了。
“嗯?你脸色不好,昨晚没休息好吗?”
越想越生气的离犯一把伸出手,按住集婴的脸推到了一旁,冷声道:“离我远点,找死啊你!”
离犯很困惑,这人怎么回事?
他昨晚分明还那么失落低沉,今天怎么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着实可恶至极!!
拿下离犯的手,握在手里,集婴笑道:“离犯,你的起床气好重啊,真可怕,哈哈~”
虽然这么说,但是集婴嬉皮笑脸的脸上,却一点也找不到一丁点儿害怕的痕迹。
“心情这么好,和宋施把话说开了?”
说着,离犯垂眼看了看自己被集婴握在手中的手。
他想,这个人还真是喜欢肢体接触啊。
然后,他抽出了手,并且故意的说了这么一句。
“唉,离犯,你嘴真毒。”
长叹了口气,集婴苦笑道。
“我这一早就来找你了,还没敢去和他摊牌呢。”
看他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离犯蹙起眉头,他一边走下阶梯,一边说道:“看看你那德行,所以你是来找我壮胆的?想要我陪着?”
不过,还没等集婴开口说些什么,他们的身后,齐恒的声音猛地响了起来,“哦~我还很少见离犯和夜咒之外的人走在一起呢。”
此刻,跟在齐恒身边的全是夜咒成员,且没有君默。
“主人!”
一看他竟然回来了,集婴看得分明,离犯的眼睛,明亮的几乎要迸出光来!
而后,他很识趣的侧过身子,让了一条路。
齐恒的身边,绯夭也同样对这两个人的熟络感到惊奇。
齐恒主动的走到离犯的面前,也丝毫不避讳集婴这个外人,而后主动的抬起手摸上了离犯额头上的三瓣火莲纹。
微微眯起眼睛,齐恒浅笑道:“离犯,刚刚我和绯夭商量过了,我决定不让你成为我夺舍的身体了,我要让你掌握身体的主动权。”
“!”
听到这话以后,离犯瞳孔微紧,没有说话。
见他这样,齐恒也没有再多问他的意愿,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带着绯夭,七律和魑魅魍魉四人走下了楼。
眼见着齐恒走了有一段时间后,离犯还是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集婴关切的走了过去,“离犯,你——”
不过,当即应看到离犯的表情以后,他的话顿时便说不出口了。因为此时此刻,离犯正紧紧地咬着嘴唇,一脸的委屈,分明是在死命的忍耐着不哭出来。连眨了几下眼睛之后,离犯侧过了头,什么也没说,快速的走掉了。
看着离犯的背影,他仅仅只犹豫了片刻,便立刻跟了上去。他想,昨晚是对方来安慰他,那么今天,就由他来偿还这份人情吧!
另一边,君默之所以没有跟在齐恒的身边,是因为此时此刻,他正陪着宋施前往汉阳苑,月阳长公主那只亲兵的所在地。一路上,宋施都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不久之后,他们到了。
第270章 溃堤
“主人,您……不需要我了吗?”
众人来到一处偏僻处后,离犯低垂着头,这么问了一句。
离犯不能理解,究竟是为什么?分明在和君默去宋国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就变了?一直以来,他都以能日后成为齐恒的身体而无比自豪,而现在,对方一回来,就改变了主意!
紧紧地握着拳头,从来没有哪一刻,离犯如此的憎恨君默,恨到即使死在齐恒的手上,也要将君默碎尸万段的地步!
回转过身来,齐恒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先看了一眼竟然也跟了过来的集婴,继而神色有些玩味。
而在注意到齐恒正看向自己后,集婴一愣,随后尴尬的移开了视线。
齐恒心中冷笑,他走到离犯的面前,伸出手指挑起离犯的下巴,笑道:“离犯啊,成为我的身体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当齐恒的话一出口,绯夭立即便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齐恒,这是打算在这里和盘托出了吗?
“是!”
离犯不知道齐恒所言何意,所以他回答得很干脆。
“对于我来说,此身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成为主人夺舍的身体,如若主人不需要了,离犯,也变没了存在的必要了——”
离犯的话没有说完,齐恒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道之大,即使是站在远处的集婴也能分明感受到。一巴掌落下,离犯白皙的脸上便留下了一个极其明显的巴掌印,并且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不过最后,离犯还是勉强的站住了。他知道,齐恒讨厌弱者。
“如果当日我早知道日后你会如此轻视你这具得之不易的身体,我一定不会留你到现在。”
齐恒冷漠的垂下眼,看向离犯的眼神,异常的冰冷。
那种眼神,让集婴这个旁观者都有些开始同情离犯了。
陷入极度委屈的离犯,那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他倔强的抬起头,质问道:“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离犯的质问,让集婴忍不住为他捏里一把汗。
可是齐恒终归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他的温柔只会留给君默,别的人,一丝一毫也得不到。
所以他对待离犯,注定只会是残暴的!
离犯的冒犯让齐恒眉眼一沉,他一把伸出手抓住了离犯的脸,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离犯,你现在是在质问我吗?”
眼见着离犯被自己憧憬至极的人这般对待,集婴的正义感让他立即便想要冲出去,阻止齐恒的施暴,但是,他却被绯夭拦下了。
绯夭的阻止,让集婴顿时火起。
不过,还未等他说些什么,阿魍便开口说道:“主人他虽说杀人无数,但是终归,他也并非是个喜欢施暴的人,更何况,离犯于他而言,和徒弟无异。他,一定是有意为之的。”
听阿魍这么说,集婴也只得强忍住心中火气,继续看着齐恒对离犯施暴。
“看来,你们离国人真是把傲慢融进了骨子里。”说着,齐恒松开了手,站直了身子,“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妨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她,你知道是谁吗?”
说着,齐恒抬手指向了绯夭,“你以为绯夭为什么唯独对你百般照顾?因为她不叫绯夭,她本名叫离凰,是你的亲姑姑!”
齐恒的话,让离犯的双眼猛地睁大,他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绯夭,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齐恒的声音继续响起,“宋国灭离后,由我出面收留离国末裔,便是当年,宋施与离国太子离宁所达成的协议之一。要不是绯夭,恐怕你早就葬身于那场火海之中了。”
这原本应该是他们夜咒内部之间的事情,集婴突然意识到,他跟过来,是多么错误的决定。而且,还看到了那么狼狈的离犯……
齐恒极其轻蔑的笑了一声,“绯夭带着你找到我的时候,你身中诅咒,要不是绯夭极力请求我救你,我早就放弃你了,更别说还会将你定为夺舍目标……”
听到这里,离犯再也不想听下去了,他用手捂着耳朵,不停的拒绝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呵。”
重新俯下身子,齐恒一伸手,揪住了离犯的衣领,另一只手摊开手掌,于掌中凝现出一道火红莲花阵法。
“所以清醒过来吧,不要再对我抱有那么恶心的憧憬了,每一次看到你看我的眼神,我都恨不得剜去你的双眼!”说着,齐恒便直接将那阵法按在了离犯的额头处,按在了那三瓣火莲纹上。
一瞬间,解除禁止的痛楚,以及他曾经所丢失的全部记忆一股脑的涌上了离犯的大脑中,瞬间,就击溃了离犯。
他跪坐在地上,双眼失神,嘴角处还挂着透明的jin液,他茫然地盯着虚空,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离犯!”
到此为止,集婴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挣脱开绯夭的手,毫无顾忌的冲到了离犯的跟前。再近距离看到离犯的样子后,集婴皱起了眉头。
他赶紧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离犯的身上,而后,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齐恒,说道:“齐恒,你知道离犯心里有多憧憬你吧,你这么做,对他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愧疚?”眼看着这个齐国小子昨晚还和宋施纠缠不休,今天就又和离犯走的这么近,如今,竟有胆子来质问他,齐恒只觉得好笑。
“小子,那你呢?先是宋施,后是离犯,我们,彼此彼此吧。”
说完,齐恒便也没再过多的停留,他先是看了一眼离犯,而后什么也没说,就带着夜咒的人离开了。
连绯夭也没有留下。
重新看向离犯,集婴皱起眉头,他伸出双手拍了拍离犯冰冷的脸,问道:“离犯,你清醒一点,离犯!”
过了好一会儿,离犯终于回过了神,在意识到齐恒已经离开了之后,离犯也站了起来,此刻,他额头的三瓣火莲纹已经消失了。
看着离犯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摔倒的样子,集婴连忙想上去伸手扶住,不过,却被离犯拒绝了。他将身上属于集婴的外套还给了集婴,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第271章 惊弦
终归,童方瑜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北越单方面取消了婚约。
原本他以为,像这般要紧的事情,权星洲会先交由尚书台,交给他,可是这一次,权星洲没有,他将这个消息拦了下来,并直接在朝堂之上宣读了出来,而这,也侧面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即使月阳长公主和他的义女闹出了私奔的丑闻,即使月阳长公主如今被禁足于馥香来,可终归,他们是父女,是至亲,是他比不了的关系!
此事一出,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眼睛几乎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童方瑜知道,权星洲如今一反常态的越过他,会让朝堂之中的人心更加的惶惶,浮躁之下,必定会有莽夫做出错事。所以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顺从,百分之一般的顺从。
最终,那一天的早朝,从始至终,童方瑜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默默的盯着,替权星洲扛着来自各方的压力。
虽然他心里清楚,他这么做只会让权星洲更加的厌恶他。
不过,他无所谓了,被对方恨的时间太长了,他都有些习惯了。
由于他的腿伤复发了,所以,散朝的时候,他只能一瘸一拐的,极缓慢的离开。但即使这样,每走一步,依旧是钻心的疼痛。
尚未走到大殿门口,他的额头便已经渗出了一层的汗水,长袖之中的手,也微微的颤抖着。
童方瑜知道,他的身后,权星洲正在看着他。
冰冷地,毫无怜悯的看着他。
就当他打算强撑着走出大殿的时候,还是出了纰漏,他的体力严重不支,抬腿的瞬间险些摔倒,而就当他以为他要在对方面前出丑了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稳稳的拖住了他的胳膊,回头望去,那人竟是朝中少数和他鲜有往来的太尉,羊赫。
羊赫此人,在童方瑜看来,就像是某日间突然出现的,同朝为官这些年,对与杨赫的身世,纵使童方瑜百般调查,也终是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