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古代架空]——BY:易蝣

作者:易蝣  录入:01-21

  博学鸿词馆虽然不允许学生自由外出,却是允许和外界自由传递信笺的,而且还设有专门传递信笺的信使。
  温如玉的堂兄温文是大理寺的少卿。乘着中午吃饭的空挡,温如玉曾经托信使为他捎了一封信给大理寺,目的自然是想要从他的堂兄那里打听一下案件的进展。下午放堂的时候,温如玉跟云舒歌说过晚上会来找他,所以云舒歌才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宿舍里。否则,依他之前的打算,现在这个时候估计不是在奇异阁就是在去寻找奇异阁的路上。
  温如玉当然知道这房间里还住着另外一位殿下,他平日里和云舒歌打成一片,没有外人的时候,两人之间从不拘束于君臣上下之礼。可是慕曳白毕竟不同,所以温如玉还是十分恭敬地向这位南瞻国的大殿下做了一个揖。
  两人就便在正对着房门的八仙桌旁坐了下来。
  温如玉略带神秘地说道:“我本以为这案子至少也要查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却没想不过半天功夫,大理寺就把徐秋白的老底兜了个尽。”
  “是嘛,大理寺办案效率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高了!你堂兄在信里是怎么说的?”云舒歌问道。
  温如玉道:“徐秋白在五六年前手上就不干净了,他利用陛下对博学鸿词馆的厚待和逸馆长对他的信任,肆意侵吞公款,还在昊京东市买了几所大宅子,养了十几个姬妾,活得可是潇洒恣意呢。”
  云舒歌剑眉微扬,神情复杂地说道:“真看不出来,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仅贪财,而且好色。想不到逸清尘竟然也会看走了眼,识错了人,我估计他现在怕是连肠子都要悔青了。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听云舒歌这么一说,温如玉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殿下,你可听说了,逸馆长上午从君博堂离开后就去宫里觐见陛下了。”
  “是吗?我今日没跟宫里的人通信,并不知道此事。所以他是去向父王请罪了?”
  “准确的说,是请辞。”
  “请辞?”云舒歌一脸不可思议地重复道。
  “对,我听说逸馆长想要辞去馆长一职,重新归隐太白山。但是陛下并未应允,反倒留馆长在宫里吃了顿午膳,赐了一对琈白壁。”
  云舒歌心下想着,逸清尘是自己的父王三顾茅庐,好不容易从太白山上请下来的,怎么可能舍得放回去。
  温如玉继续道:“琈可是世上不可多得的美玉,象征着洁白无瑕、温文君子,陛下的意思已是再显然不过了,逸馆长在博学鸿词馆的地位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
  云舒歌深表赞同,捣蒜似地点了几下头,肃然道:“就像咱们的如玉君一样,君子皎然,温文如玉。”说完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温如玉自小和云舒歌打闹惯了,先是不客气地高扬起下巴,摆出一副你说的很对的表情,紧接着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笑得前俯后仰,突然想起这屋内还有一个人,爽朗的笑声霎时在空气中凝滞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又小心翼翼地朝着慕曳白的方向望去,只见慕曳白依旧正襟危坐,心无旁骛似地在那里看书。
  慕曳白感觉到两束炽热的目光正在向自己投来,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温如玉却赶紧站起身来说道:“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两位殿下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上早课。”
  其实天色也不算多晚,更何况他和慕曳白睡得都很迟,只是再说下去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云舒歌也不想打扰慕曳白看书,所以也就没有挽留。
  

  ☆、奇异阁

  温如玉离开后,云舒歌并不想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他来博学鸿词馆已经两天了,还没有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奇异阁。他之前和云子都来博学鸿词馆的时候,虽然并没有去奇异阁,却在寻找炼丹阁的时候顺便摸清了通往奇异阁的路,所以即便是在黑灯瞎火的晚上,他也能找到那个神秘的地方。
  云舒歌凑近慕曳白的书案,故意将声音放得很低,道:“曳白兄,我要出去一趟,房门阖上就行,千万不要上锁,我可能会回来得晚些,但是一定会回来的。”
  慕曳白闻言抬起头来,说道:“你要去哪?馆里是不准私自外出的。”
  虽然慕曳白只比自己大了几个月,云舒歌却不知为何,总是会不自主地对他产生一种犹如对兄长般的敬畏。
  “我不出去,”云舒歌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要去奇异阁。”云舒歌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虽然房间内外百米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奇异阁虽然被列为博学鸿词馆的禁地,除了逸清尘和其他几个博士,其他人都不准随意进入,但是奇异阁的名声却早就远播在外,慕曳白当然也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那你可要小心点,莫要被人发现了。”
  云舒歌见慕曳白不但没有阻拦他,反而嘱咐他小心行事,粲然笑道:“放心吧曳白兄,我若是看到什么有趣的,定会回来说与你听,我先走啦!”
  博学鸿词馆本就是个清净之地,白天的时候,尚且不准喧嚣吵闹,到了晚上,更是安静的有些诡异。
  虽然只是戊时,云舒歌这一路上竟然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这要是在长安街,此时必定是火树银花、车水马龙。这么想着,云舒歌倒有些怀念长安街上的戏楼曲台了。
  虽说是第一次去奇异阁,云舒歌却像是去戏楼听戏般地轻车熟路,不过花了一刻钟的功夫便来到了奇异阁前。
  这奇异阁藏在一片茂林之中,虽然不是像逸清尘的炼丹阁那样的简陋茅舍,看上去却也极为普通。云舒歌一时间也弄不明白,这到底是因为徐秋白贪污公款太多,舍不得花钱盖房子,还是因为博学鸿词馆压根就喜欢搞这些金玉其内败絮其外的名堂呢?
  云舒歌四下望了望,确定附近没有人来,从腰带中取出一根发簪长短的细物。那细物很有韧性,所以能与腰带一起盘绕在腰间而不断裂,也不会显得突兀。
  云舒歌将细物的一头插进阁门上的锁钥,轻轻一转,锁钥竟被打开了。云舒歌将那细物又收回腰带中,将锁钥塞进怀里,缓缓打开了阁门,一种沁人心脾的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中扈国皇宫里的藏书阁也有类似的香气,好像就是逸清尘进献来的,用来防止书本被虫蚁蛀咬,效用甚佳,这倒让云舒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只是这阁内黑洞洞的,除了跟着云舒歌一起从门外偷洒进来的一束月光,四下里再不见一点光亮。想来除了这门以外,这间阁子竟是连一个窗子也没有开。可以想象,便是在暖阳高照的白天,如果不点灯,这屋内应该也是漆黑如墨。
  云舒歌轻轻阖上阁门,这下可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了。若是此时对面站着一个人估计也难以察觉。
  云舒歌从怀中取出那颗鸡蛋一般大小的夜明珠,四下环照了一番,光亮所及之内,除了一排排摆满了书卷的七八尺高的书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继续向前行进。
  云舒歌一边数着脚下的步子,一边数着两旁的书架,前后左右在阁中走了个来回。
  这阁中足有三十二排书架,每排书架上的书籍数量不一,材质也各不相同,有的是平常的纸张,有的是竹简,有的是丝帛,甚至还有不少是金银铜铁石之类,真是应有尽有,五花八门。
  云舒歌随手翻看了几本,正如传闻中的那样,这里的书记载的都是些上古神妖、异域精怪、六道怪谈,甚至还有很多见不得光的高至庙堂、远至江湖的腥风血雨。
  昨夜还如瞌睡虫附体一般,今夜却兴奋地血脉偾张,云舒歌席地而坐,将夜明珠放置在一层与眉目齐平的槅子上,拿起一本书卷,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大有一口气读完阁中一千多本奇书的壮志豪情。
  云舒歌看完一本又一本,读完一卷又一卷,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读到“其声如叩门”时,云舒歌仿佛真的听到了一阵叩门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待他仔细再去听时,却隐约间听见了打更人的锣鸣。因为奇异阁地处偏僻,附近也没有宿舍,所以打更人并不经过这里。
  那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若不是云舒歌有意去听那叩门声,是决然注意不到打更的锣鸣。听这锣鸣的节奏,竟然已经是五更了。
  云舒歌合上书本,又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连同手中的那本一同揣进了怀里,站起身来便要往阁门走去。目光所触皆是漆黑一片,云舒歌这才想起被自己放在槅子上的夜明珠,俯身伸手去拿,却被眼前所见吓得赶紧缩了回去。自己明明只带来了一颗,怎么突然变成了两颗?
  正当云舒歌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噼啪一声仿若冰裂,其中一颗夜明珠竟然如莲花般绽放开来,中间好像花蕊的地方悠然飞起一只通体透明发着淡蓝色冷光的活物。
  那活物很像萤火虫,却足有鸽子蛋一般大小。一对翅膀经络分明,犹如哥窑釉面上的金丝铁线。
  突然又是一阵叩门之声,云舒歌这次听了个真真切切,那声音正是从眼前这只活物身上发出来的,猛然想起,这不正是自己刚才在书中所见的精灵——忍冬吗?!
  依照书中所说,忍冬乃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蓝血精灵,喜欢群居,极富灵性,生活在北俱芦洲的谭梦大泽。成年的忍冬会将刚生下来的忍冬宝宝放进山顶之上的一块石头中间(至于他们是怎么钻进去的,书上并没有解释),待吸足了日月精华后,忍冬宝宝便会如毛毛虫破茧成蝶一般破石而出,获得新生。
  想来这只忍冬宝宝定是在还没有吸足日月精华的时候,不幸所在的石穴被人当做玉石捡了去。石穴上还被镌刻了文字,变成了人类的一本袖珍石书。而后,这只可怜的忍冬宝宝又长年被封锁在这不见日月天光的黑房子里,犹如被封印一般只能长年禁锢在石头之中。
  夜明珠的光泽正是日月精华的浓缩,想来这只忍冬宝宝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借着云舒歌的这颗夜明珠竟重新获得了生命。
  没有了忍冬的加持,那块刚才还与夜明珠斗艳争辉的玉石便逐渐黯淡了下来,犹如金乌东升后的残月渐渐隐去了光辉,而那只忍冬则一直围绕着夜明珠上下翻飞。
  云舒歌拿起夜明珠,径直来到阁门前,那只忍冬也如影随形。云舒歌本来也是想将它带出奇异阁,放它自由的,便由着它在自己眼前飞来飞去。
  出了奇异阁,云舒歌将夜明珠连带着忍冬一起收进了袖子里,然后去取怀中的锁钥,却惊讶地发现先前被自己塞进怀里的两本书竟然莫名消失了!
  云舒歌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取出夜明珠,又回到自己刚才看书的地方。明明被自己塞进怀里的那两本书竟然待在原处,好似从未被人拿起过一般。难道是自己不经意间又把书放回去了?云舒歌又一次拿起书本,却没有塞进怀里,而是一直拿在手上,在迈出阁门之前,那两本书都是在云舒歌的手中的,但就在云舒歌走出阁门的一刹那,那两本书竟然就在云舒歌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云舒歌赶紧又回到原处,不出所料,那两本书果然依旧待在那里,如此再三,皆是徒劳。
  “怪哉!”云舒歌心下暗忖,“这奇异阁中的书难不成还长了翅膀,自己会飞吗?还是被那清尘老道施了什么法术?若是果真是带不走,那自己就只能每天晚上都过来一趟了……”
  看着门外天色渐明,云舒歌来不及多想,无奈只能先锁上锁钥,乘着大家还没有起床,赶紧溜了回去。
  常人一天一般都需要睡上三四个时辰,可是慕曳白却只需要两个时辰就已足够,所以他自小便是子时休息,寅时起床。
  云舒歌则既不同于常人,也不同于慕曳白。他可以睡上一天一夜,也可以三天三夜不阖眼却依旧精神矍铄。只是昨夜云舒歌睡得很早,又起得很迟,所以并不知道慕曳白的作息习惯。
  云舒歌来到他和慕曳白的宿舍庭院前,除了悠扬婉转的鸟啼,他分明还听见了宝剑破空之声。是有人在庭院里练剑!
  云舒歌也算得上是半个剑痴,他腰间的佩剑便是一把极为难得的宝剑。因为每次剑身出鞘的声音都犹如龙吟一般,所以取名子吟。
  刚才他还在为自己不能将书本带出奇异阁的事情满心惆怅,此时却已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和好奇,几个箭步加上极好的轻功几乎是飞了过去。
  此时晨曦微露,朦胧的夜色还未散尽。
  慕曳白的轻功也是极好,只见他不断变换着步伐,时而笔走龙蛇,时而凌空跳跃,却几乎听不见脚下的声音。手中的宝剑色如霜雪,透若冰凌,在主人的挥舞下,竟给人一种轻盈如带的错觉。
  “曳白兄,看剑!”其实云舒歌就算不说话,子吟剑身出鞘时发出的那声龙吟也已经引起了慕曳白的警觉,而且他也知道来者正是云舒歌。
  不像云舒歌总爱临时抱佛脚,慕曳白可是个喜欢提前备足功课的人。他来昊京之前,就已经一视同仁地对他的一百多个未来的同窗做了大致的了解,虽然其中的大多数人他根本就不屑与之交谈。
  云舒歌突如其来的一剑并没有扰乱慕曳白的步伐,反而非常轻松地与他交了个锋芒,十几个回合下来,竟然难分上下。
  云舒歌感觉自己周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满脸兴奋道:“曳白兄,你的剑法真是了不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与人打成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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