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顾言丶

作者:顾言丶  录入:01-27


过了晚饭,王府里的下人过来主院请了安,拿了赏钱,除了十几个没有家室的下人轮值伺候之外,有家有口的便都被宁怀瑾放回去守岁了。

宁怀瑾年近三十,府中却还没有主母主事,连带着伺候的下人数量都少,一到这样的大日子,府中就显得有些冷清。

他这些日子未曾进宫,连除夕这样的日子也不出门,王府的下人或多或少也咂摸出了一点微妙的风声。若非必要,他们甚少敢往宁怀瑾面前凑,生怕触了什么霉头自己还不知道。

宁怀瑾倒不觉得如何,他向来是沉得下心的性子,就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看了两本薄薄的游记,等回过神时,外头的鞭炮声也不知何时停下了。

他房间里只点了内间的几盏灯用来看书,外间的烛台因无人看管,已经灭了好几盏,看着昏暗无比。

宁怀瑾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走到外间去查看时,才发现守夜的卫霁已经靠在门边睡着了,烛台上长长的引线垂下来,落在蜡油之中。

没什么大事,宁怀瑾便没有出声叫醒他,自己走到屋角,从烛台上拾起了剪烛芯用的银剪刀。

外头的天气似乎不错,月色如银霜一般从明纸缝隙里倾落进屋,宁怀瑾手边的蜡台还散发着灼热的余温,应该是刚熄灭不久。

在这一刻,宁怀瑾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极其莫名的怅然——那种感觉在他心头一闪而过,像是一片毫无重量的轻羽擦过他的心尖,又酸又痒。

这种感觉让宁怀瑾浑身不自在,可当他想要回想时,却发现那片撩拨他的羽毛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股非悲非怨的莫名情绪还萦绕不绝。

宁怀瑾没有再想,而是剪了烛芯,又从角落里取过蜡台,将熄灭的灯重新点燃。

光亮祛除了裹藏在黑暗里的迷惘,门边的卫霁被光一晃,后知后觉地醒过神来。

“王爷——”卫霁方一转醒,便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接过宁怀瑾手里的蜡台,不好意思地说道:“小的睡着了。”

“无事,你也累了。”宁怀瑾淡淡地说:“只是快到时辰了,先去洗把脸,清醒一下,一会儿还得吃年夜饭。”

卫霁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借着宁怀瑾的手将剩下的灯一一点燃。

亥时一过,宫里便有赐菜下来,宁怀瑾称病未曾出门谢恩,只打发了卫霁去了。

卫霁脚程快,偌大的半个王府,一盏茶的功夫便紧赶慢赶着回来了。正厅里,厨房轮值的小厮下人们正手脚麻利地摆着菜,一见卫霁过来,赶忙招呼着给他让了个地方,将桌子中间那一圈留了出来。

卫霁将手里那个大大的食盒放在桌子正中,拍散了身上的寒气,去内间请宁怀瑾——宫里的赐菜,他这样的下人无权擅动,得宁怀瑾来亲自拆看才行。

进门时,卫霁还琢磨了一下,今年这年过得特殊,也不知宁衍赐了什么菜下来。

他俩人闹了小半个月别扭了,卫霁想。这么长时间也没个人低头,这大年节下的,陛下别赐个空食盒下来甩脸子吧。

卫霁越想越觉得害怕,忙甩了甩脑袋,把脑子里那些不吉利的猜测都甩了出去。

送菜的内侍说今年还是跟往年一样,每家只有一道菜,但宁衍送来恭亲王府的这只食盒却足有两层,宁怀瑾在桌边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名堂。

只是他到底沉得住气,面上也没显露出什么,他瞧了一会儿那食盒,然后施施然掸了掸袖子,走到门外,遥遥冲着宫城的方向揖了一礼。

——何苦来的,卫霁心说,要真想谢恩,何必躲着陛下呢。

宁怀瑾对卫霁的腹诽一无所知,他按照礼数“谢了恩”,然后转回桌旁,伸手打开了食盒上头的盖子。

卫霁一路都在担忧这玩意一打开是个空的,早在宁怀瑾伸手时便眼也不错地盯着那食盒。可现下盖子一打开,卫霁却愣住了。

“怎么……”卫霁说:“怎么是点心?”

那盒里放着一只精巧的银碟子,里头装了几块两指宽的小点心,点心上撒着糖粉,最顶上还缀着朵梅花。

——是梅花糕。

瞧上头那些糖粉的分量,还是宁衍的小厨房自己做的。

历来年节赐菜,不说赐什么大鱼大肉,也大都是御膳房拿得出手的硬菜——毕竟皇帝也知道,任谁家年夜饭不是大鱼大肉,御膳赐下来搁在当中,被一堆大鱼大肉围着,若是盖子一掀里头是盘鲜蘑菜心,清炒豆菜,那也实在太寒酸了。

素菜尚且不好看,何况是不能上桌的点心呢。

然而都说君心难测,卫霁心里琢磨了一下,也没明白宁衍为什么大过年的要赐盘点心下来。

这点心若是搁在旁人家里,必定会被整府围观,然后叫上族老连夜猜想,是不是陛下觉得自家“不上台面”了,但宁怀瑾神情平静地看了这碟点心半天,却无端从上头看见点“委屈”来。

“……陛下今年没吃到梅花糕。”宁怀瑾叹了口气。

卫霁正神游天外,琢磨着“圣意”,乍一听这句话,差点没反应过来:“——啊?”

宁怀瑾没有再重复,他亲自伸手将这盘糕点端出来放在桌上,小巧的一盘糕点被旁边一堆盛着鸡鸭鱼肉的锅碟围着,看着可怜兮兮的。

卫霁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可不是没吃着吗,今年梅花刚开,宁衍便带着宁怀瑾去了猎场,等到吵了一架回来,谁还记得这等微末小事儿。

被宁怀瑾这么一说,卫霁再瞧着面前这盘糕便有些哭笑不得,心说小陛下果然还是年纪轻,心心念念的这都是什么小孩子事儿。

他放下心来,松了口气,伸手端过桌上的食盒,想给宁怀瑾腾出位置来。可上手一掂便发现重量不对,这食盒沉甸甸的,里头似乎是还装着什么东西。

“王爷。”卫霁连忙又将食盒放了回去,说道:“这里头好像还有。”

“还有?”宁怀瑾有些意外:“不是说就一道菜吗。”

他话是这样说,手已经伸了过去,食盒下还有个不易察觉的夹层,宁怀瑾敲了敲,从盒壁上找到了个小小的扣锁,轻轻一拨,便将中间那层夹板拨开了。

这食盒下头别有洞天,有在底部凿出了个一掌见方的小凹槽,里头严丝合缝地卡着一个小方瓷罐。

“这是什么东西?”卫霁奇怪地道:“瞧着不像吃的。”

宁怀瑾将其从盒中取出来,拧开盖子一闻,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那酒不像寻常白酒一样味辣,反而带着些清甜味儿,闻起来竟然有些像江南上供来的果酒。

宁衍送一罐酒来干什么,宁怀瑾奇怪地想。

其实倒也不怪宁怀瑾,毕竟这东西看起来实在太过诡异了,背着人藏在食盒的夹层里,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好东西。

算了,宁怀瑾想,宁衍又不会恼羞成怒地毒死他,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他顺手拾起了桌上的银勺,从那小罐里舀了一点,送进嘴里尝了。那酒方一入口,宁怀瑾几乎立刻就尝出了端倪——这是梅花酒。

宫中的御厨跟王府的厨娘手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一小罐酒味香而醇,入口甘冽,又不会因酒香过剩而盖过梅花香,真真是好滋味。

宁怀瑾搁下银勺,心里沉甸甸的。

他不明白宁衍为什么送这样一份东西给他,这一小罐酒跟那碟梅花糕并排放在一起,像是在沉默着表明什么态度,却又像是没有。

时至今日,宁怀瑾已经不敢猜测宁衍的心思了。他原本一直以为世上最了解宁衍的便是他,可现在看来,或许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这个孩子。

可还不等他神伤太久,王府外就忽然炸开一声巨响,宁怀瑾正在走神间被吓了一个激灵,连忙匆匆站起来,出门去看。

他刚一出门,便见着有烟花上天,那时机像是被认为掐算好的一样,璀璨的光点在夜幕上缓缓铺开,从花蕊到盛开——正是万寿节那一晚宁衍放给他看的那一种。

一模一样。

只是那一次宁怀瑾站在紫宸殿门口,身侧站着宁衍,这次他孤身待在王府,身边只有几个下人。

可崇华帝大概年轻气盛,就没什么不敢干的。哪怕是恭亲王他老人家正与他隔着厚厚一道宫墙,陛下也总有办法让他跟着自己一起看烟花。

烟花余烬落下时划出的光线落在恭亲王眼里,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福至心灵地看出了年轻帝王的言外之意。

撒娇不是,委屈也不是,不是服软也不是认错。

而是满满都写着不知悔改。

正文 江晓寒

陛下和恭亲王的“冷战”一直持续到了来年开春。

说是冷战,其实也不尽然——无非是恭亲王一直称病足不出户,而年轻的帝王心知肚明地表示默许。

但由于宁衍对此的态度一直是自若而和煦的,所以这场“冷战”看起来并没有宁怀瑾想象得那么硝烟气十足。

京城中的流言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人会时时刻刻将眼睛放在王府前的一亩三分地上,王城根脚下百姓们谈资颇多,“恭亲王和小陛下疑似决裂”这种话本情节只在他们脑子里留了几天,便被上涨的肉价挤到了角落里去落灰。

至于朝堂上的重臣们,站过队的小鱼小虾不必琢磨这些事,而舒清辉之流想得则更多——例如,莫不是叔侄俩在联手做局清理朝堂。

这种猜测显然得到了大多数人心照不宣的认同,以至于宁衍这个年过得舒舒服服,别说没有御史们一天三遍的找茬,连御史台参同僚纳妾数目太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少了许多。

复朝后,宁怀瑾出门的时候就更少了,他久不在朝堂,渐渐能听到的消息也不像往常那样灵通。

二月二那天,宁衍出宫率百官去藉田,回来时,还遣人往宁怀瑾府上送了一小捧麦种。

年轻的小皇帝心知什么叫“张弛有度”,自除夕之后,便没有再撩拨过宁怀瑾。除了在上元节这类日子里中规中矩地往王府送一些赏赐之外,旁的也没有再多提。

烟花也没再放过。

除夕夜那晚,小陛下的“心意”来得稍纵即逝,快得像是一种错觉。甚至于之后许久,宁怀瑾还犹豫过他是否又会错了宁衍的意。

其实按理说,宁衍这样懂得分寸,宁怀瑾该庆幸才是,可恭亲王在家休沐了两个来月,心里非但没觉得安生,反而更加提心吊胆了。

——他总觉得宁衍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郑绍辉在禁军中做得不错,听说已经升了两级,俨然快能接手秦六的班了,也不知道宁衍是怎么说服郑学海的。

宁衍确实如宁怀瑾先前所想的那样,开始逐步接手朝堂——只是这个接手的过程跟恭亲王想象的有点偏差。

不过无论如何,对于宁怀瑾来说,宁衍如果自己能想开,那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于是他也没有多想,安安静静地待在府里赏花看景。

宁怀瑾府中今年这一园子梅花开得热热闹闹,可惜没赶上好时候,既没有那个入宫被做成糕点的福分,也没人有心思赏玩,孤零零地坚持了许久,眼瞅到了惊蛰时分,满园子的花才不甘不愿地落干净。

二月二一过,便再没什么大事了,朝堂上重新步入正轨,宁衍也重新回到了上朝下朝的单一轨迹上。

景湛忙活了小半个月,终于把这些大大小小的节日挨个送走,累得人都瘦了一圈,现在彻底闲了下来,便把国师府的大门一关,潇潇洒洒地闭关去了。

宁衍也没什么功夫抓着他闹腾,刚刚复朝不久,他也正忙着。吏部的调任和新委任都要在年头这三个月中敲定不说,还要应付各地来拜年的请安折子。

前些天吏部上了折子,还询问今年科考的事儿。考试时间虽定在秋天,但要提前留出通知各府各乡的时间,也不能拖到夏天再解决。

宁衍对此还没拿定个主意,便暂且留中不发了。

按他自己的想法,其实是想停一年。今年他初初开始独自整肃朝堂,朝堂内的事儿还没理清,若是现在开考,新进的寒门学子未进考场便得先成了别人的门生,等到来日进了官场,身上自然有人情债。

结党营私这种事儿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件麻烦事儿,宁衍最是个怕麻烦的,也不想给自己留这个隐患。

宁衍的意思,也不必停一整届,而是往后推上一年。这一年的时间足够他摸清朝堂的水,也不必耽误太多考生的青春。

只是吏部那头没有这种先例,一时拿不定主意和章程,还跟内阁有得磨。

宁怀瑾不在内阁,宁衍要处理的朝政事务确实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每日都得从申时忙到亥时才能歇息。

何文庭看得有些心疼,便只能见缝插针地上些点心和茶水,隔三差五地劝他歇息。

“倒不能偷懒了。”彼时宁衍笑着说:“没那个偷懒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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