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顾言丶

作者:顾言丶  录入:01-27


坐在榻边的宁怀瑾话头一滞,嘴里打了个磕绊,差点忘了自己之后要说什么。

江晓寒和谢珏也先是下意识看向了榻上,紧接着转过头来互相对视一眼,神情都颇为古怪。

颜清给宁衍推过第二次血之后,宁衍便发起热了来。虽然颜清说这是寒毒发作的正常情况,但宁怀瑾还是放心不下。

他生怕这时候有人混水摸鱼,也不太放心将宁衍交由旁人守着,于是干脆将江晓寒和匆匆进宫的谢珏一起请进了内殿议事,顺路看护宁衍——反正他们商议的也是朝事,就算宁衍中途醒来,也没什么不能听的。

宁衍病得厉害,好容易摸着不冷冰冰的,又烧得滚烫。在场的几位近臣托大一些,都是看着他长大的,瞧着也觉得不落忍,说话时都下意识轻声细语,生怕吵醒了他。

最初宁衍在梦中唤父皇时,除了坐得最近的宁怀瑾之外,其他两人还以为他是烧得渴了想要水喝,下意识都噤了声——结果这一停顿的功夫,就将后半句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除了宁怀瑾之外,在场剩下的两位重臣也都对宁衍那“司马昭之心”心知肚明,冷不丁听了后半句,都觉得有点微妙。

宁怀瑾也没想到他睡着睡着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来,莫名在对面两道视线投过来时心虚了一瞬,不自在地舔了舔唇。

宁衍不知道又梦见了什么,忽而开始不安起来,他偏过头轻哼了一声,露在锦被外的左手无意识地在旁边扫了一把,不知道在找什么。

宁怀瑾手比脑子快,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手伸给了宁衍。宁衍方一碰到他的指尖,便像是攥住了一根浮木,顺势将其握紧了。

宁衍左手腕子上还有那么长一道伤口,现在被白布裹着,使不太上力,攥着宁怀瑾的手都在打颤。宁怀瑾在抽回手和维持原状中短暂地犹豫了一瞬,硬着头皮顶着对面文武两位重臣的目光,反手拉住了宁衍的手,好让他不那么辛苦。

江晓寒干咳一声,率先移开目光,说:“……方才说到哪了?”

谢珏比他反应慢点,脑子还没想起来,嘴里已经下意识接道:“到——”

“其实陛下想要打也是对的。”宁怀瑾说:“如果宁铮那头先动了要举兵的心思,那拖得越久,不过是在给他们拖准备的时间。”

恭亲王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常态,已经神态自如了——如果他的坐姿没有那么僵硬的话。

“若要做打的准备,也要拿出个章程来。”谢珏说:“听王爷说,宁铮那边已经在屯粮了……从外省买进,自家的不出,不但是肥了自己的口袋,若真打起来,也让陛下难办。”

“现在正是夏季,再拖一阵,秋粮就要下了。”江晓寒看向宁怀瑾,说道:“宁铮可以不往外卖,陛下却不能按着商户的手不卖给他,得早做打算了。”

正文 “朕在梦里想起了一件事情。”

“自古以来,粮饷都是头等大事,去年岭北大旱,加上西南涝灾,国库拨了不少粮饷出去。”宁怀瑾低声说:“何况打安庆实则是件鸡肋之事——四境外各有外族,四境的守军是不能动用的,可各州府的兵也不能全带走,若是各拨出一部分来,人数上不太占优。若是从附近的守军处调兵,也未免太兴师动众。”

“安庆府临近长江口,对面就是九江。这两处都是封地,若真的打起来,九江那头为了明哲保身,必定要留着驻地的守军,防着宁铮渡江而过——想必也不会把兵拨出来给陛下。”江晓寒说:“安庆离京城不远,只隔着一片中原腹地。各地的州府军都不多,平江府和江宁府就在安庆府旁边,也得自保,撑死了各自拨出十万……再从江北那边调出二十万,也就顶天了。”

“这可不够。”宁怀瑾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虽然本朝有律,封地的王爷可留的守军只能比普通州府多出五成,明面上的只有三十万上下,但各朝各代,哪位王爷没偷摸养些私兵充排场——总归只要手里有银子,养得起,那天高皇帝远的,养多少都可能。”

“何况按王爷所说,长乐王屯粮赚钱,想必是做好了造反的打算的。”江晓寒用折扇敲了敲手心,思索了片刻,说道:“当年分封出去的圣旨我还有印象,先帝是将安庆附近的一片都划给了长乐王,总共林林总总大小城池一十三座。西临江州,东接江宁府,跟九江只有一江之隔。”

“我先前看过长乐王封地的人口户籍数目,约有三千万人。但凭宁铮那心思,真正的人口只会比报上来的数目只多不少,我想想,少说也有四千五百万。”江晓寒看了看宁怀瑾,意有所指地说:“这其中,青壮男丁又有多少。”

宁怀瑾明白他的意思——这一仗要是打起来,宁衍调度全局,须得有张有弛。但宁铮可是背水一战,他手握封地,若是兵力不足,就地征兵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征兵上来的青壮年不如私兵勇猛,但人数多了,也是个麻烦事。

“不对。”从方才起一直沉默的谢珏忽而出声道:“若是要打,也不能将大头放在平江和江宁两府上。

谢珏顿了顿,沉声说:“甚至若情况不好,陛下还得做好这两府拿不出援兵的准备。”

宁怀瑾和江晓寒都是文臣,这满屋里就只有谢珏一个真刀真枪上过战场。谢珏虽不像他俩一样能对各封地的情况和政事如数家珍,但方才说话的这功夫里,他已经在心里粗略地推过一边沙盘了。

谢珏看向宁怀瑾,询问道:“我朝有律,封地归所属王爷管辖,若属王无错,哪怕是帝王也不能随意插手封地的事儿,没错吧。”

宁怀瑾点了点头,说:“没错——但阮茵毒害陛下,宁铮私屯粮饷,已经足够陛下出兵了。”

“不是宁铮的事儿,是九王爷。”谢珏摇了摇头,说:“方才明远也说了,九江要明哲保身。永安王人虽不在九江,但九江还是他的地盘,若他以此条例拒绝陛下借道,那平江和江宁两城的援兵,还能过来吗。”

宁怀瑾猛然一愣。

他们这些文臣,日常习惯了坐在内阁收拢各地来的文书册子,对粮产人口之类的庶务了解颇深,却不像谢珏一样对地形敏感。

直到谢珏提到了这件事,宁怀瑾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先前竟将这个疏漏过去了。

诚然,江南一带地势平缓,但安庆地处平江和京城之间,与九江府各成半个拗口,平江和江宁两府的军若是想绕过这两府跟宁衍汇合,就只能从再南边的东南沿海一带绕过来。

路途甚远不说,也实在太过折腾,中间损耗粮草倒是小事,就怕兵士水土不服,徒生别的事端。

“若是江南两府不行,那就只剩江州几府了。”宁怀瑾说。

“若是从元江调兵,就得早做准备了。”江晓寒说:“元江府路远崎岖,气候也与江南不同,行军过来起码要月余。若是等到宁铮动手再调兵,恐怕来不及。”

宁怀瑾本来想到这事儿时,心里就将江南两府盘算了进去,却不想谢珏一句话将他的预想全部打乱,眼瞅着将其变成迫在眉睫之事了。

商议是一方面,若真下令调兵是另一方面,宁怀瑾习惯性想要犹豫纠结一阵,却又自己定住了神。

——不能拖了,宁怀瑾狠着心想,若是想先发制人,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不然若之后宁衍解了毒身子好起来,就难找这个由头了。

宁衍宁可以身犯险也要拉阮茵这个把柄下来,想必也是下了决心。

宁怀瑾咬了咬牙,说:“那就——”

“不必从元江调兵——”

宁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他浑身乏力,已经跟着听了一会儿,只是才攒出力气开口说话。

他一出声,剩下的三人便都暂时歇下话头,转而来问他的情况。

宁衍烧还未退,他被宁怀瑾扶着坐起来,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热茶,润了润嗓子。期间还不着痕迹地攥紧了交握着的那只手,在宁怀瑾疑惑的目光中隐蔽地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宁怀瑾:“……”

看来是没那么难受了,恭亲王木然地想。

宁怀瑾下意识便想抽回手,谁知宁衍仿佛早知他会如此,微微用力,愣是先一步按住了他,不让他挣。

“陛下。”江晓寒适时开口道:“可是有什么打算?”

宁衍咽下口中的茶,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宁怀瑾的虎口——他平日里思考时惯会做这个动作,一时间没想起来这是宁怀瑾的手。

“不必从元江调兵。”宁衍笃定地重复了一句,说:“宁缺毋滥,直接从边城驻地调五十万谢家军回来。”

“陛下。”谢珏有些为难:“调兵这倒是没什么,只是眼瞅着就是秋天了,深秋和冬季本就都是外族侵扰边城的时候,若这个时候边城守将不在,恐怕——”

“朕知道。”宁衍说:“调边城守军回来后,朕会命西北联防府重整防线,将他们防境一带的防线打散拉长,让西北联防府暂时与谢家军共守边境。”

谢珏微微一愣。

这法子他刚才便想过,只是思来想去,没好说出来。这么多年来,谢家军独守边城,手握百万雄兵,本就势大。何况西北联防府的统帅原来又是谢家的旧识,若是放开口子同守边境,合作间难免会有往来,一来二去,必定会有交集。

西北联防府防的是京城的背后,其地位何等重要,谢珏当年眼见着谢家吃了君王多疑的亏,实在记着打,不敢自己伸手去摸这种逆鳞。

但谢珏没想到,宁衍居然会将这话说出来——而且瞧他的模样,似乎还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想好的。

“怎么,不行?”宁衍见谢珏不答,微微拧了拧眉,迟疑地回忆了一会,似乎是在脑子里确定了什么,才接着说道:“朕记得,西北联防府的统帅当年跟谢老将军之间还有过几分交情,想必不会难为你们。你不在边城的时候,便叫关重先暂管军务……他跟了你十年,想必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宁衍说了这一长串,有些累了,停下来喘息了两声。宁怀瑾见状,又见缝插针地给他喂了口水。

那茶是用花茶捻的,加了些花蜜,甜而不腻,润嗓子正好。宁衍又喝了半盏,才摇了摇头,示意不要了。

“何况,总是自家人带起来才顺手。”宁衍笑了笑,说道:“若换了旁的歪瓜裂枣,恐怕昭明还看不上。”

谢珏听出了宁衍的言外之意,这就是让他亲自带兵的意思了。这样一来,这五十万人怎么带来的,等打完了仗还能怎么带回去,在谢珏手里左手倒右手,还是他自己家的人。

不管宁衍是不是在安他的心,谢珏都得承认,他确实有一瞬间的动容。

毕竟宁衍原本大可以不这么干,封王造反,从各地调兵是理所应当的事,宁衍大可以换个心腹来接手这部分调出来的谢家军。等到这仗打个一年两年,里头的人升升降降地换上半茬,那谢家手里的兵权,便会被名正言顺地打散分到各州府中,或干脆归拢到宁衍自己手里。

但宁衍没这么干,他好好地将谢珏留在京城,准备“委以重任”的同时,竟然还不准备给他上嚼头。

谢珏短暂地沉默了一瞬,站起身来。他身上穿着轻甲,行不了大礼,便有些艰难地单膝跪在了榻边。

宁衍自己也愣了愣,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出,连忙从榻上探过身去扶他。

“昭明这是干什么。”宁衍说:“快起来。”

“……谨遵陛下吩咐。”谢珏说:“请陛下下旨。”

江晓寒坐在一旁,欣慰地看了谢珏一眼。

宁怀瑾听宁衍的意思,就知道他这是背地里不知道盘算过多少次,八成早看好了要让谢珏领兵。

可谁知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宁衍居然摇了摇头。

“暂且先不能动兵。”宁衍认真地说:“昭明只需要秘密传信回去,叫边城做好准备便是——至于下旨用兵,现在还不到时候。”

“陛下。”谢珏说:“边城路远,急行军从凉州接道过来也需要二十天,若是等到宁铮举兵造反再调兵,恐怕来不及。”

宁怀瑾也想再劝,可宁衍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宁怀瑾,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句旁的。

“皇叔。”宁衍说:“朕方才做了个梦……在梦里想起了一件事情。”

正文 宁宗源

宁怀瑾疑惑地转回头,看向宁衍。

江晓寒心念略动,心里猜测着宁衍或许是有话想单独跟宁怀瑾说。他不着痕迹地从后面扯了扯谢珏的胳膊,拉着他暂且告退了。

宁衍的目光落在被面上,瞧着混混沌沌的,没什么焦距的模样。宁怀瑾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刚想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就听见宁衍又开了口。

“皇叔。”宁衍突然说:“玲珑回来了吗。”

——玲珑?

宁怀瑾听他这两句前言不搭后语,心说莫不是宁衍这一觉睡糊涂了,还没醒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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