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沈榭当即动怒,差点把一旁的杯子拂落在地:“他怎么敢!”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皇上,皇上杀俞太师不成,以此逼死了父亲,沈榭恨不得直接拿着剑冲进皇宫,砍下这个昏君的头颅,挂在城门口示众。
俞太师可是一手把皇上教大的,皇上怎么能如此心狠!
“当时皇上推行的□□,都被俞太师一一回绝,皇上早就恨毒了他,只因俞太师是他的先生,所以皇上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便派玉山与做,皇上当时恐怕已经算计好了,一旦俞太师中毒,便会立刻围住定国公府,咱们一家,全都逃不过。”沈老夫人道,所以沈玉山必须死,如果他不死,死的不仅仅是俞太师,还有他们。
沈榭气息很是不稳,顾南风生怕他发疯,紧紧握着沈榭的手,沈榭许久才回过神来,给了顾南风一个感激的眼神,他早就想杀老皇帝了,现在不杀,简直对不起老皇帝做过这么多狼心狗肺的事。
“既如此,更不能轻易放过他。”
沈榭简简单单一句话,沈老夫人也知道这件事说出来,等于彻底把沈榭推向了谋反之路,但如果像沈榭说的,一旦失势,皇上定不会饶恕他们,倒不如彻底反了,她早就听说过安定军,只是不知道底细,所以才会把沈榭叫过来,想知道他们有几成胜算。
顾南风见此,自己的身份也彻底暴露,便一一道出实情,只要他们控制住京都,安定军便会从外面打进来,他们里应外合,用不了多久,大渊国就会彻底改朝换代。
沈老夫人得知顾南风便是顾弦,目光带着怜惜:“可怜的孩子,苦了你了。”
“原来玉山说的那个孩子就是你,我还以为……”
“什么孩子?”顾南风问道。
老夫人目光温柔慈爱:“玉山临去前,跟我说他救了一个孩子,镇北王府死伤无数,那么多人,他拼尽全力只能保下这一个,原来就是你。”
她还以为是顾家旁支,毕竟从镇北王府救人太难了。
“是定国公把我从死牢里换出来的?”顾南风更加惊讶,他以为一切都是师父做的,原来竟然是被定国公所救。
也是,死牢守卫森严,师父武功再高,如果硬闯,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何况还带着高烧不断的他,定是有人里应外合,才能把他救出来,并且没有走漏风声,也根本没有人怀疑,那个顾弦早就换成了别人。
如果不是他高烧,昏昏沉沉的,肯定会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到底是谁,当初他还想杀了沈榭,如果真的那么做了,顾南风简直不知该该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沈榭也彻底怔住,他更不知道顾南风能活下来,定国公在其中起得作用,现在想来,沈榭非常愧对父亲,顾南风的死是他的一个心结,就算父亲是不得已,但到底是他亲自下令斩首,沈榭心里有许多怨恨。
现在知道父亲的苦处,沈榭只怨自己当初太弱,放到现在,是没有人敢动他们家的,有他在,更没人敢动镇北王一家。
两人心事重重的回到苍穹院,直到晚间沈枞跟顾悠悠回来,两人才恢复,根本没有心情做其他,恨不得当即手刃老皇帝。
年节将至,沈榭又忙了起来,顾南风也忙着布置,两人每天只有晚上的时间能说说话,聊一下进展,宫白这里顾南风已经争取到,宣平侯也很顺利,不过其中不知道有多少真心,但顾南风要的也不是他们的真心,只要不给他们添乱就成。
而郭丞相向来都是明理之人,沈榭把当年定国公的死因告知,郭丞相立即倒戈,那么多忠心耿耿的人都命丧黄泉,他再愚忠下去,下一个被抄家的就是丞相府。
眼看着就到了年节的前一天,顾南风着人在萧光霁的茶水里下了点药,萧光霁病了,自然不能参加,而韩子帧竟然跟着也没有参加,表明了要在三王府照看萧光霁。
两人不在,对顾南风来说是好事,他自然不怕韩子帧,只是宫中的事瞬息万变,若韩子帧拼死反抗,他不可能丢着不管,只能杀之,韩子帧不来,等宫里的形势稳住,他便会让禁军包围三王府,把两人先控制起来,再慢慢说服。
而八王爷那里有宫白,除了这些,其他王爷不必留情。
两人准备的非常顺利,也许是因为渊国□□太久,官员们也苦不堪言,早就想着换一个领袖,这样能让朝廷焕然一新,也有些许贪官,想跟着皇帝继续横行下去。
但这些都不在顾南风和沈榭的考虑范围内,一旦逼宫成功,安定军便会从北面打来,愿意降的会好好对待,不愿意的,直接杀了便是,除非是两袖清风的忠贞之士,这样的人,顾南风和沈榭会亲自出马,就算无法招安,也不会让他们白白枉死,顶多会把他们放走,回乡种田。
只是就这样放他们回乡,未免有些可惜,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以后不愁没有好的官员上位。
典礼在秋华宫中举行,除了皇上和后宫妃子,还有各位大臣和家属一同参加,向郭丞相、张统领这些,知道要发生变故的人,根本没有带家眷前来。
第42章 秋华宫变
皇上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半倚在龙位上,精神尚可,只是不知其中有几分是在强撑。
再次见到沈榭拉着顾南风,皇上的心情很好,显然对于沈榭的选择很满意,毕竟顾南风是个男人,就算长得再漂亮,也不能为沈榭传宗接代,这样一来,等沈榭一死,沈家便没有可以承继摄政王之位的人,至于沈枞,被沈榭保护的太好,很是懦弱,难堪大用。
朝中大部分人并不知道顾南风的身份,沈榭一党虽不知,但他们唯沈榭马首是瞻,自然对顾南风也颇为恭敬,不敢有任何言语上的不敬,都是老官场上的人了,漂亮话那是一套一套的。
歌舞开始,大臣们开始轮流向皇帝献礼,受重用的官员还会得皇上赐菜,这乃是上上荣宠,只沈榭就被赐了三道菜,余下大臣不敢有任何不满,看皇上的神色,恐怕是越来越不好了,说不准哪日就会驾崩,而沈榭正如日中天,他们看的清清楚楚,这渊国至少还要被沈榭掌控三四十年!
沈榭给顾南风夹了一块鱼肉,并不在皇上赏赐的三道菜之内:“多吃些,一会儿好看戏。”
这戏他们不仅要看,还要亲自参与。
说实话顾南风不喜欢这种场合,什么打击报复,他就是报复的再狠,父王母妃也不会活过来,他想要的,是一个造福百姓的朝廷,一个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皇帝,这样那些忠臣们便可以尽情的效力,不会整日因为害怕功高盖主而畏畏缩缩。
就在歌舞声中,没有人注意到秋华宫外已经被金吾卫围了起来,而金吾卫指挥使不知道去了哪里,外面的一切都由副使操控着。
金吾卫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听邬煜城的话,但现在秋华宫外的这队人,全部都是邬煜城信得过的,这种重要的场合,他必须要做到最好,不能有任何意外。
张寒从外面走到门边,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以张寒的身份,他自然可以留在殿内,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和邬煜城站在了一起。
“俞太师年迈,今天没有过来,剩下的那些不足为惧,咱们就在殿外等着好消息吧。”张寒道。
刚说完话不一会儿,张寒就听到里面的动静大了起来,他们只听到沈榭的问话:“当年皇上欲加害太师,逼死父亲之事,皇上可还记得?”
秋华宫内,沈榭站在下首,这场变故并不是由他先引起来的,而是由郭丞相起头,说最近查到了一桩旧事,定国公之死大有疑点,根本不是病故。
郭丞相一开口,京都府尹高全便站了出来:“臣虽年轻,那个时候没有亲历,但应天府内有定国公的案宗,定国公死的突然,沈老夫人亲自请了仵作验尸,只是不知当时的府尹为何隐瞒了定国公真正的死因,其中定有冤情。”
大王爷脸色变换:“高全,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十几年前的案子了,哪里还有案宗?!”
“王爷不信,下官已经让人把案宗拓印了一份,带了过来,您亲自看过便是。”高全毫不畏惧,自从萧泰安失势,他也跟着被御史参了几次,皇上越来越不重视他,高全本是贪生怕死之人,沈榭连提都没提,只是询问了一下当年定国公的事,高全便自己去查了,那些案卷,他是越看越心惊。
定国公确实是心悸而死,但确实提前服食了大量可引起心悸的药物,这么一看,明显别有用心,可当时的京都府尹竟然瞒了下来,没有上报,其中定有内情。
查到这些,高全立马带着案宗去了摄政王府,把一切都说出来之后,沈榭脸上并没有意外的表情,显然很早就知道,高全松了口气,幸好他表忠心表的快,要不然沈榭为了得到这案宗,定会杀了他。
既然决定跟随沈榭,高全便彻底把大王爷这边得罪透了,只有这样,沈榭才不会怀疑他首鼠两端,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从夹缝中求生存。
大王爷看过案卷之后,气的砸在地上:“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定国公若不是病死的,却没有人去查,背后显然是父皇在操纵,大王爷虽懦弱了些,却不是傻子,这些事一想便能想通。
而当初皇上赐给定国公的毒药,被沈老夫人找了出来,沈榭直接拿到秋华宫,当着一众朝臣质问:“这种毒药,乃是边境特有,一般人根本得不到,而当时镇北王刚被抄家,镇北王府里的东西,自然都到了皇上您的手里,皇上屡屡推行□□,搜刮民脂民膏,陷害忠臣,俞太师屡劝不改,您自然恨他,可他毕竟是您的少傅,亲自把您教养长大,您竟然能下次毒手,让父亲去做这祸国殃民之事!”
“父亲若不应,镇北王府便是前车之鉴,父亲若真的这么做了,又如何对得起先皇,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所以,他只有死路一条,这条路,是您逼他的,只是不知当时皇上究竟是想害俞太师,还是想害父亲,或者说,您想看我们自相残杀?”
沈榭甚少一下说这么多话,可一想到父亲的死,他就忍不住,若不是一旁有顾南风劝着,沈榭又知道皇帝必死无疑,他现在肯定冲到台上,直接把人杀了!
众人虽知道定国公死的不对劲,却不知道其中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俞太师,那可是三朝元老,大渊国的功臣啊!
皇上的心何其残忍!
“沈榭,你敢质问朕?”皇帝气的胸膛不住的起伏着,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因为体力不支,他的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指着沈榭:“污蔑,这全部都是污蔑!”
“污蔑?”沈榭冷笑一声:“这毒药,这案宗,都是罪证,皇上您说我是污蔑?”
“你这样的人,我用得着污蔑你吗?皇上您自己做的这些事,恐怕自己都忘了吧?”沈榭继续道:“除了父亲的死,还有镇北王府的事,您坑杀的两万将士,就算您杀光了将领,那些士兵也不会全都盲目相信镇北王谋反,要不然如何出现的安定军?您既害怕镇北王手握兵权,又害怕没了那些士兵挡不住狄戎和庐姜,您这样畏首畏尾的,怎么能成大事呢?”
要么全杀光,一个不留,就不会有人谋反,要么就真心信任镇北王,让他为国杀敌,这两样皇上都没做到。
“安定军,安定军……”皇上突然大叫道:“都是叛徒,你们都是叛徒!”
“来人,来人啊!”
皇上喊了几声,也不见外面有人进来,突然间苍老了许多,一个不稳摔在龙椅上,旁边的皇后连忙去扶:“皇上,皇上您怎么样?”
“叛徒,逆臣,你们都该死,该死!”
“来人啊,来人把沈榭拖出去乱棍打死!”
皇上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知道现在没人会进来救他,外面想必都被沈榭控制了起来。
这些年沈榭都在京都,到底怎么发展的安定军?
亏他还让沈榭去查,一个个的都觊觎他的皇位,一个个的都该死!
朝臣们跪了满地,除了沈榭,还有坐在一旁,闲饮了一杯酒的顾南风。
顾南风一下成了秋华宫的焦点,所有人都在看他,但没人敢说,皇上并没有注意顾南风,只盯着沈榭,恨不能在沈榭身上盯出两个窟窿。
“皇上这么害怕安定军,难道不是心虚的缘故?”顾南风放下酒杯,含笑道。
这下,皇上不得不注意到顾南风,一个戏子,竟然敢端坐在位子上,他收拾不了沈榭,难道还杀不了一个戏子吗?
“来人,给朕……”
“皇上怎么还在喊人,真是不长记性。”顾南风轻轻摇头,脸上虽然在笑,目光却极为冰冷。
皇上被吓住,一时间没有开口。
顾南风起身:“端和二年,狄戎来犯,直取渊国的商州城和曲城两处要害,当时年仅十七岁的顾安请旨,带着三万人马,用时九个月,打退了狄戎八万大军,抢回商州城和曲城,被封为少将军。”
“同年十二月,庐姜国派细作暗杀皇上,少将军为救皇上,腹部被刺了一刀,重伤昏迷。”
“端和五年,庐姜派兵十二万攻打渊国密城,少将军带兵,与庐姜大将缠斗了三天,之后又历时两年才打退庐姜,直取敌方将领头颅,九死一生。”
“少将军成了镇北侯,迁居镇北,永世不回京都。”
“端和十年,狄戎再次来犯,这一次,狄戎派出了他们全部的兵力,镇北侯死守,我军死伤将士高达数万人,援兵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