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为的眼中无甚波动,平静地问道:“哦?是谁呀?”
燕青青满脸得意:“他就是‘逍遥三侠’之一的大侠王远志啊!”
莫无为眼光放亮:“什么?快带我去见他!”
燕青青一边被莫无为拉着匆匆往屋外走,一边回首看了一眼碎落一地的茶杯碎片,心中不解,为何今日莫无为转了性了。
“王大哥!”王远志此时与燕青山正在厅中叙话,听得那突兀的一声,抬眼观瞧,待看清来人,顿时脸色一变。
不待他说话,旁边的朱子月早已经怒发冲冠,上前抬手一巴掌,顿时打肿了莫无为的半边脸。
燕青山和女儿燕思思目睹这一幕,都惊得张口结舌。
待他父女二人反应过来后,燕思思指着朱子月的鼻子怒道:“你……你怎么上来就打人?”
燕青山看了看王远志,又看了看挨打的莫无为,不知如何化解这场尴尬。
只听得朱子月也不顾旁人,指着莫无为的鼻子道:“莫无为,你还有脸活着,柳大哥都被你害了,你……你凭什么还活着?”
说完,扑到王远志的怀里哭了起来。
莫无为挨了打,也不生气,却见他一下子跪在王远志的跟前说:“王大哥,对不起,我知道我没脸见你们,可是,我还是……还是想向你们打听柳大哥的下落。”
莫无为越说声音越小。
燕青山见状悄悄拉着女儿立在一旁,偷偷观察,不再言语。
王远志低头看着莫无为,冷冷道:“哼!亏得玉风当年掏心掏肺的对你,你居然对他那般狠心,你怎地下得了手啊!”
莫无为哽咽起来,说不出话。
“你问我玉风的下落?我又怎知,那日火势甚大,玉风伤得那样重,怕是化为灰烬了。”
“这么说你们也未见到他的尸骨?我不信,我不信他已经死了,他本事那样高……”莫无为泪眼婆娑。
“莫公子,即便玉风能够逃出那场大火,他身中剧毒,怕是也无法逃出升天的,你还是接受事实吧。”说到此,王远志也用衣袖擦拭了一把眼泪。
接着他低下头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莫无为,又道:“莫公子,你也不用跪我,我可受不起你这大礼,你最对不起的人是玉风!”
燕青山在此档机赶忙上前一步,用力将莫无为拉了起来。
他此刻虽听了个一知半解,但还是暗暗吃惊,没想到柳玉风这般人物竟然遭遇了不测,心中甚为惋惜。
燕青山拉起莫无为后说道:“二位,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个人恩怨老夫不便过问,只是此番聚义乃是为了扫除魔教,个人恩怨可否之后再议?”
莫无为收了收泪水道:“王大哥,我知道如今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当年过错之万一,现在,我只想杀了沙问天,为柳大哥和我爹报仇,等我报了此仇,任凭你处置。之前中原多次围剿青云山不得皆是因为你们不熟悉那山中地势险隘,此次义举若容我加入,必会一举成功。”
王远志听闻莫无为所言,心中一动,如今剿灭魔教事大,若有他的相助,无疑更有胜算。
王远志沉思片刻道:“好吧,我同意你的建议。”
“远志哥哥,他……你怎么允许他和我们一起?”朱子月愤愤不平。
王远志一摆手道:“好啦,子月,无需多言,众武林同道的性命和围剿魔教的事情为重。”
如此,王远志和莫无为暂时结盟,便有了几日后为他在众人面前正名之事。
第38章
誓师大会结束之后,各正道人士纷纷踏上了讨伐魔教的征途。
由于参与举事的人数众多,又参差不齐,甚至有些门派或个人之间还有私人恩怨,因而大家虽然同路,却是各走各的。有的步行、有的骑马、还有的乘马车。只是由燕青山和王远志带头定好,每日晚间在前方某处会和,保证日程一致。
朱子七临行前检查了一番柳玉风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但还不能过于操劳,于是三人依旧乘坐马车而行。
王远志和莫无为等人骑马,每日率先到达约定地点安排部署。
由于朱子七故意放慢了行进的速度,一开始的时候,双方倒是没什么机会碰面。
如此行了数日,众武林义士这日终于出了山海关。
距离青云山还剩一小半路程,但是这段路程中人烟稀少,众人多数情况下只能风餐露宿。
这一日夜,众人在一临溪的旷野上扎营。
柳玉风三人到达之时,大家都已经扎好了帐篷,升起了篝火,将好地方均都占了去。
他们四处寻找了一番,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处空位,三人扎了一个帐篷,朱子七和柳茴准备在帐篷里挤上一晚。
柳玉风身子较弱,独自睡在马车中。
夏夜闷热,几人弄好了帐篷,也不着急歇息,而是在外面席地而坐。
行了一天的路,三人都饿了,柳茴从包袱里取出干粮,几人就对付着吃了起来。
正当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传来“哎哟”一声,只见不远处一个人趴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三人皆是一惊,不由得都站起身来。
朱子七善于医术,紧忙小跑过去查看。
篝火明亮,只见那人眼底发青,唇色发黑。
朱子七搭上他的脉搏,眉头一紧,询问道:“这位仁兄哪里感觉不适?”
那人咬着牙关勉强应道:“只觉得腹部像针刺一般疼痛难忍。”
“哎呀,可疼死我了!”
不等朱子七做出判断,附近又有更多的人叫喊起来,症状如一开始的那个人一样,全都痛得在地上翻滚。
朱子七连忙过去又查探了几人。
“二哥,这些人可是中毒了?”柳玉风跟随在朱子七的身边神色紧张地问道。
“不错!他们中的是断肠散,此毒甚为厉害,如若不及时服用解药,一个时辰之内必然毒发身亡。想必是那沙问天得知我们前来围剿,派人暗中跟随,在这溪水的上游投了毒。”
“二哥,你可有解毒之法?”
朱子七微微一沉吟道:“有你二哥在,天下哪有解不了的毒?”
柳玉风听朱子七这样一说,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那二师伯你赶紧给他们解毒啊。”
柳茴性急,见这些人痛苦万分,心中也是不忍。
“解药我即刻就能配置得出,不过需要将药粉化于水中才能令众人服用。只是不知敌人在何处下的毒,需要寻得足够多的干净水来才行。”
“二哥不必担心,我这就和茴儿沿着这小溪向上游查探,一定会将好水取来。”
说完,柳玉风和柳茴驾上马车沿着小溪向上游寻去。
每行一段,柳玉风便用银针试探。
约莫行了一里的路程之后,二人来到一处山涧之中,马车不能继续前行,柳玉风师徒二人便下了马车。
所幸,此处的溪水已无毒素,柳茴从马车上取下给马喂料的桶,盛满了两大桶水后,二人便迅速返回原地。
中毒之人数量众多,至少占了总人数的七八层。
朱子七将配置好的药粉撒入水中后,三人用碗取药分给中毒之人饮用。
不大一会儿功夫,众人的毒已经解得七七八八了。
三人继续端着药碗查探,以免有遗漏的。
这时,只见朱子月匆匆来到朱子七的跟前,问道:“道长,还有解药么?”
朱子七见妹妹跟自己说话,先是一愣,随后哑着嗓子道:“有的有的。”
他随朱子月来到一处帐篷之外,听到里面有人低声□□,他急忙掀开帐篷,走了进去。
只见帐篷中端坐两人,正在运功逼毒。这二人非是旁人,正是大侠王远志和那杀千刀的莫无为。
只见这二人头顶白气缭绕,额角热汗淋漓,显然在强忍着痛苦运功逼毒。
朱子七心中暗道:这两个傻缺,这断肠散是专门对付内攻深厚之人的奇毒,运功是逼不出来的。
他端着药碗来到二人近前,故意哑着嗓子道:“二位大侠,此毒不能硬逼,需饮解药才行,外面中毒的人都已尽数解了,您二位也赶快服用解药吧。”
朱子月也附和道:“是啊,远志哥哥,这位道长医术高明,解药十分奏效。”
其实朱子月的医术也是上乘,只不过断肠散之度诡谲,她也没能想出救治之法,眼见朱子七假扮的道人居然能轻松解了众人之毒,她内心自是佩服不已。
王远志和莫无为服用解药后,面色渐渐恢复如常。
朱子七接过他二人饮用的空碗,迅速地撤离了帐篷。
王远志看着他略显仓惶的背影,眼睛眯了一眯。
朱子七出去后又巡视了一圈,确认众人的毒皆已尽数解除,这才放下心来准备回帐篷休息。
只是他刚一转身,便撞上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只听得眼前被他撞了的大高个儿说了一句:“子七,别装了,随我过来。”
王远志说完,便硬拉着朱子七的手腕往他的帐篷处走去。
“大……大哥,你抓得我手疼。”朱子七低着头,小声咕囔着,被强拉着踉踉跄跄地跟在王远志身后。
王远志掀开了自己的帐篷,对里面的莫无为说道:“莫公子,今晚这位道长与我同睡,你自己另找地方吧。”
莫无为看了二人一眼,一脸不解。
不过,他对王远志的话不敢不从,于是二话不说便出去了。
莫无为被赶出帐篷之后,便随便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卧。
自柳玉风出事之后,他一直睡眠不好,今日依旧是瞪圆了双眼看星星。
又过了些许时候,众人皆已歇息。
旷野里一片寂静,篝火零零星星,蛐蛐一声一声叫着。
柳玉风速来喜洁,几日来风餐露宿,白日里温度又高,他只觉得身上黏腻污秽不堪。
于是,当众人皆已入睡之后,他便悄悄地从马车里钻出来,准备到刚才取水的山涧处洗个澡。
莫无为此时已经合上了双眼,正准备入睡。他现如今武力极高,柳玉风从马车上下来时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他听到了。
他迅速睁开了双眼,捕捉声音来源,但见不远处一个人影走动。
莫无为心中疑惑,便悄悄起身,暗中跟随。
莫无为现在身法精妙,步履无声,饶是柳玉风这样的耳力也竟毫无所觉。
莫无为看着前方行走的背影,只觉得有些眼熟,心中疑云更甚。
二人一前一后到达了山涧之处,莫无为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石,躲在后面。
这处位置距离柳玉风已然十分之近,甚至能够清晰地看清他的面容。
莫无为屏住呼吸,以防被那“道人”发现。
只见柳玉风来到溪水岸边,背对着莫无为开始宽衣解带。
莫无为心中暗道,难道这道人只是来此沐浴?如若这样,他还是悄悄离开吧。
正当他犹豫之时,只见柳玉风已经解开衣襟。
柳玉风虽然个子不高,但身形极佳,宽肩细腰。
莫无为竟看得定定地移不开眼了。
柳玉风除去了衣衫后,又抬高了手臂,解下了头上的逍遥巾,柔顺的长发长发顺势散开,轻柔飘逸。
接着他又伸手扯下了脸上的胡须,然后将它与衣衫一起放在旁边的一处石头之上。
待解除了身上的所有束缚之后,柳玉风迈开长腿,缓缓地朝着水中走去。溪水清凉,柳玉风觉得舒服极了。
他此时的所有动作都是背对着莫无为做的,因此并没有被识出来。
莫无为见这“道人”只是洗澡,自己暗中窥伺十分不好,便欲离开。
只是,柳玉风接下来的动作,却让莫无为无论如何也移不开脚步了。
柳玉风觉得洗得差不多了,便转过身来,朝岸边走来。他的脸由远而进,在月光的照映下,清晰地呈现在了莫无为的眼前。
那一瞬间,莫无为仿佛觉得自己如雷轰电掣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
柳玉风!是柳玉风!
柳玉风没有死!
太好了!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
第39章
莫无为的心情先是震惊之后,瞬间又转变为一种狂喜的状态。
他日思夜想的人竟然真的还活着,而且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活得好好的。
莫无为真想放声大叫,可是嗓子却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瞬间又失了语。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这时,柳玉风已经上岸,但他却听到了莫无为急促凌乱的呼吸之声。
只听得他吃惊地问了一声:“谁在那里?”
随之,凛冽的目光看向莫无为躲藏的石头之处。
莫无为直瞪瞪地从石头后面蹭了出来,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眼前的人。
柳玉风对上他的目光,眉头一皱。
终于,莫无为哑着嗓子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柳大哥……真的……是你……”
接着,他便一步一步地缓缓地朝着柳玉风走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马上就要贴过来了。
柳玉风此刻也处于头脑生锈当中,他看着莫无为炽热的目光和痴呆的面容,竟反应不过来。
当莫无为快要贴过来的那一刻,柳玉风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立时脚下一滑,就向后面的水中仰倒过去。
莫无为见状,本能地向前蹿了一步,将柳玉风整个抱在怀中,凌空而起,旋转了一圈之后,平稳地落在了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