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经道一看就不乐意了,说:“怎么,他惹到张老弟了?”
张富颠倒黑白,把沐青天说成是欺压百姓的恶霸,向姚经道诉苦。
“他身边还有一个叫吴停云的年轻人,手里居然有苏州府知府的令牌!”张富故作害怕道。
这就是他真正的目的。前几日府上的人听到风声,说吴停云根本不是庆王的人,而是沐青天他爹派过来保护沐青天的打手罢了。
“什么狗屁令牌!”姚经道已经彻底醉了,手一挥差点打到张富的脸上。
“他那个蠢货爹,别的本事没有,赚钱倒是真不错,对他这个独子也是真的好。哈哈,张老弟,不瞒你说,这沐禹石花了一百两,才给自己儿子买了个里正,你说蠢不蠢,蠢不蠢!哈哈哈哈哈哈哈……”
“蠢!蠢!简直无可救药!”张富眼珠转得飞快,附和着姚经道。
“那个什么吴,吴什么的来着?”
“吴停云。”张富提醒道。
“哦对,吴停云,肯定是沐禹石花银子请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别说苏州府,就是顺天府!”
张富见姚经道越说越离谱,害怕隔墙有耳,连忙拉住他,说:“姚大哥,大哥您醉了,醉了。”
“嗝。”姚经道打了个酒嗝,“本官没醉!喝!咱们继续喝,不醉不归!”
有了姚经道的保证,张富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更不怕沐青天,没在崇明县停留几日就驾车回了自明里。
临行前,姚经道还向他保证,不出几个月,他一定派人去自明里给他撑腰。
回到自明里后,张富一直记着姚经道的话,没有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但他看沐青天过得滋润,心里不爽,总要去找些小麻烦。
沐青天整日被苍蝇围着,说不烦那是不可能的。但现在是辣椒和水稻生长的关键时期,不出意外的话,它们会同时成熟。为了不和张富起冲突影响辣椒和水稻的生长,沐青天只能忍下这口气,秋后算账。
憋着气的不止是沐青天,还有里正/府的所有人。尤其是吴停云,最见不得沐青天被欺负,好几次都想直接拿出王爷令牌调兵抄了张富的家。
“沉住气,全都不要急。”沐青天镇定地对所有人说,“成大事者,心胸宽广,不拘小节。”
两个月后,沐青天种的辣椒终于成熟结果。有赖于沐青天的悉心照料,每一颗果实都饱满得快要胀开,色泽也是一顶一的红亮。
“好香啊。”福宝抽抽鼻子,口水瞬间就盈满了整个口腔。
“阿嚏。”端着洗衣盆的翠竹闻到空气中奇妙的味道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香味儿从里正/府的厨房里飘出来,被风带着飞到了自明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香。”
“婆娘,是你在做饭吗?”
“娘,我饿了。”
……
大家循着香味儿而来,最后全都聚到了里正/府门口。
“大人,这,这太神奇了。”掌勺的老妇简直不敢相信这么香的菜是她炒出来的。
“还没尝呢。”沐青天眨眨眼,“出锅!”
这天晚上,自明里所有人都沉浸在“麻辣喇蛄”的美梦之中。
果然如沐青天所料,明朝人饭食清淡,从未吃过如此滋味的食物,一下就迷上了麻辣小龙虾的味道。
他把吴停云和药秦叫来书房,得意洋洋地捏着一颗辣椒果实,说:“现在,你们觉得,它能卖多少钱?”
两个人全都沉默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沐青天居然把番椒当成佐料加入菜里,还做出了绝世美味。
“大人,你就别取笑我们了。”药秦惭愧地笑笑。
自以为见多识广的庆王殿下,第一次有了坐井观天的感觉。他看向沐青天,瞧着他明朗的侧脸,心擂如鼓。
麻小是做出来了,可这还不算完。现在只有自明里的人知道麻小的魅力,他需要把这道菜推广出去,打开辣椒的销路。
找谁推广呢?
沐青天细心地把菜谱上调味料的克数转化成古人能看懂的计量单位,再把菜谱口述给吴停云,让他记录下来。
第二天,吴停云护送沐青天和一筐番椒前往崇明县。
“沐里正!”福寿堂正是休息之际,管事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沐青天,赶紧出来迎接。
“管事近来可好?”沐青天和善地笑着。
吴停云站在沐青天身后帮他脱下毛披风,叠好收在胳膊上,手指稔了稔还带着沐青天体温的兔毛。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管事麻利收拾出了一张桌子,请沐青天和吴停云坐下。
“吉庆,给沐里正上几碟好菜,再来一壶好酒!”他冲不远处的一个小二喊道。
“好嘞!”
说完,管事又回头对沐青天说:“您今日是来崇明县办事吗?若还是没定下客栈,不如就住在咱们楼里,不收您的钱,比外面的客栈还要干净舒服。”
沐青天笑意不减,说:“如此便谢过管事了。不过我今日来不是为公事,而是为私事。”他低下头对管事招招手,“有一笔大买卖,不知道福寿堂愿不愿意做。”
“啊这……”管事有些犹豫。
“管事不必担心,是正经的买卖。”
因为与沐青天合作过,而且沐青天对他们福寿堂又有恩,管事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做这个人情。
“沐里正稍后,我这就去请老板来。”
福寿堂的老板听说沐青天来了,也是非常开心。他是个商人,没有管事那么拘谨,直接就问:“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买卖?”
沐青天眨眨眼,卖了个关子,说:“不知老板店里是否有鲜活的喇蛄?”
“有,今晨刚从溪里捞上来的。”
“那就请老板分给我一个灶台,等夕食时便可见分晓。”
申时二刻,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福寿堂也开始招待客人。
“这是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香!”
所有路过福寿堂的人都会驻足一会儿,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而坐在福寿堂里的客人则是高呼:“小二!你们这店里在烧什么菜,为何如此呛人!”
小二快步跑过来,按沐青天给他的说法回答道:“这位客官,这是本店的新菜,名为‘麻辣喇蛄’。”
“怪名字,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哄笑。
小二挠挠头,继续说:“名字是怪了点儿,可味道却不怪。今日本店免费赠送喇蛄,您不妨试试。”
其中一个汉子揪起一条喇蛄嗦了一口,眼泪顿时就被逼出来了。其他人看到他这样,还以为这菜有问题,刚想问责,只见那汉子拎起酒坛猛灌了一大口酒。
“啊——爽!爽极!”
“真有这么好吃?”其他人不信,也从盘子里挑出一条放进嘴里。
福寿堂的老板站在店口看着排到街角的队伍,老泪纵横。
这是他祖辈传下来的产业,到他这代已经有些没落了。若不是沐青天帮了他一把,几个月前他就要把这栋酒楼变卖了。
他还,他还从没见过座无虚席的福寿堂。
“老板,老板你可别哭了。”管事急匆匆从里面跑出来,眼睛里也都是被辣椒熏出来的泪。
“怎么?”福寿堂老板狼狈地抹掉眼泪。
“大堂里没位置了,外面这队一点儿都不见短,这可怎么办。”
这时,沐青天披着自己的毛披风从后院走出来,对福寿堂老板说:“如何,这笔生意,老板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愿意!愿意!”老板紧紧握住沐青天的手,连连点头。
吴停云盯着老板的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抬手把两人的手分开。
“恩人,里面请!”
到了后院,福寿堂老板激动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一点。
沐青天拿出吴停云抄写好的菜谱递给老板,说:“这是麻辣喇蛄的菜谱,我只卖你一家。”
老板还以为沐青天是要让他出价,忙道:“恩人放心,我出五十两买下。”
沐青天点点头,接着说:“你也看到了,麻辣喇蛄,重点就在‘辣’。这味佐料只有我能提供,别处都没有。”
“我们提供菜谱和佐料,你看如何?至于价格,菜谱就定五十两,佐料一石五两,如何?”
“就按恩人说的。”
谈好合同之后,沐青天就带着福寿堂的人回自明里收辣椒。
何生财正在地里浇水,忽然看见乌泱泱一群人往自家方向来,吓得赶紧跑了回去。
“沐大人,这是?”
“他们来收货,走吧。”
何生财一头雾水地把人带到了番椒田里,帮着一起摘完了所有的果实。因为沐青天在他家种得最多,所以收获得也最多,一称正好半斗。管事拿出二又五钱出来递给何生财,半天都没见人接。
何生财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直接愣在了原地。
“不,这是大人……”他语无伦次地说。
沐青天笑了。
“当初不是说好了,我拿你一个鸡蛋,这块田里的东西都归你吗?快接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牟斌:弘治时期锦衣卫指挥使。
没有资料记载弘治时期崇明县县令的名字,所以文中是我编的名字。
赌/博/违/法!文章内的描写仅为剧情需要,请勿模仿!
小剧场:
沐大人上朝的时候,庆王殿下独自一人留守空闺,万分不爽,就开始折腾手下的几个贴身侍卫。
比如让小叁大笑,让小陆游水……
侍卫向沐青天告状,沐青天怒,反手告到了皇后那里。
皇后娘娘一听,转眼又把这件事告诉了皇上。
弘治帝:……你这么闲就给朕滚回来上朝啊!
第25章 水稻成熟
何生财银子拿得手软, 走之前也还没忘给沐青天道谢。
管事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对过去的自明里还是有些耳闻。他也不催促,站在一边等沐青天叫他才跟上。
从白天走到晌午, 沐青天回收了村子里种下的全部辣椒,按照约定, 没有拿取一分一毫。之前拒绝沐青天的农户闻到风声出门来看热闹,结果却是被狠狠打了脸。
沐青天想留管事他们吃顿饭,再增进一下感情,被管事婉拒了。
“先生, 时候不早,在下还要带着这些辣椒赶快回去招呼客人。”
沐青天一想也是,就那天的火爆程度, 福寿堂现在肯定是缺人手的, 也没有强留管事,亲自送他出了自明里。
“对了先生。”到了村口, 管事突然回头,对沐青天说:“您上次托福宝与在下说的‘山匪’一事,在下回去之后告诉了老板, 又仔细打听了下, 确实没听到什么消息。”
吴停云脚步一顿, 抬头望天。
当初派人劫了沐青天的马车,本是想给他一点教训, 顺便再调查调查。过去这么久, 他都忘了。小柒也真是的, 查完发现没问题就该把东西还回来,扣着算什么事?
庆王大人毫无心理负担地把锅甩给了小柒,并给机智的自己点了个赞。
“你们费心了。”沐青天放松地笑了笑,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倒是没想着要把东西追回来,但若是大家不重视起来,继续让这伙人逍/遥/法/外就不好了。”
“是该严惩。”吴停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正在和小叁吃馄饨的小柒狠狠打了喷嚏,喷了小叁一脸汤。
“冷静,兄弟冷静。”
送走管事后沐青天也没闲逛,快步走回里正/府,开始准备最后一季水稻的收割事宜。他估算错误,马上就要入冬,若是这些水稻不能抢在最后的时间里顺利成熟,那它们就永远不可能成熟了。
正走着,沐青天脚下不稳,猛地向前载去。吴停云用手一揽就把沐青天接到了自己怀里,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沐青天。
“停云,你这样,我真的很没面子。”沐青天小声嘟囔着。他好歹也是自明里最大的官,怎么每次碰到吴停云都感觉低了他一头。
沐大人威严何在!
“大人的威武大家都心知肚明,谁敢说闲话?”吴停云爱不释手地掐着沐青天的细腰。
“算了。”沐青天对比了自己和吴停云的武力值,很有自知之明。他拍拍吴停云的手,说:“放我下来,我要看看路上有什么东西。”
他走路向来是很稳的,除去端着饭盆被绊倒那次,根本没摔过跤。刚刚也是,他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了脚腕,才会往前扑。他被绊倒,保不准下一个经过这里的人还会被绊倒。既然遇到了就该把障碍清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嘶……”沐青天扶着吴停云站好,只觉得脚腕一阵钻心的痛。
“大人没事吧?”
“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吴停云满腔情义无处释放,想霸道一点直接背了沐青天走,但又怕他怪罪。过去他只觉得沐青天娇弱,其实不然——老天爷将一颗金石之心封存在了一具柔软的□□之中,刚柔并济。
“这是什么?”沐青天从草丛里捡出一段带着小刺的线,疑惑道。
吴停云看到沐青天手上拿着的东西后脸色一变,大步上前把沐青天推倒。
沐青天被突然严肃的吴停云震住,怕得直往后缩,说:“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本官不是随便的人!你再过来本官就要叫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强抢!”
吴停云没理会吱哇乱叫的沐青天,蹲下伸手抓住他的左脚使劲一拽,动作流畅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