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水覆天,木翻地,邪者贪者奸者侵北斗。’说完,它大叫一声,震得天地都在晃动!”
水和木,合在一起不正是一个“木”字?
沐青天简直要为古人的暗喻折服了,为了栽赃陷害他还要造个句子出来,难为他们了。
“停云,要是獬豸的眼睛是太阳,那赵楣是怎么看清獬豸长什么样的?”
吴停云无奈地倒了杯清火的茶给沐青天,说:“闭嘴吧大人,上火都堵不住你的嘴。这种胡话听听就行,不必费心神去想。”
“喔。”
太期待事情的发展,沐青天没节制地嗑瓜子看戏,成功把自己嗑上火了,口腔溃疡。
“之前一直跟在沐大人身边的那个人呢?怎么最近都没见到他?”
“不会是……”
小叁在马上打了喷嚏,也顾不上擦,扬起鞭子,加速赶回自明里。
“殿下,史候简已经带兵出发了。”
傍晚,小叁喘着粗气翻进吴停云的屋里。
“很好,休息去吧。”
姚经道还在与张富窃喜,等着看沐青天的下场。
“大人!大人不好了!苏州府来信!”管家急匆匆跑来,将信呈给姚经道。
信筒外系的是红绳,代表紧急要事。张富很识时务地告退,返回自明里准备让沐青天再也翻不了身。
“什么贡茶,我怎么没听说过!”姚经道慌张地起身。
史候简措辞激烈,直接问姚经道为什么还不把贡茶送来苏州府。
姚经道根本没听说过什么贡茶,也根本不知道贡茶什么时候能送来崇明县。他把管家叫回来,问他送信的官员离开了没有。
“没,那位大人还住在县中的驿馆里。”
“快快。”姚经道挥手,“把本官的衣服拿过来,本官要去见他。”
到驿馆后,姚经道拐着弯问贡茶的事,不一会儿就问出了结果。
“也不知道市舶司的人怎么想的,非要从崇明县走,还要过自明里这种偏僻的地方。”那官员满脸厌烦,“姚大人,知府大人一直在等这批茶叶,你老实说,茶叶到底在哪里?”
姚经道一听“自明里”这三个字,脑子就彻底糊涂了。他跪下哭诉:“大人明鉴,下官从未听自明里里正沐青天上报过有关贡茶的事!”
“什么?!”那人拍案而起,“一派胡言,这批贡茶到到自明里前还都有消息,有记录!”
“大人有所不知!新上任的自明里里正沐青天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许是贡茶在自明里被山匪劫了,他不敢报!”
“兹事体大,本官要马上告予知府大人知晓。”
姚经道松了一口气,说:“谢大人。实不相瞒,沐青天还背负了一起命案,下官最近也在核实此事。”
“好了。”苏州府官员摆手,“旁的不要多说,做好你自己的事。”
“是,是,大人慢走。”
突如其来的贡茶丢失案拖慢了姚经道的脚步,张富在自明里等了半月,才终于等到姚经道。
贡茶丢失非同小可,闹不好不是革职,而是革脑袋!姚经道认真思考许久后决定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沐青天身上,直接判他死罪,来个死无对证。
“大人,姚经道有动作了。”
史候简放下茶杯,说:“悄悄跟上。”
崇明县捕快的到来打破了自明里清晨的宁静。所有人都换上了正式的捕快服装,腰配大刀,一脸严肃狠厉,列队踏上自明里的土地。
“沐青天何在!”姚经道自簇拥中走出,站在里正/府外高喝。
沐青天不紧不慢地让人开门,走出来先向姚经道鞠了一躬,拱手道:“不知县令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见谅。”
“放肆!见到大人还不下跪!”张富从姚经道身后站出来冲沐青天大喊。
沐青天有些为难。看这阵仗,姚经道绝不是存了善意来的。现在来报复蓬莱楼的事,未免也太赶巧了。
捕快头子见沐青天不跪,带着身后的捕快就要上来压着他跪。
吴停云一脚一个,没让他们碰到沐青天一根手指。
“大胆!”姚经道气得嘴都歪了,“竟然袭击官员!”
“哦?”吴停云不屑,“县衙捕快,有品级吗?既然无品级,何来官员一说!”
“你是何人,胆敢顶撞本官!来人,给本官押了他们两个!”
上来几个吴停云打几个,根本没人能登上里正/府的台阶。
姚经道气急败坏,指着吴停云大喊:“拔刀!拔刀!把这两个抗令的贱民给本官拉下来!”
“大胆!”突然,从远处又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吼声。
姚经道还在气头,回头对骂:“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本官叫板!”
“苏州府知府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放下武器,跪地不杀!”驻守在苏州的将军下马横刀,直接镇住了所有人。
将军一身盔甲,气势威武。反观姚经道这边,捕快被吴停云踹过一轮后全都灰头土脸的。
围观的百姓也不知道哪边是真哪边是假,只管跪了再说。
姚经道认出了人群中的史候简,腿一哆嗦跪到地上膝行向前,说:“大人!贡茶一事本官已经查明,全是沐青天一手谋划的!与下官毫无关系,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
史候简被将军搀扶下马,直接无视了跪在地上的姚经道,走到里正/府门前,对站在最上层的吴停云跪下,恭敬道:“下官来迟,请王爷恕罪。”
鸦雀无声。
王爷?什么王爷?哪位王爷?
“免礼。”吴停云向前一步,撕下了脸上的面具。
姚经道跌坐在地上,身下早就湿了一摊。
完了,全都完了。从一开始,从李参石开始,全都是一个局。
沐青天受到的惊吓不比姚经道小,只不过他没做亏心事,并不害怕,是惊大于怕。
呃,应该是没做过亏心事的。沐青天放空自己……如果王爷宽宏大量,不记得之前的事。
“姚经道,你不在你的崇明县,跑来自明里做什么!”史候简大声训斥。
周围百姓全都吓懵了。以前从未有什么大官来过自明里,今日却是集齐了崇明县县令,苏州府知府,还有一位王爷!
“大大大大大大……”姚经道哆哆嗦嗦,一句话都说不全。
捕快头子也是怕得要死,啐了一口拉他们下水的姚经道,咬咬牙说:“大人,姚大人说沐里正私吞贡茶证据确凿,这才带草民们来盘问!”
“盘问?”朱敬守嗤笑,走下来停在捕快头子面前。
捕快头子几乎快把头埋进地里,就听头顶上知府说:“庆王殿下,按令,各地县令不得擅自离守,更不得随意调配捕快出城。”
庆王!居然是那个庆王!
药秦站在门后死死抓住墙上的砖石。庆王,没想到是庆王本人……
史候简叫了两个苏州府驻兵过来在姚经道脸上扇了好几个巴掌,又问:“当着庆王殿下的面还不从实招来!”
姚经道肿着脸,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说:“殿下明鉴,下官的确是来查贡茶失窃一事的。”
史候简和朱敬守对视一眼,而后转头笑看着姚经道,说:“贡茶?什么贡茶,本官为何从未听说过最近有贡茶要经过苏州府?”
姚经道晕了过去,但朱敬守还没打算这么放过他。
“自明里后山挖出一具尸体,正巧本王听说姚大人的四夫人失踪,便想一道查查。”
“是。”史候简应下,“来人,把姚经道拖进去,用水泼醒!”
混在人群里张富见状不妙,想趁着混乱溜走。
“张员外,本王见你刚刚也掺了一脚,想必是知道什么内情吧?”朱敬守目光锁死在张富身上。
“一并带走!”史候简厉声道。
朱敬守转过身走上台阶,刚缓和眉眼想跟沐青天一起进门,只见沐青天向旁边一闪,跪在地上向他行了大礼,他身后的人见状也跟着一起跪下。
“草民不知殿下身份,屡次冒犯于殿下,请王爷降罪!”
沐青天是真的怕了。这里不是讲道理的法治社会,是只讲阶级和身份的封/建/社/会。朱敬守对姚经道的处置让他清清楚楚看清了这一点。
夭寿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沐青天,朱敬守面无表情,慌得一批。
作者有话要说:獬(xie)豸(zhi),象征廉洁的神兽。
作为作者心态一定要好,因为你不知道会看到什么让人啼笑皆非的评论。不过今天我破防了,就是生气。
小剧场:
沐青天: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朱敬守:就要男妈妈!
没想到吧!上章亲老婆,这章丢老婆!感谢在2020-12-05 14:58:58~2020-12-06 16: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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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翻身沐沐把歌唱
“免礼。”
朱敬守走上前双手扶起沐青天, 尽量收回气势,安抚他道:“沐里正在自明里做的事本王全都看在眼里,不必多礼。”
“礼不可废。”沐青天仍旧低着头, 在朱敬守不容违抗的力道下慢慢躬身站起来。
说完,他后撤一步, 依旧是摆着行礼的姿势。
朱敬守低头看着空空如也,只剩衣衫划过留下的触感的双手,心里万分烦躁。
他从没见过沐青天这样,就算是在崇明县面对姚经道, 他也是应对自如,一副轻松等等模样。前几日他们还坐在屋顶把酒言欢,沐青天怎么可以这么绝情无情?
“随本王进来。”
朱敬守霸道地拉住沐青天的手腕, 把他拽进了大堂。史候简连忙跟上, 剩下翠竹和福宝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全是惶恐。
小叁和书卉作为朱敬守的侍卫自然也是要跟着进去的, 就在书卉站起的一瞬,翠竹突然拉住她的衣袖。
“书卉,少爷他……”
此时的书卉完全变了一个人, 脸上全是冷漠与肃穆。她拨开翠竹的手, 站起身放出气势, 说:“孰是孰非王爷自有论断。”
翠竹一下缩回手,后悔自己的鲁莽, 跪地叩拜说:“奴婢冒犯大人, 大人恕罪。”
“起来吧。”
所有人都挤在里正/府的大堂里, 倒也不显得拥挤,反而还宽裕出一些地方来。
史候简脸色一下就变了,质问沐青天:“这宅子超规了, 沐里正什么都不知道吗?”
沐青天一个激灵——他的确不知道,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朱敬守不着痕迹地瞥了史候简一眼,开口说:“合不合规,还需要史大人你现在提?”
史候简觉察到王爷语气中的不悦,还来不及细想,说:“下官失言。”
王爷隐藏身份在自明里待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没发现宅院的蹊跷。他真是老了,安于苏州府太久,忘了该如何说话。
沐青天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默默退回去还是该解释解释。这才是真正的古代,长幼尊卑有序,恪守规矩。之前他经历的那些和现在的修罗场比起来,完全就是过家家。
朱敬守看不得沐青天被人欺负,可以说是偏心偏到家了。史候简说得没错,宅院的确超规,可他不该问沐青天,应该问已经埋了的李参石。
“把姚经道拖上来。”朱敬守面露厌恶道。栽赃的新仇,下药的旧帐,今日一并清算了。
苏州府驻兵架着姚经道的胳膊把他拽了上来,仔细一看,姚经道身上穿的衣服与之前并不相同。王爷审案,决不能见污秽的东西。姚经道拉了一裤子,驻兵只能先给他清洗一番换上麻衣在带他上堂。
朱敬守靠在主位上,漫不经心地说:“怎么还没醒?”
“属下失职。”小叁站出来,从指缝中露出几根泛着寒光的银针。
“慢着。”朱敬守突然叫停,紧接着看向缩在角落的沐鹌鹑。
“本王与沐里正有事商谈,回来后再审。”
被精准点草的沐青天脑子里已经闪过了自己的十种死法,疯狂叫着系统,想让它出来救命。
“沐里正?”思考间,朱敬守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王爷请。”
沐青天万念俱灰,只能带着朱敬守去了他们两个都十分熟悉的、里正/府的小院。
小叁收回视线,蹲到姚经道旁边拿起他的一只手仔细端详着。史候简、驻兵,还有在外围观的百姓都被他诡谲的表情吓得冒了冷汗。
只见小叁挑好位置,用银针对准姚经道的指缝用力一戳,姚经道立刻清醒过来,眼睛仿佛要爆开,身体猛地一弹,四肢都僵直了。
在姚经道张嘴大叫的一瞬间,小叁把“刚柔并济”塞进了他嘴里。所谓“刚柔并济”,就是用布在针刺铁球外裹一圈,外柔内刚。这是诏狱管用的审讯手段之一,针刺铁球的个头很大,犯人只能尽全力张嘴。一旦松懈,就会被针刺划破口腔。坚持得久了,下巴就脱臼了。
“撑好了。”小叁拍拍姚经道的脸,给了他一个如阎王般可怖的笑容。
噫——变态,书卉站在一旁默默吐槽。小叁是他们几人里最靠谱的一个,行事果断,雷厉风行。若是只看到他无害的外表而轻视他……她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
房间里,朱敬守已经把沐青天逼进了角落。